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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 皇帝的邀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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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教士們確實發現,曼努埃爾一世確實是生還了,不是在邪術的操控下行動起來的尸體,又或是被邪惡的魔鬼附了身,就不由得歡欣鼓舞起來,比起其他人,他們當然更希望曼努埃爾一世能夠活著,只有皇帝活著,他才有可能兌現之前定下的承諾。

  他們之中還有幾個人是屬于安條克的教堂和修道院的教士,而他們舍去了舊主,毫不猶豫的投靠到了新主的身邊,難道是因為作為君主曼努埃爾一世格外的有魅力?

  或許是有魅力的,但這個魅力毫無疑問是他的錢財與權力所帶來的。

  無論怎么說,君士坦丁堡的富庶無處可及,它被所有國家都稱城市的皇后,正是因為它終日都被黃金與絲綢包裹著。

  有了教士們的治療,曼努埃爾一世很快就徹底蘇醒了。

  他的記憶還殘留在墜入沼澤的那一刻,這有可能是騎兵們最不想遇到的敵人——遠比刀劍或者是希臘火更可怕。

  他們被突厥人追逐著,慌不擇路,直至遁入密林,在走了幾步后就不得不拋下馬匹徒步前進,而這處沼澤又極其具有欺騙性,最上層是板結的硬土,硬土上生長著茂盛的草木,甫一踏上去的時候,除了感覺地面不是那么堅實之外,沒人覺察到其中的不對。

  可他們越往里走,支撐他們的東西就越少,突然之間,曼努埃爾一世就沉了下去,他要比其他人更重一些,哪怕是倉皇出逃,他的身上依然佩戴著大量的黃金首飾,身上的衣物也有著密密麻麻的金銀線刺繡。

  他在往下沉的時候,就開始呼救,但身邊的臣子都已經陷入了難以掙脫的泥漿里,只有兩三個身份低微的侍從和奴隸尾隨在后,他們雖然沒有陷入泥沼,卻也沒有走入其中來援救他們的膽量。

  他們四處搜羅了一番,并沒有能找到繩索之類的東西。在彷徨片刻后,他們竟然逃跑了,這讓陷入泥沼的人憤怒不已,他們大聲叫罵,但那又能如何呢?言語有時候具有著雷霆般的力量,但有些時候卻薄弱的連張紙都戳不破。

  曼努埃爾一世下沉的速度要比其他人更快些。他在最后的時刻,高聲做了懺悔,懺悔自己自出生以來所犯下的所有罪過。

  尤其是這一次,他同時向上帝祈求,希望能夠從天上降下一個天使來搭救他。他甚至愿意為此承諾一座不遜色于索菲亞大教堂的大理石建筑,但回應他的只有被驚起的鳥雀和走獸,他伸著雙手,徒勞無功地看著眼前的天空在一點點的消失,泥水灌入了他的眼睛,讓他感到了一陣痛楚,而他閉上眼睛后,最后的微光也消失了。

  他以為他再次醒來的時候,必然行走在地獄里,或者是站在天堂的階梯上,但疼痛和窒息很快就告訴他,他還在人世間。

  教士們圍著他,他以為是他們救了他,但在曼努埃爾一世表示謝意的時候,一個教士又是畏懼,又是不甘地承認救了曼努埃爾一世的并不是他們,而是亞拉薩路的國王和他身邊的一位基督徒騎士。

  “亞拉薩路的國王!”皇帝失聲叫道,“他竟然趕來了嗎?”

  他之所以犯下了這樣的大錯,不顧臣屬們的阻攔,堅持要帶著少數人突圍,正是因為失去了對勝利的渴望與對將來的希冀,他的心中充滿了悲觀的情緒,認為這次遠征必然是一場從未有過的大敗。

  但站在他自己的立場上,他并不想死,君王的每一刻都勝過一個卑賤之人的百年——他這樣安慰自己。

  可惜的是,無論是這種想法還是說法都無法得到那些貴族們的支持,或者說他們并不認為自己的生命比曼努埃爾一世的更卑賤。他們堅持要讓曼努埃爾一世承擔起責任來,這并不是兒戲和玩笑——他將他們帶到這里,就必須將他們帶回君士坦丁堡,同樣的,他也不該放棄那些被圍困在外的拜占庭人的軍隊。

  無論如何,他們都是應君王的召喚而來的。

  而他們的君王卻為了能讓自己脫身,而將他們舍棄在荒地里,任由他們被敵人包圍,切割和俘虜,這是一種嚴重有損于榮譽與道德的行為。他們反對的是那樣激烈,以至于曼努埃爾一世在決定突圍的時候,甚至不敢告訴太多的人。

  他只帶了自己的親衛隊,以及忠誠于他的那些閹人官員。

  拜占庭帝國的政治體系內有著大量的閹人,他們充當著各種各樣的政治角色,從秘書到親衛隊隊長,因為他們不再具有男性身份,若是離開了曼努埃爾一世,別說權利了,就連生命也難以得到保障,他們必然是絕對不會背叛他的,之后的事情也證明了這一點。

  但他們的力量終究是太薄弱了,為了避開如狼似虎的突厥人,他們只能被迫進入這座灰色的冷杉林,原始的叢林并不比突厥人的軍隊更安全——但它這樣快地張開了自己的血盆大口,卻是曼努埃爾一世之前不曾想到的,他以為自己會喪命于此,心中甚至生出了一個難以言喻的恐慌念頭。

  他擔心沒人發覺羅馬帝國(拜占庭人如此自稱)的皇帝,一位偉大的君主隕落于此。他將沒有葬禮,沒有墳墓,也沒有任何人來為他做圣事,他將默默無聞的在這里化作泥沼中的一堆骸骨,或許千年之后。也不會有人發覺。

  這種恐懼揪住了他的心,以至于他在好幾天后看見陽光的時候,依然有些恍惚,不太敢相信自己竟然已經逃出了生天。

  是的,不單單是沼澤,亞拉薩路的國王和他的軍隊還將他從突厥人的包圍中拯救了出來。

  “陛下。突厥人的蘇丹阿爾斯蘭二世已經到了。”他的皇家秘書(也是個閹人)提醒道,曼努埃爾一世終于有了一些清晰的認識。對了,今天是他重新與阿爾斯蘭二世談判的日子,“亞拉薩路國王的座位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鑒于亞拉薩路國王的仁義與勇武,皇帝允許他在自己的御座邊有一個位置,這種殊榮以往只有曼努埃爾一世最心愛的兒子,或者是最信任的重臣才能得到的。

  “準備好了。”皇家秘書回答,又低聲提醒道,“還有埃德薩伯爵……”

  “哦,是那個秀美的年輕人,他和亞拉薩路的國王一同將我從死亡的懸崖邊拉回,你沒有把我的恩賞賜給他嗎?”

  “這件事情早就安排妥當了。”皇家秘書說道:“但這位伯爵乃是亞拉薩路國王的血親,又是他多年的摯友。他們曾經在天主面前發誓,要為彼此擔保。事實上他們也是這么做的。還有,我聽說亞拉薩路的國王賦予了他與自己一樣的權利,允許他在外面以國王的名義行事。”

  曼努埃爾一世閉上了眼睛,思考了一會兒。

  “那么就這樣,”他做了決定,“就在亞拉薩路國王的身側,再擺一張椅子吧。規格要比國王的略低一些,但距離不要太遠。”

  皇家秘書接受了曼努埃爾一世的命令,退出了帳篷。很快,他又回到了曼努埃爾一世面前,侍奉他到了一座更大的帳篷中,這里聚集了三方人,拜占庭帝國的曼努埃爾一世以及臣子,羅姆蘇丹的阿爾斯蘭二世和他的將領,還有的就是亞拉薩路國王以及隨同他而來的基督徒騎士們。

  因為契約的內容早就有各方的使者來來回回商討過很多次了,所以這次只是一個莊重而又正式的儀式。

  阿爾斯蘭二世再次在曼努埃爾一世面前發了誓,他們先是廢除了原先的條約,而后蘇丹承諾不會對曼努埃爾一世的皇位以及領土有絲毫的野心,若是他違背了條約,愿意接受來自于真主的懲罰。

  作為回報,之前的條約中所確認的阿爾斯蘭二世與曼努埃爾一世的封臣主君關系被取締,蘇丹成為了與曼努埃爾一世身份以及地位平等的盟友。

  作為盟友,阿爾斯蘭二世承認曼努埃爾一世的權威,并且答應了為他效勞。若是曼努埃爾一世以及他的帝國遭到了外敵的侵犯,他愿意自己親自率領軍隊,或者是派出自己手下的官兵為曼努埃爾一世作戰。

  而作為這份忠誠的回報,曼努埃爾一世應當將阿爾斯蘭二世之前所攻下的所有領地交給他,曼努埃爾一世也會拆除在這些土地上建造起來的堡壘和要塞。

  最后阿爾斯蘭二世與曼努埃爾一世交換了信物,也發了誓——向各自的神明。

  一旁的書記官將已經撰寫完畢的條約送了上來。曼努埃爾一世先簽了字,而后是阿爾斯蘭二世,然后是現場的見證人。亞拉薩路國王鮑德溫四世,埃德薩伯爵與伯利恒騎士塞薩爾,安條克大公博希蒙德三世,的黎波里伯爵雷蒙,以及其他具備榮譽和身份的人。

  儀式完成后,曼努埃爾一世感到了一陣疲憊,于是他先回到帳篷里去休息了。

  等鮑德溫回到帳篷沒多久,又有一個曼努埃爾一世的使者到來,他帶來了曼努埃爾一世的禮物,這已經是這幾天的第三次了——同時,他還代自己的君主,鄭重其事地邀請亞拉薩路的國王,以及他的摯友,還有他所愿意攜帶的任何一個人往君士坦丁堡去。

  他承諾,無論國王帶了多少人,一百人也好,一千人也好,一萬人也好,他們的衣食住行和其他用度,都將由曼努埃爾一世承擔。他以一個極其熱切并且渴求的態度請求他們能夠答應國王的邀請,即便說是卑躬屈膝也并不過分。

  在場的人都有些神情古怪,尤其是安條克大公博希蒙德,他第一個提出,不會隨著亞拉薩路國王鮑德溫去君士坦丁堡,人們對此表示理解,他損失了一萬多人,即便其中騎士并未超過一百之數,其他的全都是被雇傭來的士兵以及民夫,但這份損失對于安條克大公來說也是一個難以承受的打擊。

  雖然皇帝已經承諾,將會盡可能的彌補大公的損失。那他也知道,皇帝大概不會償還全部,畢竟那些被燒掉的攻城器械已經證明了博希蒙德的無能,曼努埃爾一世只是為了安撫人心才這么表態——而在私下里,曼努埃爾一世已經不止一次的譏諷和斥責過他這個姻親。

  就算他愚蠢的跟到了君士坦丁堡,等待著他的依然也是曼努埃爾一世的白眼和冷淡。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去自討沒趣呢?倒不如盡早返回安條克,蜷縮在自己的巢穴里,舔舐傷口。

  “我和你一起去。”雷蒙說,他也是經過了一番考量才做出這個決定的,眾人之所以神情古怪,就是猜到了曼努埃爾一世為什么會做出這樣的邀請。

  曼努埃爾一世大敗的消息已經傳到了君士坦丁堡,而他居然在戰事未明的時候就舍棄了自己忠誠的臣子,將領,以及士兵,如同一個膽小鬼般的逃跑的行為,業已激怒了很多人,無論是君士坦丁堡之外,還是君士坦丁堡之內。

  而對于君士坦丁堡的民眾來說,推翻和殺死一位君主并不是什么罕見的事情,他們從來就是選擇的,而不是被選擇的。

  可以說,若不是曼努埃爾一世早已殺死了他所有的兄弟,閹割了所有的子侄,而他的兒子只有六歲,他或許就再也沒有了回到君士坦丁堡的機會。

  站在暗中虎視眈眈的陰謀家可不止他那些死去的兄弟們,他這兩千人的親衛隊,未必能夠在這樣詭異莫測的漩渦中起到什么太大的作用。

  至于他的王后,也就是安條克大公博希蒙德三世的姐姐,康斯坦絲與雷蒙所生下的女兒并不得君士坦丁堡人的喜歡,君士坦丁堡雖然信奉的也是天主,但他們的政治體系偏向于東方,這位新王后卻依然固執地以法蘭克的頭腦和行事手段來處理問題——因此樹敵無數,所以也沒法給曼努埃爾一世增添多少助力。

  曼努埃爾一世需要一個新的盟友。當然,他不是在說阿爾斯蘭二世,這個新的盟友除了亞拉薩路的國王之外,又能有誰呢?更不用說,這位年輕的國王身邊還有一個被許多人所承認的小圣人。

  若是說他在亞拉薩路所做的圣跡,還有可能是被偽造出來的。發生在曼努埃爾一世身上的事情,卻讓皇帝以及他身邊的人不得不承認,這位秀美無比的騎士,正是天主所眷顧的,這份眷顧甚至已經滿溢,影響到了他周圍的人。

  而那位同樣年少的亞拉薩路國王,之前也有過那場在加利利海的大勝,在那場戰役中,他們甚至讓撒拉遜人的信仰之光努爾丁成了他們的俘虜。

  在與羅姆蘇丹的阿爾斯蘭二世的戰爭中,他又是勝利者,裹挾著這樣多的榮譽,他若是愿意站在曼努埃爾一世身邊,曼努埃爾一世就有信心安撫君士坦丁堡的民眾,平穩的度過這場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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