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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以撒人的新年(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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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要小心這些以撒人。救世主在他們手上也只賣了三十個銀幣。他們為了個人的私欲,完全不在乎任何理念、道德和律法,甚至會用污蔑和丑化他人的方式來掩蓋自己的罪行。

  我不能說他們當中就沒有一個可信任的人,但無論是亞拉薩路還是伯利恒,都多的是愿意為你效力的基督徒,你完全不用在意他們。”

  安德烈主教嚴肅地說完,隨即又想到他面對的也只不過是一個十來歲的少年人,而少年人喜好虛榮又性情軟弱,確實很容易被那些以撒人偽裝出來的虛弱與痛苦迷惑。

  就像這段時間以來,伯利恒城中的以撒人一直在議論,他們因為想要贖回自己的主人而被撒拉遜人強奪了十萬枚金幣的事情。

  這個數字,無論是誰聽了都要嚇一跳,這幾乎可以訛出一個國王了,但安德烈主教一聽就知道其中有著很大的水分。要說以撒人在錢幣兌換上玩弄的花樣,他知道的可太多了,畢竟他們在伯利恒也是要向他交稅的。

  他才到伯利恒的那幾年里,不說囤積居奇,走私倒賣,放貸劫掠,單就剪切,假冒,重鑄而后成分不純的錢幣四處泛濫的事兒,他就不得不一批又一批地吊死了不少以撒人,才殺住了這股惡劣的風氣。

  他們覺察出安德烈主教不是以往的那種尸位素餐,平庸無能之徒,才悻悻然的罷了手。

  隨后以撒人的賄賂才送到了他的門前,有錢財,有珍寶,也有女人,最讓他感到可笑的是,以撒人的賄賂與其他商人的賄賂是完全不同的。

  其他商人敬獻貨物或是錢財給領主或者是官員,是為了懇求他們,能夠以仁慈寬容的心待他們,最多希望他們不要過于貪婪,能夠減少一些稅款,至少別隨意增加,也別為了這些叮當作響的小玩意兒弄得他們家破人亡。

  要知道這時候的貴族經常以各種名義收繳商人的貨物,像是落地稅——無論是騾馬還是獨輪車,貨物一旦落在地上,就歸屬于當地領主所有。

  或是想要某些東西而身邊沒錢的時候,他們就將經過的商人拘押起來,以毀壞了領主財物——這種罪名是很容易確立的,畢竟林木,湖水,甚至橋梁都算是領主的財產——的名義來勒索。

  不過一般來說,只要商人們不算太蠢,領主也不是那么苛刻的話,雙方都能有來有往,客客氣氣——雖然商人們基本上只能和領主的管事或是衛兵打交道。

  還有的就是,商人想要領主給予他某種特權——像是專銷某種葡萄酒,橄欖油,或者是一些必不可缺的商品的時候,也會有大筆的贈禮——他們以此來壟斷這種生意,并且由此賺取更多的利潤。

  但以撒人不同。

  他們有個非常奇妙的思想,那就是,你若是接受了他們的錢財或是實物的賄賂,那么在某種意義上,你也就成了他們之中的一份子,是一個名義上雖然還是基督徒,但實質上已經成為以撒人的家伙。

  他們收買你,讓你站在和他們同樣的立場上,但與其他商人的卑躬屈膝不同,他們似乎自然而然的就覺得,他們就此可以和你并駕齊驅,平起平坐了。

  這可能是曾經的埃及人和羅馬人留給他們的妄想。

  不管怎么說,在這兩個古老的帝國還屹立在此處的時候,確實有一些以撒人成為了他們的官員和總督,并轉過來剝削和壓榨帝國中的平民。

  可惜的是,在基督徒的世界中,他們并沒有這樣的便利。

  一次又一次的試探也確實叫人發笑又厭惡。

  “我聽說你很喜歡一個以撒人的工匠,我也去看過他的作品,確實精妙絕倫,但你要小心,千萬別讓他做你的侍從,更別讓他靠近你,留在你的左右,你要擺出厭惡的姿態來,不但要讓他知道,也要讓別人知道。

  我聽說有很多以撒人經常去找他說話,你沒有給過他什么承諾吧?”

  “沒有。”

  安德烈主教微微頷首,然后他說道,“這算是一個長者的提點,如果你愿意聽取,那么我會說,在這里的第一年里,你不妨對他們嚴厲些,那些家伙只會屈服于強權、暴力和羞辱,卻不會對你的寬容感恩戴德。

  你是個善良的人,但仁慈也應當有的放矢。”

  或許是覺得這句話有些過于強硬了,安德烈主教隨后又委婉而又溫和的表示,他,還有依然駐留在伯利恒的三十名圣墓騎士團的騎士——如果他有必要,隨時可以來請求他們的幫助。

  他甚至開玩笑般的說道,伯利恒墻外的木架子他每年都有修繕,沒有腐朽也沒有倒塌,保證隨時隨地可以掛上去一批人和狗。

  塞薩爾只得謝過他的好意。

  他依然無法習慣此時人們過于激烈的情感表達方式,他們之中并不存在于太多的灰色,只有黑色和白色。

  在后世的人們認為并不重要的東西,在此時卻是判定一個人生和死的重要條件之一。

  有關于以撒人的虛偽、狡詐、多變。鮑德溫提醒過,若弗魯瓦提醒過他,薩拉丁提醒過他,現在安德烈主教也這么說,若他并不是一個來自于別處的靈魂,而是一個自襁褓起便在這里的孩子,可能早就被他們說動了吧。

  不,不應該說被說動,而是他可能早就有了這樣根深蒂固的刻板觀念,并不需要他人來提醒。

  等到安德烈主教離開后,他坐在桌前交叉著食指思考了好一會兒,他是否應當遵從現在的人們對以撒人的看法,用一種粗魯又冷酷的態度對待他們呢?

  他不能確定,但事情都應當用客觀的眼光去看,而后做出判斷,“明天就讓以撒人——他們在伯利恒的賢人來見我。如果他詢問原因,就告訴他,我想要知道一下以撒人想要怎么度過他們的新年。”

  朗基努斯聽了,便退了下去。但幾分鐘后,他又重新叩響了塞薩爾的房門,然后塞薩爾就看到安德烈主教去而復返,身后跟著一群披著斗篷,拉起了兜帽的人。

  安德烈主教還為走在最前面的人舉著蠟燭。

  “鮑德溫!”塞薩爾喊道。

  畢竟就安德烈主教的地位而言,能夠讓他趨前奉后的人也只不過寥寥幾個,既然羅馬的教皇和亞拉薩路的宗主教都不可能在此時造訪他,就只可能是亞拉薩路的國王。

  來人掀開兜帽,露出了一張得意的面孔。

  在這番令人心驚膽戰的變故后,鮑德溫四世居然沒有堅持將塞薩爾留在亞拉薩路的圣十字堡,而允許他在約瑟林三世以及其妻子的葬禮后回到伯利恒休養,熟悉他們的人都不免感到驚奇。

  他們還以為即便鮑德溫能夠按耐得住,不親自去大馬士革贖回自己的朋友,至少也要在亞拉薩路熱情地迎接他,并且把他安排到自己隔壁的房間居住才對。

  但只是短短幾個月的時間,鮑德溫似乎已經從因為失去了父親與君王而產生的,急于抓住什么的困境中擺脫了出來,比起將塞薩爾強留到自己身邊而不顧他的身體,他倒寧愿先讓他到伯利恒安心靜養。

  不管怎么說,伯利恒是塞薩爾的領地,在伯利恒,國王都不是主人,塞薩爾才是,而且他也隱約感覺到了他的臣子們對塞薩爾更多的還是戒備,他對塞薩爾的信任與喜愛并不能延伸到他們身上。

  即便約瑟林三世以及其妻子的死亡已經被證明了與塞薩爾毫無干系,他無需為此負起責任——亞拉薩路城中依然有人時不時的質疑——這對夫妻的死亡也未免太巧了些。

  當然,對于塞薩爾來說,有關于他的身世,最好的莫過于約瑟林三世親自走到人們面前,承認他就是自己的獨生子,唯一的繼承人——但現在的約瑟林三世不可能站起來說話,如希拉克略,鮑德溫以及那些愛護著塞薩爾的人也只能另辟蹊徑。

  約瑟林三世以及他妻子的尸骸被迎回了圣墓大教堂,正如阿馬里克一世,他們也將在這里伴隨著天主的愛子一道長眠,而且,他們就如阿馬里克一世,也可以說是殉道而死,何況約瑟林三世的所為也絲毫不曾辱沒他的姓氏和血脈。

  他等同于是在異教徒的城堡中長大的,但他沒有改信,也沒有褻瀆圣像或者十字架,就連他的妻子也是一個基督徒,他更是沒有放棄過自己的信仰和堅持——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做出了最大的反抗。

  更重要的是,他死了,不可能再給自己履歷增添上什么污點,他的“封圣提案”幾乎是連同阿馬里克一世一起被交上去的。

  當然,這同樣需要耗費大量的人情和金錢。但要說起來,相比起阿馬里克一世,約瑟林三世的可能性甚至還要大一點。

  不管怎么說,若是阿馬里克一世被確定為“圣阿瑪里克”,那么他的后代繼續擁有亞拉薩路就成了理所當然的事情,羅馬教會只怕很難再次插手其中。

  但在亞拉薩路,聲勢浩大的造勢與宣傳已經開始了。在一年內,教士們將會持續不斷的為他們做彌撒,修士們則會晝夜不息地輪番祈禱,朝圣者們只要愿意為他們點上一支蠟燭,也能夠獲得一個銀幣的酬勞。

  在他們的葬禮中,除了他們的孩子納提亞與塞薩爾,國王鮑德溫四世也出席了,他一出現,必然帶著他的整座宮廷,亞拉薩路城內所有的達官顯貴都跟隨在他的身后,身著黑色的喪服,面容哀戚,立即消弭了一些不懷好意的流言。

  他們說,鮑德溫甚至沒有讓塞薩爾踏入圣十字堡,是因為已經對他感到厭倦的關系,這位近臣很快就會成為一枚棄子。

  但叫他們失望的是,年輕的國王在約瑟林三世的葬禮上就如同子侄般的持禮。他如此做,沒有人會以為是為了素未謀面的約瑟林三世,只可能是為了塞薩爾。

  他們曾經發誓,要做彼此的兄弟和朋友。

  因此當葬禮結束后,塞薩爾匆匆返回了伯利恒的事兒也沒有引來其他人的說三道四,但鮑德溫,又怎么會是那種安分守己的人呢?

  在賞賜與安撫了跟隨塞薩爾前去阿頗勒,又護衛著他從大馬士革返回的九十名騎士后,他只在圣十字堡待了一天,當天晚上就喬裝改扮裝作一個普通騎士的模樣,只帶著兩名扈從,匆匆趕到了伯利恒。

  不說剛離開塞薩爾宅邸的安德烈主教,看見國王的時候有多么驚訝,就連塞薩爾的姐姐納提亞都驚駭地按住了自己的胸膛。

  早在阿頗勒的時候,她就聽說過亞拉薩路國王僅有的繼承人是一個麻風病人,而他的身邊有著一個黑發碧眼的侍從,他們就像是兄弟般的友愛。

  而那些撒拉遜人則輕蔑地說,這個侍從原先只不過是一個奴隸,正是因為鮑德溫得了麻風病,他身邊的侍從和仆人都驚慌的逃走了,他的父親才不得不將這么一個人送到他身邊。

  那時候納提亞就有了一絲微弱的希冀,畢竟她的弟弟也是面容秀美,并且黑發碧眼,但就算是她自己,也覺得可能性不大。

  雖然她一直祈禱著能夠與自己的弟弟重會,但她也知道,相比起身為女性的她來說,作為一個男性,一個繼承人的弟弟才是處境最為危險的,如果那個始終隱藏在幕后的黑手確實要斬草除根的話,他又怎么可能放過塞薩爾呢?

  他沒有命令士兵們直接將他們殺死。可能是因為他曾經立下過某種誓言,而這個誓言讓他不能如此直截了當的行事。

  但一個九歲的孩子,想讓他死去是多么簡單的事情啊。

  而且她也記得她的弟弟是個怎樣的孩子,他雖然生得俊秀,猶如天使一般,但性情卻與普通的男孩別無二致,他們一直顛沛流離,難以安定,雖然相比普通的工匠或是農民之子,他們無需做事,也得到了很好的照料,但在人情和學識上并沒有很大的進益。

  納提亞初到蘇丹的后宮時,差點就被惡劣的生活環境與繁重的工作壓迫致死,她的弟弟又如何能夠屈尊去做那些卑微的活兒呢?即便他被迫去做了,他又怎么能夠獲得鮑德溫以及其他人的喜愛呢?

  直到她來到了圣十字堡,見到了站立在年輕國王身邊的侍從,她一眼就認出來了。

  不像其他男孩在還是孩童時稱得上精致可愛,但在長大后就變得粗魯可憎起來。她的弟弟還是原先的樣子,那雙如同祖母綠般的眸子,烏黑的頭發,白皙的皮膚,要說有什么改變,就是比起年幼時他更加溫和可親了。

  哪怕他那時候誤認為納提亞是個刺客,也沒有做出粗魯無禮的行為來,雖然他確實如同一座盾牌般的堅硬冰冷。

  她看到鮑德溫甚至直接跳在了他弟弟的身上,她樂于看到他們之間的關系足夠親切,緊密——但還是嚇了一跳,年輕的國王高興得像是自己又繼承了個王國似的。

  之后的幾天,王太后瑪利亞將她留在了身邊——并未讓她與塞薩爾接觸過多,王太后如此做,納提亞也能猜出一些原因。

  她畢竟是蘇丹努爾丁后宮的女人,即便她已經證明了自己的身份,也很難說她有沒有改信甚至背叛?

  王太后瑪利亞派來一個年長的侍女與她同住,從這個侍女口中,她如饑似渴的傾聽著塞薩爾來到亞拉薩路之后所發生的事情,他如何得到了鮑德溫的喜愛,又如何做了那樣漫長又艱辛的苦修,在比斗中怎么折服了那些桀驁不馴的少年人,又怎樣與鮑德溫一起在入城儀式上救了當時還是拜占庭公主的王太后;他們一同被提前拔擢為扈從,一起上課,一起接受訓練,一起游戲與赴宴。

  他們曾經親密的住在一個房間里,也曾一起裹著熊皮躺在國王的寢室前,他們和國王一起遠征埃及,并且在戰場上被阿馬里克一世冊封為騎士,他們在戰場場上又是如何地英勇無畏,配合默契,得到了多少人的尊敬,又被多少人羨慕——不僅僅是他們的功績還有他們的友情。

  這些她都聽了,放在了心里,但她從來沒有想到過如鮑德溫四世這樣的一國之主,竟然能夠喬裝改扮,偷偷來到塞薩爾的住所探望他。

  塞薩爾也有些意外,他回到伯利恒也只有一天一夜的時間,甚至可以說,前一晚與鮑德溫共進晚餐時蜜水的甜蜜滋味他還記憶猶新,現在他還沒有來得及想起鮑德溫,鮑德溫就來到了他面前。

  “怎么了?”鮑德溫張開雙手,“快來歡迎我。”

  塞薩爾只能哭笑不得地上前,與鮑德溫緊緊的擁抱在了一起。“你來到我這里,希拉克略,王太后,還有雷蒙伯爵都知道嗎?”

  “當然不知道。但暫時他們顧不得我了。”鮑德溫如此說,然后他也像納提亞那樣,將塞薩爾推回到坐榻上,然后自己卸掉了斗篷和外套,只穿著寬松的襯衫和塞薩爾坐在了一起。

  “我和你說會話,”他說,“然后你讓他們在隔壁給我準備個房間,”他從容不迫地吩咐道,“我在這里住幾天。”

  “等等……”

  “沒什么好等的,塞薩爾,你放心,他們不會那么急著催我回去的。對于雷蒙以及博希蒙德來說……或許還有其他的一些人,他們可能會希望我住在伯利恒,至少在這段時間里。”

  塞薩爾面色微冷,他握住了鮑德溫的手。

  “發生了什么事?”

  “希比勒懷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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