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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亭。”
“徐家。”
林道敲著手指“得去看看,你們家是否真的有四十萬畝土地。”
“聽說整個徐家匯,都是你們家的。”
“得好生問問你們,憑什么有這么多土地。”
他之前的行軍計劃,是一路向東橫掃至華亭縣。
轉而南下掃蕩,直奔義烏去招收義烏兵。
可計劃趕不上變化。
野豬皮來了。
林道對待明軍與流寇的態度一般。
打就行了。
有罪者斬,無罪者納。
可野豬皮不一樣,面對這些屠夫,穿越者只有一個選擇。
趕盡殺絕!
此時得知野豬皮正在不斷南下,與自己的距離也在不斷接近。
林道放棄原定計劃,轉而北上先打野豬皮的心思,也是愈發強烈。
理智上來說。
既然造反了,與野豬皮還有李自成互相呼應,一起踹塌了大明這棟破爛不堪的房子,是最好的選擇。
可穿越者不需要這份理智。
因為很清楚的知道,這些屠夫們都做過何等惡毒之事。
林道顧慮的是,江南未定,自己卻帶著大軍北上千里,去跟野豬皮打仗。
戰略上肯定是失誤。
而且麾下兵馬基本上都是新兵。
其戰斗力比起那些常年屠戮的野豬皮來說,差距較大。
這是戰術上的不足。
“不管了!”
林道一拍桌子“先打了再說。”
接下來,就是出兵前的準備工作。
讓軍士們吃飽喝足養好身體,嚴加訓練是最重要的事情。
“大帥。”
這一日,有親衛來報“有鹽戶料頭(工頭)聚集城外,口稱喊冤求見大帥。”
“鹽戶?他們找我能有什么事?”
林道的確是有動鹽商們的意思。
可不是現在。
鹽戶們,難道是來找自己訴苦的?
一群鹽戶料頭,見著林道納頭便拜,口稱大王。
這年頭的流寇都喜稱王,什么大西王,闖王的。
見著了流寇,喊大王肯定沒毛病。
林道眼皮抽了抽。
他是搞坐地戶的,不是流寇。
也是懶得解釋了“說罷,爾等尋我何事?”
“大王。”
常年于海邊風吹日曬的鹽戶,膚色泛黑發皺。
看著一個個都像是小老頭,也不知具體年齡。
“我等來求大王,允我等入義軍,為大王效力。”
林道真沒想到,他們竟然是來投軍的“爾等想清楚了?”
“我這兒可是造反的。”
一眾料頭紛紛表態“就是要造反!”
明朝鹽戶的生活,非常凄慘。
實際上只要是身處于底層,就沒有不凄慘的。
這些鹽戶,常年受到鹽場的官方壓榨。
每日里辛辛苦苦的煮鹽,然而所賺取的收入,甚至都不夠養家糊口。
為了不被餓死,只好偷偷的煮私鹽販賣。
大明的鹽,基本上都是私鹽。
可販賣私鹽這等事情,只有大人物才有資格去做。
普通人販賣私鹽,叫做鹽梟,私鹽販子。
一旦抓獲,立刻斬首的那種。
鹽戶們的日子,過的還不如鹽商們家里的狗。
這次是有人來揚州送鹽,得知漕幫覆滅。
大批漕工入了義軍,吃喝用度豐富至極,全家都抖了起來,一個人就能養活全家。
消息傳回鹽場,鹽戶們瘋了似的要來投義軍。
造反怎么了,這年頭造反的多了去了。
江南各地的奴仆農戶起義此起彼伏,漕工鹽戶們也干過。
只要能發錢糧,造反就造反!
聽完眾人的哭訴,林道頷首點頭。
“倒是我想差了。”
他此時方才明白過來,鹽丁是鹽商們養著的打手。
他們有鹽商們養著,日子過的自然不差。
與鹽戶們不一樣。
可底層的鹽戶們,在海邊風吹日曬煮鹽的那種,日子過的卻是極為凄慘。
尤其是在糧價猛漲的時代里,他們辛辛苦苦熬煮的鹽,都不夠買糧食養活全家的。
至于說,既然靠近海邊,為何不打漁為糧 海鮮的蛋白質是高,可缺乏脂肪與碳水化合物。
肚子里缺乏油水的時候,長期大量食用,不僅無法有效補充能量,反而會加速身體能量的消耗,從而導致死亡。
海鮮吃多了會有一種肚子被撐得滿滿的,但身體卻依舊饑餓難耐的痛苦。
現在他們見著了吃餉領糧的機會,哪怕是造反也愿意干。
沒辦法,太餓了。
“既如此。”
林道仔細斟酌“鹽戶征丁三千。”
真正的流寇,那是有多少人要多少人,無論男女老幼全都擄走。
除了可以壯聲勢之外,還可以做儲備糧。
林道不同,他占一地就要守一地。
招募的兵馬也都是正規軍,家里分田免稅,自己拿滿餉的那種。
質量與數量方面,肯定是要嚴格把控。
鹽戶們先是大喜過望,跟著又是哀求,希望大王能多要些人。
只要給口吃的就行。
“這也有。”
林道笑言“還招輔兵。”
“只管吃喝,沒有軍餉。”
“想要轉正,就得取一顆敵軍首級。”
他對正兵的招募要求非常嚴格,至少數萬戶的鹽戶,也只招三千丁。
這還是因為,要拉攏這些鹽戶。
按照林道的實際設想,正兵皆出自輔兵,戰場斬獲首級者可轉正。
一路上在各地招募的正兵,包括漕工與鹽戶,主要看重的是他們背后的整個群體。
林道在揚州城,停留近月。
新近招募的兵馬,需要進行整訓。
這些連左右都分不清楚的新兵,沒經過訓練就上戰場的話,那就是去送死。
雖說每天都有嚴格訓練,累到腿肚子抽筋的那種。
可大帥的安家費,或者說是買命錢,那是實打實的發放。
他們的生活過的非常充實。
白天訓練,晚上學習。
而且在營中,每天竟然能吃上三頓飯。
早上飼料糊糊管飽,中午裝滿了飯盒的糧食,還給一罐肉。
這可是肉啊,添加了大量油脂香料的肉,多少人一輩子都沒吃過。
晚上成盆的土豆泥隨便吃,能吃多少吃多少。
甚至上夜校的時候,還額外發一個蜜水罐頭。
重油,重鹽,加糖,帶激素的飼料。
一個月下來,軍士們明顯胖了一圈。
林道給他們補充了裝備。
哪怕是輔兵,也能混上一身沖壓甲胄。
正兵更是更新成了滿是甲葉的扎甲。
林道還將永和時空生產的火銃,全都帶了過來。
交由身邊的親衛們,日夜不停的不斷練習。
北方的消息不斷傳來,入關的野豬皮,接連攻克霸州,河間等地,直撲山東。
林道明白,出兵的時候到了。
出兵之前,他再度給鹽商們攤派,勒令他們出一千鹽丁。
鹽商們不滿,還想要搞小動作,可林道早已經派人去強征入伍。
出兵前一天,林道發餉。
所有正兵都拿到了滿餉,銀子加糧食還有布匹與鹽。
這一幕,讓圍觀的輔兵們,看的雙眼泛紅,恨不得現在就能上陣沖殺,砍顆首級轉正。
“你們都是我挑選出來的。”
林道囑咐面前的幾個少年親衛“我對你們抱有很大的期望。”
“這次駐守揚州,務必警惕那些鹽商。”
“切記,萬萬不可倒在他們的糖衣炮彈之下。”
這是信任,也是考驗。
通過考驗的,以后自是能更上一層樓。
倒下的,那就是自己能力與心性不足,不堪大任。
機會給了沒把握住,是他們自己的選擇。
從漕幫繳獲的,成百上千的船只,裝滿了人員沿著大運河北上。
浩浩蕩蕩宛如長龍般鋪滿了河面。
兩岸是數量更多的輔兵,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頭。
北上第一站,是高郵州。
大軍路過的時候,城內風聲鶴唳,城門緊閉。
城頭上全是緊急征召的丁壯,神色皆是惶恐不已。
林道沒攻城,只是派人索取了銀子豬羊。
這些東西,平民百姓可沒有,只能是士紳們出。
拿到了銀子豬羊,大軍還在高郵州修整過夜。
真的是很想知道,城內的官吏士紳們,見著數以萬計的流寇在城外過夜,心中是何等的恐慌。
大軍繼續北上,過寶應,抵達淮安府。
這里是漕運總督的駐地,不過史可法已經帶兵北上勤王,也不知此時身在何處。
孱弱的城防,守軍壓根不敢出城。
依舊是沒去攻城,卻是攻破了大運河上的淮安鈔關。
大運河是溝通南北的貨運大動脈,南來北往的客商貨物絡繹不絕。
在這里設置鈔關收取過路費,成為了朝廷重要的一處稅收來源。
三進院落的關衙署內,林道翻看著厚厚的稅收賬目。
“你這怎么都是些販夫走卒的稅?”
林道詢問負責收稅的太監“這大運河上,就沒有大的商隊?”
查抄金陵諸勛貴文武的時候,有點實力的,都有各自的商隊奔波各地,大運河上的船隊也是不少。
“回大王話。”
瑟瑟發抖的太監,額頭觸地“有跟腳的不敢收,還有就是,許多商船都掛著官府的旗號,收不得。”
“那就是欺軟怕硬了。”
林道搖頭“你負責收稅,有沒有貪墨?”
“沒有沒有,奴婢對皇爺忠心耿耿.呃”
太監突然想起來,這不是來查賬的,這是反賊啊。
對皇爺表忠心,反倒是適得其反。
林道搖搖頭“拖下去用刑,貪墨的吐出來,就賞他一個全尸。”
“這鈔關上下人等,全都審一遍。”
大明的稅官稅吏,就沒有不貪墨的。
朝廷多收一錢銀子,到他們這里,至少是一兩起步!
為何那么多百姓破產?
皆是源于這些兇神惡煞的稅吏們。
數百里外的臨清,哭喊慘叫聲不絕于耳,宛如人間地獄。
馬背上的阿巴泰,掃了眼遍地的尸骸,打了個哈欠。
“抓緊時間,該殺的殺,該抓的抓,該搶的搶。”
“只準吃一晚,明天就趕去兗州,可別讓那什么王爺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