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尸神樹聽他這么一說,似乎也才意識到這個問題。
鐵門之上,那個被它認為有可能是個鎖孔的人像嘴巴,這么一看,也確實和山君鐵券差不多大小。
它也意識到陳陽想干嘛。
但就憑這點,就說山君鐵券是鐵門的鑰匙,未免有些言之過早。
這時候,陳陽卻已經拿起膠水,一塊一塊將山君鐵券的殘片給拼湊起來。
三尸神樹道,“你想拿這東西試一下能不能開門?”
“怎么,不行?”
“不是不行,只是你這玩意兒粘的牢么?萬一給毀了,你不心疼?”
它有點不太理解陳陽的腦回路。
“毀了就毀了吧。”
陳陽無所謂的搖了搖頭,“這東西留著能有什么用?號令蜀地山虞?蜀地現在還有山虞么?號令個雞毛?至于秘密?我現在就想著出去,還管他什么秘密?這鐵門后面,或許會有出去的通道也不一定……”
“呵。”
三尸神樹無奈的笑了笑,反正陳陽已經做出了決定,怎么說都是他有道理。
“你就不怕這鐵門之后,又還藏著什么了不得的東西?先前聽那參王說,譚絕把他的妻子封在里面了,而且,還煉制成了神煞之體……”
“用不著擔心。”
陳陽道,“神煞之體又怎么了,一個死人有什么好怕的,譚絕最終也沒能煉制出還陽丹,她的妻子也就是一具尸體,你還怕她能起尸不成?”
他已經用雷達探查過,雖然探查的并不清晰,但是里面大概率是沒有危險的。
關鍵他發現了里面還有通道,所以懷疑里面會有路能夠出去。
三尸神樹道,“反正最好是小心一點為妙。”
它找不到話來反駁陳陽,只能是善意的提醒,免得陳陽因為莽撞而闖下禍事。
說話間,陳陽已經把山君鐵券給粘好。
一塊完整的,如瓦片一般的圓弧型鐵券出現在陳陽的面前。
長寬各有差不多一尺,握在手中還是有一些質感的。
只是這東西粘的牢不牢就不好說了。
管他呢,反正至少有了個型,他也不可能把這東西給熔了重鑄,更不可能將其焊接上,他也沒這設備。
三尸神樹有些哭笑不得,這操作,過于草率了些,你好歹找個專業的人給修補修補呀,就這么粘上也太敷衍了。
陳陽可沒管敷衍不敷衍,捧著鐵券,來到鐵門前。
他先用鐵券的邊緣對了對,大小形制還真就是一樣。
只是稍微一猶豫,他便把鐵券插進了鐵門上的空洞里。
有那么一點點的阻力,但阻力不大,陳陽略一用力,便將其整個按了進去。
“咔咔咔咔……”
鐵門微微震動,明顯有機括觸發的響聲。
當山君鐵券整個陷入后,鐵門的震動更加明顯和劇烈。
陳陽往后退了幾步,遠離了鐵門。
“轟轟轟……”
鐵門的上方落下許多碎石和灰塵,鐵門好像動了,在緩緩的往上升起。
“呵,這還真是……”
看到這一幕,三尸神樹都不知道該說點什么好了。
先前他還覺得草率來著,結果呢,這鐵門貌似更加草率。
很快,伴隨著震動和機括的聲音,數米厚的鐵門緩緩的被拉了起來。
陳陽手里握著赤霄劍,警惕的看著前方,隨時準備應對任何突發情況。
一股塵封腐朽的味道撲面而來。
陳陽憋住了呼吸,里面漆黑一片。
“咔!”
鐵門完全升起,突然一聲機括響動,應該是已經被卡住了。
陳陽先用雷達探測了一下,沒發現危險,這才又往鐵門靠近。
他看了下已經升起的厚重鐵門,有點不太放心,去外面搬了塊大石頭進來,放在了鐵門的下面。
鐵門的機關已經過了千年,能被觸發已經很不容易了,就怕自己進去后,這鐵門又突然落下,到時候,自己豈不是成甕中的甕中之鱉?
有這么一塊石頭頂著,多少有點心理安慰。
陳陽這才小心的走進了石室,雷達四處掃描著,生怕觸動什么機關。
“噗噗噗……”
墻壁上的壁燈突然亮了起來,漆黑的石室,很快明亮如晝。
石室很空曠,一眼望去,就只有中間一個池子。
八角形的池子,有十來米寬,池里有水,但水是黑色的,在水面上飄著一具棺材。
棺材是木制的,同樣烏黑,已經有了非常明顯的腐朽痕跡。
“嘿喲!”
三尸神樹嘖了嘖舌,像是有話要說。
“怎么了?”陳陽問道。
三尸神樹道,“還藥液呢,這池里的藥液,都成污水了,棺槨腐朽成這樣,里面的人,只怕也早成了白骨了!”
畢竟都已經幾百上千年了,時間的威力是巨大的,足以磨滅很多的東西。
當年山君譚絕留下此處的時候,恐怕也沒想到會有這么久,才有人來打開此處吧?
棺槨都朽了?人還能不朽么?
哪怕是神魔之體,畢竟是個死人,始終也是會被時間腐蝕的。
陳陽用雷達往里面探測了一下,棺槨中,果然就只剩下一些枯骨了。
想必就是山君譚絕的那位妻子了!
堂堂山君,為了能將她復活,不惜墮入魔道,卻不知道是個長什么樣的大美人。
陳陽還是有些好奇的。
但是,再漂亮的美人,最后也不過是白骨一堆。
“你不打開看看?”三尸神樹問道。
“咱們闖入這兒,已經是冒犯,就別打擾逝者安寧了!”
陳陽搖了搖頭。
他進來這兒,更多的是想找找有沒有出路。
這池子里,據說是充滿了藥液,但現在看來,池子里都是污水,這么多年下來,哪里還有半點藥性?
別說藥性了,就連神煞能量,陳陽也沒感受到半點。
三尸神樹道,“說不定棺槨里會有什么隨葬品呢,比如,丹方,那什么還陽丹的丹方。”
“你覺得,這世上會存在能夠起死回生的丹藥么?”陳陽問道。
“這……”
三尸神樹一滯,陳陽的這個問題,把它給問住了。
人死之后,除非有元神存世,否則精神崩潰,意識消散,便什么都不存在了。
一具死亡的軀殼,你想讓它重新活過來,這現實么?
“這個,呵呵,世界之大,無奇不有,萬一有呢?”
三尸神樹雖然說不準,但也沒否認它的存在,“鬼醫譚絕,號稱藥王傳人,本身也是天人境的至強者,而且還有蜀山山君這層身份,他能有什么樣的手段,誰也說不清。”
陳陽搖了搖頭,不置可否。
那棺材里除了一些枯骨之外,并沒有什么東西隨葬,他的雷達探測,探的清清楚楚。
“無意打擾,有怪莫怪。”
陳陽朝著那棺槨作了個揖,緊接著便朝著左邊墻壁上的一道石門走了過去。
這石室中的墻壁,石材都能隔絕精神力的探查,但雷達還是能探進去的。
雖然不清晰,但至少能讓他看出個大概。
石門后面有一條通道,有多深陳陽并不清楚,但通道是在往上走,有可能是條出去的路。
他上前推了推,石門并不是很重,一陣隆隆的響動之后,終于是被他給推開。
青石打造的通道,森冷非常,門打開的瞬間,像是觸發了某種機關,通道里的油燈陸陸續續的亮了起來。
時隔幾百上千年,這些燈還能被點燃,陳陽不得不佩服古人的智慧。
洞道是斜著往上的,有些迂回盤旋著向上走。
陳陽也不知道走了多遠,前方豁然開朗,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溶洞空間。
空間有一個足球場那么大,嶙峋的鐘乳有些生長在地上,有的倒掛在洞壁上,就像是一只荒古兇獸齜露出來的牙齒,整個空間雖有燈光,但略顯陰暗。
隨著那一盞盞油燈的火光,那些鐘乳尸的影子在洞壁上跳動,像是一只只張牙舞爪的鬼怪,讓人不由自主的有種心底發毛的感覺。
陳陽溶洞的深處走去。
那里有一簇幽藍色的光,在吸引著他的注意。
靠近了些。
在鐘乳林的深處,有一塊小小的石臺。
石臺有一個人影。
陳陽心中咯噔了一下,本能的停下了腳步,擺開了防御的架勢。
石臺也就兩三米高,上面的人影盤腿坐著,雙手捧著一盞蓮花銅燈。
銅燈里的火焰在燃燒著,釋放著幽藍色的光芒。
人影一動不動,就像是一座石雕。
他披散著頭發,埋著腦袋,看不清容貌,陳陽從他身上,已經感覺不到半點的生機。
要么是座石雕,要么就是個死人。
陳陽隔著石臺有十來米遠,雷達將周圍探了個遍,沒發現什么異常,當即便用精神力探了過去。
“唉!”
一聲悠然的長嘆,像是穿越了無盡的時空,出現在陳陽的耳邊。
陳陽略微一滯,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的目光落在石臺之上,那人影貌似一點都沒動呀,是自己出現了幻覺?
“小友,你叫什么名字?”
聲音再次在他耳邊響起,聽起來應該不老,但是飽經滄桑。
“誰?”
陳陽驚了一下,警惕的左右四顧,卻沒找到絲毫端倪。
“小友不必驚慌,我在你面前。”
“什么?”
陳陽一怔,目光又落在面前的石臺上。
那人影依舊埋著頭,動也沒動一下,蓮燈中的火焰跳動,幽藍色的火光映照著它的身形,看起來有些陰森妖異。
“你?”
陳陽盯著那個人影。
“不錯,是我。”
幽然的一聲嘆息,那聲音說道,“這么多年了,你是第一個來到這里的人,小友,能告訴我,你的名字么?”
陳陽呆了一下,反應過來,對著那人拱了拱手,“晚輩陳陽,不知前輩是……”
“陳陽么?呵呵……”
那人留下一聲苦笑,曉得有些慘然,有些意味深長,“我叫譚絕,蜀山第十六代山君。”
“呃……”
陳陽直接頓住,有些目瞪口呆的看著他。
是他?
怎么會是他?
他不是早就應該死了的么?
蜀山志上記錄的很清楚,第十六代山君譚絕,在峨眉金頂,被齊天觀陳天養等人所殺。
都是幾百年前的事了,他怎么可能在這兒?
說實話,這一刻,陳陽有點懵。
“你有聽說過我?”
聲音明顯虛弱,給陳陽一種信號不好,隨時可能斷線的感覺。
陳陽先是搖了搖頭,接著又點了點頭,“也是剛剛聽說過一些,史料記載,第十六代山君,早在數百年前,便死在了峨眉金頂,你怎么……”
“呵呵,你看我這樣子,像是還活著么?”對方卻是給陳陽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
陳陽錯愕的看著他。
卻是從這具身體上,陳陽并沒有感受到絲毫的生機。
但是,說不定對方修為強大呢?
山君譚絕,史料上記載,可是天人境的存在,一位天人境的存在,躲在這里隱修,活個幾百上千年,應該沒太大的問題吧?
“前輩你這是……”陳陽不解的看著他。
譚絕長嘆道,“我和你們姓陳的,還真是因因果果,糾纏不休了,當年金頂大戰,我以一敵五,最終敗北,被削去三花,斬滅生機,陳天養他們感念我愛妻心切,放我自去料理后事……”
“我歸來此地,不久便坐化于此,而今,光陰荏苒,你是頭一個來到這里的人,卻也姓陳,小友,你和陳天養,可有關系?”
陳陽哭笑不得。
“前輩,我只知道,那是蜀山第十七任山君,此外,我與這位陳山君并無關系……”
大幾百年前的人物,陳陽怎么可能扯上關系?天下姓陳的多了去了,他可沒有亂認祖宗的癖好。
譚絕有些錯愕,“第十七任么?那,蜀山現任山君,又是什么人?”
“蜀山現在沒有山君。”
“哦?”
“陳天養過后,第十八代蜀山山君,名叫趙全真,四百年前,趙全真故去后,蜀山便再無山君了。”
“為何?”
譚絕明顯有些不解,堂堂蜀山,千山萬岳,沒有山君,如何統御?
陳陽給他講了講現在的情況。
別說山君了,現在連山虞都沒有了。
時代已經變了。
譚絕聽完,久久沒有言語。
顯然,陳陽給他科普的現代世界,和他記憶里的世界區別太大,打到他一時半會兒無法理解。
“呵呵。”
良響,他苦澀一笑,滿是感慨,“還真是時移世易,滄海桑田,一代新人換舊人,時間真的可以磨滅一切……”
陳陽挑著眉,“前輩,你說,你已經死了?”
“是啊,肉身已死,元神寂滅,可不就是死了么?”譚絕道。
“那你現在……”
陳陽不解的看著他,你既然肉身已死,元神寂滅,那現在和我說話的,又是誰?
譚絕道,“不過一縷殘靈因執念而活著罷了,你再來晚些,這寶燈一滅,恐怕這縷殘靈也守不住了……”
“殘靈?”
陳陽的目光落在他手中捧著的那盞蓮燈上,幽藍色的火焰,只有豆子那么大一點,仿佛風一吹就會滅掉。
“小友既然知道我,那也應該聽說過我故事吧?”譚絕問道。
陳陽點了點頭,把他從書上看來的故事,給譚絕講了講,“不知道,書上講的有沒有偏差?”
“呵,大差不差吧,當年,我也確實為了一己私欲犯下大錯,這或許就是老天給我的懲罰吧。”
譚絕凄然道,“小友,想見即是有緣,能不能勞煩你幫我一個忙?”
陳陽聞言,微微蹙眉,“前輩,你不會想讓我幫你復活你的妻子吧?這恐怕已經超出我的范圍了,外面那棺中的尸骨,也不知道是你的妻子,如果的話……前輩,尸身已經腐化了,縱然有大羅金仙降世,怕也做不到將她復活……”
“唉,不介意的話,聽我嘮叨幾句吧。”
譚絕嘆了口氣,講起了他的故事,“我與蓮兒青梅竹馬,一起拜入峨眉仙風觀,一起練功,一起長大,從不曾有一日分離,那年我二人雙雙突破靈境,師父讓我們下山歷練,途徑湘南的時候,被歹人暗算,我身中絕毒,渾身長滿爛瘡,眼看命不久矣,是她以身試毒,為我找到解藥……”
“等我醒來之后,卻不見了她的身影,我慌了,遍尋不著,聽照顧我的那位阿婆說,她為我試毒,毀了容貌,不愿讓我見到,所以拋下我遠走江湖……”
“我一直在找她,滿江湖的找她,從天南找到地北,功夫不負苦心人,整整三十三年,終于在渝州覓得芳蹤,她很好,我也很好,我們成了親,在渝州定居下來,過了安穩的五十多年,五十多年里,我想盡辦法,幫她恢復了容貌,我們雙雙跨入造化境……”
“本來,我以為我們會一直這么下去,做一對大隱于市的神仙眷侶,但天不遂人愿,戰爭爆發了,師門召喚,家國大義,我們不得不回去……”
“那年,仙人關之戰,我們奉師門之命,前往助戰,那一戰……,真的是天昏地暗,金人中出現了一員猛將,手持一柄大錘,戰力無雙……”
“到時候的戰場,是有約定俗成的規矩的,道真境和天人境的存在只能督戰,不能上戰場廝殺,戰場的主力就落在我們這些造化境修士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