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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以撒人的新年(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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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撒人的這個新年過得相當的凄涼而又安靜。

  他們確實在新年的第一天,吹了三次公山羊角做成的號角,誦讀了三遍經文,在家人團聚的時候,吃蘸蜂蜜的蘋果以祈求更為甜蜜的將來,吃紅石榴感恩天主,吃魚頭來保證自己的工作或是產業能夠獨占鰲頭。

  下午的時候,他們也陸陸續續的出了城,在伯利恒城外的一個小湖邊,他們一邊祈禱,一邊將口袋中的東西丟入湖中,象征著自己已懺悔了自己的罪過,并且將它們丟棄。

  只不過以往的時候,他們所丟棄的都是大塊的面包,有些以撒人甚至會丟下香料,金幣和珠寶。他們慷慨的將這些珍貴的東西丟入深不見底的湖中,仿佛自己的靈魂也隨之得到了解脫。

  只是在基督徒的眼中,這種行為是非常可惡的,也讓他們之前的善舉變成了一場笑話。

  “他們確實給了我們面包,但這些面包也被他們用來丟進水里,分量還要比他們給我們的多得多。”一直窺視了他們的基督徒窮人憤憤不平的說道。

  但這確實是以撒人的教義與“賢人”要求他們做的。但一開始的時候,他們也只會在口袋里裝些沙子石頭等物,但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這種行為就變成了炫耀,丟下來的東西越貴重,那個人就越容易得到其他以撒人的尊敬和信任。

  他之后無論做什么樣的生意,也必然能夠一路坦途,百般順遂,就算是他因為出了意外而破產,淪落到身無分文的地步,也多的是有人愿意借錢給他。

  有人看到哈瑞迪也正站在湖邊,不過他向湖中投去的只是一塊硬結的泥土。

  此人頓時面露不悅之色:“哈瑞迪,你在干什么?”他責備道,“你以為你的靈魂只值得這么一塊泥土嗎?”

  哈瑞迪看了他一眼,根本不去回答,沉默著從他身邊走過,那人也是一個金匠,但他的手藝與想象力都無法與哈瑞迪相比,他對哈瑞迪原本就有些嫉妒,現在算是找到了一個把柄。

  他伸出手去想要抓住哈瑞迪與他好好辯論一番,同時譏諷一下他的寒酸和吝嗇,但隨即他就被身邊的朋友抓住了,“別在這種時候找事。”他的朋友低聲說道。

  誰都知道勒高他們惹了領主的不快,前者以及其他幾人被押送回伯利恒之后,被迫向每一個接受了他們施舍的人陳述了自己的罪行,然后又挨了鞭子。

  當晚就有好幾個人發起高熱,甚至有一個人不幸因此而死。他們甚至沒有能夠親自來到湖邊完成這個儀式,而是由他們的妻子和兒子代勞。

  “這都要怪他們。我原先就說過,這個計謀行不通,無論是基督徒還是撒拉遜人,他們根本不會正眼看我們,他們鄙視我們,厭惡我們,見了我們就想把我們吊死在木架上。”一個以撒商人低聲抱怨著,“我們已經損失了那么多錢,勒高居然還像是發了瘋似的,想用那么點錢兒來算計我們的新領主。

  現在你也看到了,結果就是我們的賢人被吊死了,勒高和他的同伙嘛,也沒得什么好下場。

  對了,你聽說了嗎?勒高的女婿雅克,雖然他是一個基督徒,但也被卷入其中了,雖然沒有挨鞭子,但也被驅逐出了亞拉薩路。你覺得他們這個家族還有可能在伯利恒繼續下去嗎?

  若是不能,他們的生意,我是說肥皂,葡萄酒,還有橄欖油,我們至少要試試,拿過一份或是兩份。”

  “這可不是什么簡單的事情。明天你到我家來,到時候我讓我的妻子好好的招待你,然后我們再來討論此事吧。”另一個商人如此說道。

  哈瑞迪此時距離那些人已經很遠了,但敏銳的聽力和呼嘯的風聲還是將這些惡毒卑劣的話語傳到了他的耳中。

  對于同行的嫉妒和威脅,他并不懼怕。

  他是隱士派,會讓旁人感到驚訝的是,在以撒人中,信奉這個派別的人或許真的會被嘲笑過于迂腐,不近情理,但所有的以撒人都承認,他們才是以撒的子孫中最為純潔的一支。

  雖然他們并不推崇,但還是會將隱士派的以撒人作為一張最重要的底牌隱藏起來。

  隱士派聚居的地方,都會有以撒人的商隊定期去看望與他們做交易,提供一些那些偏僻地方無法出產的東西。

  他們甚至會每隔一段時間便挑出最聰明的孩子送過去,看看能不能成為其中某個賢人的學生。

  對于哈瑞迪這種頑固的人,他們固然不會和他多親近,但也不會隨意地加害于他,除非有了足夠的利益或是生死關頭。就像他是在大馬士革所遇到的那樣。

  不過更讓他寒心的還是那些人話語中的幸災樂禍,勒高的確是連接辦了兩件蠢事,但這并不是他一個人的主意,他也沒有辦法控制所有的以撒人,無論是籌集金幣去贖買他們的領主,還是假借領主的名義賑濟窮人,這都是那些有聲望和話語權的以撒人聚集在會堂中共同商討后做出的決定。

  勒高和那幾個被揭露出來的以撒人并沒有說出他們的名字,又或者說他們的罪行還不值得領主來追究,但這并不能成為他們想要落井下石,吞并勒高以及另外幾個人產業的理由。

  這或許就是為什么,哈瑞迪最終舍棄了老師的囑托,沒有拿著那些被密藏起來的古卷作為敲門磚,返回沙漠中的秘地的原因,他們是被驅逐出來的,作為失敗者——那里的明槍暗箭,傾軋謀算,絲毫不遜色于伯利恒或者是亞拉薩路,他一想起來就對那里充滿了厭倦。

  他寧可四處漂泊,在撒拉遜人或者基督徒的城市中,靜靜的度過余生,也不愿意再回到那里,哪怕那些古卷可以讓他成為那些人的座上賓,他們一定會立刻忘記他曾經遭到過怎樣嚴重的指責,歡欣鼓舞地接受他,他會成為賢人,他們或許還是會有矛盾,但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囚禁罷了。

  哈瑞迪回到自己的工坊后呆坐了很久,被以撒人的會堂分撥給他的學徒來到他身邊,擔憂地詢問自己的師傅是否遇到了什么難以承受的困難。

  他們都是以撒人的孩子,他們的父母以及長輩也確實有著幾分分量,在會堂里說得上話,但哈瑞迪只是抬了抬眼睛,“我沒事,只是在思考一個顧客給我下的訂單。”

  孩子們頓時睜大了亮晶晶的圓眼睛:“新訂單嗎?”其中一個稍大一些的孩子高興地問道:“是基督徒還是以撒人?”

  “是個基督徒?不過他為人大方,也不是一個苛刻的家伙,只是他要做的東西非常,非常的精細。這件事情我沒法讓你們打下手。”哈瑞迪沉吟了一會,說道:“新年后若是有人想要來拜訪我,希望我能夠為他們做些什么,你們也幫我婉拒了吧。接下來的日子我都要耗費在這個訂單上。”

  他這樣說,那兩個孩子就更加好奇了,只是在工坊中,師傅就等于是學生的父母,不,應該說是奴隸的主人。

  這個時代,無論是基督徒或者是撒拉遜人,又或是以撒人,若是有父母將孩子送到師傅的手下做學徒,都要簽訂一份書面契約。

  契約上寫明某某人自愿,將自己的孩子某某交給某個師傅。而在一段時間內,他必須完全聽從他師傅的命令,他的師傅可以罵他,打他,隨意的驅使他,即便這個孩子不幸喪了命,他們的父母也無權追究。

  這個孩子在成人后,或者是到了師傅認為他可以離開工坊單獨做事的那一天,他依然要繼續為他的師傅做八年,十年或者十五年的白工,

  可以說一旦成為了學徒,這個孩子的將來幾乎就被師傅牢牢的把控在了手里。

  他的師傅甚至有權利將他賣給另一個人做學徒。

  當然哈瑞迪不會那么做,這兩個學徒畢竟是他的族人。但是他既然這么說了,兩個孩子也只得乖乖從命,只是他們的眼中依然充滿了探究的欲望。

  “那會是個什么呢?”他們舉著蠟燭離開房間的時候,哈瑞迪還在聽他們咕咕噥噥地討論,“那應該是個水鐘。”

  “也有可能是一串項鏈。”

  “可能是一個圣物匣,也可能是一個頭冠。”

  哈瑞迪傾聽著他們啪嗒啪嗒,漸漸遠去的腳步聲,也不由得露出了一絲淺淡的笑意。孩子們的天真總是相當令人寬慰的。

  他回到自己的工作臺前,將頂上的燈架搖了些下來。

  這個燈架也是經過他自己設計和打造的,用了好幾個滑輪,搖把上還有卡子可以固定,他可以隨心所欲的將它停在任何一個高度。

  他還奢侈地使用了玻璃燈罩,既增加了亮度,又保證里面的火星和油脂不至于污染工作臺上的圖紙和模型。

  他從懷中抽出來那張羊皮紙,不過這并不是塞薩爾給他看的,正本,而是他匆匆臨摹下來的副本,他把它放在眼前,仔仔細細反反復復的看了好幾遍,確定每一個細節都刻印在了腦子里,才站起來,將整張羊皮紙浸沒在了水里,上面的炭筆筆跡一下子就變得模糊起來。

  不僅如此,他還迅速的拿出剪刀來將整張羊皮紙都剪得粉碎,而后放在一旁,等待晾干了再投入壁爐,這才是最好的保密方法。

  那么,他要從哪里做起呢?

  新年與安息日以撒人是不能做任何工作的,但他可以先在腦中模擬。

  先從針管吧,針管倒是小事,畢竟他之前已經做出來了,加利利海之戰中,那根刺進了蘇丹努爾丁身體的尖針就是他精心打造出來的——只是打造它的時候,他并沒有想到用它來奪取別人的性命。

  現在再做,也只不過是重復之前的工序,并不困難。

  最初給了哈瑞迪啟示的是古羅馬人所使用的中空玻璃管,他們用它作為工具,以抽取的方式治療人們的白內障。

  之后,人們也利用動物膀胱和蘆葦管做成簡易的注射器來灌腸,他曾經看到過有人用更細一些的中空鳥骨和鵝毛管,只不過要使用這種注射器,將藥水注射到血管中,必須在動物或者人的身上開出一個足以容納這根管子的傷口才行。

  他雖然之前故意表現出了一副對塞薩爾的奇思妙想嘆服,甚至恐懼的模樣,但事實上他早就試過了,若不如此,他怎么能夠知道他所射出的那枚中空箭矢將會奪去努爾丁的性命呢?

  雖然他也知道,教士們肯定更愿意聽到,他用這種東西去奪走他人的性命,也不會愿意聽到他說這是拿去救人的。

  若是被發現了,無論他是否供出了塞薩爾,等待他的就只有兩種結局,一種是會秘密地快速處死,另一種則是被施加了無窮無盡的酷刑后處死。

  這就要看教會們對這種奇異的治療方式懷抱著多大的恐懼了,這種恐懼可能以他們能夠掌握得了多少來增減,他們能夠掌握全部或是大半,才會有興致給予這個以撒人最為慘烈的懲罰,掌握得少,他們就要迫不及待的處死他了,免得這個人形的禍患引來更多的麻煩。

  哈瑞迪所采用的方法幾乎與幾百年后的另一個世界的發明者所使用的差不多。他首先鑄造了一個合金圓棒,圓棒的粗細大約在小指粗細,外壁要打磨的相當光滑。

  而后用薄薄的金片圍繞在這根金屬圓棒的外面,極其耐心的一點點地把它們敲打成型,抽出圓棒,將空心管放到拉伸的器械上,慢慢地將之拉長。

  拉長的過程中,這個空心管也在不斷的延長,變細——其中當然會有不斷地失敗,不是斷了,就是阻塞了,但經過了上百次的失敗后,他終于取得了一個勉強還看得過去的空心針管,這根針管已經和他用在努爾丁身上的相差無幾。

  這并不是完成品,他首先要將整個器械做出一個大致的雛形來才能確定之后要采取怎樣的方式把它們組裝起來。

  最難的莫過于盛裝液體,施加壓力的那部分。用動物膀胱當然是最簡單的,但塞薩爾已經提出了要求,玻璃,金,銀都可以,唯獨不可以用動物膀胱。

  他可沒辦法對動物膀胱進行徹底的消毒,也沒有方法杜絕雜質進入藥水,而這兩種都可能會引起全身感染,凝血功能障礙以及多器官衰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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