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滅火!”
“去!都去!”
“都滾去滅火!”
封龍山上,雙目充血的慕容恪狀若瘋虎,揮舞手中兵器驅趕士卒去滅火。
山谷兩側的火勢越燒越是旺盛,洶涌的火焰與濃煙,幾乎遮蔽天空。
間或中,下面山谷里,隱約傳來撕心裂肺的喊叫哀嚎,那可是他們慕容氏最核心的戰斗力。
山谷兩側山坡上,原本等著鋼鐵巨獸落入陷坑,就沖下去填埋的龍城甲騎的輔兵們。
是第一批去滅火的。
可山林一旦燒起來,哪怕是在現代世界里,撲滅的難度也是極大。
永和時空這兒,單純依靠人力想要滅火,幾乎不可能。
甚至不少輔兵,被熊熊火焰所吞沒。
那種沾染上就滅不掉的火焰,讓鮮卑軍士極為畏懼,無人敢于再上。
“郎君!”
有親衛沖過來,向著慕容恪怒吼“那些該丟去喂狼的氐人跑了!”
慕容恪咬碎了牙。
他向著遠處的山坡張望,果然見著大批氐人正在快速撤出戰場。
“待我抓到這些叛徒,我會取出他們的肝臟喂鷹!”
“叛徒!”
苻洪經歷過數次與乞活軍的大戰,經驗何其豐富。
見著山谷起火的時候,他就知道這次贏不了。
而冉閔帶著乞活軍一路殺上了山,更是讓他明白,這又是一次慘敗。
居高臨下,占據地形優勢的鮮卑人與氐人聯軍,依舊無法阻擋乞活軍。
漫山遍野都是他們的尸骸,再打下去就得死絕在這兒。
經驗豐富的苻洪,當即拋棄了盟友跑路。
所謂盟友,本就是用來拋棄,用來斷后的。
正所謂,屋漏偏逢連夜雨。
這邊慕容恪還在宣泄對叛徒的憤怒,又有親衛來報。
“郎君!”
“染干(漢人)殺上來了!”
居高臨下的向下看,數不勝數的乞活軍,宛如潮水般涌過來。
距離最近的,已然接近到了百步之內。
乞活軍超強的戰斗意志,以及精良至極的裝備,打的聯軍難以抵擋。
“郎君,走啊”
“再不走,都得死在這兒!”
理智告訴慕容恪,必須退兵了,否則全軍覆沒就在眼前。
可情感卻是在和理智打仗。
‘你的弟弟還在山谷里,慕容氏最精銳的龍城甲騎,還在山谷里!’
弟弟什么的還好說,畢竟他慕容恪還有好多個弟弟。
可龍城甲騎.
整個鮮卑慕容氏,舉族之力也就供養出來這些。
一戰盡沒的話,這已經不是什么割肉了,這是在剔骨頭!
他不甘心,還想要驅使士卒,從火線之中挖開一條生路,讓困在火場里的甲騎爬山逃出來。
“郎君,走吧!”
“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山火蔓延,乞活軍逼近。
鮮卑人已經逐漸陷入崩潰狀態。
必須有決斷了,是全軍覆沒還是將活著的人帶回去。
“阿六敦(慕容垂小名)”慕容恪向著火焰濃煙遮蔽的山谷,厲聲哀嚎“阿六敦”
親衛們一擁而上,架起他就跑。
山谷之中,宛如人間煉獄。
風勢吹動高溫,裹挾著嗆人的濃煙席卷山谷。
環境之惡劣,甚至就連駕駛艙內的林道,都感覺難受。
空調與空氣凈化都在瘋狂工作,嗡鳴聲刺耳。
拿起雪碧打開,灌上一口。
林道舒了口氣“你們貪圖我的利息,我想要你們的本錢。”
“你情我愿,莫要抱怨。”
鮮卑人想坑林道的百噸王,林道想干掉鮮卑人的具裝甲騎。
大家各取所需。
也就是林道棋高一籌,沒折了自己的,反倒是將鮮卑人給推到了坑里。
他手上繼續操作各種桿,巨大的鏟斗從一側地上挖出一大塊土石雜物,轉動之下來到快被填平的壕溝上方。
鏟斗下翻,土石瀑布般傾瀉而下。
幾個即將從壕溝里爬出來的龍城甲騎,被這從天而降的土石砸中,慘叫聲都沒傳出來,就被壓了下去。
‘咣當咣當’
鏟斗兜首,下落壓在土石人馬各種雜物之上。
不斷的起落下壓拍平,將這段壕溝填平壓實。
至于下面埋著多少甲騎,那就只有考古挖出來的時候才知道。
“受不了了。”
外面的環境過于熾烈,林道也是扛不住了。
他不斷推拉各種桿,旋轉車身,偌大的鏟斗繞了一圈又一圈,將圍著鉤機亂砍亂砸的龍城甲騎撞飛出去。
掛上倒擋,偌大的鉤機轟轟隆隆的往后退。
后退之中,鉤機的長臂依舊不斷左右搖晃,將那些跟著跑的甲騎撞飛。
間或中,也會偶爾下壓,將倒霉蛋給壓平在地上.下。
處于重重保護之中的慕容垂,終于是等到了機會。
那個鋼鐵巨獸,終于是放棄了填進去不知多少鮮卑勇士的壕溝,開始緩緩后退。
而他慕容垂的生機,也終于是隨之出現。
環顧四周,身邊只剩下百余龍城甲騎。
年輕的慕容垂,并未說些什么大道理鼓舞人心。
他翻身上馬,只喊了一句話。
“想活命的,跟我來!”
這等殘酷的環境之下,活命才是唯一的追求。
眾人強忍著熾熱的溫度,嗆死人的濃煙。
他們神色堅毅,紛紛上馬緊緊環繞著慕容垂,越過幾乎被填平的壕溝,直奔后退中的鉤機而去。
馬背上的慕容垂,猛然揮手。
“散!”
一眾甲騎紛紛四散,繞著鉤機從其兩側穿過去。
都這個時候了,誰也沒心思去對付那個龐然大物。
分散撤退,尋找活命之機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鉤機的長臂不斷左右搖晃,撞翻了不少甲騎。
可大部分的甲騎,依舊是成功逃出生天,繞過了速度極慢的鉤機,拼死沖向山谷出口。
這其中,就包括機警的慕容垂。
他之前一直在觀察這鋼鐵巨獸,計算著那巨臂來回甩動的時間。
借著煙塵的掩護,當長臂甩向另外一側的時候,慕容垂喝止了親衛跟隨,獨自拼死打馬前沖,單槍匹馬的沖過了鉤機的揮舞范圍。
沖出去了一段距離,回首看了眼緩緩后退的龐然大物,劫后余生的慕容垂,重重啐了口。
“燒死你!”
前方不遠處就是山谷出口,風勢往山谷里吹的原因,這里還未被山火波及。
眼見著要逃出生天,臉都被熏黑了的慕容垂,也是難得露出笑容。
山谷外的成片亮光,讓他逐漸降低了馬速。
越是靠近出口,亮光就越是明顯,越發的刺眼。
終于,慕容垂見著了,山谷外早已經列陣以待的乞活軍甲士。
乞活軍甲士身上的甲胄,明亮的宛如鋼鐵長城。
慕容垂一直忙著跟鉤機斗智斗勇,一時之間竟然忘記了,山谷之外還有大戰!
望著外面眾多的乞活軍,慕容垂的心,也是跟著沉入了谷地。
毫無疑問,四兄那邊打輸了。
陸續突破鉤機封鎖的龍城甲騎,逐漸聚集到了慕容垂的身邊。
簡單統計一番,零零落落的不足百騎。
雖然后面山谷之中,應該還會有更多的人,依舊是在掙扎求活。
可他們已經失去了戰馬,毫無生存的希望。
慕容垂轉頭看向不遠處,正在緩緩后退的鉤機“后有惡龍。”
回過身來,看著前邊封鎖了山谷出口的乞活軍甲士“前有猛虎。”
“莫不成,此處就是我慕容垂的葬身之地?”
至于說棄馬往兩側山坡上爬什么的。
不提火勢封鎖,環境惡劣。
單說那么多的乞活軍眼睜睜的看著,真當乞活軍的甲士,都是游戲里固定活動區域的NPC?
失去了馬,死的只會更快。
絕境之中,慕容垂沒選擇沉默,而是選擇在沉默中爆發。
他扣上面甲,握緊手中的馬槊,緩緩提高馬速向前。
雙邊馬鐙,讓騎士可以用雙手揮舞武器,戰斗力隨之大增。
還活著的甲騎,也是紛紛跟上開始加速。
最前邊的龍城甲騎,硬抗著紛飛的箭矢,直接就是沖入了,臨時鋪設起來的鐵絲網里。
他們依靠巨大的慣性,硬生生的用血肉之軀,撞出來一條通道。
后續的甲騎,面對著如林長槍,毫無畏懼。
蒙上馬.眼,瘋狂加速撞過去。
完全是依靠速度的加持,連人帶馬的重量去撞開,撞散槍陣。
不遠處的冉閔,騎著寶馬瞇眼觀望戰況。
見著那些鮮卑甲騎拼死沖陣,面露冷意“蚍蜉撼樹。”
甲騎雖勇,卻只有不足百騎。
而封鎖谷口的乞活軍,卻是數以千計。
還有更多的乞活軍,正從四面八方趕過來,布下一層層的封鎖線。
總而言之,這些鮮卑慕容氏最精銳的兵馬,今天死定了。
慕容垂最后一次,轉頭深深的看了眼,身后那臺超級巨大的鋼鐵巨獸。
今日之敗,可以說完全源于這個怪物。
若是沒有這個怪物 罷了,事已至此,多說無益。
轉首收回目光,慕容垂在身側最后十余騎的護衛下,一頭沖進了乞活軍中。
撞擊,搏殺。
怒吼,慘叫。
戰場上的碰撞簡單直接,生與死只在一線之間。
慕容垂沖出了乞活軍的軍陣時,身邊卻是再無一人。
他顧不得哀傷,拼死策馬往乞活軍尚未形成的包圍圈缺口處沖去。
只要沖出去,憑借著馬速,說不得可以逃出生天。
眼見著就要跑出封鎖圈的時候,冉閔騎著通體赤紅的寶馬朱龍,左持雙刃矛,右執鉤戟迎面沖來。
兩騎交錯而過。
片刻之后,其中一騎上的身影,搖晃著摔落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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