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
趙觀山猛的呵斥了一聲,一雙兇狠的眸子瞪了過去,“你算個什么東西,敢妄論家父?”
楊波沒想到自己一句實話,對方會這么過激的反應,被對方氣勢所懾,當即便傻在原地。
“怎么,還不能說了?”
這時候,陳陽開口了,哂然道,“你也少在這兒講這些有的沒的,博取同情,楊波說的有錯么?你爹種下的因,伱和你娘承擔果,別什么過錯都往別人身上推,就你這養不熟的模樣,趙胡兩家把你們趕出來,真是個正確的選擇……”
“你放屁……”
趙觀山像是被刺激到了內心最柔弱的地方,如同一個炮仗,一點就炸了。
陳陽掏了掏耳朵,“你也別在這兒狺狺犬吠,搞得好像你多無辜一樣,什么狗屁龍潭六丑,都什么德行,你比我更清楚,當年死在你爹手上的人,會少么?”
“你娘可憐?難道這些人就不可憐,他們就沒有娘,沒有家人?昨晚被你打死的玄玉,他不可憐么?”
“你,你……”
趙觀山氣的渾身發抖。
“所以啊,人還是要做好事,這壞事做多了,就算報應不到自己身上,也會報應在后人身上,你不怪你爹,反而怪別人,真不知道你腦子是怎么想的……”
“我見的人多了,你這人就是白眼狼的性格,就因為法寧道長他們沒能及時救你,你都能痛下殺手,你已經心理扭曲,無可救藥了。”
“你也別怪老天不公,老天是公平的,你信不信,這事要是放在當年,讓人知道你們母子的悲慘遭遇,都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拍手稱快……”
陳陽的語言,根本沒有絲毫的委婉,句句誅心,字字誅心。
“你,噗……”
趙觀山瞪大著眼睛,像是要活吞了陳陽一樣,氣血上涌,一個沒忍住,直接吐出一口血來。
差點濺了楊文誨一身。
“停!”
楊文誨趕緊叫停了陳陽,這小子的嘴巴,真的是太毒了,字字句句都往人家心尖上捅。
這要是換了他,他怕是也得吐血。
“你,你……”
趙觀山臉上滿是血,兇狠的看著陳陽,像是要把他給活吞了一樣。
陳陽還想說點什么,卻被楊文誨給攔住。
“省省吧,你要是把他氣死了,我找誰問話去?”
楊文誨十分無奈的對著陳陽道了一句。
陳陽這嘴巴一張,就跟淬了毒一樣,他也不是沒有領教過。
當日在八面山,可不就是這小子叭叭叭叭,把段秋萍那徒弟給氣死了的么?
陳陽攤了攤手,你行你上吧。
楊文誨看向趙觀山,“倀蟲哪兒來的?是劉長青給你的?”
“他?”
趙觀山稍微穩住了心神,楊文誨說的這個名字,帶給他一些觸動,“你應該問,劉二伯手里的倀蟲是從哪兒來的,那是我父親當年留給我的東西……”
“我從丁家出來后,有去找過他,他已經在尖峰寺出家,他找我要了幾只倀蟲,還想讓我也留在尖峰寺,呵,我才不當和尚,尖峰寺那么一座小廟,怎么容得下我?”
“那你還來青牛觀出家?青牛觀也不見得能大到哪兒去。”
“做道士,總比做和尚好些,至少不用剃光頭。”
趙觀山自嘲般的笑了笑,“我來青牛觀,純粹就是意外,我從尖峰寺離開的時候,遇到了法空,我們一見如故,他帶我回了青牛觀,從此便在青牛觀常住了下來……”
“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法空這人,表面正人君子,實際卻是道貌岸然,他接近我,目的不純,只因我告訴他,我是趙家的人,早晚會回趙家……”
“對了,當年盜劍,法空也有份,盜得赤霄劍后,也一直是他在保管,這人心思十分狹隘,別說碰了,平常我就算是想看看劍,他都是百般推諉……”
“后來,我就做了一柄假劍,神不知鬼不覺的把真劍給替換了過來,那廝也是蠢,居然看不出端倪。”
他講的這些恩恩怨怨,楊文誨卻沒興趣聽,“你當年,冒險進入迷魂凼,是為了那只山魈?”
“不然呢?”
趙觀山一臉的理所當然,“那可是山魈啊,憑我的實力,恐怕修煉一輩子都奈何不了趙胡兩家,但如果能收服了山魈,那就不一樣了……”
說到這兒,他的臉色又變得猙獰起來,“只是沒想到,法空那廝居然背刺我,我一早就跟他說了我的計劃,讓他幫我在崖頂看著,我下到崖底尋找山魈,怎料他在等我下去之后,直接翻臉,將繩子斬斷……”
“哼,我知道,他就是怕我將赤霄劍的秘密說出去……”
“這個傻子,他恐怕到死都不知道,真正的赤霄劍,早就跟著那只山魈墜入了迷魂凼……”
“當年,我拿到赤霄之后,為免被人看出來,直接將他改頭換面,表面刷上了一層黑漆,一直放在主殿的三清相后面……”
“誰曾想,當年那些人圍殺山魈,來到觀里,那個叫金華的和尚,發現了我藏的劍,未經同意,直接就給取走了……”
說到這兒,趙觀山咬牙切齒,“當我聽說赤霄劍和山魈一起墜入了迷魂凼的時候,你都不會知道,我是怎樣的心情。”
“好在,我下到迷魂凼之后,沒費多少工夫,便找到了重傷的山魈,我立刻用倀蟲控制了它的神智,幫它療傷,精心照料了數月,方才助其恢復。”
“可是,我再想離開迷魂凼,卻發現,做不到了。”
“下面暗無天日,根本就沒有出路,只能耍些小聰明向外求援。”
“誰能想到,這道觀里的人,怎么都這么愚蠢,那么簡單的暗示都看不明白,愚蠢如豬。”
趙觀山說話間,又是一通謾罵。
不過,就他這詞匯量,貌似也罵不出什么新鮮花樣來。
“你胡說八道,法空師兄已死,你還在這兒中傷他,他當年對你那么好,你還有沒有一點良心?”這時候,法寧走了進來。
他昨晚被震暈,到現在都還有些腦震蕩,一進來就聽到趙觀山在編排法空,立馬怒斥。
“什么?法空死了?”
趙觀山顯然沒關注到重點,他怔了一下,旋即哈哈大笑,“死得好,死得好……”
“你……”
法寧氣急,卻又拿他無可奈何。
趙觀山笑了好一陣,方才止住笑聲,“這狗東西害我一輩子,他要不死,我也要親手殺了他……”
眸子里的怨毒,毫不掩飾。
“你,你,無可救藥……”
也幸好法能不在這兒,不然的話,肯定會被趙觀山的這番言論,給刺激的當場去世不可。
趙觀山根本沒有理會法寧,他直直的看著楊文誨,“放我離開,我可以發誓,等我屠了趙胡兩家,立刻來找你領死。”
他咬牙切齒,語氣帶著十分的堅定。
楊文誨聽完,卻是搖了搖頭,“放你是不可能的,我已經通知了趕山協會,他們下午就會派人過來帶走你,哎,等待你的,要么是處死,要么,你的余生,可能得在監獄里度過了……”
趙觀山聞言,臉色有些發白。
處死?監獄?
如果可以選擇的話,他倒寧愿被困在迷魂凼。
畢竟,那里地方夠大,相對還要自由一些。
可悲!
趙觀山怔怔的站在那兒,腦子里回顧著自己這可悲而又荒唐的一生。
當初得知楊東關被抓,他便屁顛屁顛的跑去龐坡洞,想看看楊東關有沒有什么傳承留下。
結果,楊東關留下的東西,被秦州給順走了。
然而,峰回路轉的是,他居然意外撞見秦州埋劍。
他盜走了劍,之后以假劍替真劍,把真劍從法空手中奪了過來。
卻又陰差陽錯,被報國寺的大師取走,獵殺山魈的時候,落入迷魂凼。
他冒險進入迷魂凼,如愿尋到寶劍,還俘獲了山魈,轉頭卻發現,被法空給背刺了。
從此困在迷魂凼,三十五年不得出。
好不容易出來了,以為大仇即將得報,卻又遇上陳陽和楊文誨,直接把夢給他擊碎了。
這老天,還真就是在不停的給他希望,卻又不停的讓他絕望。
從憤怒到不甘,從不甘到無奈……
趙觀山深吸了一口氣,語氣淡淡的說道,“楊文誨,我們或許可以做個交易……”
“交易?”楊文誨蹙眉。
趙觀山道,“我有一件寶物,藏在一個隱秘的地方,你放我離開,作為交換,我可以把那件寶物給你。”
“呵。”
楊文誨笑了,“你先說說,什么樣的寶物?”
你要和我做交易,總該把貨先亮出來吧?
“藥師佛!”
趙觀山緊盯著楊文誨,嘴里緩緩吐出三個字。
楊文誨聞言,眉頭微蹙,臉上的笑容逐漸僵住。
趙觀山道,“我從胡家帶出來的至寶,藥師佛。”
他的嘴角微微翹起,似乎料定了楊文誨會是怎么樣的反應。
楊文誨頓了好一會兒,才有些驚訝的說道,“胡家的藥師佛,是被你偷走的?”
“話不要說的那么難聽,我母親也是胡家的人,我身上也有胡家的血統,我拿胡家的東西,怎么能算偷?”
趙觀山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怎樣?不虧吧?”
楊文誨稍微沉默了一下,隨即搖頭,“那是胡家的東西,你該找胡家做交易,且不說你說的是不是真的,這東西要是落到我手里,胡家找我說道起來,我怕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
“哼,虛偽。”
趙觀山輕笑了一聲,“明明很想要,卻偏要裝作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我平生最討厭這樣的人……”
楊文誨臉皮抖了抖,出奇的沒有反駁。
趙觀山像是吃定了楊文誨,“如果我死了,這世上,將再也沒人知道,藥師佛藏在何處……”
這時候,陳陽開口道,“你還能藏什么地方,要么就在青牛觀,要么就在迷魂凼,你被困迷魂凼那么多年,應該在迷魂凼的概率更高一些……”
“你……”
趙觀山紅著眼,瞪著陳陽,一張臉又青又紅。
“噗!”
胸口一熱,又吐出一口血來。
顯然是被陳陽給氣到了。
眾人一看,哪里還不曉得,他說的那什么藥師佛,八成是被他藏在迷魂凼。
陳陽尷尬的笑了笑,“這也不能怪我,畢竟,你三十多年,都呆在迷魂凼了……”
趙觀山郁悶的不行,但還是強裝鎮定,“知道又如何,迷魂凼那么大,我不說在什么地方,你們一輩子也別想找到。”
這時候,楊波開口了,“迷魂凼說小不小,說大卻也不大,這位前輩,你可能是在山里待久了,對現代科技一無所知,只要我們想找,帶幾臺探測儀器,掘地三尺都能把東西給你找出來……”
趙觀山臉皮抽搐,一時間,沒了話說。
貌似,交易沒成,貨還被人給端了。
他咬著牙,緊盯著楊文誨,“我身上的天蠶軟甲,是被你取走了吧?”
天蠶軟甲?
楊文誨一怔,眸子里帶著幾分迷惘。
“少裝蒜。”
趙觀山冷淡的道,“軟甲可以給你,但是,你要放我離開。”
楊文誨真是哭笑不得,轉而往陳陽看了過去,“你拿他東西了?”
和趙觀山接觸過的,除了他,也就陳陽了。
他沒見過什么天蠶軟甲,那多半就是陳陽干的。
“拿了。”
陳陽應了一聲,回答的理直氣壯。
不僅理直氣壯,他還把外衣扯開,露出了里面一件銀亮的背心。
眾人見了,額頭上都是黑線重重。
這哥們兒,不僅拿了,而且還穿上了。
楊文誨更是哭笑不得。
你拿就拿了,你承認干嘛?還亮出來?
你讓我說你什么才好?
氣氛有點尷尬。
楊文誨剛想說點什么,卻聽陳陽道,“他害我損失了一臺無人機,還有一臺手機,我沒讓他賠償,只要他一件衣服,這很合理吧?”
“呃……”
眾人聽他言論,都是一滯。
貌似,有點道理。
趙觀山怔怔的看著他,什么雞,什么雞,他壓根頭沒聽說過。
“小子,別在這兒亂放狗屁,我什么時候殺過什么雞?兩只雞就想換我的寶甲,你在想屁吃……”
一番話,聽得眾人想笑。
被困在山里太久,都和社會脫節了。
陳陽沒有搭理他,楊文誨也沒了再繼續盤問他的興趣,留下幾個人守著,便離開了偏殿。
偏殿里,只余下趙觀山的歇斯底里。
“秦老弟,當年的事,確實是我們楊家有錯在先,雖然有些遲了,但我在這里,還是要向你賠個不是!”
殿外,楊文誨站在秦州的旁邊,臉上寫滿了歉意。
和之前不同,現在他是真誠的道歉。
在這之前,只是因為和陳陽之間的承諾,他才和秦州握手言和的。
現如今,赤霄劍找回來了,事情的源頭也搞清楚了,當年的事,確實是楊家處理不當。
秦州苦笑了一下,“現在說這些,也沒什么用,要怪也只能怪這個人,我現在,都恨不得活剮了他!”
楊文誨嘆了口氣,“把他交給官方處理吧,像他這樣的人,不會有善終的!”
秦州沒有多說,算是默認了這一處置方案。
陳陽適時的問道,“楊老,他剛剛說的藥師佛是什么?”
楊文誨道,“蒙頂胡家,乃是盤山八脈之中,唯一一家專精制藥的,以制藥之術,聞名于盤山界,省城薛家你應該有了解吧?這薛家的老爺子,就是胡家的女婿,一身本事,許多都傳自胡家……”
“哦?”
陳陽有些意外,他當然知道省城薛家,那薛家的老爺子,可是被盤山界的人士吹的神乎其神的。
這么說來,胡家應該更牛比?
楊文誨道,“胡家擅長制藥,但在治病救人方面,就差的遠了……”
“扯遠了!”
說到這兒,楊文誨言歸正傳,“胡家有一件傳承寶物,是一尊藥師佛像,據說是用一株造化境靈植的木芯制成,歷代以來,胡家都會用各種靈藥滋養這尊佛像,以至于佛像內聚集有海量的藥力,久而久之,佛像已經不能稱為佛像,而已經成為一味大藥……”
“傳說,這佛像不僅能辟百毒,其中的龐大藥力,還能幫人修煉,神妙非常……”
“我前兩年,曾經去過蒙頂,想借來藥師佛,給我大哥用一用,沒成想被胡家給拒絕了,理由卻是藥師佛已經遺失!”
“我當時還以為胡家這是在敷衍我,沒想到,竟是真的……”
陳陽聽得新奇,能幫助人修煉,如果是真的,那這藥師佛確實是個寶貝。
“那只山魈現在被困在迷魂凼,如果要找這東西,怕還得想個辦法,把那只山魈除掉才行!”
說話間,來到了后院,進了廂房。
“你還真打算去迷魂凼找這東西?”楊文誨在床邊坐了下來,抬頭看向陳陽。
陳陽道,“如果有機會,倒也不是不可以,你不也說了,這是難得一見的寶物?”
“但那是胡家的東西,拿手里燙手!”
“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等咱用過之后,再還給胡家,胡家說不定還得對咱們感恩戴德呢!”
“呵,你還真是個小機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