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劇院上演的是新劇,演員們的演技也極為精湛,但布羅德卻是一點兒都沒看進去。
沃爾什告訴他,投資鐵路的回報率很可能會高達20,但那終究是個他完全陌生的行業。
要知道,當年荷蘭的郁金香熱,以及法國的密西西比公司也都描繪出了這般誘人的前景,最后入局者卻都是血本無歸。
投資馬賽港顯然更穩妥一些,只是收益肯定遠不如鐵路這么高。
沃爾什倒也沒有催促他做決定,畢竟是關系到全部身家的大事。
布羅德一整晚都沒怎么能睡著,第二天天還沒亮,就聽到仆人在臥室外敲門的聲音。
他頂著兩個黑眼圈摸出了懷表,頓時不滿道:
“法米克,你瘋了嗎?現在還不到七點!”
“老爺,今天是正式開賽的日子,您忘了?”
布羅德撐起身體,呵斥道:
“荷蘭隊的比賽在下午兩點半,白癡!”
仆人委屈道:
“可沃爾什老爺說,比賽地點在蘭斯。”
“那也不用這么早……”布羅德正準備繼續睡,突然一個激靈跳了起來,“你說什么,蘭斯?!”
蘭斯距離巴黎可足有140公里,而他現在人還在巴黎。
“該死,”他手忙腳亂地穿上衣服,抓起帽子,抱怨道,“我應該提前看賽程表的。法國人在想什么,把比賽放在那么遠的地方?”
等他一邊系扣子一邊沖出臥室,就正好撞見沃爾什,當即拖著后者就要向外走:
“快出發!馬車準備好了嗎?”
“不用著急,”沃爾什朝餐廳示意,“我們先吃早餐,我讓人準備了煎魚和南瓜派。”
“來不及了。已經七點多了,我們會錯過荷蘭隊的比賽的!上帝,為什么要在蘭斯比賽?!”
“據說,是為了避免巴黎過于擁堵。”沃爾什微笑著安慰他,“火車,您忘了火車。乘車4個半小時,就能趕到蘭斯。對了,用球票可以免費乘車。”
是的,約瑟夫專門讓人將這次比賽的地點分散到巴黎周邊。
這樣,一來可以帶動其他城市的經濟發展;二來則是要向外國人展示鐵路的強大運力。
沃爾什和布羅德兩家人吃了早飯,乘蒸汽軌道車來到火車站的時候還不到八點,就見站臺上排隊等車的人已是黑壓壓一片了。
布羅德抹了把汗,焦急道:
“這下肯定擠不上去了。”
他話音剛落,遠處便傳來汽笛聲,而后一輛如房子般巨大的鋼鐵車輛發出有節奏的“哐哐”巨響,以駭人的氣勢沖進了車站。
隨著火車停穩,車門打開,車站上的人群立刻如潮水般涌入車廂。僅僅十多分鐘后,站臺上就重新變得空空蕩蕩了。
沃爾什這才向車頭那邊示意:
“米歇爾,我們也上車吧。”
他們買的是全場次通票,所以坐的是頭等車廂。
片刻之后,布羅德坐在洛可可風格的柔軟座椅上,看著車窗外的樹木緩緩向后移動,只覺得這一切都如同魔法似的。
吃完一頓午飯,他又和沃爾什夫婦玩了幾小時的牌,便聽到乘務員用柔和的聲音道:
“尊敬的賓客們,感謝您乘坐本次火車。蘭斯站馬上就要到了,請拿好您的隨身行李,準備下車。”
當布羅德走下扶梯,看到面前“蘭斯站”的木牌時,心中所有的遲疑瞬間消散,轉身對沃爾什道:
“我決定了,我要和您一起搞鐵路公司。我大概能湊出3萬3千英鎊。”
“太棒了!您做了非常正確的選擇。”
蘭斯還沒修建城市輕軌,所以布羅德一行人又乘馬車走了40多分鐘,等他們來到體育場時,還不到下午兩點。
這所體育場用后世的眼光來看的話著實有些簡陋——木架和磚塊壘起的看臺,四面漏風且沒有專用座椅,觀眾們只能坐在看臺的臺階上。
不過,布羅德進入這座能容納3千多人的體育場時,依舊被這宏偉的規模所震撼到了。
“這里真大!”
沃爾什隨口道:
“也就一般吧,巴黎新區體育場能容納兩萬多人,那里才是真的大。”
兩點半,隨著法國二王子親自宣布開球,世界杯第二組的首場比賽——荷蘭隊對弗拉芒隊,正式開始了。
看臺上的男人們瞬間興奮起來,紛紛揮舞著手中的旗幟,為自己的球隊吶喊助威。
場上的火藥味非常濃,荷蘭隊中的幾名民族主義者在進入球場之后,就先朝裁判欠身行禮:
“這場比賽要辛苦您了。”
“等會兒還請通融一下,愿天主保佑您。”
開賽的第二分鐘,荷蘭隊的后衛就用凌空飛鏟,將弗拉芒前鋒送下了場。
三分鐘后,對面的球員就用肘擊,砸斷了他的肋骨。
看臺上的觀眾像是被點燃一般,瞪著血紅的眼睛,嘶聲大喊:
“嘿!揍扁他!”
“裁判瞎了嗎?那個混蛋踢倒了他!”
“還手啊,你這個蠢貨!”
80分鐘的比賽很快就結束了——由于這個時代球員的體能限制,足聯將每場比賽的時間定為了80分鐘。
布羅德的嗓子喊得生疼,但卻覺得過癮極了。
雙方球員共吃了7張紅牌和16張黃牌,打了4次群架,抬下去7個人,幾乎人人掛彩。
除了結果讓布羅德有些不太滿——荷蘭隊僅取得了1比1的平局。
嗯,兩邊都把注意力放在“搏擊”上了,進不進球的倒還是其次。
布羅德端著剛買的巴黎可樂,和沃爾什并肩朝球場外走去,一邊激動地說著剛才的比賽:
“您看到了嗎,維綸那一拳簡直太精彩了?那個弗拉芒人的血都飛到裁判臉上了!”
后者點頭道:
“荷蘭的小伙子們真勇猛。下半場時,那人都被踢飛到了半空……”
看臺南面的貴賓席上,符騰堡外交大臣助理撇這嘴道:
“一場毫無競技技巧可言的比賽,不是嗎?”
他身旁的內政大臣根本沒關注比賽,隨意點了點頭,接道:
“我們要立刻向陛下提交報告,請求法國在我國修建鐵路。”
“鐵路?”外交大臣助理怔了一下,旋即用力點頭,“沒錯,一定要修鐵路。這樣,我們的松木和瀝青就能很便宜地運到法國銷售了!”
他清楚記得,今天早上法國的鐵路系統只用了幾個小時,便輕易地將兩千多人從巴黎,運到了蘭斯。
而他之前也是從斯特拉斯堡乘坐火車,前往巴黎的。
兩人又乘火車返回了巴黎的住處,吃了晚餐之后,便開始連夜起草符騰堡的鐵路計劃。
他們所不知道的是,這個晚上,有十幾封和建鐵路有關的信件,通過沙普信號塔送去了德意志和意大利各國的政府。
沒有人愿意在這場交通革命中被落下。
就在巴黎世界杯如火如荼之際,塔列朗卻正在拿騷王宮里加班。
“您知道,我們只是個小國,”拿騷伯爵腓特烈·威廉面露難色道,“所以,利息的損失對我國來說很難承受。”
就在剛才,法國外交大臣提出讓他拋售所持有的所有英國國債。
在開戰之前,北德意志邦國和英國的貿易非常頻繁,加上普魯士的影響,所以大多都購買了一些英債。
其實他們也是認為強大的反法同盟一定會獲勝,英國國債必然穩定可靠。
比如,拿騷就買了26萬英鎊的英債。
塔列朗笑了笑:“您應該清楚,我其實是在幫您。
“最多再過三個月,英國國債就會出現崩潰,那時您損失的可就不是一點兒利息了。”
“這,您能告訴我您的依據嗎?”
“很抱歉,這是絕密情報,但消息保證可靠。”
“可是……”
“這樣吧,”塔列朗看向威廉,“您拋售英債之后,可以購入等額的法國國債,我可以嘗試讓法儲行調高一點兒利息。
“當然,肯定還會略低于英債,但絕對沒有風險。”
在獲得戰爭勝利之后,任誰也不會懷疑法國的償債能力。
腓特烈·威廉終于松了口氣,以法國目前對北德的影響力,如果強逼他拋掉英債,他多半也只能照做。
“好吧,我接受您的建議。”他又想起了什么,“只是,這么大數額的提前拋售,英國人多半會找借口拒絕。”
“沒關系,只要您宣布拋售,屆時能交易多少都行。”
就這樣,塔列朗和外交部副部長塞居爾伯爵先后到訪大部分北德邦國,向他們提出了同樣的要求。
直到十天后,塔列朗又風塵仆仆地來到了丹麥首都哥本哈根的王宮里。
弗雷德里克攝政王是個很精明的人,皺眉看向塔列朗道:
“感謝您的提醒,但如果三個月后英債沒出問題……”
塔列朗非常豪爽地揮手:
“我可以向您承諾,到時候英債要是仍保持穩定的話,我國就在基爾投資建一家蒸汽機維修廠。”
弗雷德里克頓時大喜。
這買賣太劃算了!
要知道,現在大半個歐洲都在使用法國蒸汽機,而目前這些機器都要靠法國技師維修。
如果丹麥能有一家修理廠,至少能獲得北歐以及黑森以北的維修市場。
這可不是小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