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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請求所有接受挑戰的騎士和扈從,不要認為,朕所舉辦的比武是出于驕妄、仇恨、虛榮或是任何一種惡劣的意愿,朕唯一所希望的是,能夠得到你們的友誼與贊美。”
這行由阿馬里克一世親筆簽發的敕令,由修士們抄寫后,精心謄錄在一塊三尺見方的木板上,首個字母放大,周圍描畫圣人像和花紋,豎立在比武大會會場的入口處,每個出入其中的人都能看到。
這行字同樣出現在圣地諸國以及更遙遠的地方,最遠的,我們也都知道了,英格蘭,那位無論是混戰格斗還是一對一馬上作戰都沒有輸過的百勝騎士威廉.馬歇爾就來自于此——他在倫敦城的公告牌上看到了亞拉薩路國王的挑戰與邀請,就急不可待地來了。
有些小城鎮里可能沒有公告牌,也有可能領主也不識字,也有“通報人”策馬穿過密林、河流、沼澤,來到城堡或是要塞傳遞這個消息。
阿馬里克一世為了這場婚禮所舉行的比武大會據說前前后后要延續好幾個月,頗為驚人但也不是那么罕見,因為單就等騎士們從四面八方趕到比武地點,就要一兩個月的時間,而在之后的三四個月,還會有人陸陸續續地趕到——如果將比武大會的時間截止在平常時候的六至八周,一些騎士們還在路上呢,大會就得結束了。
而在公告和挑戰書上,還寫明了這場比武大會的地點,以及騎士們需要遵守的各種規則,譬如不應為了這場比武而劫掠途中的居民,不得隨意發起戰斗(哪怕是對撒拉遜人),不得犯罪,不得損毀森林、田地、水井等等——這些事情都是騎士們曾經干過的。
另外,參加比武大會也不是無償的,騎士們需要按照自己的身份繳納費用。
阿馬里克一世還寫明了這場比武大會的主持人乃是的黎波里伯爵雷蒙,他是一個以公正與嚴明而著名的騎士,即便遠在圣地之外的威廉也必須承認他主持的每一場比賽都不偏不倚,在做出正確的判定時還能兼具一些仁慈。
在發現一些騎士的甲胄破舊,馬匹老邁的時候,他都會盡量勸說他們放棄比賽,如果對方還是不愿意,他就給對方一些錢,叫騎士更換甲胄和馬匹后再來廝殺。
至于這個騎士拿了錢后是真的去換了裝備還是就這么離開了,雷蒙伯爵倒是毫不在意。
此時的比武大會可沒有幾百年后的溫情脈脈,騎士們使用的從來不是什么鈍頭的劍,空心的長矛,這種“禮貌武器”若是被人發現了,你的對手不但不會感激你的手下留情,反而會感覺受到了羞辱,氣勢洶洶地非要和你決一死戰不可。
這導致了比武大會變成了一場真正的戰役,幾百個騎士參與,幾十個騎士喪命都是司空見慣的常事,這也是教會一力抨擊比武大會的原因之一,“他們為錢財和榮耀而死,而不是為了天主。”一個主教曾經這樣犀利地批判道。
但那又如何呢,騎士原本就是終身職業軍人,他們終日磨礪著自己的技藝,但就算是亞拉薩路,也不是每天都有戰爭,為了驗證自己的武技,還有什么能勝過比武大會?
若是一個騎士不敢去比武大會參賽,就算是個瘸腿的農奴都可以唾他,若是一個國王不敢去比武大會參賽——即便按理說,一國之主著實不該去參加這種血淋淋的危險比賽——但就我們看到的,沒有哪個國王不曾穿戴甲胄,持著長矛出現在賽場的,即便被打下馬,被長矛,利劍戳刺身體,他們也夷然不懼。
若是真有頭戴王冠的懦夫,民眾會嘲笑他,他的附庸和騎士也會背棄他。
阿馬里克一世將會在這個月的最后三天出場,不但會參加一對一的對戰,還會參加混戰格斗。
有國王出場的比武大會,就如同在黃金上鑲嵌寶石,愈發增光添彩,民眾蜂擁而至,入場時的游行也更加喧嘩,熱鬧,起初有鼓手,小笛手,國王在大臣的前呼后擁中入場,他身著鍍金的鏈甲與頭盔,身披白色的罩袍,金絲刺繡的亞拉薩路十字架熠熠生輝。
而在他的身后是三十名貴女,各個美貌無比,身著綢緞或是絲絨,笑靨如花,她們將會坐在競技場的高處——注視,也只注視著勝利者。
不過除了那些一見到這些矜持的貴女,就熱血沸騰,無法自抑的年輕騎士,一些經驗老道的騎士們更關注這場比武大會的“美惠女士”,這位女士一般是領主或是國王的妻子,女兒——若是阿馬里克一世沒有娶妻,抑是拜占庭公主尚未進入亞拉薩路,今天的“美惠女士”肯定是他的女兒希比勒。
無人能夠否認公主希比勒的美貌,但比美貌重要的東西太多了,人們看著那三十名貴女簇擁著拜占庭公主瑪利亞與希比勒登上高臺,最后落坐在主座上的果然是瑪利亞。
仿佛最后一顆棋子落了下來,他們在心中發出噓嘆,但也不怎么奇怪,畢竟,最后奪得桂冠的騎士若是國王,他就應當將花環贈送給“此地最美與最高尚的女士”……
若瑪利亞公主沒得到花環,人們可不會管阿馬里克一世將花環給了誰——就算是那人是他的女兒希比勒,有關于她不受丈夫寵愛的流言也會一直傳播上好幾年。
而且就算沒有拜占庭的公主,阿馬里克一世也不會將花環遞給希比勒,要知道,查理曼大帝因為不容許自己的女兒結婚,引發了很多信誓旦旦的謠言——人們都說他與自己的女兒有不道德的關系,為他寫傳記的教士說,他與兩個女兒都有私生子。
事實上,只是查理曼大帝不舍得嫁妝而已——每個公主都至少要有一座城市做陪嫁,他有五個女兒,至少就塞薩爾從騎士那兒聽說的,查理曼大帝的女兒們是沒結婚,但在床榻上可沒寂寞過。
啊,這就說得有點遠了——總之,在空置的王座邊坐下的當然是瑪利亞公主,這里身份最高貴的女性,她的面孔讓一些性情輕佻的騎士們感到失望,但更多的騎士們卻愈發地躍躍欲試,她是否美貌并沒多大關系,將來她會是亞拉薩路的王后才是最重要的。
若她能夠接受他們的效忠,他們也就有了一條直達云霄的晉身之階。
塞薩爾與鮑德溫也有一個很不錯的位置——萬幸他們現在還是王子和侍從,“這些都是感望到圣人的騎士嗎?”
“應該是,”鮑德溫說,他也有些激動:“我父親還有他身邊的那些騎士都是受到過賜福的。”
他們被允許離開城堡后的那一天,恰好舉辦的是“不曾蒙受賜福”的騎士們的比賽,他們也確實沒有看到什么人身上溢出過神圣的光芒,比賽雖然激烈,但也沒有超過普通人的范疇。
“你看,那是威廉.馬歇爾。”
他們對于這位有著奇特身材的騎士印象深刻,就算他帶著護鼻頭盔,也一眼把他認了出來,不過就算沒認出來,觀眾們瘋狂的呼喊也揭示了他的身份,“倫敦的威廉!”他們大叫道。
這位騎士自從進了競技場,就從無敗績。
威廉.馬歇爾在馬上摘下頭盔,向著四周鞠躬致謝,作為一個英國人,他在這里受到的歡呼讓法蘭克騎士們的面色都不怎么樣,但等到主持人組隊的時候,他得到的邀請也是最多的——本來組隊是按照地區分的,地位最高的人就是主帥,但誰讓英國的騎士太少了呢。
的黎波里伯爵主持了這場比賽,他將賽事從少數——多數——最多排列,也就是一對一馬上長矛競技,落地劍術競技,與空手搏斗,再到三四名騎士一組的小組賽(由他們自己決定是否需要帶上扈從),最后是混戰格斗,也就是與一場小型戰爭無異的比賽,到時候所有的參賽者都會進場,全副武裝,帶著扈從,武裝侍從,一直戰斗到日光消失才會結束。
阿馬里克一世先是贏了好幾個人,其中有善堂騎士團的大團長,也有安條克大公博希蒙德,還有另外幾個身份高貴的對手,他慷慨地將對方的甲胄和馬匹還給了他們,并不要贖金,換得了一番恭維與稱贊。
但在與威廉.馬歇爾的戰斗中,他敗給了這個年輕的騎士。
這也是塞薩爾第一次看見感望到了圣人的騎士們正面拼斗——主持人高聲通報騎士身份的時候,叫出了威廉感望到的圣人之名——圣博德,這位圣人也可以說是個傳奇人物。
兩位騎士先是跪下祈禱,而后上馬,相互致意,而后面對面地奔馳起來。
威廉與阿馬里克一世的長矛上縈繞著明亮的白色光芒,他們策馬疾馳,競技場中鴉雀無聲——除了沉重的馬蹄聲,交鋒只在電光火石之間,鮑德溫和塞薩爾都能清清楚楚地看見,阿馬里克一世棋差一著,或許是馬兒踩到了一顆小石子,或許是風恰好吹過他的眼睛……他的矛尖微微歪斜,被威廉窺見了機會。
他奮力舉起長矛,刺向那個細小的縫隙,呼嘯而來的巨力撞碎了國王舉起的圓盾,圓盾立即粉碎,阿馬里克一世咆哮著,側過矛尖,意欲抽打威廉的側臉,但威廉的長矛已經刺入了國王的肋下,穿透鏈甲,將他高高拋起!
不,又何止是阿馬里克一世呢,就連阿馬里克一世的坐騎都承受不住這股磅礴的力量,仰面摔倒在地,將國王壓在下面。
已經有圣墓騎士團的騎士與教士站了起來,希拉克略一直關注著場地中的情況,見狀他立即舉起手,國王已經從馬身下掙脫了出來,威廉也跳下了馬,等阿馬里克一世接過了扈從遞來的雙手劍,他也從扈從手中取走了新的武器。
這次威廉居于劣勢,不是武技不夠精湛或是不夠虔誠,而是他的寬劍,他的劍無法承受得住國王的劈砍,毫無預警地斷裂成了兩截。
國王叫人拿來兩柄新的大劍,但被威廉拒絕了,從他的神色、口型上可以看出,他并不認為在戰場上敵人也會贈給他武器。
但在之后的空手搏斗中,威廉又一次戰勝了阿馬里克一世,我們之前說過,他有著一雙天主賜福過的長手臂,總能先一步打到阿馬里克一世,雖然這也有點不公平,但總不見得讓他截掉一節手臂再來比賽……
而在這場戰斗中,競技場里的設施不知道被破壞掉了多少,瑪利亞公主面色發白,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兩人的戰斗讓她想起了那只發瘋的母熊。
“我當初也以為你會感望到圣博德。”鮑德溫在威廉向國王屈膝行禮,請求寬恕的時候輕聲說道,確實,圣博德與塞薩爾現在的身世有著許多相似的地方,譬如他最初并不信天主,即便他的父親就是一個神父(那時候神父可以結婚),但在十六歲的時候,他被盜賊掠走,賣到了愛爾蘭(此時愛爾蘭人尚未皈依),在艱苦的奴隸生涯中,他漸漸聽到了天主的聲音,并且得到了賜福。
他帶著幾個奴隸同伴逃走,后來又回到愛爾蘭傳教,在傳說中,愛爾蘭人用石頭砸他,他卻毫發無傷。
“或許是因為你原本就不是一個奴隸。”鮑德溫又說。
這時,阿馬里克一世已經拉起了威廉,接受了他的歉意,并邀請他加入自己的隊伍,在之后的混戰格斗中。
威廉當然欣然從命。
混亂格斗中,與阿馬里克一世對峙的是的黎波里伯爵雷蒙,也只有他最適合,而臨時接替了他的是博希蒙德,博希蒙德施施然地坐在了雷蒙原先的位置上,大聲地讀出參與者的名字,出身,感望圣人的圣名,又劃定了雙方的安全區,騎士們可以在這里休息,治療,俘虜也會被挪到這里。
這場比賽堪稱勢均力敵,雷蒙與阿馬里克一世不但都是久經沙場的將領,對彼此的作戰風格都很熟悉,而從他們開始,每個在場的騎士都不是普通人,他們造成的傷害也格外的大——修士和教士們不斷地跑來跑去,給他們治療,或者是救命。
就連鮑德溫都緊張起來了,他盯著那個身著鍍金鏈甲的人影,眼睛一眨不眨,忽然之間,那個人被幾名騎士圍攻,一下子就被打下了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