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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利恒,它在以撒人的語言中,是“面包之屋”的意思,而在撒拉遜人的語言中,它的意思是“肉房”。
無論哪一種,都象征著這座小城的富庶與繁榮。
它位于伯利恒山上,位于沙漠與丘陵之間,是一片水草豐美的綠洲,早在公元前十四世紀,迦南人便已經在此立足,建城,它的歷史可能比亞拉薩路更早,論起神圣來——耶穌基督在此誕生,牧羊人在這里的原野上得到天使的啟示,前來朝拜這個嬰兒,在他與他的父母離開后,又有諸多圣嬰兒為其殉難,而等到耶穌基督重新回到這里,也曾經在一處乳洞中暫時棲身。
這里也是諸多是朝圣者們必至的地方,也是商人們樂于選擇的樞紐與交易地之一,伯利恒的民眾遍植橄欖樹,橄欖油,橄欖木,手工藝品與地毯都是這里的重要出產。
你要說這么一個重要的地方,被阿馬里克一世分封給了塞薩爾,無人提出異議,那才叫奇怪!事實上確實有人試圖勸說國王,但都被阻攔和駁斥了下來。
一來,這是亞拉薩路國王最后的旨意,他不單單是個將死之人,還是一個隕落在遠征路上的十字軍騎士,他是注定了要成圣的!
再則,很明顯的,國王此舉還是為了他的兒子鮑德溫——鮑德溫被染上了麻風病后,應當成為其臂膀的少年們全都離開了他,如今,王子也不愿意再對他們付出信任,他身邊唯有塞薩爾一人,若塞薩爾只是一個普通的騎士和侍從,王子的力量在那些老奸巨猾的大臣面前,豈不是更加薄弱了?
最后,塞薩爾是宗主教希拉克略的學生,而宗主教的態度也很明顯,他是絕對支持這兩個孩子的。
既然如此,又何必太過在意這一時的得失呢?
即便還有人免不了要垂涎這塊甜美的餌料,也不妨等一等,看一看,若年少的新王只是個傀儡,又或是塞薩爾名不副實,管理不好這座城市,再動手不遲。
伯利恒的原管理者,安德烈主教就是這么想的。
伯利恒原先是亞拉薩路的一部分,能夠被國王委派到這里來代為管轄此地的主教當然也只能是他的人,安德烈主教原先是圣墓騎士團中的修士兄弟,對阿馬里克一世始終保持著足夠的尊敬與謹慎,即便已經在伯利恒待了近十年,也從未顯露出不恭敬的神色或是設法中飽私囊。
但老王已死,新王還是個堪堪成年的少年人,他身邊沒有忠誠的大臣,將領們也多數保持觀望的態度,阿馬里克一世將伯利恒封給他身邊的侍從,或許就是為了給他增加籌碼,但,安德烈主教搖搖頭,事情哪能那么容易呢?
他帶著修士,教士們出了城門,認認真真地,猶如對待一個真正的領主那樣預備迎接伯利恒的新主人。
“您大可不必如此。”他的學生在一旁不服氣地咕噥道,“有我們就行了,那還是個孩子呢。”
“只有傻瓜才會拘泥這種小節,”主教說:“就算今天沒有一個人來迎接他,他還是伯利恒的主人,背后的嘲笑和諷刺傷不了他一分一毫,這種沒有意義的事情,別說去做,連想也不要去想——而且。”他打趣道:“你不是最愛美人么?就算是為了見一見美人,我們在這里等一等,也沒多大關系。”
主教這樣說,倒讓他的學生窘迫起來了:“我可不信,都是杰拉德的多瑪斯在胡言亂語,他原本就是一個蠢人……”
“噓。”主教突然豎起了一根手指,“他們來了。”
當希拉克略提起伯利恒的時候,鮑德溫先是一怔,隨后馬上明白了過來。
也是這幾年塞薩爾一直與他形影不離,朝夕相處的緣故,他幾乎都要忘記塞薩爾已經被冊封為騎士,并且得到了一處領地,還是一個相當重要而又關鍵的地方——伯利恒。
就像是曾經引發了阿馬里克一世與圣殿騎士團沖突的那處領地(因為這塊領地的陷落,國王處死了十二個圣殿騎士),國王將他封在這里,就等同于將亞拉薩路的要害之一放在了他的手里,從此無人再敢輕視塞薩爾,他不再是以撒人的小奴隸,也不是王子身邊的小侍從,他們稱他為伯利恒騎士。
就如雷蒙和博希蒙德,伯利恒騎士雖然是鮑德溫的附庸和大臣,需要為他處理政務,隨軍出戰,但同樣的,他的領地也需要他自己去治理和管轄,這也是他的權利和義務。
前幾個月塞薩爾一直在他身邊,而希拉克略沒說什么的原因,大概就是因為那時候正是最混亂的時候,老王崩逝,新王即位,又有公主的婚事接踵而來,人人都忙碌不休,確實需要塞薩爾在一旁幫助和觀摩。
但現在亞拉薩路已經在眾人的努力下進入了一個相對和緩平靜的時期,塞薩爾卻還沒去過一次伯利恒,沒有見過他的官員、商人和民眾,確實不太應該。
“明天你就動身吧。”鮑德溫當機立斷的說道,反正伯利恒距離亞拉薩路不遠,在需要塞薩爾的時候,他當天就能隨著傳訊的騎士回返圣十字堡。
比起那些焦黃的沙漠與山地,伯利恒就像是覆蓋在伯利恒山上,一塊小而精美的華美絲毯。
大約五十名左右的圣墓騎士團騎士駐扎于此,不過與伯利恒一樣,原先他們都由伯利恒主教管轄。
塞薩爾的隊伍很簡單,六名騎士,一名修士,二十名武裝侍從與扈從。
“只有一個修士?你的老師可是宗主教!”
朗基努斯奇怪地問道,雖然他知道自己的主人是個勤勉的好學生,各門功課都學的不錯,但在人們的印象中,騎士大多缺乏精細的頭腦與靈巧的手指。
正如之前鮑德溫說過的那樣,一個騎士身邊總歸要有一個修士,這個修士就擔負著給騎士寫信、作詩、算賬的作用,就算塞薩爾不需要,宗主教也應該為他多分派幾個修士和教士——若是伯利恒的主教不太老實,他們正好可以從上到下地清理干凈,換上自己人。
而塞薩爾身邊,別說多幾個修士了,唯一的修士簡直就是一頭老山羊,又老,又遲鈍,耳朵還背,不過朗基努斯覺得,他的這種耳背可能是有選擇性的,當你在商討晚飯該吃什么的時候,他的聽覺會敏銳得如同一頭獵犬,可你要說些什么不好聽的話,他的耳朵里就能立即塞上棉花。
“你可別這么說,他是一個知識相當淵博而又熟讀了各種法令的修士。”要為塞薩爾挑選一個隨身的修士并不容易,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事實上并不怎么虔誠。雖然他很少表露在言語或者形跡上,但就像是愛情和咳嗽那樣,信仰也是沒辦法遮掩的東西。
這個人必須絕對可信,并且也不那么堅定才行。
“而且你說的那些事情我自己都能處理得來。”塞薩爾溫和地回應說,“倒是你,你怎么還跟著我呢?你已經殺死了三個撒拉遜人,兌現了你對天主發下的誓言,怎么還沒有拿回自己的姓氏?”
朗基努斯笑了笑,確實,他在來到亞拉薩路的時候,可從沒想過自己竟然會淪落為一個流浪騎士。
雖然那時候他身邊只有父親留給他的一小筆錢,又全部都換成了馬匹,武器和扈從,但他信心滿滿,以為可以憑借著自己的武藝,在這片異教徒的土地上為自己博出一條出路,甚至有可能是一個城堡或者一個封地。
但事與愿違,他在決斗場上未必能夠百戰百勝,而在現實中,生活更是把他揍得遍體鱗傷,有時候,他也覺得自己能遇上塞薩爾,或許就是因為天主覺得他已經吃夠了苦,該給他一些甜頭了。
而在隨軍遠征的時候,他就考慮過,若是兌現了誓言,他是否應該恢復原先的身份,但那對他來說,有什么好處呢?倒是有可能,會有一些人因為這個姓氏找到他,要求他做些什么,他反而會因此失去原先的自由。
何況,他想要恢復姓氏,是為了能夠攜帶著錢財與榮耀回到父親的城堡,但現在那是他兄長的,他的功勛不但不會讓前者感到驕傲歡喜,反而會讓他滿懷戒備——誰知道朗基努斯會不會想要奪走他的爵位和城堡呢?
“我已經決定留在亞拉薩路了,原先的姓氏已經沒有了意義,它們將會由我的長兄以及我其他的兄弟傳承下去,不予斷絕。而且那么多年了,我已經習慣了人們叫我朗基努斯,若是突然換回了原來的名字,我還會不習慣呢?”
塞薩爾點點頭,他不是那種會強人所難的人,哪怕名義上是為了朗基努斯,何況他也并不認為自己沒法給朗基努斯一個安定的將來。
至少他現在就計劃著,等他將伯利恒徹底地收攏在手中,他還是要回去亞拉薩路的,而在他陪伴在鮑德溫身側的時候,朗基努斯正可以留在這里代他管理伯利恒。
“等等,那是……前來迎接我們的人嗎?”
塞薩爾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