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所有英國軍政官員無一例外，臉色瞬間變黑。
這艘“復仇者號”承載著帝國奪回地中海控制權的希望，容不得半點兒差錯，結果卻在首航時就崩了……
杰維斯上將只丟下一句“提交報告給我”，便轉頭進了船艙。
代表博爾頓瓦特公司出席首航儀式的桑德爾此時也是緊張萬分，就怕是留作“后門”的蒸汽壓力表、安全閥之類的部件提前出了問題。
目前英國只建造完成了17艘輕型蒸汽戰艦，如果這時候露餡，對英國海軍造成的影響將非常有限。
同時他自己也可能會遭到英國情報部門調查。
他忙裝作關心戰艦的樣子，跟隨幾名海軍委員會的調查人員登上了“復仇者號”。
半小時后，桑德爾頂著還未完全散去的煙塵進入“復仇者號”的輪機艙，立刻就看到蒸汽機斷裂的曲軸以及扭成麻花的活塞桿，景象慘不忍睹。
他蹚著沒過腳踝的積水，仔細確認所有“后門”部件都還完好之后，終于松了口氣。
晚餐時，桑德爾和搭檔弗蘭克聊起了上午的首航儀式：“您是沒看到，杰維斯和米德爾頓他們的表情，簡直就像是吃了塊狗屎，哈哈。
“沒錯，我確認不是蒸汽機的故障。哦，從傳動齒輪偏移的距離看，船軸很可能斷了……”
弗蘭克伸向炸魚的叉子頓時停在半空，皺眉道：“您確定是軸斷了？”
“多半如此。”
桑德爾作為技術人員，并不知道法國安全局還在船軸上挖了坑，但弗蘭克這個情報人員卻了解些內情。
看來，這次試航失敗，很可能就是因為愈創木上動的手腳略重了些。
“這件事您千萬不要對其他人提起。”他忙叮囑桑德爾一番，而后連夜用密信向上級匯報了此事。
次日。
倫敦北郊的一家小書店里，“店長”波特耶爾正在清理書架上的灰塵，忽見一名中等身材，穿著黑色長外套的男人推門走了進來，收起傘，向他抬手示意：“佩恩先生，聽說您這里能買到《偏微分方程的宗教意義》。”
“佩恩”是波特耶爾在英國的名字。
三個月前，他作為安全局與愛爾蘭獨立運動的聯絡人來到了倫敦。這家書店是愛爾蘭人提供給他的‘辦事處’。
波特耶爾示意一旁的蘇格蘭老頭看店，自己則帶著黑衣人上了二樓：“您要的書在這邊。”
進了二樓左側的房間，波特耶爾剛關好門，便聽黑衣人道：“請您盡快聯系梅納德先生。我們需要賽克斯將軍幫個忙。”
波特耶爾忙立正道：“是，哈特先生。但這個賽克斯將軍是？”
“英國海軍委員會的后勤主管，和愛爾蘭人有些交情。”
波特耶爾下意識道：“出了什么事兒？”
“哈特”是安全局在倫敦的總負責人，能讓他親自下達命令，肯定不是小事。
“哈特”習慣性地來到窗邊，從窗簾縫隙向下望去：“嗯，這事兒您早晚得知道。我們出售給英國人的船軸出了點問題，必須遮掩過去……”
這批愈創木是應對英國蒸汽戰艦的“雙保險”之一，不宜過早暴露。
與此同時，牙買加那邊還在做著英國造船廠的生意。現在一根愈創木的價格雖已優惠到了3千英鎊，但依舊大有賺頭。
而且這邊持續給英國人供貨的話，也能防止他們去其他地方尋找愈創木。依照王太子所說，加勒比海的其他島嶼上也有這種植物，只是沒有牙買加這么集中而已。
等上級說完，波特耶爾點頭道：“所以，只要能阻止海軍委員會調查事故原因就行？”
“沒錯。”
新入職不久的特工斟酌道：“或許，我們不用找愛爾蘭人幫忙。那得花一大筆錢，還有泄露消息的風險。您知道，愛爾蘭人的嘴可不一定夠嚴。”
“哦？您有什么建議？”
“您知道英國政府搞了一個‘政府投資基金’嗎？”
“哈特”點頭：“是的，無恥地抄襲了我們的工業發展基金。”
“這個基金擁有400多萬英鎊的巨款，目前正在規劃投資方向。所有人都對此非常眼熱，包括英國海軍委員會。如果我們這樣……”
待波特耶爾說完，“哈特”已是不住點頭：“我看可以試試。您的頭腦非常靈活，如果這次的事情真辦成了，我會親自為您申請晉升的。”
當天下午，弗蘭克便來到了查特漢造船廠總監霍普爵士的辦公室。
“您不能任由海軍委員會這么查下去。”他開門見山道，“調查或許要持續一兩個月，在這期間人們會懷疑是我們公司的蒸汽機故障導致了這次事故。這將嚴重影響公司股價。
“而您作為船廠總監，以及‘復仇者號’的設計師，無論查出來是哪個部分出了問題，您都得負首要責任。”
“我能怎么辦？”霍普神色陰郁道，“我根本無法影響海軍委員會的決定。”
“不，您能。”弗蘭克看向他道，“您先讓人用最快的速度搞一份大規模生產蒸汽明輪船的計劃出來，然后以此向‘政府投資基金’申請投資。”
“啊？這有什么用？”
弗蘭克揮手道：“增加蒸汽船的建造數量，能大幅壓低造價，包括蒸汽戰艦的。法國船廠就是這么搞的。
“這能幫助海軍委員會節省一大筆經費。
“而且造得越多，技術就會越成熟，發生故障的可能性也就越低。
“但如果海軍委員會在這個時候公布我們的新型蒸汽戰艦首航就發生重大事故，必將導致政府投資基金拒絕投資蒸汽明輪船項目。
“至少也會大幅降低投資額。
“海軍委員會要想買到便宜戰艦，就得停止對此事的調查。”
他又向前湊了湊：“如果這仍無法打動海軍委員會，您還可以告訴米德爾頓爵士，船廠從投資基金拿到的經費，可以以某些方式來補貼戰艦的建造——
“比如，蒸汽明輪船項目采購高檔木料，戰艦采購普通木料，然后在生產配料時進行互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