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黃道林還小,并不知道這門功法有多神奇,以為只是一門普通的養氣功法,稀里糊涂的就煉了。
當時的黃道林,之所以認為這門功法普通,一是因為年紀小,眼界受限,二來也是這門功法在一開始修煉的時候,確實是普通的要命。
從八歲開始,修煉到二十多歲,十幾年的時間,直到他離開二郎廟,也才堪堪入品而已。
后來等他真正踏上修行之路,才發現這十多年的修煉,這門功法對他的體質改善實在不要太大,離開二郎廟之后,他又獲得過一些機緣,甭管什么功法,上手就能成。
可以說,這門功法雖然是無意修成,但卻讓他受益終身。
廟中,二郎殿。
一名老端公,正在給趙二郎上香。
頭戴道冠,手持佛珠,一邊上香,一邊口中念念有詞。
也不知道唱的是佛經還是道經,亦或者是巫門的什么咒。
陳陽站在殿內靠近門口的地方,靜靜的等著,沒有靠近。
神龕之上,立著三尊神像。
居中的乃是二郎趙煜,也是端公一脈的正統祖師,趙侯圣主。
手托寶劍,腳踩大蛇,寶相莊嚴。
左邊是灌江口李家二郎,手持一雙分水金锏,神氣傲然。
右邊則是楊戩楊二郎,手持手握三尖兩刃刀,額生三目,肅穆威嚴。
腳邊一只泥塑的哮天犬,趴在地上打著墩兒。
三尊二郎神,一龕共祀,倒是少見的很。
陳陽的目光落右邊楊戩神像的手上。
三尖兩刃刀,明顯是木制的,表面刷著銀漆,看起來有些粗糙。
與其他兩尊神像手中兵器的金屬質感截然不同。
當年,楊戩神像手中握著的,應該是陳陽那柄陌刀才對。
趙家專門為神像打造的兵器,彰顯威儀用的。
可惜后來遇上楊東關這個渾人,搶了兵器不說,還把二郎廟給燒了。
老端公步履蹣跚,看上去比黃道林的年紀要大上一些,恐怕都有八十多歲了。
沒有修為,就是一普普通通,將行就木的老人,戴著一副老花眼鏡,頭發花白,皮膚褶皺,老枯如橘皮,身上已經充滿了暮氣。
連點香上香,都手抖了半天才完成,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有多害怕。
看得陳陽和童心都有種想上去幫忙的沖動。
他給三尊神像都上了香,這才轉過身來,略微佝僂著身子,抬頭往陳陽看來。
“原來,你是黃師弟的孫娃子呀?”老者抬了抬眼鏡,仔細的打量陳陽,“像,確實像黃師弟年輕的時候。”
陳陽聞言,哭笑不得。
像?像個屁啊。
這老端公睜著眼睛說瞎話。
陳陽干笑一聲,提醒道,“他是我叔公,他的外孫女,是我的對象。”
“哦。”
老端公聞言,貌似也有一點尷尬,不過還是強行挽尊道,“我是說,氣質很像。”
都過了那么多年了,早就老眼昏花了,他哪里還記得黃道林當年長什么樣。
不過就是幾句平常的客套罷了。
老端公姓姜,名叫姜道堂,如今二郎廟的廟祝,也是廟里輩分最大的師公。
“他還好吧?”
姜道堂隨口問了一句,取了些香燭,蹣跚的走出殿門,往不遠處的玉皇殿走去。
“叔公很好,叔公也問你老人家好,得空了他會親自來看你的。”陳陽跟了上去。
“一把老骨頭了,有什么好看的。”
姜道堂搖了搖頭,“說起來,我和你叔公,也有差不多兩年沒見了,唉,上一次見面,還是道春死的時候……”
玉皇殿內,姜道堂又給玉皇神像上了香。
期間,沒有說話,陳陽也沒敢打擾。
等他把香上完,從玉皇殿出來,陳陽又跟著他去往列宿殿。
路上,姜道堂問道,“黃師弟讓你這時候來找我,是有事吧?有事不妨直說,現在而今眼目下,道字輩的師兄弟,也就只剩下我和他了……”
老端公語氣平淡,卻又有些感慨。
“師公,聽說二郎廟有個鎮妖洞,我們想進去看看,不知道能不能行。”
陳陽也沒遮掩,直接把來意給他講了一遍。
這話也純粹是多余,之所以姜道堂,只是出于尊重,實際上,憑陳陽的本事,不管他同不同意,陳陽都是會想辦法進去的。
“哦?”
姜道堂聞言,身形稍微一滯。
“師公,怎么了?”陳陽問道。
姜道堂稍微恍惚了一下,此時,已經來到了列宿殿的門口,他擺了擺手,“你們在這兒等我一下。”
陳陽汗了汗。
這話才說一半,又被打斷。
無奈,只有等姜道堂出來再說,他們來的時間是真不巧,正好趕上姜道堂上香的時候。
姜道堂蹣跚著打開殿門,進入了列宿殿。
陳陽站在殿門口,往里面看去。
這列宿殿,一直以來都沒對游客開放,始終是關閉著的。
他好奇的往里面看了看。
既然是列宿殿,想來應該供奉的是周天星宿天君,但陳陽并沒有看到殿內有神像。
殿內擺著神案,像是某家祠堂一樣,神案上擺滿了一排排的靈位。
數量不少,少說也有幾十塊。
案前燃著香,點著長明燈,滿室都是香燭的味道。
姜道堂上好香,艱難的跪在神案前的蒲團上,作揖叩拜,嘴里念念有詞。
好一會兒,姜道堂才從殿中出來,重新把殿門關好,鎖上。
“你們,要去那洞里干什么?”
姜道堂來到陳陽面前,這時候,香也上完了,貌似也沒有下家了。
陳陽頓了頓,說道,“師公,聽說鎮妖洞以前鎮過不少靈物大妖?”
“呵。”
姜道堂聞言,突然笑了笑,“小伙子,不會是黃師弟給你講的什么故事吧,那些怪力亂神的事,別信,現在都什么年代了,凡事還是要講科學……”
陳陽哭笑不得。
我認真的給你講呢,結果你拿科學敷衍我。
“師公。”
陳陽打斷了他,“你應該對盤山界有所了解,我也不和你藏著掖著,我們想去鎮妖洞看看,里面有一件很重要的東西,關系到我這位朋友的性命……”
姜道堂往童心看了過去,蒼老的眸子里映著幾分疑惑。
童心苦著臉,努力做出一副可憐樣,把自己的遭遇,簡單的給姜道堂說了一下。
雖然姜道堂只是一個普通人,但是,他夠老,資歷夠高,本身也是端公,武力不行,不代表懂的東西不多。
他還是黃道林的師兄呢。
聽完兩人的話,姜道堂的臉色略微一正。
片刻后,他才說道,“鎮妖洞,早就空了,里面什么都沒有……”
“師公,不管怎樣,我們還是先去看看再說。”陳陽打斷了他的話。
姜道堂沉吟了一下,微微頷首,“要去就去吧,我讓文嬌帶你們去,那山洞自從出事以后便封了,你們自己想辦法打開……”
“多謝師公。”
兩人聞言都是欣喜。
王文嬌,陳陽還以為是個女人,沒想到是個摳腳老漢。
正是陳陽上次來二郎廟的時候,遇到的那個脾氣火爆急躁的老頭。
聽著老頭說,文嬌是師父給他起的法號,就因為他的脾氣火爆,所以姜道堂故意給他起這么一個法號,弱一弱他的氣勢,顯得陰柔一些。
但實際上,因為這個名字,卻是讓他脾氣更毛躁更火爆了。
丈人峰。
二郎廟旁邊的一座高崖。
崖邊豎有一塊石頭,石頭有一丈來高,好似一位迎風矗立的老者,所以有了丈人峰之名。
在這座峰上,以前還有過一座鄧艾廟,祭祀的是曹魏名將鄧艾。
但在明朝的時候,凌江當地知縣覺得,在劉蜀大地上祭祀曹魏名將,實為不妥,遂將鄧艾廟給撤掉,改祀武侯孔明,建了一座武侯祠。
近代以來,山上的武侯祠也拆走了,之后便少有人上這丈人峰,路也漸漸的荒了。
王文嬌拿著一根竹棍,在前面開路,打草驚蛇。
山上沒有管理,植被茂盛,早晚時分,是很容易遇到蛇的。
跟著王文嬌,走了十多分鐘,來到了丈人峰的側面,一塊長滿雜草的平地出現在面前。
平地靠著山崖,周圍盡是茂密的樹林。
此時,太陽落山已經好一會兒了,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山林里蟬鳴不止,鳥叫不覺。
王文嬌揮舞著棍子,將雜草抽的到處亂飛,不一會兒便把路清了出來,帶著他們來到了崖下。
斷崖有五六十米高,在斷崖的地步,有一處明顯用水泥糊起來的墻壁,范圍有十多米,看上去十分的突兀。
水泥壁已經不知道經歷了多少歲月了,上面已經有了一些裂紋,爬滿了青苔和藤蔓。
掀開藤蔓,可以看到水泥壁上印著一個大大的紅字。
時間太久,紅字已經褪色了很多了。
王文嬌道,“聽說是官方封的,具體的情況,我也不清楚,師父他老人家應該知道,這地方,以前是不準我們靠近的……”
陳陽微微頷首。
他精神力往里探去,里面是一個洞,通道差不多有一丈高,洞口封著的水泥層不厚,不過里面堆了一層條石。
王文嬌道,“這洞口可不好打開,你們在外面看看就行了,要拍照留戀的話,趁著天黑還沒黑……”
他怕是把陳陽他們當成喜歡旅游探險的小年輕了,要不是姜道堂讓他帶路,他是屬實不想走這一趟的。
山里蚊子多的要死,他這老皮老肉的,哪里受得住?
陳陽道,“王師,你先回去吧,我們一會兒自己回去。”
王文嬌稍微一滯。
“那你們自己注意點安全。”
他正是巴不得,也沒說勸一勸,丟下一句話便直接跑了。
一溜煙就沒了影。
等王文嬌走遠了些,天色也越發的暗了。
“能打開么?”
童心有些忐忑,水泥壁上那個大大的“禁”字,十分的惹眼。
給人一種生人勿近的感覺。
鎮妖洞這個名字,更讓人心中敬畏,這里面會不會還封鎮著什么了不得的東西。
打開之后,會不會惹出什么禍事來?
另外,陳陽能把這洞口打開么?
陳陽搖了搖頭,“里面要真還有什么東西,就這么點水泥條石能擋得住么?”
換句話說,就算鎮著什么靈物,連這水泥條石都破不開,又能有多大的能耐。
童心也沒再說話,只是心中疑惑,他們也沒帶什么工具,陳陽還準備徒手破開這洞口的水泥不成?
正這么想的時候,陳陽已經來到了水泥壁下。
這水泥壁,日子久了,已經風化的嚴重,出現不少裂紋了。
本身水泥層也薄薄的一層,憑陳陽的實力,破拆起來太簡單了。
“轟!”
二話沒說,陳陽揮起拳頭便砸了上去。
轟的一聲巨響。
童心嚇了一跳,感覺像是地面都跟著抖了一下。
“嘩啦啦……”
隨著陳陽這一拳轟下,水泥層直接崩碎,大大小小的水泥塊嘩啦啦的往下掉。
這一幕,可把童心給驚了個夠嗆,還以為山要垮了。
水泥層崩碎,露出了里面堆放的條石,條石的頭部是朝外的,每一根條石都有一米多長,整齊的堆放在一起,普通人想要進去,簡直不要太難。
但陳陽就不是普通人。
剛剛那一拳,崩碎了水泥層不說,拳頭碰撞的位置,條石已經凹陷了進去。
陳陽沒有二話,抓著那一根根的條石便往外面扯。
就像是抽掛面里的面條一樣,輕輕松松,扯著就往外面扔。
這家伙,這么強的么?
看到這一幕,童心徹底沒話說了,這些條石,每一根都少說有幾百斤,但在陳陽手里,卻好像玩物一樣,似乎根本都感覺不到重量。
之前那一拳,看起來就是隨意一拳而已,陳陽肯定還沒有用全力。
這家伙,體魄究竟有多強?
他低頭看了下自己那一雙胖乎乎的拳頭。
自己的體魄,也才四品而已,但在同齡人中,都被冠上資質上佳,武學天才之類的稱號了。
我如果是天才,那他算是什么?
看著那個身影,童心突然感覺到,原來人和人之間的差距會這么大。
沒一會兒,洞口就被陳陽給清了出來,洞口的平地上,到處都扔滿了橫七豎八的條石。
陳陽沒有理會童心,直接走了進去。
童心回過神來,也趕緊跟上。
山洞里。
一股塵封的氣息鋪面而來,通道中散發著一股厚重的泥土味道。
除此之外,也沒有別的異味。
前進不過數米,通道的中間便出現了一座一尺來高的石臺。
石臺長有兩米,寬有半米,中間有一個一米多的凹槽。
擺在這里,卻不知是什么作用。
童心在后面打著電筒,探頭看了看,說道,“這應該是以前用來安放鎮山碑的吧。”
童家的鎮山碑,便是當年童心的太爺爺,從二郎廟請回去的。
在那之前,鎮山碑應該就是鎮在這山洞之中。
據說,以前這山洞之中,關押過不少的靈物大妖,鎮山碑是震懾這些存在的有效手段。
但是,現在看來,這山洞里,別說靈物大妖了,鬼影子都見不到一個,陳陽用雷達掃過,甚至土里都見不到一條蚯蚓。
越過石臺,繼續往里走,這山洞是從一塊巨大的石頭上生生鑿出來的。
通道周圍都是全封閉,厚厚的石層。
被關在這種地方,就算是能夠遁土的靈植,恐怕也會絕望吧。
往里走了二十多米,通道的兩旁,便是一個個石室,但都是空著的。
也不知道曾經這些石室中,都關過一些什么養的存在。
精神力探查,這山洞的石材完全阻隔了他的精神力,只能用雷達去探知。
還好對雷達的探知沒太大限制。
這次升級之后,陳陽的雷達探知范圍,已經是達到320米了。
足夠讓他把洞中的情況照射清楚。
兩人一前一后,往里走了百來米,便已經到了山洞的盡頭。
盡頭是一個半球形的空腔,半徑應該有個二三十米的空間。
地面上鋪著一些腐朽的稻草,洞壁上留著一些或淺或深的動物抓痕,地上有一些早已干結的糞便。
除此之外,空空如也。
陳陽用雷達將山洞和山體都查了一遍,并沒有發現什么可疑。
“沒有。”
陳陽搖了搖頭,哪有什么石卵。
童心正想說點什么,陡然間,身體微微一震,整個人的氣質瞬間發生了變化。
“仔細找了么?有沒有機關暗道什么的?”
童心淡淡的說了一句。
“找了,沒有。”
陳陽挑了挑眉。
他知道,和他說話的是石靈,她又強取了童心的肉身。
他都用雷達將整個山體都給成像了,有沒有機關暗道,他能不知道么?
“你不也在這兒么,不如自己找找。”陳陽道。
石靈卻是搖了搖頭,“這山洞是鑿在一塊巨石中的,這塊巨石,與我而言,算得上前輩,乃是很久以前,一尊渡劫天人境失敗的強者本體,其石身雖然沒了意識,但已經是準天人境,有莫大威能,能隔絕精神力和元神探知……”
陳陽聞言,眼神微動。
這塊巨石,還有這般背景呢?
難怪,他剛剛用雷達探出這塊巨石的輪廓,便覺得有點像個人的頭顱。
這石頭,也是已經修成了人相了。
但可惜,渡劫失敗,只留下了石身,被人利用,鑿了這么一個鎮妖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