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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十六章審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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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的綠洲城分外壓抑。

  這是自教皇卡洛上任后,第一場針對市政廳官員的公開審判,整個下午綠洲城的官員和教廷神職人員都沒有閑著,他們接連向圣都修書,希望卡洛能設法平息瑪麗的怒火,阻止這場審判的發生。

  他們不知道赫里奧特之死和瑪麗是否存在直接關聯,因為據當時在場的觀眾陳述,坐在赫里奧特身邊的是一個蒙著面紗的可疑女性,他們原本懷疑這是某位貴族家的大小姐,可在后續篩查時卻發現綠洲城內查無此人。

  偵探們已經將這位來路不明的可疑女子視作頭號嫌疑人,直到霍克莊園的失火,以及圣女瑪麗的復活。

  然而直到太陽落山前圣都那邊卻并沒有傳來回信。

  真正讓綠洲城官員們惶恐的并不是失去了赫里奧特和霍克,而是他們不能打開了公開審判的先河,一旦瑪麗真的進行大規模的徹查,他們沒有幾個是干凈的。

  今天被送上斷頭臺的是霍克,明天就可能變成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人。

  可是……

  瑪麗震懾住他們的不只是圣女的名號,同時還有她曾是一個時代最強者的頭銜,以他們目前掌握的私人武裝,根本不足以與一位圣者抗衡,他們只能寄希望于卡洛,讓他把這個麻煩給支走。

  官員們相信卡洛一定會幫助他們,因為綠洲城乃至極西之地墮落至此,卡洛起到了極大的推動作用。

  他們與教廷之間權與錢的交易,都是在卡洛的默許之下進行的,這便讓他們更加肆無忌憚——就連生命女神的代言人都允許了此類行為,女神的怒火自然不會再降臨于他們的頭上。

  當夜幕降臨時,來自下城區的平民們排好了隊伍,依次通過幾天前由治安所設下的關卡,在出發前,他們囑托好了仍留在家中的親人和孩子,他們此行極有可能一去不返,一旦上城區的治安官們展開全城范圍的搜查,他們就要躲進地下水道。

  下城區的工匠們挖出了一條逃向綠洲城外的密道,以備不時之需。

  每一個人都做好了戰斗,乃至戰死的準備。

  然而當他們抵達了上城區的中心廣場時,所看到的景象卻極大地出乎了他們的意料,他們竟然真的看見霍克被五花大綁了起來,塞住了嘴巴,壓在了斷頭臺之下,那個昔日連正眼都不瞧上他們一眼的藥販子正面紅耳赤。

  監管這一切的不再是他們所熟悉的那幾個官員,而是一個有些陌生,卻又有些眼熟的女性。

  “是艾薇瑪格麗特!”

  有人認出了臺上威嚴的女性,前段時間他們經常能在報紙上看見這位年輕的帝國首相。

  “不對,是圣女瑪麗。”

  不多時,另一個消息在人群中迅速傳開,第一個提出這件事的,是一位頂著深深黑眼圈,看起來無精打采的青年,他隨波逐流地待在人群之中,明明年紀輕輕,精神狀態看起來卻已如風中殘燭。

  好好的小伙子,竟然被折騰成了這副模樣!

  周圍人見狀無不惋惜,紛紛怪到了綠洲城的官員們身上。

  不用想都知道是綠洲城的官員們做的——他們經常把年輕力壯的小伙子抓走去為他們干苦力。

  瑪麗的出現就如黑暗中的一座燈塔,讓平民決定先站在原地聽上一聽。

  平民大多都聽過瑪麗的威名,真正見過她、知道其長相的卻寥寥無幾,他們也都知道瑪麗與猩紅紀元已經是好幾千前的事了,那時帝國都還未建立,一位圣者于數千年后復蘇,親自主持一場審判,這根本就是女神顯靈。

  又或許……

  教廷還沒爛到底。

  他們還看見了面如死灰的綠洲城官員們,這可是相當少見的表情。

  他們覺得可以先聽聽瑪麗怎么說再做定奪。

  這是一場正規的審判,待所有人到齊,瑪麗打開了關于霍克的卷宗,當她開口時,綠洲城的中心廣場鴉雀無聲,只剩下霍克犯下的罪行在人群之間久久回蕩。

  操控藥價,賄賂教廷人員,這些都是平民們熟知的。

  然而更多的是他們不知道,以他們的身份也接觸不到的罪名,這些罪名讓在場不少官員們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它幾乎解讀了綠洲城的市政廳與教廷在這些年來是如何運作,不公正的審判,以及如何處理掉那些舉報他們,喜歡提出問題的刁民。

  就連混在人群里的伊森也對此印象深刻,他以前一度以為“罄竹難書”是夸張化的描述,但放在霍克身上卻再合適不過了。

  伊森由衷地覺得能堅持每天犯一項罪也是霍克的本事,要知道就連“每天一蘋果”這種對健康有益的行為都不是所有人都能堅持下來的,可自從霍克出任綠洲城藥品管理局局長后,他幾年如一日,從未忘卻過自己的初心。

  如此持之以恒的男人,伊森相信待他被砍了腦袋,下了地獄之后也一定能闖出一片天地。

  宣讀持續了長達數十分鐘,當瑪麗合上卷宗時,人們還沉浸在霍克罪名留下的余韻之中,平民們死死地盯著被架在斷頭臺上的霍克,似乎都在重新認識這個人。

  “格雷夫先生,請到臺上來。”

  瑪麗的聲音讓平民們一愣,紛紛看向了身處人群之中穿著黑色舊式雙排扣禮服的瘦高老者,他每次參加重要的活動時,都會換上這身禮服。

  據說是年輕時去帝都的真理學社學習時買的,一直留到了今天。

  在回到綠洲城后,格雷夫拒絕了來自上城區治安所的工作,在下城區開了一家偵探事務所,平時接不到什么大案子,就一直致力于替下城區的居民們解決鄰里間的糾紛,便在平民間有了聲望,人們樂于找他解決糾紛,因為格雷夫總是能找到能讓雙方都滿意的提議,久而久之,他也成為了下城區居民們心目中衡量公平的那桿秤。

  只是就連格雷夫也沒想到圣女瑪麗會知道他,還在眾目睽睽之下喊出了他的名字。

  他拄著手杖,一步步朝著處刑臺走去,心中已隱隱對于接下來的發生的事有了預感。

  格雷夫深吸一口氣,盡量維持著體面。

  “格雷夫先生,你認為依照霍克的罪名,我們該如何處置他?”

  他對上了霍克哀求的眼神,霍克不停用眼神向他傳遞著信息,倘若這個罪人的嘴巴沒有被堵住,他一定會向格雷夫許下諸多好處,對于下城區的平民們來說,那很可能是一筆超出他們想象的財富。

  “無論依照極西之地的法律、教廷的戒律又或是帝國的法律,他都應當被處死。”

  “那么,便由你來執行如何?”

  這一回聚集在廣場上的平民不再高舉火把,高聲催促著格雷夫行刑,他們只是靜靜地望著臺上的格雷夫與不停掙扎著的霍克,等待這場審判的結果。

  事實上昨夜的集會格雷夫也在場,當時的他混跡在人群中,沒有發表任何看法,待慶祝結束后,他便一個人坐到了角落,點了一盤炸面果,還有一扎麥芽啤酒。

  作為在真理學社進修過的人,他本該遠離這種狂熱壓垮了理性的聚會,他也很清楚事態繼續發展下去的后果,但他同時也見證了綠洲城的變化,見證了當石肺咳來臨時,霍克和他手下們的所作所為。

  正因如此,他沒法在平民面前作為一個“理性”的人,冷眼直指他們的瘋狂舉動。

  這或許不是最好的解決方式,卻也可能是他們唯一的手段。

  然而現在,他們似乎又多出了一項選擇。

  格雷夫不再繼續思索下去,他來到斷頭臺前,在人們殷切的注視下……

  斷頭臺的鍘刀應聲落下,鮮血飛濺,墜地的腦袋朝著遠處滾去,時間仿佛于此刻靜止,這一刻,甚至沒有人叫好,格雷夫就像其他人一樣愣在原地,這極具視覺沖擊力的一幕讓他們產生了強烈的不真實感。

  格雷夫短暫的瞥了一眼倒在處刑臺旁的無頭尸體,攥緊的拳頭微微發顫,他將目光移向別處,那滾落在地上的腦袋在他的眼中一閃而過,讓他閉上了雙眼。

  他們……

  竟然真的處刑了一位綠洲城的官員?

  通過既有的律法,在大庭廣眾之下宣讀了霍克的罪行?

  就在人們愣神之際,又有幾人在瑪麗的授意下被押送上了處刑臺,他們同樣被五花大綁,用布團塞滿了嘴巴,看著方才發生的一幕,讓他們哭得幾乎快要背過氣去。

  這是霍克的家眷。

  瑪麗開始了第二輪罪行的宣讀。

  和霍克相比,她們的罪行乏善可陳,典型的既得利益者的做派,許多人都還沉浸在霍克被砍下頭顱的震驚中,瑪麗就念誦完了第二批被處刑者的罪名。

  “格雷夫先生,你認為依照他們的罪行,我們該如何處置他們?”

  瑪麗的提問將格雷夫拉回了現實。

  在昨天地下酒館的“審判”中,這些人就和霍克一樣可惡,該一起被大火燒死在莊園里,人群中忽然有人高振右臂,吶喊道,“格雷夫別被他們蒙騙了,他們都是霍克的幫兇,砍了他們的腦袋!”

  喊話的是昨天審判中的主持者,當時的他高舉火把,點燃了所有人內心的仇恨。

  然而這一次,他的煽動卻沒能得到任何響應。

  男人難以置信地環顧四周,他不禁質問在場的所有人,“難道你們忘記那個藥販子對我們做過些什么嗎?”

  “霍克已經被處死了。”

  格雷夫的聲音雖然并不響亮,卻在廣場上久久回蕩。

  失去了腦袋的身體倒在斷頭臺旁,霍克的臉上還殘留著被處刑時的驚恐與絕望。

  格雷夫沉聲說道,“依照極西之地的律法,應當收繳他們的財產,依照罪名的不同,將他們關押進監牢。”

  “可是……”

  “拉里斯先生,如果你對此有任何異議,請到臺上來。”

  聞言,男人臉漲得通紅,他包含怒火,卻在人們的注視下不愿上前半步,“如果你認為他們也罪當處死,就由你來親自執行如何?”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著,然而男人卻反而向后退了幾步,退到了人群之中,讓人們成為了護住他的屏障。

  “……我沒有異議了。”

  良久之后,男人略有不甘心地說道。

  “把他們押送下去吧。”

  瑪麗下令道。

  接著,第三批被審判者被押上了斷頭臺。

  看見這些人的長相,人群頓時議論紛紛——這是霍克家里的仆人,許多都是他們的熟面孔,其中幾個年輕的女仆還是他們看著長大的。

  “接下來是他們的罪行。”

  瑪麗揭開了屬于這些人的卷宗,人們側耳傾聽,等來的卻是一陣沉默。

  沉默大約持續了一分鐘,瑪麗又問道,“格雷夫先生,依照他們的罪名,我們該如何處置他們?”

  這一次,就連拉里斯也低下了腦袋,不去與臺上的仆人們對視。

  在昨天的“審判”中,這些人也該是被一起燒死的。

  誰讓他們背叛了下城區,每天都能在那些金碧輝煌的大房子里工作?

  可眼下,拉里斯沒法把內心的真實想法一股腦地說出來,因為就連他自己也明白,這早就和正義無關了。

  “應當釋放他們。”

  在天徹底黑下來之前,下城區的平民們回到了各自的家中,預想中的暴亂沒有到來,不過比起驚訝與詢問,等他們的卻是來自家人溫暖的擁抱。

  這讓他們放松了下來。

  直到熱氣騰騰的菜湯與硬面包被端上桌,家人們問及審判的過程時,他們才說道,“也許……我們該給瑪麗大人寫舉報信。”

  “舉報信?可是之前寫舉報信的人都被抓走了……”

  “再試一次也無妨,說不定有用呢。”

  然而對于目睹了這場審判的綠洲城貴族們來說,這注定是難熬的一夜。

  完成了工作的瑪麗等到所有人散去,來到伊森面前時,才卸下了那副威嚴的表情,她長舒一口氣,沖到伊森身邊,“呼——!森子,我剛才真怕那個拉里斯跑到臺上來把其他人也給砍了腦袋。”

  她自然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可公然制止拉里斯又會讓她下不來臺。

  好在,直到最后,拉里斯都沒有靠近處刑臺半步。

  “艾薇還真沒猜錯。”

  瑪麗不禁對遠在帝國首都,與她有著相同的長相的年輕姑娘產生了興趣,在今天的通話中,艾薇就言之鑿鑿地告訴她,拉里斯絕對不會走上處刑臺。

  因為,當人們放下火把,真正要去審判某人的生與死時,理性就會重歸高地。

  艾薇一直都是如此相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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