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福通。”
“你領兩千人任先鋒,攜大車工具先行。”
“逢山開路,遇水搭橋,三十里設一營地建灶,準備糧草水源干柴。”
林道手指施耐庵“施耳,你尋工地上的文吏書案,組織河工戍軍,以百人為隊編組隊列。”
“人發三日干糧,依次出發。”
“韓山童。”目光看向白蓮教圣子“你與白蓮教眾為后軍,收拾營地軍資輜重。”
“挾老弱行軍,收容掉隊士卒”
他最后囑咐“鄭二十七,你去挑選八百青壯。”
“身強力壯者為先,同村不得過十人,編成一千戶,隨我同行。”
“諸位記住,過于沉重拖延行軍速度的東西統統不要。”
“沿途逢城不入,遇村不擾。”
“能做事的現在就去做,做不到的自己主動說出來,我換人。”
這番略顯簡單的安排,聽的眾人是一愣一愣的。
最激動的是施耐庵。
他激動于明王竟然懂兵法!
所謂兵法,并非只是戰前布陣,指揮打仗。
真正的兵法,是行軍打仗。
行軍在前,打仗在后。
能將數以萬計的人馬,從一個地方帶到數百里外,這才是真本事。
林道的吩咐雖說籠統,可卻是條理脈絡分明,該有的要點都給安排到了。
明王越有本事,就意味著反元大計成功的希望越大。
自己空活一世,總算是見著了暴元被推翻的曙光。
天下百姓,苦暴元久矣 劉福通很生氣,自己被安排了累活苦活。
可看一眼步戰車,心頭的怒火就被壓了回去。
‘不可力敵,只能智取。’
‘我就不信,你是無欲無求’
有了明確的命令,眾人的動作都很快。
愿意跟隨林道的河工與戍軍,開始紛紛整隊按序出發。
不愿意跟著的,則是領取了干糧,各自離開返鄉。
離開之人,絕大部分都是有家室的。
人一旦有了牽掛,真的是很難不顧一切的去搏命。
“明王”這邊劉福通上前進言“如今當裹挾人力,以壯大聲勢。”
“別放他們走,當是掃地為兵,統統攏入麾下。”
冷兵器時代,人多就是最大的優勢。
傳統思維上,自然是人越多越好。
“這些人。”
望著逐漸四散遠去的河工戍軍們,林道微微嘆氣,將一大摞的寶鈔塞進他手中“都是活動的宣傳站。”
“他們回到家鄉,以及沿途經過的城鎮村莊,都會聽到明王降世的消息。”
“這種宣傳帶來的效果,遠超些許人數。”
“你要注意軍紀,不得擾亂地方毀我名聲。這些寶鈔,用來于沿途購買物資。”
“是。”心情復雜的劉福通,躬身行禮“是在下目光短淺。”
聽聞此言,這邊林道瞇起了眼睛“在下?”
“末將!”劉福通趕緊正色更正“末將受教了!”
一隊接一隊的人馬出發,負責后勤輜重的韓山童,又跑來尋林道。
“明王那石人過于沉重,不好攜帶。”
石人還有用,時不時的就能拉出來表演一番燈光秀,肯定不能丟下。
林道步行前往石人處,于眾目睽睽之下將其送走。
石人送回現代世界,請工人過來進行一番改造。
將射燈改成紫白金青四色彩光。
浩蕩的隊列開始出發。
戍軍還好些,至少受過訓練。
河工們就是純粹的烏合之眾,全靠臨時提拔起來,擔任十夫長,五十夫長的戍軍呵斥打罵,方能勉強維持行軍。
軍紀?
沒這東西。
一群壯男們聚集在了一起,尤其是開始造反,膽量那不是一般的大。
不說偷雞摸狗,沿途路上有灌木叢,都得挨上幾腳。
這也是林道不許入城入村鎮的緣由所在。
這些河工們,現在還算不上軍,頂多就是流寇。
林道以明王之身降臨,是為了重開日月,驅逐韃虜,不是來跟蒙元比較誰更能禍害百姓的。
隊伍之中,約有數百的蒙兀人與色目人。
他們是被抓獲的戰俘,此時被套上了韁繩,艱難拖拽著大車前行。
唯有一個色目人,沒被拉去當牛做馬,而是被拽到了林道面前。
笑容滿面的林道望著他“還想賺錢嗎?”
“想。”
哈珊沙行禮“現在是我一生之中,賺錢動力最足的時候。”
“我的大部分財產,都投入到了這次修河大工的工程里,我快要破產了。”
蒙元通行包稅制。
只要有錢,幾乎什么都能承包。
哈珊沙掏出了大半身家,包了這次修河大工的后勤。
如今這條財路被林道端了,物資也都成了林道的戰利品。
哈珊沙是真正的連本金都蝕了的血本無歸。
現如今,只要林道的價錢給到位,讓他去刺殺皇帝他都敢干。
取出一摞寶鈔,林道在手中拍了拍,遞給哈珊沙。
“讓我做什么?”哈珊沙麻溜的接過寶鈔,仔細清點“這些錢,不夠買我的命去做刺客。”
“你的命,暫且存著。”
這邊林道聽聞他的話語,也是忍不住的笑“我給你錢,是買你做我的情報供應商。”
“蒙元那邊,有什么動靜消息,你可以透露給我。”
“按次給錢。”
“價格以情報重要度給,下限百文,沒有上限。”
滿目皆是精明之色的哈珊沙,干笑一聲“我的人能不能帶走?”
“可以。”
林道斜了他一眼“到了潁州,要開壇祭旗。”
“他們走,你去潁州祭旗。”
“我上年紀了。”哈珊沙頷首,正色回應“老頭祭旗不夠氣勢,還是讓年輕人去吧。”
仔細收好寶鈔,身手矯健的翻身上馬,飛奔而走。
“明王。”
鄭二十七過來言語“此人奸猾,是否可信?”
“就算愿意為明王通消息,又如何尋著明王?”
“他只要想賺錢。”林道微笑以對“就一定能找得到我。”
“從今以后反元了。”望著面前的漢子,林道止笑“給自己起個正式的名字,別用數字了。”
元朝平民百姓,通常都是以數字為名。
例如五四,初一,四九,三十,二十七等。
至于原因也很簡單。
身為四等人,基本上就沒有什么身份地位可言。
蒙元有規定,未接受教育,或未擔任官職的漢人平民,不得擁有正式的姓名。
僅允許以數字編號作為稱謂,以便戶籍登記與賦役征發。
像是施耐庵,讀過書,考過進士,當過官,就能有正式的名字與號。
這等打壓,與留頭不留發也是差不多。
既然反元了,那元廷以往的規矩,自然無需再去遵守。
鄭二十七也不傻,當即行禮。
“求明王賜名!”
明王命他挑選八百精銳跟隨中軍,這就是妥妥的親信。
他也是感激涕零。
“我等反元,自當求個好兆頭,期盼大事可成,一舉而盡其功。”
“既如此,你就叫鄭成功吧。”
鄭二十七重重叩首“謝明王賜名!”
深色凝重的林道上前,抬手拍著他的肩膀,語重心長的囑咐。
“你一定要好生表現,英勇無畏的堅定反元。”
“無論如何,都不能辱沒了這個英雄的名字。”
這邊鄭二十七明顯有些發愣。
鄭成功這個名字,聽著也沒什么特別的 他再度行禮。
“領命!”
三四百里的路,硬是走了十幾天。
林道對此表示滿意。
畢竟是以河工為主體的烏合之眾,能將絕大部分人完整的帶來,已經是成功了。
潁州潁上縣,界首白鹿莊。
成千上萬的人云集于此,熱鬧非凡。
“白馬找到了”
“黑牛也有了。”
“蒙兀人跟色目人都捆好了。”
“明王在哪?”
誓告天地的祭旗儀式已經籌備的差不多了。
這等關鍵時刻,明王卻是不知所蹤。
劉福通等人用力撓著頭皮,四下里尋找。
明王出世的消息,早已經傳了過來。
飽受欺壓的地方百姓,有無數人云集而來,這個時候明王不出現 若是個傀儡的話,也就無所謂了,安排給人假扮都行。
可林道不是傀儡,誰敢假扮?
不說別的,那統帥八百精銳的鄭成功,就得先動手砍人。
好在儀式開啟之前,林道總算是趕了回來。
“來”
林道示意自己帶來的一口口箱子“一人一條,分發下去,都綁在頭上。”
這些都是他在現代世界里,以出口非洲的名義訂購的紅領巾。
大小合適,質量上佳。
這次帶來了數十萬條之多。
大量的紅領巾分發下去,人人皆是綁在了額頭上。
入目所見,皆是紅色。
林道連連頷首,看著舒坦。
“明王。”劉福通快步上前“已經準備好了。”
“那就開始。”林道拿出宗澤親筆書寫的祭天禱文,邁步走上了祭壇。
他立于彩燈沖天的獨眼石人雕像之下,高聲宣讀。
“天父地母”
“蒙元無道”
“絕而奮起”
“驅逐韃虜”
“光復中土”
手中的祭天禱文伸向了火盆,引燃之后迅速燃燒起來。
祭壇下的劉福通等人,揮手招呼。
很快白馬黑牛,以及之前抓獲的蒙兀人與色目人,都被帶了上來。
白馬嘶鳴,黑牛落淚。
蒙兀人與色目人,則是拼命掙扎,哀嚎不已。
他們都知道,接下來的命運是什么。
雪亮的鋼刀高高舉起。
成千上萬,頭裹紅巾的起義軍振臂高呼。
“紅巾滅元!”
“紅巾滅元!!”
“紅巾滅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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