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那聲音輕咳了起來。
“我有說過要為它不平么?”
那聲音慢慢悠悠的說了起來,“年輕人,戾氣不要那么重,有話可以好好說!”
“你裝神弄鬼,把我攔下來,就是為了和我好好說?”
“我只是想再試一試你的能耐!”
“現在試出來了么?要不要現出身來,咱們碰上一碰!”
“那倒不必!”
蒼老的聲音繼續說道,“不要這么抵觸,我留下你,并沒有什么惡意,只是想請伱幫我個忙……”
“不幫!”
陳陽回答得言簡意賅,“你找別人吧!”
“你都沒聽我講是什么忙……”
“沒必要聽,反正不幫!”
“呃……”
對方顯然沒有想到陳陽會是這么個態度,有那么一點點的尷尬。
“求人幫忙,連起碼的誠意都沒有,你還是另找高明吧!”
“怎么才算誠意?”那聲音隨即問道。
“這還需要我教你?”
陳陽感覺有些好笑,“首先,你得先露個面吧?總得讓我知道你是誰!”
那聲音沉默了一下。
下一秒,周圍的樹木又動了起來,其中的一些樹木,竟然是自動的列成了兩排,在中間形成了一條道路。
道路一直延伸到了山林的深處。
這時候,林子里已經起了些霧氣。
薄霧朦朧,天色將暗,更增添了幾分詭秘。
陳陽緊了緊手中的殺豬刀,隨即信步往條路的盡頭走了過去。
順著那兩排樹的指引,走了有百來米的樣子,陳陽停住了腳步。
抬頭看去,他有些愕然。
正前方不遠處,立著一棵樹。
一棵山茶花樹!
花開的正艷!
“是你?”
陳陽有那么一點小小的意外,居然是這棵山茶花樹在搞怪。
“應該沒嚇到你吧?”
蒼老的聲音再度響了起來。
陳陽心中錯愕,正是那天在斷腸崖見到過的那株山茶花樹。
他稍稍愣神,繼而回過神來,“那天我跟你說話,你為什么沒有反應,今天卻主動找我?”
山茶花樹道,“我喜歡清靜,很少會找人交流,要不是你身上有一種讓我熟悉的氣息,不然我也不會出來見你……”
“氣息?”
陳陽蹙眉。
“山虞的氣息!”
山茶花樹直接說出了答案。
山虞?
陳陽挑了挑眉,他把脖子上掛著的山虞印翻了出來,“你說這個?”
山茶花樹的樹枝微微抖了抖,“不錯,果然,不知道這是哪一山的山虞印,你又是哪座山的山虞?”
陳陽道,“我不是什么山虞,印是別人給我的,旗山的山虞印!”
“旗山的印么?”
山茶花樹聞言,明顯是有一點激動,“是誰給你的不重要,印在你手上,你就是山虞!”
陳陽蹙眉,“你說這么多,到底想讓我幫你做什么?我很忙的,有事說事,沒事我可走了!”
這家伙說半天也說不到重點,陳陽是有點不耐煩了。
山茶花樹道,“對你來說,應該只是小事一樁,我想讓你幫忙,把我遷移到其他山脈去!”
“啥?”
陳陽聞言,有些愕然,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這鵝背山,還是太小了,山中的地脈,已經無法支撐我繼續修煉下去,在這兒,造化境就是我的巔峰了,所以,我想換個地方試試!”
“你不是自己能走么?想去哪兒就去哪兒,還用得著我幫忙?”
“我是能移動不假,但是,各山有各山的規矩,我是被鵝背山的山虞敕封過的,這里是我的母地,我只能在鵝背山活動,離開封地范圍后,行動將十分耗費精氣神……”
“敕封?”
陳陽挑了挑眉,還有這樣的說法?
“在以前,各山精靈們,被山虞敕封,乃是一種榮耀,意味著被正統承認,還能獲得封地的地脈加持……”
“你應該知道,無論人類還是靈植靈獸,一旦妄想突破造化境,勢必會招來天雷,這算得上是一種懲罰,也算得上是一種考驗,肉體凡胎,在大自然的力量之下,是很難存活下來的……”
“但是,獲得山虞敕封之后,在突破之時,天雷的力量會弱上很多,有些靈物在被一些大山山虞敕封之后,甚至能免除天雷考驗……”
“我便是受鵝背山的山虞敕封后,才順利突破造化境的,在鵝背山,我不僅可以自由活動,還能搬運其他靈植,但是,一旦離開鵝背山,這些能力都會受到極大的限制,除非有鵝背山山虞隨行,否則實力至少會被削弱三成……”
陳陽一時有些發怔,這棵山茶花樹所說的這些,他根本就是聞所未聞。
“鵝背山的山虞,是誰?”回過神來,陳陽問道。
“早死了。”
山茶花樹苦笑了一聲,“鵝背山的山虞,是青牛觀觀主崔云子,死了怕是有上百年了……”
“百年前?”
“嗯,崔云子之后,鵝背山便再無山虞,剩下我一個,孤獨的守著這座大山。”
沉默許久,山茶花樹繼續道,“你身上有旗山的山虞印,旗山可比鵝背山大多了,據我所知,旗山之中,還沒有造化境誕生,你完全可以帶我過去,只要得你承認,縱然是在旗山,我的實力應該也不會受到限制……”
原來,它打的是這個主意。
陳陽微滯,有些猶豫。
這個忙該不該幫,又該怎么幫?
這樣一棵樹,他要敢堂而皇之帶著出山,只怕還沒回到夾皮溝,林業部門就找上門來了。
“我說過,不會讓你白幫的,崔云子留下了一些東西,作為交換,我可以把那些東西給你。”
山茶花樹多少有些循循善誘的意思。
陳陽聞言,心中多少有些意動了。
這個崔云子,應該是和龐瞎子同時代,甚至是比龐瞎子更老一些的存在。
作為一位山虞,留下的東西,值得讓這顆山茶花樹拿出來作為條件交換,應該不會差到哪兒去吧?
只是片刻的思考,陳陽便道,“我這個人比較現實,你先把東西給我看看,要真有價值,我不介意幫你這個忙!”
他不是比較現實,而是真的現實。
不見兔子不撒鷹。
好處都沒看到,便答應別人的條件,那是純傻子。
二者之間,談不上什么交情可言,你既然求我辦事,那便拿出誠意來。
“好,你跟我來吧。”
山茶花樹十分爽快的答應。
繼而陳陽便見它的樹身又動了起來,迅速的朝著山林深處而去。
林子里,霧氣開始變濃,天色也昏暗下來,周圍環境顯得越發的陰森可怖。
“那只山魈,是從哪兒來的?”
陳陽亦步亦趨的跟在山茶花樹的身后,有一搭沒一搭的找著話題。
“還能從哪兒來,天生地養的唄……”
山茶花樹笑了笑,“聽說過羅喉么?”
“什么猴?”
陳陽眉毛一挑,臉上帶著幾分疑惑。
山茶花樹道,“猿猴一族,天生靈長,在靈智方面,得天獨厚,這一種群中,有極少數的個例會有變異,它們在因緣際會之下,便會誕生一些極強的個體,這些個體天生就暴力兇狂……”
“聽崔云子說,鵝背山這只山魈,它的母體在受孕后吞食了靈獸的內丹,產它時又犯了巡山羅喉煞,沖撞了太歲星,在一系列機緣巧合下誕生……”
“百年前,崔云子在時,為了鎮住它,便敕封它為鵝背山的巡山羅喉,一開始,它還算聽話,但后來崔云子一死,它就開始放蕩不羈了,兇性發作,屠光母族,山中禽獸也多受它禍害……”
“早些年,我還能把它困住,但隨著它的力量變強,我也困不住它了,被它跑了出來,好在你們人類世界尚有一些高手,及時把它困入迷魂凼……”
“現在,這畜生死了,我也沒有什么后顧之憂,可以安心離開了……”
沒想到,這其中還有這些個因果。
那只山魈,居然還是受過正統敕封的,但是后來走了歪路。
山茶花樹帶著他,來到了一個小山谷。
山谷外,一株株雜木密集的生長著,乍一看有些雜亂,但仔細一看,卻又好像有些奇奇怪怪的章法。
山谷中草木同樣茂盛,山茶花樹一靠近,這些樹就像有意識一樣,紛紛往旁讓開一條路。
等他們路過之后,這些樹又慢慢的回到原位。
陳陽看得嘖嘖稱奇。
山谷深處,崖壁下,有一個山洞。
“進去看看吧!”
山茶花樹停在了山洞外,那洞口只有兩米高,它顯然是進不去的。
陳陽走了進去。
此刻,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山洞中的光線更是昏暗,但對陳陽的視力影響并不大。
洞內空間并不大,也就一個普通房間大小。
只在墻角的位置,放著一個大箱子。
箱子是木質的,差不多有兩米來長,一米多高寬,有點像農村以前用來裝米的斗柜。
箱子并沒有上鎖。
出于謹慎,陳陽還是先用雷達探查了一下,確定沒有危險,這才將柜子打開。
映入眼簾的,是一根手腕粗的東西。
那東西呈半圓形,上面銘刻了許多的花紋,通體都是黑黢黢的。
陳陽伸手將它提了出來。
握在手中,很有分量。
材質貌似是鐵,少說也有上百斤重。
長有一米五的樣子,在這東西的中間,纏著一塊獸皮,像是用來手握的位置。
這是一把反曲弓。
一把下了弦的反曲弓。
陳陽伸手撥了撥弓臂。
硬,很硬。
山茶花樹的聲音傳來,“這把弓,名叫蝕月,是崔云子的遺物,據說是用隕鐵鍛造而成,弓身灌注的內勁越強,力量就越強,崔云子在巔峰的時候,這把弓在他手里,輕輕松松就能夠達到百石之力……”
“百石之力?”
陳陽直接驚了。
姑且一石按照一百斤算,一百石,那就萬斤的力量。
這把鐵弓,能射出萬斤的強力?
弓能受得了,箭能受得了么?
“你要不信的話,可以自己試試。”山茶花樹似乎感受到了他的質疑。
“怎么試?”
陳陽往箱子里看了看,沒找到弓弦,也沒找到箭矢。
你光給我一把裸弓,讓我怎么試?
山茶花樹道,“抱歉告訴你,這把弓的弓弦,早在百年前就斷了……”
陳陽臉皮微微抽搐,你這是在開什么國際玩笑呢?
沒弓弦,沒箭矢,就一把裸弓,拿來有什么用?
當棍子用么?
山茶花樹道,“弓弦沒了可以再找,弓箭沒了可以再制,現在科技那么發達,這對你來說應該不是什么問題吧?”
一棵樹,居然和他講起了科學。
陳陽微微一怔,但也覺得它說的有道理。
內勁灌注越強,弓身的強度就越強?
也就是說,這把弓的戰力,理論上是沒有上限的?
如果真有它說的那么強悍的話,這把弓絕對能算得上是一件至寶了。
最近他是越來越感覺他那把復合弓的殺傷力不夠,別說靈境了,就算是戰斗意識強一些的三四品強者,在事先有防備的情況下,都能有效避開復合弓的襲擊。
所以,他也正想著換一把強點的弓。
這不剛想瞌睡,就有人送來了枕頭么?
只是,這枕頭并不完整。
他又往柜子里看了看。
里面除了個鐵盒子外,就沒別的東西了。
陳陽把鐵盒打開。
里面有一方小小的印章,以及一疊書稿。
歷經百年歲月,書稿已經泛黃,紙張變得很脆了,一不留神就會損壞。
山茶花樹說,那是鵝背山的山志。
陳陽便沒了興趣,沒去動它。
這種東西,沒太大的意義,以后倒是可以找個機會,把里面的內容謄錄下來。
“這是鵝背山的山虞印?”
陳陽手里拿著那個小小的印章,和他脖子上掛著的那個,貌似差不多,沒太大的區別。
“沒錯。”
山茶花樹道,“崔云子死后,鵝背山便再沒有山虞了……”
“青牛觀不是還在么,他就沒正兒八經的選個傳人?”
“這誰知道呢?崔云子是怎么想的,只有他自己知道,也許是青牛觀的弟子,太不濟了吧。”
陳陽將脖子上的紅繩解下,把鵝背山的山虞印章一并穿了上去,隨即,又重新掛回了脖子上。
箱子里已經空空如也。
“就這些,沒其他的了么?”陳陽問道。
還真是貪得無厭,欲求不滿呀。
這些還不夠?
光那一把蝕月弓,就已經是至寶了好吧?
“崔云子留下的東西不多,很多經過多年腐蝕,早已不存在了。”
山茶花樹嘆了口氣,像是在感慨歲月無情,“不過,這山里還有一些上了年份的藥材,你如果需要的話,我可以給你找來。”
“那算了吧。”
陳陽搖了搖頭,藥材什么的,就算了。
鵝背山不是他的綁定地,采集鵝背山的藥材,不會有系統獎勵。
索性讓它們長著,以后有機會,需要用上了再說。
陳陽提著蝕月弓,從山洞里走了出來。
他抬頭看著面前這棵山茶花樹,“我要怎么做?”
山茶花樹抖了抖樹枝,“你先讓我在旗山的山虞印上留下精神印記,得到山虞印的承認,我就可以在旗山范圍內自如活動了,之后,你再想辦法將我遷移過去便是。”
“就這么簡單?”
陳陽有些錯愕。
在山虞印上留下精神印記,這事,他以前給讓黃葛樹他們做過。
以前只是方便交流,沒想到,還有這用途?
山茶花樹道,“只要留下印記,就代表獲得山虞認可,就好比開通了通行證,我們這些造化境的存在,便可在山虞轄下地界自由行事,當然,如果你能敕封我,那就更好了……”
“敕封?”
陳陽搖了搖頭,“我不懂。”
“你不懂,我可以教你。”
“算了,以后再說吧。”
陳陽可不上套,我跟你熟么,就敕封你?
山茶花樹也不糾結,待陳陽將旗山的山虞印取出,它便伸下一根樹枝,與山虞印接觸了一下,成功的留下了印記。
“我還認識一些造化境的靈植前輩,他們都有在我這枚印中留下印記,你要是有興趣的話,可以和他們交流交流。”陳陽道。
“嗯。”
山茶花樹嗯了一聲,貌似興趣不大,“接下來,你找個時間,將我移植到旗山去吧,我自己行動的話,風險太大,萬一被人瞧見了不好……”
陳陽沒有多言,這事還得想想辦法。
鵝背山和大旗山在地勢上并不相連,兩者雖同屬峨眉余脈,但還是有著一些距離的。
或許可以找王援朝他們幫幫忙,把情況說明,他們應該不會不幫,到時候開張證明什么的,他便可以堂而皇之的將這棵山茶花樹挖走。
哪怕種到他們自家的院子里去,也是合理合法,不會有人說什么。
“別讓我等太久啊。”
山茶花樹把陳陽送出山谷,又一路送到了一開始困住他的那片雜木林。
目送著陳陽離開,這才轉身消失在山林濃霧之中。
“你這小子,跑哪兒去了?”
從雜木林出來,并沒有走多遠,陳陽就碰到了秦州和黃燦。
他們都快回到青牛觀了,才發現陳陽沒有跟上,也不知道這小子又在搞什么鬼,秦州便和黃燦回來尋找。
也好在陳陽并沒有耽擱多久,不然,還真容易和他們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