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列朗深以為然地點頭：“沒錯，大維齊爾閣下，總有些無恥之徒試圖通過戰爭或者恐嚇，來破壞我們之間的正常貿易往來。”
他挪開了梅勒卡·默罕默德的手，微笑道：“不過，以我的經驗，為惡之人必遭厄運纏身。可能他們的艦隊剛駛過直布羅陀海峽，就會被風暴所吞噬。”
“風暴？在地中海？”
塔列朗擺了擺手：“或許是遇到海怪，誰知道呢，但我相信，地中海的正常商業往來絕不會被英國人所干擾。”
梅勒卡·默罕默德緊盯著“胡言亂語”的瘸子，卻從他那張大餅臉上看到了十足的自信。
“恕我直言，你們的艦隊還不是英國人的對手。”
“您會看到的。”塔列朗始終保持微笑，“不可一世的英國海軍也將遵守地中海的規則。”
梅勒卡·默罕默德仍是微微搖頭：“即使您說的得以實現，我國也會陷入非常不利的貿易局面。這并不是我國所愿意……”
他的擔憂是很有必要的。一旦地中海航運被法國壟斷，那么他們就能隨意操控貨物的到港價格，這就等于控制了奧斯曼的海上貿易命脈。
塔列朗立刻道：“我最親愛的朋友，您不該輕視我們兩國間的友誼。
“這種全新的蒸汽船并非由我國獨自運營，而是可以隨時出售給你們。”
梅勒卡·默罕默德頓覺呼吸有些急促：“您是認真的嗎？”
“當然，我們兩國未來有著廣闊的合作空間。”塔列朗笑瞇瞇道，“一艘32米的蒸汽船，只需要30萬阿切克，這可是非常大的折扣了。”
通常1法郎能兌換10阿切克，但由于奧斯曼銀幣摻的雜質較多，所以最多能換到12阿切克。
也就是說，一艘蒸汽明輪船的售價是2.5萬法郎左右。而成本大概是1.4萬法郎。
對于這種高科技產品來說，絕對算得上是巨額優惠了。
約瑟夫知道，如果真用蒸汽船壟斷了地中海航運，只會將奧斯曼朝死里得罪。最終收獲的無外乎貿易禁令，以及英、土空前團結而已。
而將蒸汽船賣給奧斯曼，則能緊緊將其拉到自己這邊。
首先，你奧斯曼得了我這么大的好處，怎么也得在貿易協議上給我些回報吧。不說大幅降低關稅了，至少在重要原料出口方面，法國是能獲得優先權的。
其次，蒸汽船這種高科技玩意奧斯曼自己肯定修不了。后期維護費能輕松把優惠的售價給賺回來。
至于技術泄露方面，明輪船基本無法用于軍事，泄露也就泄露吧。等其他國家能仿造出來，法國早就賺回本，并投入新一代產品的研發了。
而且這種大件民用品，也很難做到嚴格保密。
梅勒卡·默罕默德當即站起身來，向塔列朗撫胸示意：“這件事關系重大，我需要向蘇丹陛下匯報才行。”
“這是當然。”塔列朗看了看咖啡杯，遺憾地搖頭，“說實話，我還沒喝夠呢。”
大維齊爾微怔，又緩緩坐了下來。
塔列朗繼續道：“您看，只要我們忘掉北非的微小分歧，其實有很多方面可以進行合作。”
梅勒卡·默罕默德點頭：“我在聆聽您的高見。”
塔列朗滿足地拿起了加滿的咖啡杯：“我們需要更好地滿足相互間的需求。
“例如，我國會增加運往康斯坦丁尼耶和黎凡特的絲綢、鐵制品、化工產品，以及，武器。哦，差點兒忘了，還有蒸汽船。”
大維齊爾立刻注意到了關鍵詞：“您說的武器是指？”
“燧發槍，大炮，軍裝，測繪工具。就看您想要什么吧。甚至連圖紙都可以交易。”
法國正在普及火帽槍，燧發槍作為過時產品，能賣個好價最合適不過了。使用老式炮架的大炮也是同樣道理。
奧斯曼的軍力孱弱，核心在于糜爛的禁衛軍制度，所以武器裝備大可以隨便賣給他，根本不用擔心他會因此而成為軍事強國。
而且，很快就需要奧斯曼對俄國進行牽制，以減輕波蘭的壓力。此時給他們一些精良武器，也是很有必要的。
梅勒卡·默罕默德心中一陣狂喜，還未及說什么，就聽塔列朗繼續道：“而我需要更多的棉花和甘蔗。您應該能滿足我這點兒小小的愿望吧？”
奧斯曼雖然是帝國遲暮，但到底家大業大，仍是有不少底蘊的。
例如，敘利亞和希臘就是重要的棉花產地，英國所需的棉花有近20都是從這里進口的。
而埃及的甘蔗產量雖然遠沒有加勒比海地區高，但卻是距離歐洲最近的產地。
梅勒卡·默罕默德點頭：“我一定會向蘇丹陛下建議的。”
塔列朗卻是意猶未盡，又道：“哦，我聽說蘇丹陛下正在訓練‘托皮日斯’新軍。”
“是的，目前有600名士兵，全部按照俄式操典訓練。”
他倒也不用隱瞞，因為這是塞利姆三世的重要改革內容，大國的情報機構不可能連這都不知道。
塔列朗顯得非常遺憾：“眾所周知，優秀的老師甚至比學生的天賦還要重要。
“說實話，蘇丹陛下的新軍選了個最差的老師。請原諒我這么直白。”
“這是奧馬爾阿加將軍向陛下諫言的。”
塔列朗壓低了聲音：“奧馬爾阿加將軍只是因為被俄軍俘虜過，就將對方視作強者。”
“啊，或許是這樣的……”
“實際上，俄軍的訓練水平在各大國中是比較靠后的。”
大維齊爾聽出了他話里的意思：“您是說，可以派遣法國軍官來幫助訓練托皮日斯？”
塔列朗卻是搖頭：“不，我認為任何歐洲國家的軍隊都不適合訓練他們。
“我知道，貴國的禁衛軍一直強烈反對訓練新軍，而他們最大的理由，就是不能接受異教徒作為教官。
“這也就導致了托皮日斯只能維持一個極小的規模，否則將會激怒所有禁衛軍。”
“可是在伊斯蘭世界里，根本找不出能訓練他們的教官。”
“不，有的。”
“您說的是？”
“皇家突尼斯軍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