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陽,昨晚還真是多虧了你們,要不是你們提醒,恐怕我們也想不到……”
宋二爺又把宋開運訓斥了一頓,這才又對陳陽他們表達感謝。
“我們也沒做什么。”
陳陽莞爾一笑,深藏功與名。
碧璽蟾蜍是他招來的,但這事肯定不能讓旁人知道,不然的話,少不了會給他引來麻煩。
“二爺,我記得你昨晚說,要給那只蛤蟆修廟來著,作數不?”黃燦說道。
宋二爺吹了吹胡子,“我宋老二一口唾沫一個釘,說出去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這廟我不僅要修,還得修的漂漂亮亮的,那口塘我也準備找村里承包過來……”
別說是修廟了,現在就算是讓他認那只蛤蟆當干爹,他都是一萬個同意。
“嘿。”
黃燦咧著嘴,“修廟的時候,別忘了叫上我,我來幫忙,順便拍點視頻……”
果然,三句話都不離視頻。
蛤蟆救人,這么離奇的事,可是個極好的素材,黃燦的嗅覺還是很敏銳的。
到時候,修蛤蟆廟,加上有宋二爺現身說法,他都能水上好幾期視頻了,而且有噱頭,指不定能火。
陳陽簡直佩服得五體投地,這廝的這份熱情,要是不火,是真沒天理了。
一場雨,一直下到第二天早上才停。
雨雖然停了,霧卻還沒有散,天空還是陰陰的,起著大風。
按照陳陽的經驗,大風天,雨云被吹走,這雨怕是不會再下了。
把家里安頓好,給黃燦打了個電話,讓他幫忙照看著些老爺子,陳陽便背上背包,上了山。
院子外。
大風吹著陳敬之那單薄的身體,一雙渾濁而又蒼老的眸子,目送著陳陽,消失在山道的盡頭。
黑虎蹲在他旁邊,一人一狗,久久的矗立。
“你把山虞印給他了?”
一個聲音從他的背后響起,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杵著拐杖,蹣跚的走到他的身邊。
陳安民,村里姓陳的里,輩分最高,年紀最大的一個。
都九十好幾了。
頭上盤著帕,腰間拴著個圍裙,穿著十分樸素,他佝僂著腰,杵著拐杖,勉強能直起身來。
“嗯。”
風吹的兩人的衣服獵獵作響。
陳敬之那枯槁的臉上,閃過一抹苦笑,“五叔,我也不知道,有沒有做錯,本來,我是想把它帶進棺材里的。”
陳安民嘆了口氣,“做都做了,還有什么好后悔的,也怪龐老頭死的太早了,他要不死那么早,哪來后面那么多事……”“
“當年,你爹豁出去了性命,才換來了山里這些年的安寧,你爹不讓你找那東西報仇,可沒說不讓你后人報仇……”
陳敬之深吸了一口氣,站在風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陽這孩子,我看是挺不錯,你看他回來才多久,平了山里多少事,他應該是有些奇遇的,也許,有些事情,你也該給他講講了……”
“再等等吧,他這次進山,奔著那株何首烏去的,如果他能把那株何首烏解決了,再說吧……”
風太大,也不知道兩人在說些什么。
山頂,蛤蟆石。
陳陽來的時候,秦州已經坐在蛤蟆石上等著他了。
“就你一個人?”
陳陽有些詫異,他居然是一個人來的,連個其他的幫手都不帶的么?
秦州縱身一躍,從三米多高的石頭上跳了下來。
一大把年紀了,也不怕摔死。
“其他人帶著也是累贅。”
秦州手里提著他那根煙桿,背上還背了個鼓鼓囊囊的大背包,這么高跳下來,跟個沒事人一樣。
陳陽也不在意,沒有多余的廢話,直接往深山的山口走去。
不一會兒,來到了那片茅草叢。
秦州走上前,扯來幾根茅草,挽了個捆山結。
“有什么意義?”
陳陽見了,只是搖了搖頭。
都什么年代了,還搞老趕山人那一套,還有幾個人認得你這玩意兒?
秦州卻是不以為意,“習慣了,改不了。”
隨著時代的變遷,真正的趕山人,已經不多見了,有些古老的東西,也失去了傳承,但作為他們這一代的人,有些約定俗成的規矩,還是要恪守的。
捆山結,便是告訴后來者,我已經入山行事,若是懂規矩,就別跟進來湊熱鬧了。
同時也是告知山靈,我要進山,無意冒犯。
說到底,更多的只是一種自我安慰。
早些年,條件艱苦,趕山是一種常態,同時,山里也有各種危險,人們為了求個好彩,而形成的一種自我安慰的操作。
綁好捆山結,兩人便穿過茅草叢,進入了深山。
這條路,陳陽來過幾次,已經熟了。
一老一少,一前一后的走著,秦州走在前面,陳陽走在后面。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林子里,只有那時不時響起的鳥叫和遠處不絕的蟬鳴,腳踩在厚厚的枯葉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氣氛有些古怪。
“那天那兩個人,你怎么處理的?”
陳陽首先開口,打破了這種窒息的沉寂。
那天,陳陽在虎跳崖重傷了那兩人,最后他是沒有管的,秦州說過,他來處理。
只是,秦州最后是怎么處理的,陳陽壓根就不清楚。
“挖個坑埋了唄,還能怎么處理?”秦州語氣平淡的說了一句。
那語氣,像是在說一件多么普通平凡的事。
“什么?”
陳陽一聽,頓時怔住,“埋了?”
“不埋了怎么弄?”
秦州依舊淡淡的道,“你把他們打成那樣,送醫院還得花錢,治好了,他們還得來找你麻煩,這平頂山吳家,也算是盤山行當里小有勢力的,不埋了他們,你以后還能有安穩日子過?”
“真的假的?”
陳陽不確定秦州是不是在開玩笑。
這老家伙,這么狠的么?
“假的!”
秦州聞言,突然咧嘴一笑,“沒埋,你就等著他們吳家的報復吧。”
陳陽一滯,一時之間,搞不清秦州哪句話是真的。
“那你還是把他們埋了吧。”
也確實,那兩人有那么大來頭,八成是會再找陳陽麻煩的。
如果秦州把他們埋了,雖然有點殘忍,但也不失為一了百了的好辦法。
“呵。”
秦州輕輕一笑,“你不問問,我把他們埋哪兒了?”
陳陽聞言,臉皮微微抽了抽,“沒興趣,不想知道。”
聽他這口氣,難不成還真埋了?
秦州一臉的無趣,“小陽,我們來比比腳力如何?”
“腳力?”
“對啊,我看你應該也練過吧?”
秦州站住了身形,回頭看著陳陽,“不過,我看你學的東西,似乎和你太爺爺不是一個路數,跟誰學的?”
起先,他以為陳陽是家族傳承,但后來他發現,錯的好像有點離譜。
這小子出招全是些戳眼撩擋的陰招,壓根就和陳銅生不同路數。
“你是說,我這貼身短打術?”陳陽比劃了一下,做了個戳眼的動作。
秦州下意識的往后退了一步,“你這身力氣可也不小,要說是天生的,我可不信……”
他語氣平淡,卻是在打探陳陽的師承。
“力氣確實是天生的,不過,這貼身短打術么,網上學的,你聽說過鶴皋么,我看他視頻學的。”
陳陽打了個哈哈,一番解釋,幾乎就差把敷衍兩個字寫在臉上了。
秦州聞言,臉皮微微抽搐。
看視頻學的,你確定不是在忽悠我?
要是網上看視頻,就能學你這么厲害,我還需要拜師,還需要苦練這么多年?
陳陽不做過多解釋,一副你愛信不信的樣子。
秦州也沒深究,他說道,“從這兒到米線溝,得有一天多的腳程,咱們倆比比,看看誰先到蛇王廟?”
“呵。”
陳陽樂呵呵一笑,上下打量了一下秦州,“你確定要和我比?”
就他這瘦胳膊瘦腿的,還背著這么大一個包裹,能跑得起來么?
“怎么,不敢?”
“我看你一把年紀,怕累死你。”
“哈。”
秦州笑了笑,也不在意陳陽的擠兌,“既然要比,那咱們是不是該來點彩頭?”
“行啊,你說?”
他一開口,陳陽便知道這老家伙在打什么主意。
“如果我要是贏了,你把龐老頭墓里東西給我,如何?”
果然,陳陽還真是沒有高估他。
“好啊。”
想也沒想,陳陽便答應了下來。
龐老頭墓里的東西,一把鑰匙,已經壞了,日記本也污了,根本看不清楚。
到時候只把鑰匙給他就是。
他空有鑰匙,沒有保險箱,給了也是白給,屁用沒有。
更何況,陳陽可不見得會輸。
秦州錯愕了一下。
他是萬萬沒有想到,陳陽居然答應的這么快。
他本以為,陳陽會斷然拒絕的,他甚至都想好后面的話,怎么繼續激陳陽上套了。
“你確定?”秦州不自信的問道。
陳陽點頭,“那要是我贏了呢?你能給我什么?”
“你想要什么,盡管開口。”
秦州摸了摸下巴,嘴角帶著一抹微笑,似乎只要不是讓他自殺,其他的都可以商量。
陳陽道,“如果我贏了,我要你幫我,追獵那株何首烏。”
“呃,何首烏?”
秦州聞言一滯,“老鬼林那株何首烏?”
“不錯。”
陳陽點了點頭,“你應該知道一些我們家和那株何首烏的恩怨吧,我這次進山,主要目的就是弄他,我也不怕告訴你,上回進山,我在米線溝附近碰到過它……”
秦州微微張了張嘴。
他算是明白,陳陽為什么會那么爽快,答應跟他再去一次米線溝了。
“那東西,當年你太爺爺都沒收拾的了。”秦州臉上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陳陽聳了聳肩,“太爺爺是太爺爺,我是我,他收拾不了,不代表我也收拾不了。”
“可是……”
秦州欲言又止,想要說點什么,但最后還是忍住了,他搖了搖頭,嘆了口氣,“算了,你要是能贏,我也豁出去了。”
“好,成交。”
陳陽微微一笑。
他一個人對付那株何首烏,確實是有一些難度,縱然有黃葛樹幫忙,他心里也沒什么底。
但如果有秦州幫忙的話,情況肯定不一樣。
最重要一點,黃葛樹說,何首烏的背后,很可能有什么樣的神秘存在。
他一個人招惹怎么行,好歹拉個墊背的。
秦州看了看手表,這會兒才早上十點過,“我年紀大了,你讓我先跑兩分鐘,沒問題吧?”
陳陽聞言,哭笑不得。
你是怎么有臉說這話的,剛剛說比試的時候,不是挺拽的么?
“要臉么?”
陳陽無語的看著他。
他是見識過這老頭的本事的,那次在龐坡洞,一溜煙就跑沒了,確實有些真功夫。
“我都一把老骨頭了,你還給我計較這個,幫我背下包!”
秦州吹了吹胡子,直接把背上的背包往地上一撂,丟下一句話,也不管陳陽答應不答應,扭頭就跑。
速度之快,身法之靈活。
就像一只猴子一樣,上躥下跳,幾個縱躍,便消失在了密林深處。
陳陽微微張著嘴巴,看著他消失的地方,又看了看他丟在地上的背包。
“草,太不要臉了。”
搶跑也就罷了,還讓我給你背包。
我背你個紅燒雞翅膀。
大手一揮,直接將包收進了系統倉庫,陳陽也立馬提身一縱,躍入山林。
和秦州的上躥下跳不同,陳陽的身法就要瀟灑了許多。
只是昨晚下過雨,林子里濕噠噠的,地面濕滑不說,踩在厚厚的枯葉上也是深一腳淺一腳的。
林子里樹木密集,灌木又多,擋著路,再好的身法也難施展。
陳陽抬頭一看,秦州早跑沒了影。
這老頭的輕身功夫也是一流。
這么個追法,八成得輸。
“哼!”
他提身一縱,跳上一棵柏樹的枝頭,腳尖一點,身體輕盈的彈起,落在了三米外一棵山桂花的樹冠上。
隨即施展開飛燕功的身法,在樹冠上借力,一跳便是三五米遠。
這一下,樹頂上的視野可就開闊多了。
他找準了方向,在樹頂上縱躍來去,林間樹木密集,處處都可借力。
姿態瀟灑,體輕如塵,便如一只穿云的飛燕,在樹梢上急速的騰躍飛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