巽他海峽以北50海里,尼德蘭號蒸汽巡洋艦。
范.海默少將的望遠鏡里映出地獄般的景象:八艘懸掛赤色戰旗的“上海”級巡洋艦,正分成兩個縱隊,切入荷蘭海軍的風帆艦隊,仿佛狼群一樣撲向體型最大的“巴達維亞”號和“爪哇人”號。
他親眼看見四條拆掉了桅桿的“上海”級,以大約9節的航速迂回到了“爪哇人”號的后方,40門24磅線膛炮同時噴出火焰,苦味酸炮彈像死神投擲的火流星雨,接連命中“爪哇人”號的尾樓,瞬間就將其炸成燃燒的骨架。
“左舷齊射!”張寶的吼聲穿透蒸汽機的轟鳴。蘇州號的側舷炮窗次第亮起火光,十枚苦味酸彈在八百碼距離上再一次織成死亡之網。荷蘭三級戰列艦的柚木船殼如同宣紙般被撕裂,亂作一團的水兵被濺射的火焰包裹,黃綠色的毒火從艦艉迅速向前蔓延。
“提督!”觀測官突然驚呼,“東南方出現蒸汽艦隊!”
王琰的軍靴踩在滾燙的甲板上,手里握著羅耀國親授的太平刀:“打旗語,告訴丁先達,帶著他的分隊先去纏住荷蘭蒸汽艦!”他的雙眸掃了眼已經燒成了火船的“爪哇人”號,然后對身邊的艦隊參謀長兼“蘇州”號管帶張寶說,“其余四艦繼續打荷蘭人風帆戰艦!咱們要多殺一點荷蘭人!”
“是!提督!”
霍文中將站在“巴達維亞”號的甲板上,耳邊全是苦味酸炮彈爆炸的轟響。這個參加過在荷蘭海軍服務了大半輩子的老將突然明白過來——中國人根本不在乎艦船交換,他們要的是荷蘭人的血!
“長官,敵人沖我們來了.四條蒸汽巡洋艦!”他的一個副官帶著哭音喊了起來。
霍文中將知道自己的“巴達維亞”號根本不可能逃過四條蒸汽巡洋艦的魔爪,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被擊沉之前盡可能給敵人造成一定的殺傷。
這時他的眼角突然看見四條蒸汽巡洋艦已經沖到了他的右后方不到3000碼的距離上,很快就能打擊“巴達維亞”號的船艉了。
“下錨鏈!”霍文中將咬了咬牙,下定了拼命的決心。
“什么?”他的副官沒聽明白,現在可不能下錨,下了錨還怎么跑?
“下錨.我們要把戰艦橫過來!”霍文再一次大喊。
“是”副官臉色慘白,他已經明白這個老將想干什么了。
他是要用錨鏈拉住船艏,讓“巴達維亞”號在海上打橫,然后出其不意打出一個齊射!
“轟轟.”
“無錫號中彈!”瞭望手的嘶吼帶著哭腔。
常州號的管帶譚紹光眼睜睜看著“巴達維亞”號突然在海上來了個90度大轉彎,接著就對著沖在最前面的“無錫”號就是一輪齊射,一發68磅的炮彈當場就貫穿了“無錫”號的艦體,巨大的爆炸過后,“無錫”號的蒸汽管道爆裂的白霧中,管帶郜永寬被也氣浪掀出艦橋,半截身子掛在扭曲的欄桿上。
“接舷隊準備!”譚紹光抽出太平刀,向前一指。這個太平軍童子軍和上海海軍學堂出身的管帶面對在海上打橫的“巴達維亞”號毫不畏懼,竟然使出接舷跳幫的古老戰術,指揮著“常州號”猛地撞向荷蘭三級艦。
隨著一聲巨大的“咔嚓”聲,三十名太平軍水兵揮舞著太平刀和轉輪手槍躍過船舷,然后就給目瞪口呆的荷蘭水兵們送去了一陣暴風雨般的子彈!
遠處的海默少將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蒸汽巡洋艦打起了跳幫戰,而且還直接用蒸汽巡洋艦的艦艏去撞擊對手老掉牙的風帆艦.
“加速,快.”忽然明白了什么后,他的聲音似乎蒼老十歲,“我們得去救救帆船上的孩子們!”
“將軍!中國人的蒸汽巡洋艦沖我們來了!“副官驚恐地指向西北方。四艘“上海”級冒著黑煙,以一列縱隊,全速而來!
“左舵三十!”丁先達的安徽口音響徹“寧波號”。這個在歷史會改名丁汝昌的艦長是如今太平天國海軍的王牌艦長,還是南洋艦隊的副提督,一顆冉冉升起的將星!
“距離1500米!”觀測官的聲音突然尖銳,“尼德蘭號要搶到T字位了!”
“全速倒車!左舷炮預備!”丁先達的吼聲刺破蒸汽機的轟鳴。“寧波”號的明輪突然逆向轉動,一千二百噸的木殼巡洋艦竟在海面上劃出詭異的弧線,完成了一次不可思議的轉向——這是他在當“蘭芳”號船長時和南洋海盜們周旋時掌握的一種特殊戰術。荷蘭旗艦尼德蘭號的側舷炮窗剛剛亮起火光,就被這記回馬槍打了個措手不及,8枚68磅苦味酸炮彈全部打空。
“距離八百米!”觀測官的聲音因興奮而扭曲。
“左舷齊射.”
三枚24磅苦味酸彈旋轉著撕裂了船板,劇烈的爆炸將“尼德蘭”號的炮艙變成了人間火獄。海默少將踉蹌著抓住扶手,耳邊傳來金屬破裂的“嘭嘭”聲——這是蒸汽管道被震裂了,滾燙的水霧在輪機艙中席卷。
“將軍!中國人的武裝商船正在屠殺我們的帆船!”瞭望手帶著哭腔的喊聲從桅頂傳來。海默透過破碎的舷窗望去,目眥盡裂:十二艘太平軍蒸汽商船不知什么時候跟了過來,正像狼群般撕咬著落單的荷蘭帆船。最東側的一艘“江海”級竟生生撞開六級艦“馬都拉人”號的艦體,甲板上的中國水兵揮舞刀斧躍入敵陣,寒光過處,血浪翻涌!
“轉舵!轉舵!”海默大聲呼喊,但已經太遲了——他所在的“尼德蘭”號已經被四艘“上海”級給盯上了,自身都難保了!
在“寧波”號的三發24磅苦味酸炮彈重創了“尼德蘭”號后,“上海”號又繞到了“尼德蘭”號的背后,在不到600米的距離上又給了“尼德蘭”號一個齊射,將“尼德蘭”號的艦艉化為了一片火海。黃綠色的毒火,在這條排水量接近2000噸的木殼巡洋艦上到處蔓延。
譚紹光吐出口中的血沫,在兩名士兵的攙扶下,吃力地走過燃燒的甲板,撤往“常州”號。
他的“常州”號與“巴達維亞”號殘骸死死咬在一起,他更是親自帶著第二批“接舷隊員”沖上了“巴達維亞”號。第二批登船的“接舷隊員”都帶著燃燒瓶,登船之后就到處放火,很快就把“巴達維亞”號變成了一片火海。不過他也被不知道什么地方打出的冷槍擊穿了腹部,失去了戰斗力,還不停吐血而他的“常州”號也因為剛才的撞擊受創不小,只能遺憾地推出戰斗。
看到“巴達維亞”號、“爪哇人”號、“尼德蘭”號接連遭遇重創的王琰這時候命人升起了象征死戰的血色戰旗,目前還算完好的六艘“上海”級排成兩個縱隊,在海面上橫沖直撞。24磅線膛炮的怒吼此起彼伏,將試圖集結的荷蘭帆船逐個點燃。
海默少將再一次眼睜睜看著六級艦“蘇門答臘”號的主桅在烈焰中折斷,上百名水手像下餃子般墜入沸騰的海水.
“將軍!大火控制不住了.”渾身焦黑的槍炮長喘著粗氣報告道,“所有的苦味酸炮彈都丟到海里了!”
“撤”海默少將艱難地吐出一字兒。
而這個時候,寧波號再一咬上了傷痕累累的“尼德蘭”號的船艉.
當紅日漸漸消失在西方的地平線上時,幸存的荷蘭戰艦開始向西潰逃。而萬丹要塞方向突然升起三枚紅色信號彈,韋俊率領的兩萬太平軍正發起總攻。阿貢蘇丹的土著戰士吹響海螺號角,雨林中涌出無數獨木舟,像蟻群般撲向要塞的護城河。
王琰的太平刀指向漸漸沉寂的戰場:“升旗!為犧牲的弟兄們鳴笛!”
七艘“上海”級同時拉響汽笛,聲浪震得海鳥驚飛。在漂浮的殘骸間,幸存的“江海”級正在打撈落水者——十七歲的阿水抱著半截桅桿,胸前還死死攥著一只單筒望遠鏡,這是他作為瞭望兵的武器!
海默少將最后看了眼爪哇海的落日,將配槍對準太陽穴。在他腳下,尼德蘭號的船艏正在緩緩下沉,黃綠色的大火到處蔓延,到處都是燒焦的尸體,他們是超過兩千個陣亡名單中的一員,也是荷蘭王國最后的殖民戰士。
第二天清晨,當赤紅的朝霞刺破硝煙時。韋俊放下望遠鏡,硝煙染黑的臉龐露出笑意。萬丹要塞的棱堡上,白旗正在升起。
在他身后,三百門太平軍自制的青銅炮仍在轟鳴,但更震撼的是雨林中傳來的戰吼——三萬土著戰士舉著長矛和火繩槍,正在阿貢蘇丹率領下發起總攻。
要塞司令范·德·科克少將癱坐在指揮室里,手中握著打空的左輪手槍。他聽見城墻上傳來陌生的語言:“天朝萬歲!”
緊接著是土著人的戰吼:“自由!”
而太平軍的赤旗則插上了要塞最高點。海面上,王琰的艦隊正在列隊鳴笛,汽笛聲與岸上的歡呼交織成新時代的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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