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的一身濕透,有失風度,哪里還有什么前輩高人樣?
  而且河水這么冷,要游這么長的距離。
  另外,最重要的一點,他們怕過去之后,一露頭,被那只山魈偷襲。
  那只山魈的實力可不弱,狂化狀態下,完全可以和造化境的他們打的有來有回。
  他們從水里出來,被其偷襲的話,很容易遭災的。
  誰也不愿意做那頭一個倒霉蛋,所以,一個個站在河邊大眼瞪著小眼。
  “丁賢侄,要不,你們走前面,我們隨后壓陣。”方進堯對丁連云說了一句。
  丁連云黑著一張臉。
  這特么都是一群什么人,這么關鍵的時刻,居然還在計較個人得失。
  和這么一幫人謀事,真的能成么?
  可是,就算不爽,他又能怎樣?
  自私自利是這幫科班出身的大派高人的通病。
  色厲膽薄,好謀無斷,干大事而惜身,見小利而忘命,說的就是這類人。
  光想著別人頂在前面,自己坐享其成,別人就那么蠢的么?
  丁連云深吸了一口氣,“諸位前輩,我前些日子受過重傷,到現在都還沒有完全恢復,這河里冰水寒涼,我這身體恐怕是受不住的,而且,以我的實力,只有送死的份,根本幫不到各位……”
  他直接給拒絕了。
  其實,他又何嘗不是這種人。
  幾人都是微蹙眉頭。
  可不就是讓你去送死的么?
  孟金茂說道,“既然如此,你留在這兒,讓豬老打頭陣?”
  “吼!”
  丁連云身邊的大公豬狂吼了一聲,聲音在溶洞中回蕩,震人心魄。
  顯然,它也不蠢。
  它在表達不滿,讓它打頭陣,沒門。
  幾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一頭畜生,也敢給他們使臉色,簡直豈有此理。
  但是,這畜生強呀。
  幾人也不敢貿然和它沖突,不然就算打贏了也得不償失。
  好端端的,和一只畜生計較什么?
  “那現在怎么辦?”趙歸塵沉著臉問道。
  大家都不想做這頭一個,難不成,就這么算了?
  打道回府?
  方進堯說道,“那頭是個封閉空間,那只山魈能抗,可那群猴子抗不了,它們沒有食物,我不信它們能堅持多久,咱們就在這兒等著,它肯定會憋不住出來的……”
  其他幾人沒有回話。
  確實是個辦法,但是,現場這幾人,有哪個是能耐得住性子在這兒等的。
  猴群沒有食物,難道他們就有食物了么?
  這幾天進山,隨身帶的食物早吃的差不多了,他們又能堅持多久。
  造化境雖然扛餓,卻也沒有到能辟谷的程度。
  “爸?”
  就在這時候,黑暗中響起一個聲音。
  幾人都是眉頭微蹙,回頭望去。
  洞中沒有光線,伸手不見五指,黑暗中走出一個人影,手里有一把電筒,正往他們晃來。
  方俊男。
  河邊盡是碎石,方俊男深一腳淺一腳的朝這邊靠近。
  方進禹黑起了臉,“你進來干什么?”
  洞中危險,他們可不是進來度假的。
  “你們許久沒出去,我擔心你們安全。”方俊男弱弱的說了一句。
  真是個大孝子。
  “哼。”
  方進禹哼了一聲,使勁的瞪了他一眼。
  他是老來得子,就這么一個寶貝,百般呵護,平常都舍不得他磕著碰著,哪里肯讓他進來犯險。
  如果不是放在身邊保險一些,這次進山,方進禹甚至都不會帶上方俊男的。
  “別罵他了,孩子也是擔心咱們。”方進堯數落了方進禹一句。
  這家伙可不只是方進禹的寶,更是整個黃岐山的寶,在黃岐山,個個都拿它當寶貝。
  “還不滾過來。”方進禹呵斥了一聲。
  像是生怕這小子落了單,被孟金茂偷襲給宰了。
  方俊男連忙跑了過去。
  孟金茂鐵青著臉,當即說道,“來的正好,既然你們都不下去,那就讓這小子打頭陣吧!”
  什么?
  方進禹和方進堯聞言,臉色都是瞬間黑了下來。
  “孟掌門,你這笑話,一點都不好笑。”方進禹冷哼了一聲。
  讓我兒子下水,你特么瘋了。
  “笑話?”
  孟金茂卻是冷哼一聲,“你們以為我在和你們開玩笑?我兒子死了,你兒子還活著,你覺得很好笑是吧?”
  “你……”
  方進禹一滯,心頭一陣火起。
  方進堯道,“孟掌門,事情沒有查清楚前,不要妄下結論……”
  “哼。”
  孟金茂道,“你讓這小子下河,我便相信不是他殺了我兒子。”
  “強詞奪理。”
  方進禹怒了,“姓孟的,你是想再戰一場不成?”
  這幾天,在這四峨山上,他們都不知道已經做過了多少次了。
  一言不合就開打,簡直毫無顧忌。
  丁連云都有些累了,但他又不得不勸,“諸位前輩,咱們還有正事要辦,私人恩怨先放一邊如何?”
  這要是再打起來,還抓個毛的山魈。
  “哼!”
  兩人同時冷哼了一聲,顯然也都知道現在不是打架的時候。
  恨恨的瞪了對方一眼,就坡下驢,各自退了兩步,拉開了些距離。
  孟金茂道,“我給丁賢侄面子,此事過后,最好拿出證據,證明這小子清白,否則,你能護得了他一時,我看你還能護得了他一世,別以為有紫霞觀給你們撐著,我鐵佛山就會怕了你們……”
  丁連云在旁邊摸了摸額頭,他有個錘子的面子。
  一路上這幫人都不知道把他的臉按在地上踩了多少次了。
  方進禹張了張嘴,想說點什么,最后還是忍了。
  打來打去也分不出勝負,不值。
  忍了,暫且息事寧人吧。
  “老哈皮,你欺人太甚。”
  然而,就在這時候,旁邊突然傳來一聲炸喝。
  一群人直接怔住。
  所有人的目光,都往方俊男看了過去。
  只見方俊男一臉義憤填膺,他站在方進禹的旁邊,一雙眼睛直直瞪著孟金茂。
  像是一只發狂的小公雞,恨不得沖上去啄瞎孟金茂的眼睛似的。
  孟金茂傻眼了,指著自己的鼻子,“你罵我什么?”
  不止孟金茂傻眼,其他人更是傻眼。
  這小子居然敢當面辱罵孟金茂,這位可是年近百歲,盤山五門之一,鐵佛山的大佬呀。
  居然被這么個小子指著鼻子罵老哈皮?
  豈有此理。
  孟金茂感覺自己頭都要炸了。
  這小可愛殺了自己兒子,還敢對自己如此無禮,這不是找死么?
  “孟掌門,別激動,有話好說,”
  方進堯一看不妙,立刻往方俊男面前一站,生怕孟金茂突然出手。
  “大伯。”
  方俊男怒斥一聲,“何必怕他,我還就明白告訴你了,你兒子就是我殺的,你能拿我怎樣?”
  “什么?”
  孟金茂只感覺腦子轟了一聲,整個人都要炸了,“小畜生,老夫殺了你。”
  “孟兄。”
  方進堯嚇了一跳,趕緊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孟金茂的手腕,慌忙勸道,“我侄兒只是受了委屈,一時激動,口不擇言,孟兄……”
  “哼!”
  孟金茂死瞪著方進堯,“這小崽子親口承認的,還能有假,姓方的,你們當真鐵了心要包庇他?”
  “啪!”
  方進禹回身就是一巴掌扇在了方俊男的臉上,“小畜生,什么事都敢往身上攬,快給孟掌門道歉,說你是在胡言亂語。”
  這特么能認么?
  就算真的是你做的,也不該在這個時候說出來呀。
  你這是在逼他和我們玩命呀。
  方俊男捂著臉,不可置信的看著方進禹。
  “爸,你打我?長這么大,你從來沒有打過我……”
  “住口!”
  方進禹呵斥了一聲,前所未有的嚴肅。
  “哼。”
  方俊男像是一個叛逆的小孩,被委屈和憤怒沖昏了頭腦,直接扭頭往孟金茂看了過去,面容猙獰,“你兒子就是我殺的,我就是看不慣他那老皮眼的模樣,他活著也是你們鐵佛山的恥辱,我幫你清理門戶,你該感謝我才對!”
  “小畜生,你找死!”
  孟金茂猛喝了一聲,猛的掙脫了方進堯抓住他的手。
  “我姐夫是紫霞觀的觀主,你還敢殺我不成?”
  方俊男卻毫不畏懼,依然在挑釁。
  方進禹和方進堯二人,人都麻了。
  完了,完了,解釋不清了。
  怕是要完全撕破臉,這一架有得打了。
  “住口。”
  方進禹吼了一聲,直接將方俊男拉到了身后。
  這小子怕是這幾天壓力太大,忍不住爆了。
  “讓開!”
  孟金茂如同一只發狂的猛虎,身后趙歸塵也是渾身氣勢外放,一副馬上拼命的架勢。
  方家二老哪里肯讓。
  “咣當。”
  便在這時候,只見方俊男從兜里摸出一物,直接扔在了地上。
  霎時間。
  一股白煙逸散開來。
  趁著洞里黑暗,白煙很難讓人察覺到。
  等白煙騰起,眾人聞到味道,才發覺了不對。
  方進禹扭頭往方俊男看去。
  “爸,大伯,是五蠱銷魂瘴,我有解藥,不用怕他們,把他們埋在這兒!”
  方俊男陡然喊了一句。
  方家二老直接臉皮抽搐了。
  這小崽子,活生生的逼他們干架啊。
  五蠱銷魂瘴都扔出來了,這一架,不打還行么?
  “混賬!”
  孟金茂和趙歸塵二人,顯然也有聽過五蠱銷魂瘴的名頭,此時陡然色變。
  這小子真是好膽,居然還想把他們二人埋葬在這兒。
  孟金茂怒不可遏,精神力外放,瞬間往方俊男斬去。
  方家二老早有防備,豈會讓他得逞,同樣凝聚出一道精神劍氣,與孟金茂斬在一處。
  兩家本來就已經敵對,屬于一點就燃的那一種,殺子之仇不共戴天,之前還有那么一絲顧忌,現在被方俊男這么一搞,哪里還需顧忌?
  孟金茂這會兒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殺了方俊男這小子,為兒子報仇,泄心頭之恨。
  而方家二老,形勢所逼,趕鴨子上架,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不把這兩人弄死,接下來死的恐怕就是方俊男了。
  五蠱銷魂瘴都扔出來了,這事到了現在的地步,絕對沒有可能再挽回。
  孟金茂二人必定是要趁著藥力還沒發作起來,功力沒被化掉之前,和他們拼個魚死網破的。
  方家二老根本沒有任何的交流,完全就是形成了某種默契,也不再試圖解釋什么,直接撲了上去,捉對廝殺。
  暗河邊霎時成了戰場。
  光影閃動、劍氣縱橫,氣勁輻散、分水裂石。
  四位造化境,拼死一戰,聲勢大的嚇人。
  丁連云人都麻了。
  這幫人,真是不堪與謀。
  好端端的,弄成這幅模樣,真是氣死個人。
  這時候,兩方都忙著處理私人恩怨,還抓個毛的山魈啊。
  “豬老,我們撤吧。”
  丁連云道了一句,他是生怕被殃及了池魚。
  這幾天,這四人經常械斗,但并沒有到你死我活的程度,他從中斡旋,勸上一勸,往往都能湊效。
  可現在這一場不一樣,擺明了是不死不休,而且鐵佛山這兩人被暗算,八成得交代在這里。
  甭管這兩方最后誰殺了誰,丁連云如果留下,百分百最后會被滅口。
  他可不敢保證豬老能夠護得住他。
  所以,趁他們打斗,先撤才是最優解。
  豬老顯然不是豬腦,它也弄得清楚形勢,立刻馱著丁連云,轉身就跑。
  二者都在心中慶幸,還好他們剛剛站的遠,沒被五蠱銷魂瘴給沾到。
  “這幫老東西,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這時候,丁連云也沒想抓山魈的事了,只是一個勁的謾罵。
  天人墓葬不夠吸引人么?犯得著在這個時候去計較什么私仇?
  你孟金茂不就死了個兒子么?用得著這么暴躁?
  我丁連云,家里人都快絕了,我都能忍,你為什么不能忍?
  還有那個叫方俊男的小畜生,身上臭也就罷了,嘴巴也臭,非要在這個時候跑出來挑事,真是氣煞我也。
  通道中,一人一豬往外走著。
  丁連云一直在罵罵咧咧,心中郁氣難消。
  “豬老,現在怎么辦?”
  “到洞外找個地方等著吧,雕老弟交代的事,必須得做到,等他們打完,看看有沒有機會再合作,實在不行,只能把老金也叫過來,我們自己動手了……”
  大公豬哼哼兩聲,給丁連云精神交流。
  丁連云眉頭緊皺,“豬老,那只金雕,到底什么身份,值得咱們這么給它賣命?那只山魈當真知道天人墓葬的所在?”
  “多的話不要問。”
  大公豬哼哼兩聲,“你只需要知道,這只山魈,對我們來說,有極大的作用就是了,而且,一定要抓活的。”
  丁連云十分費解,但對于這頭大公豬的話,他向來是遵從無比的。
  這頭大公豬,以及天池山頂那條龍鱗黃金蟒,乃是他爹丁煥春留給他們丁家的唯二遺產。
  豬老怎么說,他就怎么做,絕對不會有錯。
  丁連云道,“我就怕等他們分出勝負,如果有一方死傷,另一方恐怕會殺我們滅口,豬老,不如我們還是暫避?”
  “避得了一時,避不了一世。”
  大公豬搖了搖頭,“有我在,不會讓你吃虧,哼,他們要是真不開眼,誰滅誰口還不一定。”
  它這話說的狠厲無比。
  談話間,一人一豬已經走出了洞口。
  外面是冰天雪地,寒氣迎面而來,讓人思維都靈醒了一些。
  陡然間,大公豬停了下來。
  “豬老,怎么了?”
  坐在豬背上的丁連云微微一怔,連忙詢問。
  大公豬沒有說話,它轉了個身,昂起頭,往旁邊的崖上看去。
  一雙猩紅的眸子瞬間緊縮。
  目光瞬間變得異常的犀利毒辣。
  丁連云感受到了它的情緒變化,忙順著它的目光看去。
  只見數十米開外,一片二三十米高的地崖上,站著一名青年。
  青年抱劍迎風而立。
  丁連云微微皺起了眉頭,只覺得這身形有些熟悉。
  “丁老,好久不見呀,想不到能在這里碰到。”
  一個清朗的聲音,從崖上傳來。
  “是你?”
  丁連云皺起了眉,對于一些無關緊要的人,他向來是沒有多少記憶的,但這一刻,他想起來了。
  是他,陳家那小子!
  叫陳什么來著?
  “陳陽?你怎么在這兒?”
  丁連云眉頭微蹙,眸光聚集在陳陽身上,隱約有種不太妙的預感。
  這個節骨眼上,這小子怎么會出現在四峨山的深山老林里?
  看他這樣子,身上并無修為,但是,為什么他能感受到豬老很緊張?
  不對勁,這很不對勁。
  崖上,陳陽展顏笑道,“我要說我只是湊巧來旅游探險的,丁老你應該不會信吧?”
  丁連云沉著臉。
  在這之前,陳陽給他的印象,完全就是個人畜無害,禮貌的后生,可是現在,他感覺到了異樣。
  這小子的語氣,完全就是在陰陽怪氣。
  “吼……”
  這時候,大公豬朝著崖上吼了一聲,聲波裹挾著一道精神劍氣,直接往崖上的陳陽殺去。
  陳陽動也沒動。
  “嗡!”
  一道精神劍氣從陳陽身上激射而出,霎時間沖撞在一起。
  “轟!”
  爆炸。
  周圍崖壁上的積雪簌簌的下落。
  一只體型碩大的蜈蚣飛了出來,震動著它那六只翅膀,懸停在了陳陽的面前。
  “大肥豬,我們又見面了。”
  六翅蜈蚣精神一震,目光落在崖下的大公豬身上,充滿了亢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