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
“太多了，不數了。”
鄴城顯陽殿，望著眼前成堆的金物，林道干脆詢問“總共多少。”
“依郎主所定金條標準。”王猛回稟“當在四百根以上。”
眼前的金物，有金餅，馬蹄餅，各類金器等。
單純從外形上來說，有不少件都夠得上藝術品的范疇。
諾是能拿到拍賣行里拍賣，價格必然遠超黃金本身。
“謝公果然有本事。”
林道伸手拿起一枚金餅在手中掂量“真給我賺來這么多。”
謝奕帶著林道提供的商品，返回江左。
那些新奇的商品，在江左大獲成功，備受富貴人家的追捧。
尤其是造型新穎的各類玻璃器皿，更是引起了搶購熱潮。
這份在江左的生意之所以大獲成功，主要原因在于謝奕的身份與人脈。
陳郡謝氏，本身就是中等世家，還是上升期的中等世家。
而且謝奕與大權在握的桓溫，是關系很好的好友。
正因如此，才能有資格與渠道，打開銷路，同時有人罩著。
若是寒素小姓出身，早有世家門閥強勢索取，拿下渠道搶走生意。
若是黔首布衣出身，嘿 骨頭都爛透了！
“發下批貨的時候，給謝奕帶封信。”
林道斟酌用詞“就說他女兒在我這邊很舒心.算了，讓謝道韞自己寫封家書。”
“這些。”
他伸手示意成堆的金物“統統融了鑄成金條，我要帶走。”
王猛再度進言“并州已復，得戶六萬一千四百余，口三十余萬。”
“那么大的并州。”林道很是不悅“只剩下三十多萬人？”
都說并州貧瘠，實際上盆地之中卻是土地肥沃，河網水系發達。
早在春秋時期，晉國就在這里崛起成為霸主。
現在如此慘烈，唯一的緣由就是胡虜殺戮過盛。
“殺不絕的夷狄！”
從戰場上回來的林道，此刻瞇著眼，身上的殺氣讓人望而生畏。
他咳嗽一聲“可有夷狄？”
“絕無！”站在一旁的王猛低著頭“將士們都搶瘋了，甚至都暴出了給首級染發冒充領賞之事。夷狄得強橫到何等程度，才能在這等全員追殺的環境中活下來。”
“并州各處，尚有隱匿于地方豪強莊園之中的眾多部曲，奴隸。”
“藏身山林之中的諸多野人，這些都還未曾統計納入戶籍。”
“以職所見，當有近七十萬之數。”
聽聞這番話，林道目光望過去，嘴唇動了動。
他已經有點明白王猛的意思了。
王猛深吸口氣“若要恢復生產，需要更多的人口。”
“各州郡縣人口匱乏，已無遷徙之力。”
“唯有破并州各地莊園，安置部曲奴隸。”
“同時派人至山林之中招攬野人。”
每當天下大亂的時候，總會有許多人逃亡深山老林求活。
有時候新朝都建立幾十年了，還有前朝的野人，從山林之中出來。
林道長嘆一聲“說罷，要多少。”
說這么多，還不是要糧食物資。
把人找出來了，就得供應腹中食，身上衣，避雨屋，生火柴，耕種田，勞作具。
以乞活軍現在的狀況而言，所有的這些東西，都需要林道來掏。
沒辦法，誰讓他是大帥呢。
要東西，當然是要找他。
古人飲食之中缺乏油水，通常得大量攝入碳水化合物維持生命與體力。
晉時一石糧食，約合現代世界的五十斤出頭。
壯丁與老弱婦孺的食量不同，丁壯吃的多，老弱婦孺吃的少。
一戶五口之家，平均下來一年也需吃掉上千斤，也就是二十石的糧食。
這是維持活命的需求，下地干活的時候，糧食消耗得翻倍。
并州能找的人全都拉出來，能有十幾萬戶。
也就是說，養活他們到明年秋收，得支出過億斤的糧食。
實際上不止這些。
還需要提供鹽，提供布匹，提供其他各種各樣的物資。
果然，王猛拿出了厚厚一摞，寫滿了字的紙，遞了過來。
第一張上面，寫著的就是需要足夠多的糧食，至少是三百萬石的糧食。
而且希望是土豆與肥糧參雜。
“這個肥糧。”林道大為不解“是何物？”
“是郎主發于土兵民夫們所食。”王猛平靜回答“不少人食用數月，身軀逐漸肥碩，故皆稱之為肥糧。”
這下林道明白了，這是飼料啊 吃了飼料，人還會長胖的嗎？
他沒吃過，真不知道。
王猛補充“此物現在備受歡迎，甚至有軍戶之家，以精米白面相換。”
這年頭想找個胖子，那是真不容易。
若是糧店打，直接表示我們家糧食吃了能長胖，那絕對是趨之若鶩。
飼料有這種副作用，還真是讓林道驚異。
他不動聲色的頷首“我會考慮的。”
繼續往下看。
需求量僅次于糧食的，是布匹。
在古代，衣服是極為重要的資產，甚至可以在當鋪典當換取財貨。
而布匹絹帛，很長時間里都能夠直接當做貨幣使用。
向山林之中的野人們表示，給他們發糧食發布匹，絕對是誘惑力十足。
接下來是各類生產工具。
包括農具在內，以及錘子鋸子刨子等。
農具自然是耕種用的。
工具則是用來建造房子，打造家具，興修水利設施，修整道路等方面使用。
除此之外，還要求紙張，蠟燭，油料，肉食，鹽等各種各樣的物資需求。
收起這些購物清單，林道的目光看向了那堆金物。
這些金物可遠遠不夠。
這還僅僅是并州而已。
整個北方，幽司冀青徐并雍等各州，差不多還有幾百萬的漢家子存活。
林道提前干掉了石虎的羯胡，慕容氏的鮮卑等率獸食人的禽獸軍團，拯救了至少百萬人的性命。
這么多人現在都指望林道，真是讓他亞歷山大。
摸了摸鼻子，林道囑咐“晚上令姜陪我吃飯。”
一連三天，都是謝道韞陪同。
她也是連著寫了三封家書，送去江左給謝奕。
鼓勵父親再接再厲，為大都督賺取更多的財貨。
這一日，王猛尋著了林道，闡述了一件事情。
“郎主重用冉閔諸將，擊滅鮮卑偽燕，立下滅國之功。”
“不知，自廣宗起即追隨郎主的秦將軍諸位，當是作何感想？”
林道眉頭緊鎖，一言不發。
王猛干脆挑開了說“最早追隨郎主的諸位，都是郎主的心腹自己人。”
“冉閔諸將，則是新附之人。”
“郎主重用新附之人，跟隨多時的心腹卻是無所事事。”
“這不是明主之策。”
“你直說罷。”林道打斷話語“要怎么做？”
他之前看重冉閔的名聲與能力，欠缺了這方面的思量。
現在想想，的確是不能寒了老人們的心。
王猛為他考慮，既然主動提出此事，必然是有了腹案。
果然，王猛進言“石賊余孽，尚且占據關中。”
“郎主可遣兵破之。”
石虎最后一個還活著的兒子石苞，駐守在關中之地。
此時還在執行石虎死前下達的命令，與姚萇帶領的羌人連番作戰。
他沒有辜負石虎的信任，哪怕是在這等局面下，依舊是拒絕了姚萇的和談，就是一個打。
“好。”
林道當即應下“那就安排秦朗，孫大郎他們去收復關中。”
這種事情，古已有之。
從劉老三帶著沛縣的老兄弟們打天下開始，后面歷朝歷代基本上都是這個節奏。
像是關隴貴族，淮西集團什么的。
秦朗等人，早早的就跟著林道賣命，資格老資歷深。
林道不重用的話，會引起人心浮動。
畢竟人只要是吃飽了飯，就喜歡胡思亂想。
好在王猛提醒的及時。
史書上說他有王佐之才，還真不是胡扯。
同樣的，林道也想起了金蓮與孫蓉，同樣是早早就跟著自己，也不能過于冷落。
他也是抽出業余時間，為她們補習外語功課。
林道真的是抽出來的時間，他的工作也很忙碌。
永和時空中，各州郡縣，幾百萬人都指著他吃飯穿衣。
后勤壓力極大。
國內購買土豆飼料，漂亮國購買玉米，桑巴國購買大豆，三哥家里購買大米，大毛二毛那邊購買麥子，還要在國際市場上，收購冷凍豬肉。
林道覺得，直接購買商品食用油，價格方面不合適。
還不如購買原材料，帶著大豆到永和時空，安排人手榨油。
榨油剩下的渣滓，還可以用來喂養牛馬等大牲口。
馬匹主要用于軍中，以及貨物運輸等。
牛則是至關重要，經過訓練穿上鼻環，就是耕地最重要的幫手。
至于冷凍豬肉，則是便宜到讓林道詫異的程度。
一斤只需要幾塊錢，成本低到讓人難以置信。
林道是專門進行詢問，得知有許多甚至是幾十年前世界大戰時期的儲備。
也就是送到永和時空去，若是在現代世界里發賣，估計會被人打。
永和時空之中搜集的財富，流水般換做各類物資，又給送了回去。
林道為此忙碌的不可開交，也就只有每天晚上教授外語課的時候，算得上是有機會放松身心。
這天傍晚，林道正在與石虎的前任皇后鄭櫻桃一起吃晚飯。
按照規矩，吃過飯他們就可以一起去進修外語了。
吃飯的時候，送來了緊急軍報。
“羌人姚萇部，南下投降江左。”
“江左朝廷拜其使持節，車騎大將軍，六夷大都督，大單于，都督江淮諸軍事，開府儀同三司，封爵高陵郡公。”
林道豁然起身，抓起面前的碗就給砸在了地上。
“世家門閥，無恥之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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