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
陳陽回頭往那老者元神看了過去。
老者元神稍微比之前要凝實了一些，剛剛陳陽和三尸神樹的對話，他也聽在了耳中。
五雷真人點了點頭，“山虞印，乃是官方發給各地山虞的印信，這印章妙用頗多，比如這一方小空間，可以承載精神體、元神體，等一系列無形之物……”
“它還有一個功能，就是通訊，持印之人可以通過它，和山間精靈溝通交流，監控其行為，只需靈境以上生靈，在其中留下一個精神印記即可……”
“另外，各持印山虞之間，也可以互留印記，相互聯系……”
“你在印中找不到精神印記，但不代表山虞印就沒有問題，還有一種比普通精神印記更高級的東西，叫元神印記……”
“元神印記？”陳陽眉頭輕蹙。
“不錯。”
五雷真人道，“元神印記，是用元神能量刻錄出的印記，如果沒有元神，自然無法感應……”
聽到這兒，陳陽心中大概有數了。
丁煥春修煉了三一五牙經，早便修煉出了元神，所以，八面山的山虞印中，很可能被他刻錄有元神印記。
只是因為自己沒有元神，感應不到元神能量，所以自然也看不到印記的存在。
陳陽當即便想讓三尸神樹幫忙檢查一下八面山山虞印中，是否有元神印記的存在。
可三尸神樹的雖然元神能量能滲透出山虞印，但卻無法再穿透第二個山虞印的屏障，所以，根本不現實。
加上，陳陽也怕打草驚蛇，所以只能暫時作罷。
“我還有一個問題。”
陳陽當即把段秋萍的死，給五雷真人講了一遍，說了下自己的疑惑。
段秋萍死的時候，周圍并無旁人，那時候他可沒拿到八面山的山虞印，身上只有一個旗山的山虞印。
難不成旗山的山虞印也有問題？
要知道，旗山的山虞印，可是老爺子傳給自己的，這能有什么問題？
不過，這話也難說，畢竟，誰知道當年這枚山虞印，當年有沒有落入過丁煥春的手里呢？
聽老爺子說，旗山印是太爺爺留下來的，而太爺爺又傳自龐師祖，丁煥春曾經是龐師祖的弟子，他們之間恩怨糾纏，有些事情還真不一定。
五雷真人道，“山虞印的限制還是不少的，一般情況下，持印者可以通過印記，窺探留下印記之人的一舉一動，但是，留下印記之人是沒辦法通過印記窺探持印者的，除非留下印記之人的元神非常強大，但縱然如此，他要窺探你，必然會有動靜，你不可能察覺不到……”
這一點，那人應該滿足。
陳陽也有親身體會過，當初他窺探黑蛟王的時候，便被黑蛟王察覺，差點被它順著印記發現自己。
“另外，還有很重要的一點，你確定八面山那枚山虞印，你能用么？”五雷真人問道。
陳陽一滯，“我能進入印中空間，這算能用么？”
五雷真人搖了搖頭，“我和樹老也能進你這方空間，那你覺得，我們能算是這枚山虞印的主人么？”
“這個……當然不算。”
“那不就是了，你雖然持印，但如果這印章以前的主人沒死，還有印記在內，那么，你就不能算是它的主人，而他的主人，通過自己的印，窺探你，那就簡單多了，也隱秘多了……”
“嘶！”
陳陽倒吸了一口涼氣，所以，我特么是撿了顆雷回來了？
五雷真人道，“要鑒別，也很簡單，你找一只靈物，看能不能在八面山的山虞印中留下精神印記，未經印主的允許，是不可能留下印記的……”
留印記？
八面山這枚印，陳陽確實沒有試過。
不過，旗山的山虞印，他是早就試過的，槐老、梧老、黃老他們，都有在旗山印里留印記。
照這個說法，旗山印就不會有問題。
就算他在旗山印中留有元神印記，但自己是持印者，他元神再強大，通過旗山印窺探自己，自己不可能察覺不到。
那么，最大的問題，還是在八面山這枚印上。
這印本就是丁煥春的，他既然沒死，這印就沒換主人，他用他自己的印窺探自己，自己自然難以發現。
分析到這里，問題又繞回來了，既然旗山印沒有問題，那么，段秋萍的死，怎么解釋？
薛崇華是怎么知道段秋萍的死的？
五雷真人道，“我聽你講了這么多，其實吧，我覺得，這或許是兩個問題。”
“哦？”
陳陽疑惑的看著他。
正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他也想聽聽五雷真人有什么高見。
“擺在你面前的，無非就兩個問題，其一，你感覺你自己被人監控了；其二，你口中的段秋萍等等這些人被監控了。”
陳陽點頭。
五雷真人道，“那有沒可能，這兩種可能，是同時存在的呢？”
陳陽蹙眉，想了想，道，“也就是說，他從我得到八面山虞印的時候，才開始有那個窺探我的機會和可能，在此之前，段秋萍她們也在被他窺探？”
“但是，他用了什么方法窺探段秋萍他們？也是用山虞印？可是，我并沒有在段秋萍身上找到山虞印。”
陳陽不解的看著五雷真人。
五雷真人道，“山虞印的限制頗多，除非互為持印人，否則，除了持印人之外的人類修士是無法在印中留下印記的……”
“但是，如果他有一枚山君印，那就不一樣了。”
“山君印？”陳陽聞言，眼神微動。
“不錯，山君印。”
五雷真人點了點頭，“山君印是可以留下除持印人之外的印記的，持印人可以通過印記，和留下印記之人進行交流，但這種印記，必須是元神印記，也就是說，只適用于道真境以上的存在……”
道真境？
段秋萍可不是道真境，更不可能有元神，所以，這個假設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五雷真人繼續道，“山君印還有一個功能，那就是在別人的靈臺之中種下一個元神印記，通過這一印記，也可以做到單方面的交流和窺探……”
“哦？”
陳陽聞言，眼睛一亮，這個假設的可能性，貌似不小。
“不過，山君印是正器，不是邪器，要做到在別人的靈臺中種印，是必須要受印者完全自愿的，自愿開啟靈臺之門，讓種印者元神進去種印，這一過程需要對方完全配合，但凡對方不愿意，或者中途反悔，都不可能成功……”
“而且，這一過程費時不短，且消耗甚巨……”
聽五雷真人講完，陳陽心中大概有數了。
沒準兒丁煥春手上，還真有一枚山君印，他要給其他人種印或許比較困難，但是，要給段秋萍他們種印還不簡單么？
龍潭六友，過命的交情，種個印而已，誰會反抗？
這樣一來，段秋萍的死，那么隱秘卻被泄露，就可以解釋得通了。
至于喬明通這樣的，不太可能被種印，但是，如果八面山虞印有問題的話，他也不難窺探。
盡管當時他用小白蛇出戰，并未佩戴山虞印前往，但是事后他和八翅蜈蚣談起，他如果在窺探的話，自然能獲悉喬明通的死。
目前來看，還是先確認一下八面山的山虞印有沒有問題。
陳陽道了聲謝，便退出了山虞印。
心念一動，將八面山的山虞印從系統空間中取了出來。
陳陽去了趟廁所。
我特么蹲大號，你總不可能也偷窺吧？
廁所里，陳陽不著痕跡的把黑虎叫了過來。
黑虎還以為有什么好事，結果陳陽傳音讓它在山虞印上留精神印記。
黑虎很快照做，沒一會兒，又對著陳陽搖了搖頭。
不行，刻不進去。
“呼。”
陳陽長吁了一口氣，終于算是發現了問題所在了。
八面山的這枚山虞印，果然有問題。
只可惜，他感受不到元神力量，看不到印中是否有元神印記。
這一刻，陳陽想到了童心給他的望氣術。
看樣子，是該找個時間，好好研究一下童家的望氣術，看看能不能打開眼竅，開得天眼了。
黑虎看了眼空蕩蕩的便槽，失望的走了。
陳陽深吸了一口氣，從廁所出來。
八面山的山虞印，還掛在他的脖子上。
既然現在已經知道了問題的所在，那么，他也用不著打草驚蛇了。
這老家伙，很難纏呀！
既然你喜歡偷窺，那么，從現在開始，你能看到什么，可就不是你能決定的了。
你能看到的，都只會是我想給你看的。
第二天，天明顯的陰了下來。
氣溫也有所下降，像是有雨要下的樣子。
到了下午，天上已經聚起了大片的陰云，下了會毛毛雨，便又沒下了。
但陰云并沒有散去，還在明顯的變得濃厚。
天氣預報好像比以前要準了很多。
趁著天還沒有黑，陳陽他們先上了山，檢查一下昨天的布置。
確定沒有問題之后，下山吃了晚飯，便又上山來，準備行事了。
狗爬巖下。
一個數米寬的水凼凼，里面積滿了水。
水略顯幾分渾濁，一條粗鐵絲，從山上接了下來，插在了水里。
這會兒，天已經黑了下來。
旗山上空，陰云密布，但是，雷公電母還沒到場，雨師也還沒有開始布雨，只有風婆敞開了風口袋。
山風呼呼的刮了起來，厚厚云塵蹲在旗山之上，平白給了人幾分壓抑。
“怕不怕？”
水坑邊上，陳陽對童心問道。
童心正抬頭看著天，這雷電都還沒開始閃爍，說實話，他已經有點腿軟了。
心砰砰的直跳，腦袋有片刻的空白。
“怕。”
童心回答的十分的坦白。
但是，怕有什么用？
還不是得上？
慫是不可能慫的，硬著頭皮都得上。
“轟隆……”
云層摩擦，終于傳來一聲隱約的咆哮。
來了！
云端之上，弧光開始閃爍，像是有人拿著探照燈在云層的背后胡亂的晃動。
“嘩啦啦……”
緊接著，一震冷風來襲，雨聲嘩啦啦的由遠而近。
打在臉上，生疼。
“草，雪米子？”
童心怪叫了一聲。
陳陽也是有些錯愕，雨中夾雜著大量的冰雹，個頭倒是不大，就像有人從空中往下撒大米一樣。
簌簌簌……
兩人忙向旁邊樹下躲了躲。
周圍的樹木像是在被機關槍掃射，發出激烈的聲響。
都快五月了，怎么還下冰雹？
“轟隆……”
云層翻動，雷霆閃爍。
陳陽感受到了一些壓抑。
天威。
陳陽心中一緊，“不正常，這天雷，有點不太正常。”
好端端的，怎么會下冰雹？
而且，這天威……
雖然雷霆是自然之勢，自然而然會裹挾有天威，但是，此時陳陽感受到的天威，有點怪怪的。
“轟！”
便在這時候，一道天雷落下。
熾烈的弧光直接命中豎在崖頂的竹竿。
電流順著鐵絲一路往下，一部分被引入了竹林，一部分被牽引下崖，瞬間便到了崖底的水池。
嘭的一聲，水池炸了一下，水汽升騰。
“要不，別去了，我感覺這天雷，有點不太對勁。”陳陽道。
童心沉著臉。
雖然怕的要命，但看引下來的天雷威力，他自我感覺憑他的體魄承受下來不難。
“忙活這么久，就等這一刻，沒關系，賭一賭吧。”
童心咬了咬牙，都已經箭在弦上了，情緒頂到這兒，不上也得上。
今天如果退縮了，難道下次就不會退縮？
反正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這一關始終都要過，晚過不如早過。
說罷，童心把心一橫，直接跑到池子邊，縱身跳了進去。
陳陽有些無奈，抬頭往空中看去，那種無形的天威，好像更明顯了一些。
“轟！”
又是一道天雷落了下來。
還是落在了竹竿上。
“嘭……”
雷電入池，池水再一次炸了一下。
池水渾濁，水霧蒸騰。
“你怎么樣？”陳陽喊了一聲。
“還行。”
童心盤腿坐在池中，渾身都濕透了，剛剛的電擊，讓他渾身發麻，舌頭說話都不利索。
這時候，黃道林也上山來了，身邊還跟著八翅蜈蚣。
“叔公。”
“情況怎么樣？”
黃道林往池子里看了看，又抬頭看了看天。
陳陽道，“我感覺這天雷有點不正常，似乎不像是正經天雷，有點像……”
“劫雷！”
黃道林說出兩個字。
本來，一件小事，他都沒打算來的，但是，剛剛感受到了天雷的變化，他怕出事，不來也得來了。
沒錯，劫雷！
這特么好像是劫雷。
普通的天雷雖然也有裹挾天威，但是，這種天雷是自然現象，并非針對某一個人，所以，天威有限。
但劫雷不一樣，劫雷是奔著人來的，那種恐怖的天威，只有經歷過的人才知道。
陳陽雖然是個旁觀者，并未被雷霆針對，但也能感受到這種特殊天威的存在。
什么時候，天氣預報都能預報劫雷了？
還是說，有什么存在，渾水摸魚？
專門挑的這個時候，借他們在崖上安的避雷針渡劫？
陳陽想到了童心說的那團青光。
頓時心中一凜。
“道真天雷，豈是這么一根簡陋的鐵絲就能避過去的？”
黃道林搖了搖頭。
顯然他也猜到了因果，“把童心叫出來，這天雷，他把握不住。”
道真天雷！
這尊神秘的存在，在渡劫道真。
三尸神樹說過，那青光大概率是一株靈植釋放出來的，木屬性的光輝。
那東西的藏匿本事極強，卻藏不住身上的寶光，只能說明，它的修為已經到了一個臨界點，氣息止不住的外溢。
當時三尸神樹就猜測是一株即將突破道真境的靈植。
看樣子，應該是猜對了。
八成是看到他們在山頂上安避雷針，以為機會來了，所以冒險突破。
陳陽滿臉黑線，這叫個什么事？
那可是道真雷劫，連雷洞坪的雷洞亭都扛不住道真雷劫，他們隨便撐的一根竹竿就能擋住？
此時此刻，懸在頭頂的云層越發濃厚，天威越發的強烈。
冰雹停了，轉而下起了瓢潑大雨。
“童心，走！”
陳陽大喊了一聲，“有東西在渡劫，我們先撤！”
“轟！”
便在這時候，又是一道天雷轟然落下。
還是不偏不倚，打在山頂的竹竿上。
“嘭！”
竹竿承受不住恐怖的電壓，直接就炸了，頃刻化為灰燼。
與此同時，山下的水池也炸了開。
陳陽還沒跑到池邊，便被激起的水花撲了一臉。
一股電流激射而來，讓他渾身一哆嗦。
水池里，童心直接仰面倒了下去，身上的衣服都被電弧撕裂。
陳陽不敢怠慢，一把將他從水里撈起來，二話不說，往肩上一扛，轉身就跑。
那東西在崖上渡劫，這時候他們也管不了許多了，迅速往山下跑去。
轟隆隆。
萬鈞雷霆滾滾，像是戰鼓在頭頂擂響。
暴雨沖刷著地面，屋檐水沖出數米。
黃道林站在二樓陽臺上，一道金光自眼中流過，開啟法眼，往狗爬巖的方向看去。
“轟！”
醞釀許久的雷霆轟然落下。
與此同時，一道青光沖天而起，竟然直奔那雷電沖去。
一聲霹靂，像是夜幕被撕裂。
有那么片刻的亮如白晝，瞬間天地又陷入黑暗。
青光消失了。
黃道林眉頭微蹙，心中一凜。
“這就結束了？”
陳陽站在旁邊，他雖然看不到，但能感覺到，那股恐怖懾人的天威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