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想不到他居然能把這蟲子是下尸蟲都能看出來,果然是真人不露相。
要知道,陳陽就算動用了雷達探知,可都沒找到黃燦身上的三尸蟲存在。
黃道林不僅篤定他身上有蟲,而且還能知道是下尸蟲,光憑這一點,就足以讓陳陽信服了。
這老頭,是真有點東西。
黃道林微微一笑,突然在黃燦的肚子上拍了一巴掌。
“哎呀。”
黃燦被突如其來的一巴掌給驚醒,猛地一下躥了起來。
他看了看陳陽,又看了看黃道林,目光落在黃道林身上,剛想問為什么打他,陡然感覺肚子里一陣翻江倒海。
這是要拉了。
趕緊往茅房跑去。
陳陽錯愕的看著這一幕,“叔公,這是……”
黃道林道,“常言道,為惡之人,一肚子壞水,下尸彭嬌,便藏于人腹中,這東西成了氣候,有了智慧,咱們說話,容易被它給聽了去……”
陳陽聞言恍然。
差點都忘了,那蟲子可是成了氣候,能聽懂人話的。
他剛剛問黃道林除蟲方法,黃道林當然不可能當著它的面說。
此時,黃燦跑開,那蟲子挨了一巴掌,想來也不好受,正是二人密談的好時機。
黃道林說道,“換做你是這蟲子,讓你選人寄宿,你會怎么選?”
陳陽想了想,道,“既然下尸蟲喜歡以惡念為食物,如果我是它,如果有的選,那當然是選個大惡之人。”
黃道林點頭微笑,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黃燦這孩子,雖然做事冒冒失失,但本性不壞,它是沒得選,才會暫時找他寄宿,但在黃燦身上,它是注定撈不到什么油水的,換了是你,三天餓九頓,也會想辦法換鍋,所以,接下來該怎么做,應該不用我多說了吧?”
陳陽聽完,眉開眼笑,“叔公,聽你一席話,真是勝讀十年書。”
“夸張了。”
黃道林擺了擺手,也是面帶笑容,“你這孩子,挺有慧根,倒也是挺對我胃口的,聽開明說,那把刀被你拿走了,哎,拿走便拿走吧,你別辱沒了它就是了……”
陳陽一怔。
陌刀么?
黃道林這話什么意思?搞得好像陌刀是屬于他的一樣?
可是,這把刀,不是楊東關從二郎廟搶來的么?關黃道林什么事?
“叔公,你說那把陌刀?”陳陽當即問道,“這刀和你有什么淵源么?”
“淵源。”
黃道林長嘆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了幾分惆悵,像是想起了什么不美好的過去。
“你應該不知道我們端公一脈,供奉的是哪位祖師吧?”
良久,黃道林問了一句讓陳陽感覺莫名其妙的話。
陳陽有些茫然的點了點頭,“這個,我還真沒有了解過。”
黃道林也不介懷,直接給出答案,“我們端公一脈,拜的是元皇教,走的是巫門,實際上,佛、道、巫,我們都信,真個有教無類,不過,我們有個公認的祖師——趙候圣主。”
“趙侯圣主?”
陳陽臉上帶著迷惘,他聽都沒聽說過。
“世人皆知道門二郎神楊戩,卻不知我巫門也有二郎趙侯!”
黃道林苦笑,“祖師趙昱,東晉時蜀國人,為避戰亂,與其兄趙冕隱修行于山中,法術高深,道行顯彰……”
“隋文帝時,祖師應朝廷的邀請,出任洛山刺史。上任不久,便逢岷江孽蛟作怪,孽蛟興風做浪,發大水淹沒莊稼、農舍。”
“祖師率領全州官民與孽蛟鏖戰,并親自執劍入水,揮劍力斬惡蛟,終于平息水患,州人頂戴,視為神明。”
“后來隋末大亂,遂隱遁不知所終,當地人為了紀念他,便立廟以祠,又因其排行老二,故世稱趙二郎,后人以“二郎神”祀之。”
“再后來,到了宋朝,宋徽宗追封他為“清源妙道真君”,后又加封為川主。”
陳陽嘴巴微微張開,他是真沒了解過這些。
受一些影視劇和的影響,他真只知道二郎神就是楊戩,楊戩就是二郎神,完全不知道什么趙昱趙二郎。
端公一脈奉趙侯圣主為祖師,趙侯圣主便是趙昱,趙二郎。
二郎廟?
陌刀,一柄未鑄造成型的三尖兩刃刀?
“所以……”
他說到這兒,陳陽就有點邏輯通順了。
甚至,為什么這把刀是洛山趙家所鑄,貌似也通順了。
那趙家,別不是趙侯圣主的后人吧?
黃道林道,“凌江二郎廟,本是趙氏祖廟,雖也供奉楊戩楊二郎,李家李二郎,但主殿供奉的則是趙侯圣主,我從八歲開始,便在二郎廟學藝,師從端公趙大寶,72年的時候剛滿26歲,家里給我介紹了個對象,讓下山結婚……”
“我下山沒多久,便發生了一場變故,二郎廟被毀,師父師兄弟們也都遭了難……”
他沒說是什么事,但是,陳陽很卻清楚。
73年,楊東關殺上二郎廟,殺人取寶,走的時候,還放了一把火。
這么說起來,黃道林應該算是當年的幸存者。
那么,他知道那柄陌刀,也就不意外了。
雖然過去了很多年,但是說起這些事,黃道林還是很惋惜。
一時有些沉默。
“嗬,呼……”
這時候,呼嚕聲從茅房的方向隱約傳來。
黃道林回過神來,笑了笑,“去看看他吧,別掉茅坑了。”
“好。”
陳陽起身往茅房走去。
黃燦這幾天,是真的困極了,拉個翔都能睡著,真是人才。
“天靈靈,地靈靈,神仙不如我黃道林……”
陳陽回頭看去。
卻見黃道林已經出了院壩。
“叔公?”
“走啦,有空的話,到黃家村找我吧。”
黃道林擺了擺手,他頭也沒回,慢悠悠的瀟灑而去。
陳陽目送著他離開,茅房里傳來噗通一聲,才讓他回過神來。
“哎呀!”
緊接著,茅房里傳來一聲殺豬般的慘呼。
“咋回事?”
宋開明從里屋出來,一臉茫然。
“呀,小舅舅掉糞坑里了。”
宋開明的小兒子驚叫了一聲。
陳陽已經往茅房跑去。
下一秒又跑了出來。
太特么臭了。
宋開明家的茅房十分簡陋,上面連著豬圈,就一塊蓋板,平常投彈都是踩在蓋板上,下面就是糞坑。
不熟悉的人,一個不小心,踩滑了都容易掉進去,更不用說黃燦這家伙,一邊拉還一邊睡,這要是不掉進去,才是沒天理。
大糞炸的到處都是,簡直沒眼睛看了。
這貨正做夢,還以為掉進了溫泉,捧了把水洗臉,才發覺不對。
猛然驚醒,都特么惡心哭了。
陳陽和宋開明兩人,費了老鼻子的勁,才把黃燦打撈起來。
別的不說,這玩意兒真提神。
瞌睡完全沒了,黃燦感覺精神的很。
真特么惡心。
宋開明都吐了,作為當事人的黃燦,更不知道吐了多少回。
渾身都是臟東西,浴室都不敢去,也顧不得冷了,直接跳進院子后面的河溝里。
洗了快半個小時,要不是陳陽拉他上來,他能一直泡在水里。
他體內有火蠶,倒也不怕感冒。
體內一股熱氣涌動,皮膚燒的紅彤彤的,只一會兒,頭頂上熱氣直冒,衣服都快被烘干了。
“嘔!”
他坐在地上,還有些生理反應。
“拍視頻了沒?”
好一會兒,黃燦臉上恢復了血色,抬頭往陳陽看了過來。
“啥?”
陳陽一臉愕然。
“沒拍視頻?沒直播?那我不是白掉糞坑了?”
黃燦突然意識到,這是多好的爆點啊,居然忘了讓他們拍視頻,再不濟,直播一下也好啊。
陳陽啞然失笑,這家伙,都這時候了,還惦記著他的直播。
真的是想紅想瘋了。
“要不,你再跳一次?”
陳陽冷不丁的說了一句。
“你可憋說了。”
宋開明遠遠的看著,一臉的嫌棄,“你以為這小子不敢么,特么就是一神經。”
作為黃燦的姐夫,宋開明自認還是很了解這小子的,為了紅,你以為他不敢跳糞坑?
掉了一次,他還怕第二次?
黃燦明顯眼睛亮了一下。
陳陽伸手一拍腦門,趕緊岔開這個惡心的話題,“那什么,剛剛請教了一下黃叔公,讓你十幾天不睡覺,確實難為你了,之后,你該吃吃,該睡睡吧……”
“別啊。”
黃燦一聽,急了,“要不再搶救一下,我扛得住的。”
該吃吃,該喝喝?
這話聽起來,真讓人發毛,感覺和宣布準備后事差不多。
陳陽道,“你身上的問題,有另外的方法幫你解決,用不著硬挺著不睡覺了。”
黃燦一怔,才知道誤會了陳陽的意思。
“所以,真能睡了?”他反復確認道。
陳陽點了點頭,給了他肯定的答案。
黃燦頓時渾身都松懈了下來,徑直往溝邊一躺,不肯起來了。
這家伙,好歹去床上睡呀。
陳陽無奈搖頭。
“不用管他,他愛在這兒睡,就讓他在這兒吧。”宋開明道。
光是想想這小子掉糞坑過,宋開明就是一臉嫌棄,都不想讓這小子進屋了。
說話間,黃燦打起了呼嚕。
陳陽也沒想再打擾他,和宋開明寒暄幾句,便直接離開了。
這個黃端公,應該是有點本事在身上的,就是不知道有多少本事。
以后有機會,倒是可以親近親近。
黃燦的情況,尋常的斬尸之法,肯定是不適用了。
按照黃端公所說,想斬這只蟲子,其實用不了那么復雜,只需要投其所好,把它引出來就行了。
黃燦體內這只蟲,是三尸蟲中的下尸蟲。
惡念之蟲。
它喜歡以惡念為食,那么,大惡之人才是它的歸屬。
所以,陳陽只需要找個大奸大惡之人,給它當做宿體,它經受不住食物的誘惑,自然會從黃燦的體內出來。
當然,這宿體也不是說找就找,隨便就找。
奸惡之徒,多了去了,并不是所有的都適合寄宿。
對于三尸蟲而言,宿體當然要是越強越好,這樣一來,他在完成寄宿之后,獲得的好處便會越多。
那么,怎么實施呢?
他想了想,下意識的想到了丁連城。
貌似,沒人比他更合適了。
這個丁連城,應該能算得上奸惡了吧?
這只下尸蟲,應該會喜歡。
到時候,評估一下風險,看要不要把黃燦帶上。
報國寺。
陳陽如約,和劉恒虎一起,來到少峨山。
巍巍少峨,鐘天下之秀,乃蜀地名山之首。
山高且險,這只是她的外表,內里的文化底蘊,是無以倫比的,佛道之宗,盤山源流,說她排名第一,絕對實至名歸。
蜀地盤山界,有一樹開五花,五花八葉扶之說,這所謂一樹,便是峨眉,是少峨。
西南地區,數得上號的盤山勢力,或多或少,都有受少峨一脈的影響。
報國寺,在盤山行當中,有著無以倫比的崇高地位。
用圣地來形容,一點也不為過。
蜀地盤山界的唯一官方組織,趕山協會總部,便在報國寺中。
寺院東北角,有一條長廊,直通后院,一處非參觀區域的庭院。
門口,有門鎖著,上面掛了個牌子。
“工作區域,游客勿入”,
庭院里,有數座閣樓,里面有人員來往忙碌著。
在庭院的中間,種著一棵巨大的棗樹。
十月,正是棗子成熟的時節,樹上結滿了紅彤彤的果子,頗為誘人。
陳陽隨手摘了一顆,又大又紅又飽滿。
放嘴里一嚼。
卻是干澀無味,如同嚼蠟一般。
直接吐了。
劉恒虎卻是笑了,“這棗子要是甜的,還能輪到你來摘么?早就被摘完了。”
陳陽挑了挑眉,好像是這么個道理。
他抬頭看了看,這棵樹這么大,長得這么好,誰能想到,結出的果子這么次。
“銀樣蠟槍頭,看來,這地方風水也不怎么樣。”陳陽搖了搖頭。
“啪!”
幾顆棗子從樹上落下來,砸在陳陽的頭上,咣咣響。
“嘶!”
陳陽揉了揉腦袋,抬頭往樹上看去,只見樹枝在微微顫動。
“哈哈。”
劉恒虎笑了,“當著它的面說它壞話,你確實夠勇的……”
“哦?”
陳陽詫異的看著面前這棵樹,莫非這樹還成了氣候不成?
“小子,說誰銀樣蠟槍頭?你全家都銀樣蠟槍頭。”
一個聲音在陳陽的耳邊響起。
蒼老,帶著些許的不爽和憤怒。
“這……”
陳陽一滯,還真是棵成了氣候的棗樹。
他正想說些什么,劉恒虎已經帶著他,走進了正中間的一座閣樓。
里面不少工作人員,顯然都是認識劉恒虎的,紛紛和他打著招呼。
“劉鍋頭,小陽兄弟。”
胡凱迎面走來,臉上帶著燦爛的笑,“這幾天忙著準備盤山交流大會的事,實在是抱歉,沒能出門迎接……”
“客氣了。”
劉恒虎搖了搖頭,“我們和柳會長預約了,他這會兒在辦公室吧?”
“在的。”
胡凱連連點頭,“會長知道你們要來,一早就過來了,我帶你們上去。”
說話間,胡凱便領著二人,走樓梯上了二樓,來到一間辦公室的門口。
“柳會長和王副會長都在里面,兩位請便。”
胡凱幫他們敲了敲門,旋即便轉身下了樓。
辦公室。
裝修很簡單,一張書桌,幾個紅木椅子,一排書架,墻上掛了幾幅字畫。
僅此而已。
房間里坐著兩個老人。
劉恒虎顯然是熟客了,打了個招呼,便給陳陽介紹了起來。
趕山協會會長,柳建國。
七十五歲,穿著一身灰色行政夾克,個子不高,身材消瘦,臉上胡須刮的很干凈,眉目慈祥。
另一個,副會長,王援朝。
也有七十來歲,白須白發,穿著白色龍紋中山裝,身材挺拔,眉宇間卻是自帶幾分威嚴。
柳建國是京城總會直派過來的,而王援朝則是來自濱海市。
二人都是靈境,且搭檔多年,調來蜀地也有兩年多了。
“小伙子,不要拘謹,我們經常聽恒虎提起你,他對你可是贊譽有加,一直想見一面,但協會最近忙著盤山交流大會的事,才一拖再拖,拖到今天,可算是見著了真人……”
柳建國臉上帶著微笑,說的都是一些場面客套話,卻是三言兩語,就拉近了距離,讓人不由自主卸下防備。
“柳會長言重了,早就該來拜會的,就怕來的唐突……”
“哈哈,哪里的話。”
柳建國擺了擺手,“你就算今天不來,等盤山交流大會后,我也準備和老王親自去拜訪你……”
“老柳,你這人,就是磨唧。”
王援朝似乎有些急脾氣,受不了這些客套,插起了嘴,“小伙子,是你單殺了劉長青?”
聲音洪亮,頗有些氣勢。
陳陽一怔,倒也沒被他氣勢嚇到,當即說道,“嚴格來說,我沒殺他,是他自己自裁的。”
“那也是被你逼死的?”
“可以這么說吧。”
陳陽悻悻,不知道他為什么這么問,講道理,這人應該和劉長青沒什么交情。
王援朝捋了捋下巴上的胡子,仔細的打量著陳陽,像是在審視,“劉長青這人,進入靈境已經很多年了,只因早先年受過傷,所以實力大損,雖然在尖峰寺潛修多年,但一身實力,怕也頂多恢復到巔峰時期兩三成……”
“盡管如此,他的嬈疆蟲術,也不可小覷,縱然是讓我遇上,也不見得能將其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