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東南部。
格勒諾布爾。
法國意大利方面軍總指揮官迪莫賓的視線從前線布防圖上挪開，對杜特將軍道：
“我沒記錯的話，普利文軍團是去年剛合并而來的，甚至連騎兵都沒有。”
杜特點頭：“是的，將軍。之前是蒙彼利埃軍團的三個步兵團和一個散兵營，因為大量精銳士兵被調離，最后合并為普利文軍團。”
所謂的“調離”，實際上就是有理想抱負的士兵去報名上軍校了，畢業之后自然加入了總參謀部直屬軍團。
而蒙彼利埃軍團也就日漸凋零。實際上，這是近幾年法國舊軍隊里常見的情形，只不過蒙彼利埃這邊更嚴重些罷了。
迪莫賓疲倦地靠在椅子上，道：“讓他們負責布雷斯的防御，這決定太過草率了。
“儒爾貝軍團應該剛離開里昂，為什么不讓他們駐防布雷斯？”
杜特嘆了口氣：“是那位布宛納巴中校的安排，將軍。他近來對軍隊的調動很頻繁，只是，似乎并未注意要地的防御問題。”
迪莫賓擺了擺手：“王太子殿下雖然充滿了銳氣，做了一系列出人意料的戰略部署，但在用人方面，顯然還有些缺乏經驗。
“布宛納巴中校在南尼德蘭指揮炮兵確實打了些漂亮仗，不過將3萬多人的大軍交給他，仍是太過草率了。”
杜特將軍道：“您看，是否應該命令布宛納巴中校立刻調整部署？”
“也好。”迪莫賓點頭，顯得有些無奈。
離開巴黎前，王太子殿下叮囑過他，不要過多干涉布宛納巴的指揮，所以他現在也只能看著那個年輕軍官胡鬧。
或許，到時候還得他這把老骨頭在后面，收拾爛攤子才行。
土倫東側，尼斯城。
拿破侖聽杜特將軍念完迪莫賓的命令，立正道：“指揮官大人可以質疑我，甚至責問我，他有權利這么做。但我并不準備改變計劃。”
他在心里念叨，這些老古董的目光太短淺了，他們甚至只想在阿爾卑斯山附近和奧地利人周旋而已。
還好王太子殿下沒有真的讓他們指揮意大利的戰役。
杜特將軍皺眉：“恕我直言，您派往布雷斯的軍隊……是的，他們確實每天都勤奮地在山口外巡邏，但他們的人數太少，且戰斗力堪憂。”
“這正是我選擇他們的原因。”拿破侖道，“篩選出素質這么差的軍團，著實讓我費了些工夫。”
“但如果這時候奧地利人發起進攻怎么辦？”
拿破侖露出得意的微笑：“我會立刻率領主力從卡帝波納山口攻入撒丁。這就是我將指揮部設在尼斯的原因。”
杜特頓時瞪大了眼睛：“可……可布雷斯怎么辦？放任奧地利人不管的話，他們只需半個月就能攻入里昂！”
“我將里昂軍團留在了里昂，他們會拖延敵軍的進攻速度的。
“而與此同時，我軍已經從南側翻越了阿爾卑斯山，之后我將迅速北上進攻都靈。
“請相信我，在博利厄攻向里昂之前，我會切斷從都靈至布雷斯的補給線。
“接著，我們有兩個選擇。
“如果奧地利人繼續進攻里昂，我就從都靈西側再次翻越阿爾卑斯山，襲擊他們的后背。
“如果敵軍選擇回援都靈，我就擺出向東攻擊熱那亞的架勢。奧地利人和英國人都不會坐視我們在熱那亞建立據點，所以必然會趕來和我軍決戰。
“屆時，我可以在皮埃蒙特平原南部隨意選擇最合適的戰場，擊潰他們。”
杜特在腦海里消化了許久，發現這個作戰計劃的確非常可行，充分利用了法軍行軍速度快的優勢，牽著博利厄的鼻子打。
他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搖頭道：“不，您這個方案有個致命的缺陷。
“從尼斯向東的補給線都瀕臨地中海，這很容易受到英國艦隊的攻擊，甚至進攻熱那亞都極為困難。”
要說起來，這位老將軍還是有一定的戰場經驗的。
歷史上，拿破侖從尼斯出發進攻意大利，確實受到了英國艦隊的嚴重威脅。不過好在他的運氣不錯，補給車隊每次都恰好躲過了英國戰艦的攻擊，直到法軍控制了撒丁全境，開始從都靈那邊進行補給。
拿破侖卻非常自信道：“王太子殿下說過，我們能獲得地中海的制海權。您也參加過總參謀部的會議，應該很清楚這一點。”
杜特心說，那多半是王太子穩定軍心的說法，你還真敢以此為依據制定作戰計劃？
他會有這樣的想法倒也正常，畢竟英國已稱霸海洋很久了，法國人潛意識里就對挑戰英國艦隊信心不足。
歷史上，英國海軍也確實在特拉法爾加海戰中殲滅了法西荷聯合艦隊，徹底控制了地中海。
但這次，法國人卻擁有了蒸汽戰艦。
地中海的歸屬權落在誰手里，還猶未可知。
不過杜特只是暗示了拿破侖，英國海軍肯定會對他的補給線構成威脅，讓他提前做好準備，便無奈離去了。
14天后，拿破侖任命安德烈指揮的穆蘭軍團為前鋒，準備穿過卡帝波納山口。
他親自率領科西嘉軍團、儒爾當軍團，以及馬爾蒙的炮兵營作為中路軍，等穆蘭軍團控制住山口另一側之后，就立刻向北進攻撒丁最南部的庫內奧。
奧熱羅、塞律里埃則作為兩翼，掩護主力部隊。
然而，穆蘭軍團剛靠近卡帝波納山口，便立刻通過尼斯的沙普信號機向拿破侖報告，說山口附近發現大量奧地利的游騎兵。
“偵察兵？”
拿破侖聽著呂西安的匯報，不禁微微皺眉：
“難道，奧地利人的主攻方向是土倫？”
他越想越覺得有這個可能，當即趴在地圖上查看軍團的位置。
中路軍尚在距離卡帝波納山口20公里的位置，兩翼的軍團也分得較開，所以，博利厄很可能只發現到了穆蘭軍團。
他立刻做出決定，對弟弟道：
“命令安德烈將軍，和奧地利人交戰之后就立刻后撤。
“命令奧熱羅和塞律里埃軍團也向西收縮。
“讓兔子從洞里出來，我們再放獵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