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整整持續三天,并且在第一天時,大雨便轉為暴雨。
往年七八月份才會到來的暴雨,今年提前一些到來,仿佛是想沖刷這片大地內,那些廝殺過后留下的尸體與血跡。
或許就在雁門的那片山林中,那些遺留著的尸體,還有峽谷滿地的血,都已經被大雨沖洗干凈,等著糜爛消失,融入那片土地之中。
等到雨停,有馬邑郡與雁門郡的兵馬,幫忙阻攔甄翟兒的糧草運送,剩下伏子厚要做的,便是返回太原郡。
書房內。
隨著突厥退兵,陳孝意終于安心下來,正來到書房的他,卻發現一張紙條。
“北方若亂,謹防身邊人......”
陳孝意拿起紙條,看到紙條里的內容,眉頭一皺。
叫來家仆,陳孝意詢問此前何人來過書房。
當得知只有李世民,伏子厚跟著他來過書房時,陳孝意很快便想到,此前王確、張倫提及伏子厚時,曾說伏子厚看著他們二人的眼神有些奇怪。
之前陳孝意也與王確、張倫二人一樣,以為伏子厚或許是因為親自率領部將,擊潰突厥大軍,看著王確、張倫等人,雖然嘴上不說,但心里還是有些自傲。
因此陳孝意內心還隱約有些失望,故而一直都沒有主動私下約見過伏子厚。
就是見面,也是與李世民、伏子厚一起。
而眼下看著這張字條,陳孝意哪里還不知道,是誰留下。
“唉!”
陳孝意惆悵的嘆口氣。
雖說得知伏子厚看王確、張倫的眼神,并非是心中自傲,這讓陳孝意知道是自己誤會伏子厚,可看著這張紙條,陳孝意內心之中,卻對伏子厚愈發失望。
伏子厚懷疑王確、張倫二人,擔心這二人叛變!
可若是這二人有一絲異心的話,此前突厥大軍尚在雁門郡,這二人便已經勾結突厥,里應外合。
王確、張倫二人一直都跟著自己,包圍雁門城,伏子厚居然會懷疑這二人。
到底是年輕人!
伏子厚,實在太過年輕!
書房內。
陳孝意拿著紙條,來到燭燈上,將其點燃。
字條不是伏子厚當面留下,并且上面又沒有什么名字,故而陳孝意眼下權當沒看見,什么都沒有發生過。
饒陽縣。
在一棟府邸內,亭子下。
竇建德看著手下送來的消息,一臉失落,跪坐在另一張木桌后的饒陽縣令宋本正,好奇的看向竇建德。
“竇公,可是發生何事”
宋本正詢問道。
對于竇建德,宋本正慕名已久,故而在竇建德逃到饒陽縣時,宋本正直接勒令不準關閉城門,讓竇建德與麾下的人馬入城。
“我是有些后悔啊!”
竇建德一臉憂愁的嘆口氣,失落的搖搖頭,沒有隱瞞宋本正。
“可是晉陽那奮武之事”
宋本正看著竇建德的摸樣,很快便想到此前得知的事情,傳言昔日在晉陽,大破甄翟兒大軍的隋朝武尉,當初竇公本是打算親自登門,招攬麾下,不過因為高氏的原因,這件事情便不了了之。
在竇公被隋朝老將楊義臣擊敗之際,整個高雞泊幾乎被楊義臣的大軍蕩平之時,另一邊被竇公放棄的那少年將,卻領兵大殺四方,以少勝多,擊潰賊寇大軍。
“此事卻是竇公之失!”
宋本正對著竇建德毫不留情的說道。
竇建德聽到宋本正的話,臉色滿是難堪,這件事情,已經讓竇建德內心后悔許久,心里萬分難受,如今又被宋本正當面指責,更是心中堵得慌。
可一想到宋本正頗有才能,竇建德清楚自己不能失去宋本正的幫扶,更不能再失去這個大才。
“不過要公也不需要過于懊悔!一人只能,終是有限,如今公耽誤之際,應是盡快收攏高士兵,返回平原縣,大肆宣傳和善之策,拉攏隋朝官吏,安撫麾下部曲之心,再派人向北方突厥示好,如今安定河北諸郡,再謀 南下!東進!”
宋本正對著竇建德獻計道。
身為饒陽縣令,宋本正清楚,以往張金稱、魏刀兒那些賊寇,抓到隋朝官吏就會殺掉,甚至千刀萬剮煮來吃,恨不得殺光所有隋朝官吏,故而面對那些賊寇,每個城邑的隋朝官吏,守軍都會誓死不降,若是竇建德能做到安撫 麾下,和善對待隋朝官吏,便能得到隋朝官吏的人心。
天下已經大亂!
河北諸郡內的隋朝官吏、守軍,看著四處新起的賊寇大軍,心中都十分清楚。
他們也只是想等待一個好的依托歸宿。
“好!那河間郡諸縣官吏,便勞煩宋兄!”
竇建德平復內心的情緒,抬手對著宋本正行禮。
事到如今,竇建德也清楚,自己再懊惱后悔也已經無濟于事,正如同宋本正說的,錯過已經錯過。
或許那少年日后,是一個能征善戰的名將,但一個人的能力,終歸是有限的,只要自己振作起來,日后何愁不會得到更多更好的將領,將軍。
想到這些,竇建德心里也好受不少。
“愿為效力!”
宋本正抬手示意竇建德放心。
一日后。
饒陽縣內,在宋本正的幫助下,從新得到三千多兵馬的竇建德,便準備動身返回平原縣,打算收斂高士達以及高雞泊那些戰死的部下尸體,將其安葬,以此召回昔日潰逃的部將。
“若能得到河間郡郡丞王琮,何愁不能得到天下!”
竇建德開口說道。
跟在身旁的宋本正聽到竇建德的話,并沒有接話,身為河間郡饒陽縣的縣令,宋本正比誰都清楚,王琮對于隋朝有多忠心。
河間郡丞王琮與清河縣郡丞楊善會都是一類人,士族出仕深受皇恩的他們,根本不可能會背叛隋朝,這也是為何楊廣會放心把一個郡交到他們手里。
竇建德想要拉找王琮,根本不可能!
“履行!此番你與曹旦、曹湛前往北方突厥領地,定要當心!”
竇建德見到宋本正沉默,也知道自己心里有些妄想,于是看向崔履行、小舅子曹旦,還有曹湛三人。
有宋本正提供的幫助,加之只要突厥答應交好,等崔履行幾人南下,彼時自己定然會有更多財物,換取突厥人的安定。
突厥人南下入侵,燒殺搶奪,不僅僅是竇建德害怕的事情,更是河北諸郡所有百姓、官吏都害怕會發生的情況,故而按照宋本正所言,要想招攬河北諸郡的官吏、百姓,必須要讓其安心,穩定突厥十分重要。
一個能穩住突厥人的新晉勢力,一個不會對河北百姓、官吏下手的明公,不會有人拒絕。
“竇公放心!”
崔履行停下腳步,看著同樣停下腳步的竇建德,抬手說道。
饒陽可以通過博陵郡前往北方,崔履行是博陵崔氏之人,又是竇建德的謀士,這一趟去見突厥人,沒有誰比崔履行更為合適。
想到此前在縣,很多郡望世家已經往洛陽送去書信,不久后楊義臣應當就會被召回洛陽,崔履行也能安心不少。
雖然開已經戰死,但跟隨竇建德多年的王伏寶還在竇建德身邊,相信有王伏寶在,竇建德不會出事。
“不日,履行定會帶好消息回來!”
崔履行對著公保證道。
在竇建德的回禮囑咐一路小心之后,崔履行便與曹湛、曹旦一起乘坐準備好的馬車,朝著博陵郡的方向走去。
“履行!能否讓河北諸郡的士族、官吏、百姓安心,就看君走的這一趟啊!”
竇建德站在宋本正身旁,看著離去的馬車,面露期待,盼望著下次見到崔履行,會帶來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