林小蘇微微一笑:“道長,聽說你當年在清元寺呆過?”
“是!”
“聽說你一天之內連犯五戒?”
“這真是冤枉!”道長道:“老衲……哦,不,貧道犯五戒是不假,但怎么可能是一天所為?殺生,吃肉,喝酒,妄語是頭天,安撫孤寂女施主的心靈,是次日!雖說從頭至尾未足十二時辰,但畢竟是兩日,關于一日與兩日之區分,《古時之論》中有明確界定,謂一日,從子時至次日子時也,謂二日……”
林小蘇手一抬,掌中當扇子的鈔票全部塞進他的手中:“道長,水是可以的,但是,太過刻意容易挨揍,這三千塊錢我是給你了,也沒打算收回,你水也沒必要太刻意。”
道長裂開滿嘴的黃牙很振奮:“好!”
“為什么要一日……哦,兩日之內犯五戒?”
道長道:“想試試不一樣的修行人生。”
“你扎毛人干什么?”
“山間孤獨,無人相伴,扎些毛人陪陪我。”
“可你偶爾也會賣。”
“呵呵,換點生活費。”道人很開心,似乎為自己能在這荒山野嶺找到生財之道而自豪。
“我們如果想買,賣嗎?”
“賣!”
“什么價?”
“零售價30,批發28.”
“能不能請道長……開個光?”
林小蘇這句話出口,周媚目光收縮,盯在道人昏黃的老眼之上。
開光!
佛門用語。
用在這里是有含義的。
意思就是特殊地加點料,給這毛人賦與點什么神秘力量。
“小哥找錯人了!”道人笑道:“以前貧道還是貧僧的時候,偶爾也開光,但我跟你說句實話,和尚開光都是騙人的,現在貧僧不是僧而是道了,必須將開光的事兒坦誠相告……”
林小蘇道:“其實我也是慕名而來,我聽聞道長扎的毛人,擁有一種神奇的力量,可以為我辦成某件不方便辦成的事。”
道長整個人都活了:“小哥找我還真是找對了人!貧道修的是道,通的是天理,最擅長解世間因果,買了我的毛人,心愿必定達成。”
“那我買一具?”
“行!零售30!”
“我給你的錢到現在還沒用完,不送一具嗎?”
“那是問道之憑,只問道,不執道。”道人道:“而毛人是執道,得……加錢!”
林小蘇手一伸,又是一張紅色鈔票遞過去。
道人手一伸,從破舊的口袋里掏出七十塊錢,找零。
很熟悉。
“隨便選嗎?”林小蘇道。
“隨便選!”
林小蘇走到外面,目光掃過所有的毛人,隨手選了一具,拎起毛人的一條腿,跟周媚打個招呼:“走吧。”
周婿滿臉狐疑,但此刻也不便于發問,起身。
道人笑了:“你還有問道之錢沒有花完,下次再過來,可以續用。”
“好!”
林小蘇和周媚離開。
兩人從他這邊上了塔山正路,沿著路一直走到懸崖邊。
這懸崖,在塔山警務室門前,從這懸崖上看過去,下方是一片叢林,叢林的另一側,就是柳林觀。
也就是說,從這里,直線隔離到林小蘇的家,其實不過千米。
“這個瘋道,絕對有問題!”周媚吐出一口氣。
“然后呢?”林小蘇道:“你將他抓起來?”
“這就是很讓人郁悶的地方,沒有任何法律支撐抓他。”周媚道。
“所以啊,你縱然知道他有問題,也只能放任他在那里逍遙。”林小蘇道:“這件事情放下吧。”
“放下?你也有查不了的案子?”
“瞧你說的,我是神啊?”林小蘇道:“查不了的案子多了,反正這案子,在法律層面根本就不是案子,村民那邊,做好解釋工作就完事,哪怕村民再迷信,也終歸有些人是不迷信的,那些跳起來的人,也只是一些沒讀過什么書的老年人,家里人本身就一直在安撫。”
周媚想想,倒也是……
來報警的是老頭。
村里生事的也只是老頭。
他們的后輩沒有參與,甚至還一直在做家里老人的工作。
毛人殺,法理上立不住。
報案也根本就沒受理。
現在也慢慢平息了。
想通了這一點,她放下了破案的心結,目光投向下方的懸崖:“這些時間,我晚上都在這下面。”
“嗯?找了個野老公在這下面玩狂野的?”
“滾!”周媚橫他一眼:“我在這下面練武!”
“練武?練得怎么樣了?”
“瞧著!”周媚手一伸,一塊葉子在手。
葉子破空而出,前方一根樹枝應手而斷。
“飛花摘葉,你牛B啊!”林小蘇適時地表示了驚訝。
周媚有點小嘚瑟了:“經過你二次開發之后,我的回春秘術大有長進,假以時日,我可以不用槍!”
這真是她的興奮點。
警察嘛,用槍執法。
但是,用槍有極其嚴格的管制。
事實上并不是很方便。
周媚就打算跟偵探所的兩女走不一樣的路線,她的古武路線第一階段的目標就是:棄槍!
十多天時間里,她多次請教苗若蘭,真正走通了手臂上的真氣線路,開發了屬于她的神技:飛花摘葉。
目前這門功夫,只是她在努力練,還沒有上升到真正制敵的高度,可以想象,假如真正在警方戰場上亮相,會是何等的振奮人心。
有可能會將所有警察的視線焦點,從基因改造轉到古武修行上來。
畢竟基因改造風險太大了,小孫已經廢了……
最后一句話出口,她的神態有點悲哀……
林小蘇眉頭微微一皺:“小孫已經廢了?”
“是啊,原本是個風華正茂的年輕人,剛剛踏出校門,也很熱愛學習,被選中成為基因改造的目標,他家里還舉行了盛大的慶祝儀式的,但是,鞭炮的碎屑都沒來得及清掃,傳來了噩耗,他的基因改造失敗了。經過幾個月的搶救,終究還是無力回天,他成了植物人,醫生說沒有蘇醒的可能。”周媚聲音有幾許悲涼。
林小蘇也為小孫而遺憾。
這個小孫,就是周媚當初的搭襠。
林小蘇開偵探所的開業資料,還是他跑的……
偵探所開業還不到一年,當年跑資料的人,永遠都廢了。
“快中午了,我去安排個飯,你在這里玩玩,飯熟了,叫你!”周媚從懸崖后面的山坡上了警務室。
林小蘇一個人留在懸崖上。
她一走,林小蘇手抬起,剛剛從那個瘋道人那里拿到的稻草人被他拎到了眼前。
這稻草人,全天下任何人看,都是普通的。
大概唯有他,感覺到極其特異。
因為他有天道元神。
天道元神搜索稻草人的內部,每根草都清晰在目。
稻草人內部沒有任何玄機,但是,這構成稻草人的草本身就是玄機。
這草以元神為觸手,他感覺到一股奇異的氣機。
極其神秘,極其悠遠。
稻草人看似松松垮垮,粗糙得緊,但是,在天道元神之下,根根雜草卻用一種非常玄妙的方式連接。
說不出的神秘,說不出的精深。
這稻草人,到底有何種玄機?
林小蘇目視前方,思維的焦點回到了瘋道這個人身上……
本縣中人,知道瘋道的人并不多,即便知道,談論的重點大概也是他一日違五戒,山中寂寞,求娶寡婦,而被寡婦叉腰痛罵。
但林小蘇的思維視角從來都與眾不同。
第一個點,瘋道的年紀到底有多大?他在清元寺是元字輩,目前的清元寺主持是空字輩,空下面是慧,目前的世俗佛門,十有八九是慧字輩當道,也就是說,他比佛門當道的高僧輩分高了兩輩。
他的年紀輕不了。
傳言中,他當日一天破五戒的時間點,是三十年前。
那個時候就有人罵他為老不尊。
二十歲的年輕和尚,再怎么違規,大概也稱不上為老不尊,五十歲左右才說得上。
也就是說,此時的他,年紀應該有八十開外才比較合理,然而,今日從面相上看,他最多五十幾。
年紀成謎。
第二個點,林小蘇看似沒有關注洞內,其實他的天道元神在山洞里轉了個遍,山洞里要啥啥沒有,原本也正常,但是,真正到了連做飯的家伙都沒有的時候,還是挺讓他吃驚的,是的,這瘋道山洞里沒有做飯的痕跡。
一個人,獨住山洞,不吃飯?
生物特性成謎。
現在又冒出個扎稻草人,稻草人身上的氣機成謎。
他與周媚同時靠近這個瘋道人,周媚一無所知,但林小蘇簡單梳理,事事成謎。
如果是在別的地方,林小蘇或許也懶得追究,畢竟這個世界,早已經超出了傳統思維,連遠古遺種都陸續現世,什么樣的物種不能存在?
但是,這里是老塔山。
他家與這里直線距離不過千米。
這里住著一個扎扎稻草人,就能殺人于無形的瘋子,誰不心驚肉跳?
他總得弄明白這殺人的基本原理……
否則,出門在外,不放心啊。
然而,以他的偵探理論,以他無往不利的偵探奇術,撞上了盲點。
怎么解決呢?
有道是,外事不決問長夜,內事不決問大黃。
林小蘇空間秘境開啟,他手中的稻草人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稻草人一路飄過空間秘境,出現于時空長河堤岸之側。
大黃在蓮花上飄著,皺著眉頭聽林小蘇的介紹……
林小蘇介紹完,大黃也有點懵:“聽著很象是天道七法中的因果法則,但是,隔著時空長河,我無法親身感應這股子氣機,無法作出準確判斷。”
“因果法則?”林小蘇心頭大浪翻滾。
天道七法!
因果法則……
因果法則是天道七法中,也是最神秘的一種法門。
涉及天道因果,盡是虛無縹緲。
其基本理論就是:天道萬物,俱有因果,因果是有鏈條的,觸動因之線,就會動果之線,是故,殺人是可以做到的。
只要你截斷天道因果盤中的某條關鍵線路,那個對應的人,就會莫名其妙地遭受因果。
這是比隔空殺人更加玄妙一萬倍的殺人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