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
成群的牛羊，低著頭啃食地面上的野草。
遠處的賀蘭山，巍峨聳立。
戴著氈帽的牧民，牽著馬來到溪水邊取水。
不遠處一座數丈高的小土坡后面，傳來了叮鈴鈴的怪異響聲。
面色紫紅的牧民疑惑，騎上馬小跑著上了土坡。
越過土坡的那一刻，他見著了數十人的唐軍。
一些唐軍正在河畔取水，大部分唐軍則是或坐或躺的在地上休息。
一堆古怪又單薄的兩輪車，擁擠的擺放在一起。
這些東西，是牧民從未見過的。
唐軍穿著麻布衣服，裹著犢鼻裈，小腿上打著綁腿，穿著解放鞋。
他們也見著了騎馬的牧民。
一陣慌亂之后，唐軍匆忙舉起了弓弩。
牧民驚慌失措的調轉馬頭，可還未曾來得及離去，就被射倒于地。
身上插著箭矢的牧民，從土坡上翻滾下去。
吃草的牛抬起了頭，銅鈴似的大眼睛盯著看。
羊群卻是漠不關心，依舊是悠然自得的吃著草。
爬上土坡的唐軍，見著諸多牛羊歡笑出聲，握著兵器沖了上來。
府兵們在家也是要種田的。
他們珍惜牛，卻是將羊都給宰了。
牛可以拴上繩子帶回去發賣給隨軍商隊，羊則是成為他們的額外餐點。
隊正呼喝著讓土坡后面的人都過來。
從自行車上加裝的架子上取下行囊，取出野餐爐子。
放進機制炭，再取一塊酒精扔上去。
隊正拿出打火機點燃酒精，旋即將鐵鍋安置上。
溪水畔取水的唐軍回來，將水倒進鐵鍋里煮。
府兵一隊五十人，十人為火。
得到了林道的軍援，每火都分到了一套野餐套裝。
爐子鐵鍋以及燃料。
五口鐵鍋燒著水，溪水邊的唐軍，已然是熟練的將羊剝皮砍碎下鍋。
兼任伙夫的火長們，紛紛拿出了行軍袋。
小心翼翼的取出調味料包油包還有脫水蔬菜包。
撕開之后，倒進鐵鍋里。
“再來一袋鹽。”一旁府兵催促“不夠味。”
“攏共就這些。”
火長收起行軍袋“一個月才補一次，吃光了就沒。”
這些料包都是林道從方便面生產廠家直接訂購，量大從優。
現代世界里備受嫌棄，認為對身體不好。
可在吃鹽要靠醋布的大唐這兒，那都是無上好東西。
也就是最近從海邊運來的海鹽增多，醋布的消耗量方才逐漸下降。
隊正推著自行車上了土坡，取出通訊中繼器，按照自己學到的知識支架起來。
一眾府兵們開始吃水煮羊肉的時候，一架大型無人機從頭頂掠過，沿著溪水不斷向前。
遮陽棚下，操縱無人機的林道，通過攝像頭見著了一處水草豐美的水澤旁邊，聚集著數以百計的帳篷。
“方位125，距離四十五，發現胡虜聚集地。”
他身邊的魏征，迅速用手中的筆記錄下來。
撕下紙張，遞給一旁的軍士。
軍士快步奔赴李二鳳的中軍大帳。
不多時的功夫，一隊唐軍騎兵，就沖出了營地。
“林道長。”
待到無人機歸來降落換電池，魏征方才出言詢問“如此尋找，真能尋著頡利的王帳？”
擰開瓶怡寶遞過去，林道眼中全是笑意“大夫，你不適合領兵打仗。”
魏征這邊，難得臉紅“請教。”
“頡利的王庭，就在馬邑北邊。”
“這又不是什么秘密。”
“直搗黃龍的確可以，可就算是打掉了頡利的王庭，突厥人還會選出新的可汗，繼續襲擾。”
“這次的戰略，根本就不是打頡利，而是奔著消滅突厥人有生力量來的。”
“消滅他們的大小部落，滅到頡利受不了，主動聚集主力人馬過來決戰。”
林道豎起根手指“只需一戰，滅光突厥的男丁！”
“草原那么大，一點點的去找，得找到什么時候去。”
“最好的辦法，就是逼著頡利可汗，主動將人馬集中起來，帶過來送死。”
“一個男丁，從出生到堪用，至少需要十幾年。”
“一戰打掉突厥一二代人，他們就再也沒機會翻身。”
魏征起身，認認真真的向著林道行禮。
“某代邊疆百姓，謝道長相助之恩！”
突厥人年年都來入侵邊疆。
從石州到雁門，從代州到定州，從汾州到靈州。
整個北方邊疆，都處于突厥人的威脅之下。
若是能一戰打滅突厥人的有生力量，對于邊疆百姓們來說，那就是大幸之事。
林道坦然受了這一拜。
他的談興也起來了“草原與中土不同。”
“中土可以寸土必爭，尤其是關鍵要點地區。”
“可草原上不行，那些部落都是逐水草而居。”
“地盤占多了沒用。”
“對付他們最好的辦法，就是打掉他們的有生力量。”
“沒了人，那再強大的游牧帝國，也必然會分崩離析。”
魏征連連點頭“受教了。”
“現如今，就是不斷掃蕩，逼著頡利帶著突厥人的主力過來送死！”
勝州，榆林。
頡利可汗將手中的金杯砸在了地上。
“都是廢物！”
“區區一個代州都打不下來，要你們還有什么用！”
頡利可汗早就接到了唐軍大舉出兵靈州的消息。
可他并沒有去迎戰，而是選擇攻打云代之地，想乘著唐軍主力不在，攻入富饒的河東好生大掠一番。
畢竟草原那么大，唐軍騎兵又不多。
讓他們去折騰就是。
可未曾想，李唐邊疆各地全都是硬骨頭。
這都打了一兩個月了，竟然一座城都沒打下來。
而且李唐還搞堅壁清野，搶來的東西太少，不值一提。
靈州那邊，唐軍到處殺戮，賀蘭山兩側的部落幾乎被屠絕。
毫無疑問的，壓力給到了他這位可汗的身上。
“可敦。”
心情煩躁的頡利可汗，看向了義成公主“你怎么看？”
義成公主是隋朝宗室女，以和親公主的身份來到突厥，已然二十余年。
先后成為啟民，始畢，處羅，頡利諸位可汗的可敦。
這種事情在草原上很正常，游牧民族利益為上，道德什么的別用在他們身上。
義成公主極為仇視李唐。
聽聞詢問，當即表態“可汗，你是狼神的傳人，是草原至高無上的王。”
“唐人若是躲藏在石頭后面，那也罷了。”
“可他們既然主動來到草原上，你為何不去抓住他們的皇帝，逼迫他們割讓土地來換取他們的皇帝？”
“我相信，狼神一定會幫你的。”
毫無疑問，這是在鼓動頡利可汗去干掉李二鳳。
若是干掉了李唐的皇帝，那中土必亂。
只要中土亂了，那隋室余黨，就能在突厥人的支持下，再度入主中土！
相貌身形英武不凡的頡利可汗，陷入了沉思。
過了好一會，他終于抬起了頭。
“之前本汗忙著處理內事。”
“未曾想，竟是讓李唐做大。”
“現如今，狼神已經給了本汗指示。”
“出兵，打垮李唐！”
玄武門爭霸戰，以及李唐迅速掃平各地群雄的時候，突厥人也在內亂。
武德四年，處羅可汗死了。
按照繼承順序，當是由他的長子阿史那奧射設，繼承大汗之位。
可義成公主瞧不上他。
認為此人膽小怯懦，而且相貌丑陋，不足以為大汗。
轉而支持相貌英武的阿史那咄苾，就是頡利可汗繼承了汗位。
無論是李唐還是突厥。
繼承汗位這種事情，從來都不是一個人的事情，而是圍繞在相關人員身邊的，一整個集團的大事。
沒有絲毫意外的，突厥人爆發了內亂。
支持阿史那奧射設的部落，發起叛亂好一通廝殺。
等到頡利可汗平定了內亂，騰出手來的時候。
南邊的李唐已經打平天下了。
想插手干涉，都沒了機會。
現在既然李唐的皇帝想決戰，那就給他決戰！
意氣風發的頡利可汗，召集各處部落往陰山集結。
他打定了主意，這次打垮李唐之后，一定要飲馬渭水，兵入長安！
突厥人中，有人悄然將消息送去了李唐。
得知此事的李二鳳，詢問了林道的意見后，將散布在賀蘭山兩側搞清光的大軍集結起來。
成千上萬的唐軍，將繳獲的牛馬羊皮，出售給隨軍商隊。
之后蹬著自行車，浩浩蕩蕩的沿著秦直道北上。
隨軍商隊返回靈州，出征的李唐大軍全都是戰兵。
他們沒有民夫來進行漫長的補給線運輸。
所有的后勤物資，全靠林道的支持。
“子厚兄。”
親眼目睹林道帶來了數千石粟米精米豆餅，見過多次已然不再震撼的李二鳳，主動上前言語。
“有子厚兄相助，此戰必勝。”
“我現在煩惱的是，戰勝之后當如何處置草原。”
“草原上的部落，就像是野草一樣，總是一茬一茬的冒出來。”
“千年已降，歷朝歷代都是無可奈何。”
“這有什么好煩惱的。”林道遞了瓶怡寶給他“既然能一茬接一茬的冒出來，那就能一茬接一茬的干掉。”
“別用什么羈縻，就用最簡單的辦法。”
林道頓住腳步，伸手指向不遠處的一輛自行車車輪。
“劃分大草場，安置小部落，禁止隨意遷徙。”
“規定每個部落的人口上限，每年定期去往各處部落，哪個部落的人口超過規定的上限了，該部落超過車輪的男丁，皆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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