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慶二十年,九月十一日。
昨日守城戰結束,戰場清理到天明才徹底完成,由開山營開鑿的大洞來不及修補,只能以鐵水澆灌臨時支撐。
而作為裴氏家主,裴業余無疑是此刻東陽城的主要話事人之一。
鑒于需要為家族保留投降的退路,這家伙沒有擔任任何職位,不過從清晨起,他動員自家仆人和按察司屬員辦了三件事。
首先,力排眾議,直接拆除城中沒有住戶的宅邸房屋,不管是否有主,全部充當守城時的消耗軍械。
其次,在城墻下將軍餉和撫恤堆積成山,在大半守軍的注視中,將“銀山”盡數分配,并且承諾,愿意登上城頭運輸物資的成年男子,每日可以得到100文錢,前提是戰后結算,如果東陽失陷,那就當沒這回兒事。
關于報酬,并非裴業余給不出更多,而是得照顧士兵的感受,否則士兵冒著戰死的風險拼殺,結果回報卻不如百姓運送東西,嘩變和退縮是幾乎可以注定的事情。
值得一提的是,在堆積“銀山”時,裴業余找到了儀衛正老黑,請對方出人維持秩序,言語試探拉攏之外,主要是他對兵痞子們其實很有戒心。
而在最后,則是慰問。
裴業余組織東陽衛的家眷來到城墻下,出于犒勞,這些家伙可免費領取一石糧食,但糧食不在他手上,而在榮華坊富戶手里,所以得一起去取。
因為有家眷在場,盡管如今是守城的高壓時期,但大頭兵們面對富戶,卻展現出了驚人的克制,同樣,由于烏泱泱的人實在太多,交糧過程也顯得不怎么艱難,有著慰問的臺階,一些顧忌臉面的權貴人家態度相當和善。
只不過依舊有死硬分子閉門不見,畢竟圍城不知道還要多久,糧食就是命根子,好在裴業余一開始就打算將這些家伙當作發泄筒,并且殺雞儆猴。
下午時分。
等忙碌半天的裴業余來到城頭,發現雍王正躺在荊棘編織的躺椅上翻閱古籍,書頁內容跟鬼畫符一樣,有些像道德宗的煉丹術。
“王爺,軍餉和收糧的事情差不多了。”裴業余說道:“正午收第二遍的時候,榮華坊還算配合,至少短期內不會變。”
江禾抬手指向城外,意思很明顯。
裴業余來到城墻前眺望,瞳孔微縮。
他原本還狐疑,北魏大軍為什么不連續攻城,此刻卻有了答案。
只見城外平原上,數萬士卒正在開鑿運道,收集土石,而不遠處的西方向就是下汴水,北魏大軍顯然是打算截斷大河,沖擊東陽城墻。
江禾翻了一頁福世古籍,道:“昨日開山營破壞城墻,估計是得到了墻體的情報,城墻大概率不會安然無恙,提前準備吧。”
裴業余沉默,開口問道:“王爺怎么不率骸骨龍騎軍外出騷擾。”
“第一,自然是擔心陷阱。”
江禾搖頭,漠然道:“第二,我希望這場仗,打得盡可能慘烈。”
裴業余僵硬地回頭,目光里充滿了不可思議,若非本就準備好了死在這里,他覺得自己可能壓制不住心中的怒火。
半晌,他勉強一笑。
“王爺真非常人也。”
江禾平靜道:“福禍惟人自召,再如何也是你自己選的,讓出最高指揮,便是如此。”
“后悔可還來得及?”
“下輩子或許可以。”
與此同時,東萊郡邊緣。
一支三十人的隊伍騎馬抵達,為首者面白無須,眾人抵達城池前,請求當地衛所出兵護送,一起前往東陽城傳遞朝廷旨意。
“內閣文書在此。”
“我等欲往東陽城詔雍王進京領賞。”
“指揮使速速發兵。”
可惜,騎兵在城墻下喊了半個時辰,照樣沒有半個主事之人露面。
東萊指揮使靠在城垛上,慵懶地打了個哈欠,別說天使了,就算皇帝親至,除非天下第二的閹人肖青枝把劍架在他脖子上,否則青州還是裴氏說了算。
足足半晌。
為首宦官冷哼一聲,甩動馬鞭率眾離去。
從東萊到東陽,沿途四座城池,居然沒有一個指揮使,乃至區區守備出門回應。
“狂妄,狂妄至極!”
“這天下豈非陛下之天下?”
“一群見利忘義之徒!”
這位司禮監少監忍不住勃然大怒,他乃是掌印太監面前的紅人,京城袞袞諸公,哪怕出入六部尚書府,也從未有人如此輕慢。
“大人息怒。”
一名玄禁山莊派出的三境高手抱拳,說道:“青州五衛閉門不出,正說明戰況危急。”
“危急?”少監挑眉,“危急又如何?”
“一城一地之得失,比得上國本么。”
“若是往后圣皇登基,眾正盈朝,必能剪滅奸臣,橫掃天下,一舉光復前朝境土。”
“為此,就算付出整個青州又如何。”
所謂圣皇,每個派系都認為在自己的支持下,己方選擇的皇子將圣明無雙,畢竟就算未來偶爾糊涂,也會有諸位賢臣勸諫。
玄禁高手吶吶無言,他總覺得這些內外朝臣,相互之間已經斗得有些魔怔了。
三十騎繼續向東,少監氣惱自己吃了幾次閉門羹,索性徑直率隊前往東陽城。
眾人抵達下汴水河畔,左右環顧,卻空無一人,前線爆發戰爭使得漁家們順流逃離,少監臉色愈發難看。
“說好接應的人呢!”
一支甲等陽鋼重箭宛如炮彈襲來,僅僅是命中了少監的腹部,就將其整個人轟碎。
驚變突如其來。
玄禁高手怒嘯,“敵襲!”
前后兩側和正后方,此刻各有兩百騎殺來,桂滿身負繳獲而來的重鎧,雙手各持巨斧,領頭沖鋒,臉色猙獰。
“此乃天戈諜子,盡殺之!”
玄禁高手連忙觀察四周,正思索如何突圍,卻見身旁的宮中侍衛直接潰散,驚惶地各奔東西,結果被敵騎攔路貫殺在地。
宮中侍衛,通常在宗親當中選擇,武藝境界尚在其次,最重要的是忠心,但隨著少監身亡,一個玄禁山莊的武夫自然不值得拼死護衛。
“何其愚蠢,吾命休矣!”玄禁高手悲愴大喊。
三十騎轉眼間零落成泥,桂滿率眾將敵人團團包圍,裴氏最精銳的瀚海營此刻出動了二十人,均為二境精英好手,而且配備著極為珍稀的甲等陽鋼鎧。
“桂參將,此人交給我等即可,我家二爺要他頭顱跟家主交代。”裴氏總旗說道。
“有勞諸位兄弟。”桂滿抱拳回應,眼神艷羨地看著甲等鎧,一副造價三千兩銀子,眼前二十名瀚海武卒,加起來就是整整六萬。
而據他所知,盡管無法列裝大軍,但裴氏拿來保護嫡系成員的瀚海營精銳,依舊有八百之數,大世家的代代積累,在地方完全可以對抗皇權。
二十名瀚海武卒下馬,結陣圍殺。
四名盾手在前,封鎖四周,腳步變換,有條不紊地擠壓敵人生存空間。
玄禁高手按耐不住,當即一躍而起,但下一刻就有四支重箭襲來。
鐺鐺鐺!
銳金秘術賦予了長刀出色的鋒銳和堅固,格擋三支,可最后一支卻在半空陡然加速,放箭的神射手同樣有武藝在身。
墨綠箭矢貫穿肩頭,玄禁高手腦海浮現一絲眩暈,他落地后連忙出刀砍向靠近的盾手,但刀刃卻在甲等陽鋼前無功而返,只是艱難留下了半指深的裂痕,火星四濺。
甲等陽鋼,是亞英雄也要費力才能摧毀的東西,通體充斥著太陽之核賦予的陽剛火精。
戰無可戰,玄禁高手沖向河流,可惜兵家術士們此刻全神貫注,濃郁的兵煞襲來,瀚海武卒輕松追上去將其扎在地面。
“南梁,天傾耶!”玄禁高手悲呼,內外腐朽,地方還有人敢劫殺天使,死到臨頭,他已經對南梁失去了所有希望。
裴氏總旗上前割下頭顱,但突然間,所有人怔在原地。
——偌大的下汴水,竟在眾人眼皮子底下斷流。
“不好,東陽城危!”桂滿臉色大變,看向河流上方,作為東陽本地人,他無比清楚城墻修建時的用料情況。
積蓄半晌的大河洶涌而來。
渾濁的河水如同脫韁猛獸,裹挾著朽木碎石在城墻根下瘋狂撞擊,沉悶且連續的轟鳴中,泥漿順著磚石縫隙滲入,將夯筑的地基泡得松軟,城墻表面青磚在暗流撕扯下簌簌墜落,漸漸露出里面被泡發成稀泥的夯土層。
突然間,轟雷巨響傳出,東陽城墻中間的箭樓驟然傾斜,洪水趁機灌進缺口,像是千萬把鋼刀剜鑿著城墻的殘軀,隨著接連不斷的崩塌聲,原本巍峨的城墻中間,露出了一條V字形的巨大豁口。
城墻上,雍王衛里的本地人臉色煞白。
城外,萬軍狂呼,聲浪盈天。
侯大將軍臉龐終于浮現一絲喜色,下令道:“敕勒軍,重山重岳兩衛,立即推進!”
噔噔噔!
重山衛和重岳衛,兩支5600人的重裝步卒部隊開始推進,戰場上北魏八萬八千余將士,將目光盡數投向那個巨大豁口。
這是勝利的曙光。
云樓向前,鐵騎向前、軍陣向前。
北魏大軍恍如群山一樣,瘋狂向前,連將軍臺都在靠近城墻。
只是在巨大豁口處,城內走來一名紅袍身影,夜間煉成出的九柄黑刀依次扎在地面。
侯大將軍豪邁一笑,道:“雍王,死在這里又有何益,不如降了大魏,本將軍保你位列柱國,陛下絕不吝厚賞!”
沒有回答,江禾臉色如常。
“可惜了。”侯大將軍頓時轉喜為怒,喊到:“殺!”
萬軍景從,喊殺聲山呼海嘯。
轟轟轟!
無數火石升空,然后遙遙墜落,決戰在即,北魏投石機不計代價地發射火石,其中兩架僅因磨損就已經毀壞。
東陽城內燃起大火,百姓瘋狂逃竄,城墻露出這樣的豁口,幾乎等于城破。
大軍來襲,江禾伸手提起一柄黑刀。
咕咕咕!
視線當中,兩架車輪裹著奇異獸皮的戰車,在泥濘上快速沖鋒,二十四人分工明確,伴隨著一根根淬毒鉤索,長槍直刺而來。
江禾橫掃斬出普通一刀,黑色弧光仿佛漣漪在身前蕩開。
兩架戰車轟然爆裂,刀罡如同風暴將士兵吞沒,濺射的殘骸橫沖出去,威力像是炮彈。
由于戰車損毀太過迅速,緊隨其后的長槍兵陣尚未成型,江禾旋身橫斬,一記刀光掠出,十六道血泉沖天而起,乙等陽鋼鎧脆如薄紙,這些長槍兵斷頸的軀體保持著沖鋒姿勢,最終前撲跪地。
嗖嗖嗖!
專門針對江湖高手的甲等重箭如雨灑落。
剎那間,江禾體表浮現出能量全身鎧,防御力遠遠超過甲等陽鋼鎧甲。
猶如從黑暗中誕生的魔影,霸主之鎧整體以冰冷的黯黑色為主調,每一片甲葉都棱角如刃,肩部的護甲高高聳起,尖銳突起像是惡魔的犄角,胸甲線條硬朗且凌厲,交錯的紋路宛如流淌的終焰。
鐺鐺鐺!
一支支造價高昂的重箭碎裂。
重山衛如同洶涌潮水,向著豁口處瘋狂撲來,前排的近戰槍兵剛將長槍挺出,江禾身影一閃,像是鬼魅般穿梭其間。
唰唰唰!
黑刀過處,血光迸現,槍頭還未觸及分毫,這些悍卒的持槍手臂已被齊齊斬斷,斷臂仿佛折枝般噗噗墜地,殷紅鮮血濺射,瞬間淌滿兩側磚石縫隙。
當江禾重回原位的那一刻。
罡勁以云間鋒的招數本質引爆,三百精銳步卒就此渾身爆炸,淪為齏粉。
噔噔噔!
盾牌手舉著厚重圓盾組成龜甲陣,猛然推進,江禾高舉黑刀,無數縷天雷似的罡勁墜落,恍如一顆顆流星砸入盾陣。
——龍槍術·萬牢引。
刀罡似是開閘的洪水般肆意傾瀉,重盾四分五裂,一時間,豁口處慘叫連連,殘肢斷臂漫天飛舞,鮮血混著泥土淪為了黏稠的泥漿。
六百重裝盾卒就此崩滅。
“江湖營,上前!”侯大將軍惱怒下令。
茫茫無盡的大軍里,兩千名由北魏江湖人士整編而成的江湖營發動進攻,其中大半都是二境精英,卻也有相當數量的三境巔峰。
紫袍老者、狐媚女子、瘦削中年、陰鷲少年四位佼佼者率先進攻,江湖營沒有固定的裝備或者陣列,各種秘術和招數如雨點般襲來。
但在某人看來,這些江湖高手跟普通士卒沒有任何區別。
江禾悍然踏地前沖,速度快到了匪夷所思,不給敵人半點反應的余地,刀尖精準刺入紫袍老者的心窩,他借著后拽的力道將尸體甩向身旁,四龍四象的狂暴巨力裹挾著殘軀轟殺了十幾名高手,沿途滿地碎肉。
瘦削中年雙手握緊車輪大斧,挾著勁風劈來,江禾側身滑步,黑色刀刃擦著斧柄切入對方心窩,暗紅的血泉隨著拔刀的動作沖天而起,他借勢橫掃刀背,將悄然近身的狐媚女子連同半張臉頰一并擊碎。
腦漿混著斷骨濺在地面碎甲上,在陽光下凝成詭異的琥珀色。
“殺王封侯!”有人怒喊。
“殺王封侯!”怒喊者越來越多。
北魏爵位尊貴,侯爵可以擁有屬于自己的部族,因為當今北魏皇室來自草原,爵位從來都是世襲罔替。
將近兩千高手一起圍殺,刀槍劍戟,奇門兵器令人眼花繚亂。
江禾從容甩刃,凝結的血珠順著刃口滴落,在地面綻開一朵朵妖異的血花。
他主動邁步踏出,迄今為止,殺戮數千萬次的精純技藝顯現。
刀鋒探出,自鎧甲縫隙間直接挑斷喉管,刀罡濺射,精準地斬裂十幾人手筋,一顆顆頭顱相繼飛起,每一次揮刀,都有十幾條生命隕落,每一個動作,都精密得如同機械運轉。
城頭下。
刀光宛如銀蛇在狂舞。
殘肢斷臂像是被颶風卷落的枯葉,帶著血雨在空中劃出弧線,尚且溫熱的內臟一次次糊在城墻夯土上,切開頸骨的脆響混著慘叫此起彼伏,每一次揮砍帶起潑墨般的血霧,最終幾乎籠罩了整個豁口。
一刻鐘而已。
江湖營死傷過半,崩潰。
重山衛上前,堅持了三刻鐘,在斬甲兩千三百之后,余者潰逃。
重岳衛頂上,同樣堅持三刻鐘,陣亡兩千人,百夫長轉身殺死負責督戰的千夫長,率眾逃竄。
兩支精銳敗退,依舊有無窮無盡的士兵涌來,北魏處于立國初期,最不缺精兵悍將,自從魏孝文皇帝推行各族合流之后,人口也隨之井噴,文化興盛。
鏖戰兩個時辰。
八柄滿是鈍痕的黑刀扎在地面。
城墻豁口處,暗紅血漿順著磚石縫隙潺潺流淌,將地面染成了黑褐色,尸骸堆積成陡峭的血山,斷裂的脊柱如扭曲枯木支棱在外。
江禾坐在尸堆上,一根荊棘卷起第九柄黑刀,腳下不遠處,北魏步兵萬夫長僅剩半截身子,還在無意識的嗚咽。
他漫不經心將其頭顱削掉。
“有些力竭了。”
前所未有的疲倦席卷全身。
江禾不由得暗忖,能量告罄,體力衰竭,敵軍兵家術士操控的兵煞匯聚在周圍,最大限度地束縛著速度和恢復力。
因為太陽之核的傳奇位格,連他也難以豁免這種減益,不得不承認如果沒有時間環,今天或許真得死在這里,當然,沒有時間環絕對是另一種打法。
整整半刻鐘。
東陽城四周的攻城還在繼續,但面對理論上最容易突破的城墻豁口,原本像是浪潮一樣的兇猛攻勢莫名停息。
北魏士卒站在不遠處死活不肯前進。
城頭間,裴業余早已目瞪口呆,他總算明白對方縱容洪水撞城的底氣何在了。
而在將軍臺上,氣氛空前絕后的壓抑,諸位萬夫長低頭不語,侯大將軍眼神冷戾。
“斬甲七千六百。”劍先生忍不住感概:“其中大半還是重山重岳這樣的精銳,以及大魏江湖高手,我絕不是他全盛時期的對手。”
“但現在可以勝之不武。”
侯大將軍冷冷道:“再等等,務求一擊必殺,親兵營上前!”
世間真正的萬人敵,唯有陸地神仙。
達成偉業,掌握神仙變,實力將發生質變。
而雍王顯然已經非常接近那個層次。
噔噔噔!
八百名身負甲等陽鋼鎧的親衛出動,每個人都是二境精英,親兵營越過躊躇不前的大軍,再一次鑿向城墻豁口。
刀光再起,只不過這回卻是黯淡許多,任誰也能看出來,雍王已是強弩之末。
“敕勒軍本部,攻北城墻!”侯大將軍喊道,優秀將領的嗅覺告訴他,戰爭的勝負只差最后一擊。
半個時辰過去。
東陽北城頭上,兩支雍王衛千戶隊,只剩下了堪堪四百人,守城器械全部耗盡,厚重城門出現了數個缺口,負責指揮作戰的東陽衛指揮使盛貴,身中四箭,肩頭還有斷裂的鉤索。
“頂不住了!”
“快讓王爺調兵!”
盛貴嘴角溢血,面如惡鬼,他知道其他三面城墻也不會輕松,但王府應該還有一支千戶預備隊藏在墻后箭樓里。
一名本地漢子狂奔來到城下,只見豁口處的紅袍身影還在砍殺,只不過開戰時一刀斬首無數的從容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肉眼可見的遲鈍。
“王爺,城頭上頂不住了!”漢子大喊,“盛指揮使請求預備隊支援。”
江禾一刀把敵將親兵橫斬,平靜道:“預備隊,不動。”
漢子滿臉不敢置信,在確定自己聽見“不動”二字后,他死死咬牙,轉身就向城中跑去。
可惜,江禾甩出黑刀將其貫殺,緊接著轉身遞出雙拳,轟中兩名親兵,人甲俱碎。
城頭上,盛貴見人遲遲未回,又派出兩人,最終得到王爺的答案后,他低頭沉默。
但就在這時,一名惡煞兵見云梯上的敵人快要爬上城頭,他左右掃視,見已經沒有了半塊木頭,索性前撲躍下,讓十幾名敵軍從云梯上滾落。
“榮耀歸于大君!”
二十幾名惡煞兵有樣學樣,紛紛躍下,再次擊退了敵人的一波進攻。
“榮耀歸于大君!”
“直娘賊,雍王是你們親爹!?”
盛貴目瞪口呆,雍王衛猛得不像話。
進攻不絕,城頭上人越來越少。
又是兩名惡煞兵跳了出去。
盛貴先是迷茫,緊接著豪爽大笑。
“大頭兵尚且如此,本將軍何以茍活!”
“東陽百姓,為我等立一小廟即可!”
話音剛落,盛貴嘔血幾口,手足并用,跟著一名惡煞兵沖出了城頭。
惡煞兵余光瞥見盛貴,不由得驚訝的眨了眨眼睛,他眼神里露出一絲認可,舉起了大拇指。
“榮耀歸于大君!”
盛貴怒吼著意義不明的口號,抱住一名北魏士卒滾落云梯,最終落地墜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