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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最后的憐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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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鮑德溫還有些緊張,希拉克略卻窺見了國王的心思,果然,阿馬里克一世只是走過去,將手掌放在了塞薩爾的肩膀上,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也是左肩——就是瓦爾特的十字劍曾經放置過的地方,隨后他揚聲叫道:“鮑德溫。”

  鮑德溫馬上跑了過去,阿馬里克一世抓住了他的手,和塞薩爾的交握在一起。

  “孩子,”他用一種近似于慈愛的口吻說道:“我很少改變自己的主意,但凡事總有例外——你會回報我嗎?雖然你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一群與你素不相識,今后也不會再見的貧賤之人。”

  “我會。”塞薩爾說。

  “那么,將這份回報留給鮑德溫吧,”阿馬里克一世放下手,掠過兩個孩子向外走去:“或許有那么一天,你會想起,你曾經是那樣的仁慈。”

  聽見了無需攻打城堡的消息,從最底層的農兵到最勇武的騎士都感到高興,農兵們的喜悅來自于他們或許可以平安地回到家中,而騎士們更希望能夠暢快淋漓地打一架,而不是將寶貴的時間全都消耗在瞪著兩只眼睛看著石頭砸城墻上。

  何況,如果攻城戰拖延的時間太長,農兵們消耗殆盡,騎士們也得脫下甲胄去挖壕溝,挖地道,推工程車……

  唯一略有微詞的可能就只有那些希望借著這次戰事得到一點錢財的朝圣者們,他們不會射箭,也不會揮劍,只能指望在工事上做做工,但被遣散的時候,也算是拿了幾個銅幣,便咕噥著離開了。

  即便無需再攜帶著沉重的工程器械,大量的農兵,雜役,以及與之配套的種種——隊伍開拔的時候也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周,也依然浩浩蕩蕩,聲勢浩大。

  號角吹響,披上了甲胄的騎士們紛紛上馬,旗幟聚集在國王周圍和身后,每一面旗幟下都有三四名騎士和更多的扈從,以及武裝侍從,他們多數還牽著一匹用來馱著多余武器和盾牌的馬,重裝步兵跟隨在他們身后,圍繞著這群人的則是輕騎兵,其中還有一部分皈依的突厥人。

  另外一些較為顯眼的則是拜占庭的重騎兵,他們約有三十人,是瑪利亞公主的陪嫁,這些士兵穿著小方塊樣的札甲,三分之一舉著長矛和箏形盾——這是槍騎兵。

  三分之二手持小圓盾,背負著弓箭,這是弓騎兵,其中有幾個騎兵,馬匹身上也披著鎧甲,他們是這支隊伍中的佼佼者,馬鎧就是標志。

  這次曼努埃爾一世沒有陪嫁步兵,圍繞著這些人的是他們的仆從。

  之后則是雇傭兵,他們盡力整備了自己的旗幟,馬匹還有甲胄,但依然顯得有些亂糟糟的,但沒關系,他們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興奮的笑容,對之后的生活充滿了希望。

  他們或許會在戰場上死去,但沒關系,他們的靈魂會升上天堂,會腐朽的皮囊不值一提。

  國王也給了他們一份證明,如果他們不幸殉職,家人也能得到一份撫恤。

  當然,隊伍中還是有農兵的,他們要負責抵達戰場后的工事筑造,搭建帳篷以及另外一些繁雜但低賤的工作,他們行走在成隊列的馬車之中,馬車上堆滿了各種物資補給。

  對了,還有教士與修士,他們行走在隊伍的前方,舉著十字架(并不是真十字架)和圣像,他們在臨行前還做了祈禱,給每個騎士都撒了圣水,為他們的圣物盒施加祝福。

  鮑德溫與塞薩爾騎馬隨行在國王身側,不過他們雖然在名義上是阿馬里克一世的扈從,但在戰場上,真正的扈從另有其人,那是幾名年輕且值得信任的圣墓騎士團成員,他們對國王忠心耿耿,也有過戰場上的經驗。

  但能夠走在國王身邊的可不是他們,而是威廉.馬歇爾。

  這個從倫敦跑到亞拉薩路的騎士,在比武大會中無一敗績,除了之前被國王砍斷了一柄長劍——還有為了救援自己的扈從而在混戰格斗中提前退場。

  對于阿馬里克一世的愛惜與挽留,他以需要為埃莉諾王后與小亨利國王效忠拒絕了,但聽說阿馬里克一世要對圣殿騎士瓦爾特.德.勒梅斯尼宣戰,他馬上就從船上跳下來,跑回到亞拉薩路,要為阿馬里克一世盡一份力。

  國王當然不可能拒絕這樣的一位騎士,對于這個意外之喜他抱持著萬分歡迎的態度,他挽著威廉的手臂,把他介紹其他騎士。

  騎士們也聽說過威廉.馬歇爾的名字,對他所受的特殊待遇并不感到驚奇或是嫉妒,也有可能是因為他們正需要一個有力的戰友的原因。

  大軍的速度比使者的隊伍還要慢上很多,一周后,他們抵達預設的戰場,雖然不認為圣殿騎士會出爾反爾,背棄道義,國王還是派出輕騎進行了勘察。

  這里是一片空曠平坦的沙地,一個人站在馬背上,就能看見不遠處的托爾托薩城堡。

  到了約定的那天,也就是圣瑪爾定的紀念日(4月13日),那個站在馬背上的人就看到城堡上的守軍似乎發生了變化,城門打開了。

  圣殿騎士們的黑白旗幟在風中飄蕩,沙塵揚起,騎士們身著白色罩袍,罩袍上隱約可以見到紅色的十字架。

  “他們來了!”那人叫道。

  隨即他就跳下馬,去報信了,國王立即叫了他的將領和拜占庭騎兵,雇傭兵的首領來,他們在帳篷中再一次確定了各人要執行的任務,以及之前預計過的各種突兀變化和應對的措施,簡單地三言兩語后,他們走出帳篷,四散離去。

  傳令兵在漸漸密集起來的軍陣中穿梭,鼓手就位,騎士們最后一次檢查自己的裝備和武器,而后向陣地的最前沿移動,而就在這時,圣殿騎士們的使者又來了,他們穿過對他們虎視眈眈的人群,走到國王的帳篷里,施禮后送上長劍。

  這幾乎就是一種約定俗成的規矩了,有人說,這是為了羞辱敵人,嘲笑他們沒有足夠的武器,也有人說,送上長劍就表示之后要用刀劍說話,而非談判。

  總之,國王從容地收下了長劍,而后嚴肅地宣布他這次正是代天主來懲戒那些不虔誠的人的,因為他們看重錢財更勝于誠信。

  圣殿騎士的使者立即反駁說,他們履行的正是天主賜予他們的職責,倒是國王,私自與異教徒的敵人媾和,他才是可恥的叛徒,他發起這場戰爭,必然遭到慘痛的失敗,諸如此類等等。

  塞薩爾認出其中之一正是他見到過的騎士總管,不過從他的眼神與語氣來看,這更像是一場必走的程序。

  “瓦爾特.德.勒梅斯尼沒有將我的使者裝在投石籃里丟出城堡,我也會讓他的使者好好地走出我的軍營。”

  國王說了結束語,圣殿騎士的使者即刻告退,在他們離開后,阿馬里克一世走出了帳篷,看了看天色。

  “差不多了,”國王說:“再等下去,太陽就要照到我們的眼睛了。”

  雙方的陣線已經排列整齊,遠遠一望,就知道圣殿騎士勒梅斯尼雖然答應了出城迎戰,但也雇傭和征召了一些人,兵力與阿馬里克一世并未此相差多少。

  騎士們昂首挺胸,阿馬里克一世騎著馬從他們面前疾馳而過,向天主申訴他所受到的羞辱與損害,控告圣殿騎士瓦爾特的不馴與傲慢,并懇求他的騎士們為他洗刷這份恥辱——他的言語之中充滿了真心實意,讓每個騎士都心情激蕩,萬分憤慨!

  不僅如此,他還許諾說,因為這場戰爭是為了贏回他的榮譽而起的,因此,除了自身的榮譽,他不索求任何東西,在戰場上得到的任何東西,都屬于騎士和他們的扈從。

  這幾句話似乎更勝過他之前的每一句發言,騎士們高聲吶喊,而后面的雇傭兵們聽說了,也大聲嚎叫起來,甚至揮舞著武器,手舞足蹈。

  “起風了。”鮑德溫說。

  他們身為扈從,站在陣線的一側,國王并不會在剛開戰的時候下場,但戰爭的走向誰也不能確定。

  排成一列的鼓手們開始轟隆隆地敲鼓,隨著有節奏的鼓點,騎士們舉起長矛,驅動馬兒向前小步緩行,無馬的雇傭兵與步兵們跟隨著他們,但隨著馬兒的步伐越來越快,他們與騎士之間出現了一塊又長又寬的空白地帶。

  但不用擔心,因為只在幾個呼吸后,騎士們之間的距離已經拉到了一百法尺以內,馬兒進入了沖鋒狀態,而騎士們身上也升起了深淺不一的光芒。

  他們大叫著“神的意志!”,“上帝啊,請賜予我們勝利與生命!”,“榮耀屬于天主!”以及各個天主與圣人的名字,猛烈地沖撞在了一起。

  塞薩爾曾經在比武大會上看到過騎士們的戰斗,但比起殘酷,那時還不如現在的百分之一。

  這里沒有圍墻,沒有安全區,沒有觀眾,這是真正的廝殺,每根長矛都朝著脆弱的胸膛,暴露的肩膀,頭盔下的陰影去,矛尖上裹挾著不知是鋼鐵還是神圣的光芒,戴在頭上的盔帽,披在身上的鏈甲也是如此。

  每個騎士都在高聲叫嚷,他們的眼中閃動著對天主和感望圣人的信心,但信心與信心也是不同的。

  一個圣殿騎士刺中了他的敵人,長矛猶如一柄尖銳的錐子,一下子就捅穿了對方并不算薄弱的防御,而后是鏈甲與胸膛,那也是一個年輕的圣墓騎士團騎士,他從馬上跌下,頓時就沒了動靜。

  他身邊的同伴發出了悲痛的喊叫聲,不過他的長矛同樣在一個圣殿騎士的肩膀上折斷,他只能拔出劍來,沖上前去。

  但此時,那個被他擊中肩膀卻只是晃了一晃的圣殿騎士卻已經抽出了掛在腰側的錘子,一擊就將那個正處在痛苦中的朋友打翻下馬。

  他比之前的那位騎士要更幸運一些,圣殿騎士的錘子猶如野獸般撕開了他的罩袍,甲胄,他卻還能從地上跳起。

  騎士顫抖著,周身充溢著強盛的白光,站在沙地里,急切地搜索著他和朋友的敵人,但那些白罩袍,紅色十字的騎士們已經飛馳向國王的陣線。

  “馬!”他喊道,但他的扈從并未及時跟上,他已經被一個圣殿騎士的劍盾步兵捅穿了脖子,于是這個勇武的騎士就在戰場上尋找,他看見一個身著褐色衣服,只配著一個小紅十字的圣殿軍士正騎著馬,與一個頭戴顱盔,身著鏈甲的流浪騎士廝殺。

  很顯然,這個從未得到過賜福的流浪騎士根本不可能是軍士的對手,雖然他有著在實戰中磨煉出來的武技,但他沒有馬,也沒有圣人的眷顧,只能憑借著本能與敏捷與其周旋。

  但軍士只是提起釘頭錘,一下打在了他的顱側,他就一聲不吭地倒了下去,血汩汩地從半圓形的顱盔下流出來,也不知是生是死。

  圣墓騎士團的騎士響亮地呼喊了一聲,引起了軍士的注視,軍士策馬向他疾馳而來,騎士張開雙手,亦無所懼地迎向高大的馬匹。

  軍士夾緊馬腹,揮起釘頭錘,但突然之間,馬兒抬起前蹄,人立而起,他驟然失去平衡,武器從手中飛脫,自己也從一向可信的坐騎上跌落下來。

  騎士看了他一眼,沒有繼續攻擊,只是抓住馬韁,飛身上馬。

  但這位軍士并未能活多久,此時國王的步兵們也到了,他們雖然多數都是一些雇傭兵,還有拜占庭人,但比起兇狠,他們有過之而無不及——他們打倒掀翻面前的所有阻礙,敲碎可見的每只頭顱,割斷手邊的任何一條喉嚨……

  這些野獸的欲望只有那些有著圣人眷顧的騎士才能遏制,但此時不但圣殿騎士們已經全數沖向了國王的營帳,就連那些訓練有素的劍盾步兵也已經越過了中線,他們根本不在乎那些被征召和雇傭來的士兵會如何,仿佛這些家伙原本就是用來引走螞蟻的糖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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