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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小魚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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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塞薩爾的決定,鮑德溫當然是反對的,希拉克略也是,就連圣殿騎士也抱持著不贊同的態度。但讓塞薩爾感到意外的是,就連阿馬里克一世也面露猶疑之色,并沒有立刻爽快地答應下來。

  但叫別人來看,阿馬里克一世并不會在這個舉措中受到任何損失,只有受益。

  其一:哪怕如今塞薩爾的身份可以說已經與任何一個騎士對等了,但他終究還是一個孩子,這就意味著,若是阿馬里克一世派他去做使者,是對另外一方毋庸置疑的羞辱。

  但托爾托薩的圣殿騎士們截殺阿馬里克一世的盟友,“鷹巢”的使者,難道就不是對阿馬里克一世展開了赤裸裸的輕蔑和嘲弄嗎?

  國王只會遺憾不能夠當面看到他們的神情。

  其二,塞薩爾所籌謀的確實很有可能成功。

  不要說什么阿馬里克一世已經做好了攻城的準備,只要還有點腦子,沒有哪個領主和騎士愿意去攻打一座堅實并且早有準備的城堡。

  托爾托薩的城堡甚至不是圣殿騎士們修建的,鮑德溫一世用第三任妻子的嫁妝建造了很多城堡,托爾托薩正是其中的一座,在轉讓給圣殿騎士團后,騎士團又在之后的幾十年里,陸續對它進行了修繕和加固。

  現在托爾托薩的這座城堡雖然無法與圣十字堡相比,也是一座難以撼動的巖石大山,何況托爾托薩的圣殿騎士們在出動截殺那些撒拉遜人之前,也知道自己必然會受到阿馬里克一世的斥責與攻打。

  在此之前,他們肯定已經儲備了足夠的食物、水,還有其他物資。

  就連國王也不能確定這場攻城戰會維持多久?三天、十天、一個月甚至一年,這種事情也不是沒有發生過。

  他也很清楚自己根本不可能堅持到三個月以上。塞薩爾行走在營地,他看到的是即將被燃燒的木炭;阿馬里克一世看到的是即將吞噬他每一個金幣的深淵巨口,即便是被征召來的農兵,每天也是有酬勞的,雖然不多,但想想人數吧……

  那些雇傭兵就更是不用說了,而長久的圍困,也會讓許多人生出懈怠之心,他們會悄悄的離開,或是只管做自己的事情,更有可能縱馬四出,劫掠附近的商人和朝圣者。

  如果是在異教徒的城市里,這種行為還有可能得到鼓勵。但同樣是在亞拉薩路的勢力范圍內,商人和朝圣者也同樣受到阿馬里克一世的保護。國王可不想等他們上來哭訴,再去焦頭爛額地處理這件事情。

  其三,同樣隱藏在阿馬里克一世心中,不曾宣之于口的是——他已經隱約感覺到在塞薩爾與鮑德溫中,占據主導地位的是塞薩爾,而不是他的兒子。

  他很擔心在他離世之后,亞拉薩路的宮廷上也會出現一個無人可以撼動的顯赫權臣。

  如果不是塞薩爾拿不出任何身份證明,證明他是一個伯爵或者是大公的兒子,就算他立下了那樣的誓約,國王也不會繼續容忍他留在亞拉薩路。

  現在他自己主動提出要去和那頭殘暴而又饑腸轆轆的野獸談判,這難道不是一樁正中阿馬里克一世心懷的好好事嗎?

  但阿馬里克一世產生了與圣殿騎士相同的疑問,這對他又有什么好處呢?他現在地位穩固,受人喜愛,前程是一眼可以看見的平坦而又光明。他又不是一個主教,可以憑借著這樣的犧牲,叫民眾跪服在他的腳下,然后驅動他們去掀起暴亂。

  而且這樁事情可不是苦修或是祈禱,他若是失敗了,當然就是一個小丑,就算成功了,那些愚昧的人能夠理解他的意思嗎?他們或許還以為他們的小圣人背叛了他們,有意奪走他們賺錢的機會呢。

  阿馬里克一世并不知道,在大約七百年后,會有人說出那句——當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一個答案時,這個答案無論看上去多么的匪夷所思,也是唯一正確的解釋。

  但他現在已經開始相信塞薩爾,確實就是那種生性仁慈,并且具有大愛的好人了。

  他當然更愿意將這么一個好人留在鮑德溫身邊,留在他可能的次子,乃至次子的后代身邊——就算成為權臣那又如何?只要他不會動篡位的心思,直至死去,坐在亞拉薩路王位上的人,依然留有著阿馬里克一世的血脈。

  但一想到可能遙遙無期的攻城戰,國王也免不得要猶豫三分,這并不是一場會讓亞拉薩路傷筋動骨的大戰,但也會消磨掉他一層皮肉。

  而他計劃在三年之內就要對埃及發起第二次遠征,為了這場遠征,他需要做好萬全的準備,絕不容許自己再像第一次那樣,雖然取得了勝利,卻因為受到了欺騙,雙手空空地回到亞拉薩路,被無數人嘲笑。

  最終他還是答應了塞薩爾的請求。

  不過他為塞薩爾預備了一個紋章官,一個傳令官,四個侍從,他們打著阿馬里克一世的旗幟,跟隨在塞薩爾的身后,面露憂色,但還是威風凜凜,這是一個國王的使者所應當有的配置。

  塞薩爾也有些驚訝,他還以為阿馬里克一世會直接叫個向導給他,然后就把他丟出去,讓他形單影只地走進托爾托薩城堡呢。

  更讓他沒能想到的是,就在他離開營地,向著托爾托薩城堡的方向走了沒多遠,就在連綿起伏的丘陵邊緣,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若弗魯瓦!”他驚訝的叫了一聲,圣殿騎士只是百無聊賴的地朝他點了一下頭。

  圣殿騎士身后還跟著跟著一名軍士和兩個侍從,舉著人們熟悉的黑白雙色旗幟,而且他穿著的非常正式,戴著頭盔,披著鏈甲,套著罩袍,手持長矛,佩戴長劍與匕首。

  而等他迎過來的時候,塞薩爾才發現他身后居然還有四個劍盾步兵——就是我們之前提到過的圣殿騎士團中的重裝步兵,他們與騎士一樣接受嚴苛的訓練,并能在攻城戰中發揮極大的作用。

  “不是說圣殿騎士不插手此事嗎?”塞薩爾問。

  “呃,事實上……是這樣的,”若弗魯瓦搔搔自己的下巴,“但你看到我的馬了嗎?”

  “看到了。”佩爾什馬,通體深褐色,很健壯,而且漂亮。耳朵小,脖子長,四蹄纖細有力,看得出是一匹至少價值五十個金幣的好馬。

  “這是阿馬里克一世送給我的。”

  面對塞薩爾迷惑不解的神情,若弗魯瓦毫不羞慚地說道:“還有王子送來的一只箱子,箱子里面有一柄鑲嵌了寶石的大馬士革刀,有兩只金杯,一副象牙棋子,還有一個寶石黃金項圈……”

  若弗魯瓦一個個的數了過去。

  塞薩爾難道還不清楚這些都是什么嗎?這些東西鮑德溫都曾經一件件地拿出來和他鑒賞過,是王子自小到大所收取的禮物之中,他最喜歡的那些。

  他們跟著阿馬里克一世來到了城外,作為一個扈從,當然不可能攜帶過多的行李,但帶一個小箱子還是允許的。所以鮑德溫就將他最喜歡的那幾件東西收起來,和衣服、武器一起帶了過來。

  按照若弗魯瓦所說的數量與內容,鮑德溫可能將他所有的私藏全都給了他。

  “我本來不想答應的,但誰讓他給的太多了呢?”若弗魯瓦估計了一下,這些至少也有一千多個金幣——附帶著瞥了一眼塞薩爾——這孩子的身價可真是越來越高了。

  塞薩爾只覺得喉頭哽咽,難以言語。他必須承認,在最初的時候,他對鮑德溫存在著利用的心思,也并沒有產生無論如何都要留在他身邊的想法,他的思想和理念是獨立的,成熟的,甚至有些傲慢。

  他也很清楚,自己并不是一個九歲的孩子,至少靈魂如此。看到一個真正的九歲孩子將他的純潔與高尚呈現在他面前的時候,他只覺得無地自容。

  等了好一會兒,若弗魯瓦聽見他說,“請不要……先生,如果可以,請您將這些東西好好的起來,不要變賣或是送給別人,萬分感謝,我會用三倍的價格贖回它們。”

  “你在說些什么啊,”若弗魯瓦斜著眼睛瞅了他一眼,“圣殿騎士是沒有任何私產的,王子的捐贈只會被我交給騎士團,然后騎士團會將這些東西用在賑濟貧苦的朝圣者身上……”

  “如果是一百年前的圣殿騎士這么說,我會相信,現在嘛……“塞薩爾直白地說,畢竟若弗魯瓦也不是一個多么安分守己的家伙,“那就賑濟賑濟我吧,我是一個以撒人的奴隸,一個卑微的小侍從,即便現在成了扈從,手上也沒什么積蓄……

  像我這么一個弱小、可憐、無助,但……但又很虔誠的基督徒,你見了,難道就不該給我些施舍嗎?

  我要的不多,把鮑德溫給你的那些給我就好。”

  他說得很快,但每個字若弗魯瓦都能聽得清清楚楚,圣殿騎士發出了一聲極其悠長而又意義不明的嘆息——像是某種侏儒或是小丑表演的特殊節目——他們能長時間地排出相當不雅且惡臭的氣體。

  但不管怎么說,有若弗魯瓦在身邊,塞薩爾之前準備的許多說辭和工具都可以束之高閣了。

  經過了幾天的跋涉,當他們來到托爾托薩城堡的勢力范圍時,就遇見了正在四處探查的幾名軍士——希望他們別是來縱火的——他們先首先見到的是圣殿騎士團的旗幟,又見到了阿馬里克一世的旗幟,在警惕的同時,也不免感到憂慮。

  畢竟之前亞拉薩路的圣殿騎士團說過,他們將會站在絕對中立的位置——同時看到兩面旗幟,托爾托薩城堡的圣殿成員不免要擔心大團長終究還是改變了主意,要和國王一起討伐他們。

他們迅速的將若弗魯瓦一行人帶回了,雖然說若弗魯瓦身后那個只有十歲的孩子才是阿馬里克一世的使者,但他們只以為這是一種另辟蹊徑的羞辱方式  也因為有著若弗魯瓦,他們堪稱簡單的見到了托爾托薩城堡的騎士團長,也就是那位在若弗魯瓦口中,傲慢無禮,暴躁不遜的瓦爾特.德.勒梅斯尼,還有另外幾個騎士總管——騎士總管是圣殿騎士團中的一個職位,麾下一般管轄著十個圣殿騎士。

  瓦爾特看也不看塞薩爾,吩咐人直接給若弗魯瓦拿了一把椅子,若弗魯瓦提醒他這里還有一個阿馬里克一世的使者呢,對方頓時勃然大怒,高聲道。

  “我將你看作我的兄弟,你卻連通他人來羞辱我,無論你是被金子的光芒蒙蔽了雙眼,還是被虛榮的承諾迷惑了心神,我都要剝去你身上的那件罩袍,趕出城堡,然后將這個無恥的侏儒塞進投石機的籃子里,把他直接擲到阿馬里克一世的營地里!”

  對這個局面,若弗魯瓦和塞薩爾都早有預料,若弗魯瓦并未露出驚惶的神色,反而平靜地說道,“你將我看作兄弟,我當然也將你看作兄弟,瓦爾特,但還請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聽我將話說完——

  亞拉薩路的騎士團總部已經決定不插手你與阿馬里克一世之間的事情。而我今天來到這里,確實未曾受到騎士團的命令,完全出于我個人的意愿。

  請不要小覷這個使者,寶石雖小,卻光芒萬丈,勝過頑石成堆。

  即便你遠在托爾托薩,你也應當聽說過小圣人的名字,何況他已經與王子鮑德溫在天主面前立下誓言,要做彼此的擔保,這就和我們一同在天主面前起誓,要做真正友愛的兄弟是一樣的,并沒有任何虛假的成分。

  他還沒有成為騎士,是因為受到了年齡的限制,而不是在力量或是品德上有瑕疵,我可以為他作證,瓦爾特,他是有那個資格與你面對面說話的。”

  瓦爾特遲疑了一下。很顯然,他聽說過小圣人的名字,但他還不知道阿馬里克一世的兒子已經與這個孩子立了誓,這意味著什么呢?這就意味著他與卡斯蒂利亞的騎士羅德里戈那樣,可以在必要的時候,強迫鮑德溫立誓,或是代鮑德溫立誓,并且要求后者遵守這個誓言。

  這其中可能包括一處永久的領地,一場戰爭,甚至于干涉到繼承人的選擇,甚至于教會夢寐以求的圣地歸屬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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