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瑟夫算了算時間,距離稅務法案通過注冊的期限只剩下一個月。要在這么短的時間里扳倒高等法院的院長,就只能用些非常規手段了。
提起“非常規手段”,他立刻就想到了警情處,于是對埃芒示意道:“請您派人去請富歇……”
他忽然想起今天還要去警校聽戰術指揮課:“不,備車吧,我親自去一趟。”
三輛馬車先后駛出凡爾賽宮,幾小時后進入了巴黎市區。
車子剛駛過塞納河,約瑟夫就遠遠望見東側的橋頭豎著一塊兩人多高的大木牌,上面畫著巨幅油畫。
畫中一名風姿綽約的盛裝貴婦手持一只小玻璃瓶,坐在溫馨典雅的家中,滿臉幸福而滿足的表情。
畫的最頂部是一排碩大的字——今年圣誕不收禮,收禮只收貴婦樂!
下面還有一排小字——貴婦樂保健液圣誕節大酬賓,免費贈送精美禮品盒。
車子又走出一段,路邊有兩名穿得花枝招展的年輕人揮舞著傳單高聲吆喝:“購買巴黎天使化妝品,滿50里弗送貴婦樂保健液八折券。”
約瑟夫心中暗暗點頭,布倫特經理果然對得起他的薪水。雖然營銷創意是自己給的,但他作為一個18世紀的人,能理解得這么透徹并付諸實施,絕對是個經營方面的天才。
可以考慮給他多發點獎金了。
不多時,馬車駛入警情處。
約瑟夫徑直進了辦公室,對富歇道:“韋濟尼埃有什么把柄可以抓的?”
情報頭子顯然已經背得爛熟,不假思索道:“他在巴黎做法官第一年,就受賄將安托萬兄弟的遺產判給了他們的叔叔。
“次年,在一起貴族馬車撞人案中,判被撞的人故意驚馬,只賠了50里弗。應該也是收了錢。
“還是同一年,卡米耶入室殺人案中,對兇手不利的證據在法院證物室不翼而飛,兇手無罪釋放。據說是兇手的舅舅給了法官8000里弗。
“兩年后,馬鞍街謀殺案,殺人的貴族行賄……”
他說了好一陣,聽得約瑟夫眉頭緊皺,這個韋濟尼埃自從做法官以來,幾乎一直都在收受賄賂,制造冤案,從未停歇。
約瑟夫打斷富歇道:“這么說,我現在就可以派人逮捕他?”
“這……”富歇搖頭,“恐怕不行。”
“為什么?他干的這些事足夠絞死十次了!”
富歇尷尬道:“這些案子最多有些零星記載,或者干脆就是馬拉先生告訴我的,還沒找到任何確鑿的證據。”
約瑟夫聞言不禁皺起了眉頭,但旋即也就釋然了——韋濟尼埃自己就是玩法律的,肯定會非常留意消滅證據。
他對富歇伸手道:“把這家伙的資料給我拿來,看看有沒有什么可以利用的。”
“是,殿下。”
很快,近半米厚的一大摞文件被擺在了約瑟夫面前的桌子上,顯然警情處最近也是很拼的。
約瑟夫拿起最上面的一份文件翻開,里面記錄的是韋濟尼埃的基本信息:
“亨利·弗朗索瓦·米涅·德·韋濟尼埃,56歲,身高5.5法尺,體重……
“33歲時繼承在格勒諾布爾任法官的父親的職位,被選為當地法官。”
時下的法官就是這么神奇,能將世襲制與選舉制完美結合,選舉產生從父輩繼承的職位。
“6年后調至巴黎高等法院。51歲時通過選舉,出任高等法院院長……
“個人財產……
“興趣……
“喜歡的食物……
“常去的場所……”
幾乎事無巨細全部羅列了出來。可以說,韋濟尼埃的父母妻子都不可能這么了解他。
約瑟夫拿起下一份文件,這個是法院院長的社會關系:
“政治盟友:艾吉永公爵,塞律里埃伯爵……
“政治對手……
“親密的朋友:達西埃,巴黎高等法院法官,49歲……
“瓦雷耶爾,卡昂市政專員助理,51歲……
“普通朋友……
“敵人……”
再后面的文件是韋濟尼埃家里的情況,包括他的房屋布局,車夫、園丁、廚師、女仆等等的詳細信息。
最讓約瑟夫驚訝的是,這份文件上還專門備注:韋濟尼埃的兩名起居室女仆都已經被富歇派去的小伙子“搞定”了。
如今這兩個女孩對各自帥氣浪漫又多金的男友簡直言聽計從。連每天韋濟尼埃打了幾個哈欠都能從她們那兒打聽到。
約瑟夫扶額苦笑,富歇這簡直是有點魔怔了,為搞到點兒情報不惜去霍霍人家小姑娘……
他放下手里的文件,又拿起一大摞信紙,發現這些全都是韋濟尼埃近幾年的私人信件。
富歇一旁邀功道:“殿下,這些有一半是黑屋提供的,其余的都是在韋濟尼埃書房里直接抄錄的。”
他說的“黑屋”就是秘密警察的郵政間諜,負責“查閱”各種信件,是秘密警察里效率最高的部門。不過黑屋還是比不過富歇的“女仆”戰術,那些書房里的信件應該就是她們給搞來的。
約瑟夫問道:“這些信里有沒有可用的證據?”
富歇搖頭:“能用來指證他的應該都被毀掉了。”
約瑟夫無奈翻開最后一份文件,這也是內容最多的一份,記載著韋濟尼埃經手的所有案件信息。
富歇又道:“殿下,這些都是從高等法院卷宗庫直接‘拿’出來的,絕對可靠。”
約瑟夫點頭,開始翻閱。
第一份是一件財產分割案,審理已接近尾聲。
第二份是一件強煎殺人案,十多天前才開始審理。
案情大概是一個名叫魯納歇的小貴族,突然色欲攻心,將一名15歲的平民女孩劫入自家油畫店中施暴。
期間女孩9歲的弟弟順著痕跡找上門來,并大聲呼救。
魯納歇情急之下,將男孩拖進屋殺死。之后他擔心事情敗露,又將女孩也殺了,拋尸塞納河中。
由于在魯納歇家的店里找到了死者的數件遺物,加上有鄰居看到男孩進入油畫店,所以魯納歇很快就被逮捕起訴了。
約瑟夫不由得嘆了口氣,為這姐弟倆惋惜。根據案件卷宗記錄顯示,此案已開庭審理過一次,不過還未宣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