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最北側空心方陣外圍的肖蒙如同雕塑般緊握著1790式獵兵槍，完全無視大群呼嘯而來的馬穆魯克騎兵，側頭朝連隊的士兵們大喊：“讓這些家伙知道什么才是法蘭西的勇士！”
相隔十多米外，和他同樣在領章外面有一圈淺金色邊框的士官也在高聲激勵著士兵們：“敵人很快就會退去，大家堅守好自己的位置！”
“為了榮耀！為了法蘭西！握緊我們的槍！”
“嘿，我們17連可要拿到這一戰的勇氣勛章！”
“21連的都聽到了嗎？有人想跟我們爭勛章，我們可不能輸給他們！”
是的，肖蒙等士官就是法軍二次軍改之后，新列編的榮譽代表。
他們都是嚴格挑選出來的——不但軍事能力出色，還要通過政治鑒定，主要負責激勵士氣，幫士兵們進行日常心理輔導，教士兵們文化課等等。
榮譽代表屬于士兵之中的“黏合劑”，同時也是戰斗時的中堅力量。
他們幾乎替代了以往軍隊中隨軍神父和擲彈兵的角色——現在，法軍的隨軍神父數量已減少到了以前的三分之一。
類似帶領士兵做禱告，以及聽告解這些事情，榮譽代表就能做。神父們現在只負責主持節日彌撒和陣亡士兵的安葬儀式。
這也是約瑟夫減少教會對軍隊影響的重要舉措。
在榮譽代表們的帶領下，整個空心方陣在馬穆魯克潮水般的沖擊之下，巍然不動。
很快，兩隊騎兵從方陣北側掠過，準備掉頭整隊，然后再次發起進攻。
但組成空心方陣的士兵們立刻開始舉槍射擊。
隨著一連串的火光從方陣北側噴涌而出，足有上百名馬穆魯克騎兵被槍彈擊穿了后背，伴隨此起彼伏的慘叫聲，紛紛栽落馬下。
法軍現在可是全員裝備了線膛槍，徹底改變了燧發槍時代“命中率全靠信仰”的情況，百步之內幾乎是指哪打哪兒。
肖恩大聲提醒身邊的戰友們：“不要慌，按平時訓練那樣填裝！第一排停止射擊。”
十幾秒后，后兩排的士兵再次發出齊射。
不過這次，由于馬穆魯克騎兵已經奔出了近百米，所以殺傷力大為下降，只擊斃了20多人。
易卜拉欣在遠處隔著漫天沙塵，隱約能看到手下的精銳騎兵一直圍著幾個單薄的方陣轉圈圈，卻始終未能形成突破，心中不由地焦躁萬分。
他低頭祈禱了一番，拔出馬刀，對周圍的親衛喝道：“為主道而戰！跟我沖鋒，碾碎異教徒！”
易卜拉欣用力一夾馬腹，率領近千名后備軍騎兵朝第二個空心方陣沖去。
然而，他距離法軍的方陣還有一公里開外，便見數百名渾身是血的馬穆魯克騎兵迎面逃來。
為首一名半個臉頰都被槍彈撕碎的軍官看到了貝伊的旗幟，忙上前將他攔住，聲音嘶啞道：“貝伊大人，太危險了，請您快回去！”
易卜拉欣好半天才認出來，這是自己手下排名前三的猛將哈吉德，頓時心中一緊。
哈吉德可是個打仗不怕死的莽漢。要連他都選擇撤退，那就只有一個可能——就算拼掉所有騎兵，也無法撕開法軍的防線。
實際上，馬穆魯克騎兵已經表現得非常頑強了。就如哈吉德的部隊，一共1200名騎兵，死到只剩700人時，才選擇撤退。
果然，周圍開始不斷有馬穆魯克騎兵朝因巴巴村方向潰逃，督戰官揮刀阻攔著，卻如同大海中的片片樹葉，很快就被巨浪卷走。
易卜拉欣驚駭萬分，慌忙退回了因巴巴村，并吩咐手下軍官聚攏潰兵。
半小時后，負責襲擊法軍側翼的慕拉德也狼狽歸來。
易卜拉欣反復詢問之下，才知道他被400多名法軍胸甲騎兵配合大炮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慕拉德可帶了1200名騎兵的，只回來了不到1千人。
易卜拉欣正趴在地圖上考慮接下來的戰術，便有軍官跑來向他報告：“貝伊大人，法國人已出現在不到兩千蓋馬外。”
2000蓋馬大約就是1.5公里的樣子。
易卜拉欣看向一旁的侍從：“有多少騎兵返回？”
“現在大概有不到5千名騎兵，貝伊大人。”
易卜拉欣到底也是馬穆魯克中軍事能力最強的將領，皺眉略做思索，轉頭對傳令官道：“讓阿卜杜拉準備正面迎敵。”
他又看向慕拉德：“你帶領全部騎兵一直向南移動，繞過法國人的側翼，襲擊他們的后隊。如果遇到他們的騎兵，就撤退，換個地方進攻。
“等法國人出現混亂，我就從正面發起反擊，和你配合。”
這里可是尼羅河平原，是騎兵的天下。
他之前是為了盡快解決尼羅河西岸的戰事，這才一上來就發起決戰。
但實際上，他的騎兵需要利用自身的高機動力，不斷地來回拉扯敵人的防線，才能制造出優勢來。
只是這樣的戰術會消耗不少時間。
易卜拉欣轉頭望向開羅方向，小聲自語：“希望這段時間里，法德爾能擋住拉伊夫吧。”
沒過多久，法軍的軍鼓聲就依稀傳入了易卜拉欣的指揮所里。
易卜拉欣登上一座谷倉的頂部，在望遠鏡中，看到一條稀稀拉拉的白色步兵線列，已抵達村外。
他不由地松了口氣，以他對歐洲軍隊的了解，這種步兵線列應該排得盡量密集、整齊。這說明法國人在進攻時，無法確保隊形。
很可能對面的法軍指揮官只擅長防御，進攻能力一般。
這讓他再次看到了希望。
慕拉德大聲向騎兵們許諾戰后的高額獎賞，率軍沿尼羅河一直向南移動，同時散出大量騎兵探查法軍的位置。
然而，他一直走出了近4公里，卻仍舊發現西側有成建制的法國步兵。
終于，南面的一片沙漠擋住了他前進的道路——尼羅河流域的地理就是如此——河流、綠洲和沙漠混雜在一起。
慕拉德知道，這片沙漠雖然只有不足6公里寬，但他根本來不及穿過沙漠再繞回來。
而且，他的騎兵已經打了小半天的仗，也沒有穿越沙漠的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