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的余暉如同融化的黃金,慵懶地涂抹在修道院長廊的墻壁上,將上面描繪的故事染上一層暖融融的邊。
夜幕降臨在了這座古老的修道院之上。
而空巢老登等到半夜……終究也還是沒有等來自己期待已久的聽眾。
在展示了一番手上功夫之后,赫伯特沒有再繼續推進更多的進度。
他怕奧菲迪婭受不了。
而事實上,她也確實是有些扛不住。
對一個知識豐富但實際體驗為零的老……年長魔物娘來說,那彈琵琶一樣的按摩指法還是太超模了。
這不僅僅是肉體上的舒緩,更帶著一種直抵靈魂深處的撩撥與探尋。
赫伯特的手法,與其說是按摩,不如說是一種基于生命共鳴的“調律”,試圖將她沉寂了不知多少歲月的某些本能與感知,重新喚醒、校準。
那種陌生的、不受控制的愉悅洪流,對她那平靜了無數年的理性造成了巨大的沖擊。
更不用說,他們本來就處在一個相當曖昧的時期。
效果拔群!
在按摩進行了一會兒后,便口中開始不自覺地發出一些令人遐想萬分的輕吟。
開始的時候奧菲迪婭還沒注意,但過了一陣子之后卻忽然反應過來。
當意識到那一聲聲婉轉,帶著些許鼻音的喘息是自她的口中傳來時,她自己先是愣了一下。
緊接著,仿佛是連鎖反應,之前被忽略的、斷斷續續的細微聲響瞬間在腦海中回放、放大。
她甚至能回憶起每一次輕吟時,赫伯特手指恰好按壓過的具體穴位和隨之涌起的、讓蛇尾尖兒都不自覺蜷縮起來的奇異暖流。
在意識到自己在做些什么羞人事情的時候,她當場破了大防。
羞憤的熱血涌上了面頰,整個人像是被蒸熟了一樣。
一種難以言喻的燥熱瞬間席卷全身,從耳根到脖頸,再到被衣物遮掩的肌膚,恐怕都染上了一層艷麗的緋紅。
如果不是她此刻仍然戴著帽兜的話,怕是已經徹底暴露了。
如此不成體統的聲音!
我竟然會發出這樣的聲音?
我怎么會發出這樣的聲音!
我……
而這種時候,思考是沒有用的。
惱羞成怒的奧菲迪婭將怒火自然是將發泄到了赫伯特身上。
蛇尾將其卷起,然后用力丟出。
被丟出的赫伯特在半空劃出一道不算優雅的弧線,徑直被“送”出了半位面。
而在被緊張的奧菲迪婭“嫌棄”驅趕時,赫伯特也沒有死皮賴臉地硬撐,而是象征性地抵抗了一下后便順水推舟地被“丟了出去”。
給了對方的一個臺階,讓她有一個獨自消化的時間。
他理解這種源于極度羞窘的應激反應,也很享受她的羞澀反應。
此刻任何語言上的安撫或解釋,都只會火上澆油。
安靜的離開,讓時間冷卻她心中的尷尬,才是最優解。
畢竟,來日方長嘛 而在離開了奧菲迪婭的半位面之后,赫伯特沒有按照最初的打算轉頭就去找大主教聊天。
反正呢,他現在已經有了灰燼主教的“庇佑”,有了她的保證當做擋箭牌,自己已經可以不給老登面子了——嗯,大概就是那個意思。
咳,也不是完全不給,還是要多少給一點的。
“那就等他找我的時候再說吧!”
在打定了主意之后,赫伯特便開開心心地回到了第三戒律所。
我在外面辛苦了這么久,也該回來享受享受了!
不過他倒也不是特意回去找魔物娘們大被同眠的,有一件在意的事情要處理一下。
無盡迷宮中一片寂靜,餓龍小姐還在埃爾達放風,有索菲雅看著,應該不會出什么問題。
而且之后那位半神松鼠大概率也是要來到埃爾達居住的,沒有一個史詩級戰力駐場,還是稍微有些不放心。
雖然那位松鼠小姐只是暫時休假,但其半神實力是實打實的。
瓦倫蒂娜的存在,至少能形成一個戰略威懾,確保埃爾達處于一個相對安全的情況。
雖然那位半神一直都展露出了相當明顯的善意,但萬一呢。
赫伯特從不將希望完全寄托于他人的善意之上。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有一個半神戰力在那里呆著,一旦出了什么事情,還是能夠拖延一段時間。
當然這都只是明面上的理由,赫伯特將瓦倫蒂娜散養在埃爾達的真正的原因,是她通過鏡子碎片傳遞給赫伯特的訊息:
“唔唔,這里的,唔,蘑菇有好多口味!”
琉卡莉婭在傳訊中甚至附帶了一些模糊的圖像片段:
色彩斑斕、形狀各異的巨型蘑菇林,瓦倫蒂娜正蹲在一株散發著藍色熒光、傘蓋有車輪那么大的蘑菇前,眼饞地看著。
而蘑菇商人無奈,最終給瓦倫蒂娜掰下一塊,然后被她一把塞進嘴里,眼睛瞬間亮得像星星。
“(嚼嚼嚼嚼嚼)”
那清晰無比、仿佛就在耳邊的咀嚼聲,透過訊息傳來,讓赫伯特不由得失笑。
那是一種純粹的、沉浸在美食中的幸福感。
她吃開心了。
“等我,唔,吃飽了再回去!”
“(嚼嚼嚼嚼嚼……)”
只能說,只有叫錯的名字,沒有叫錯的外號。
餓龍小姐不愧是極餓之人,腦袋里面沒有裝下多少憎恨,除了赫伯特外,滿滿的全是菜譜。
她而言,被松鼠小姐的力量壓制那點小小的不愉快,恐怕早就被美味的蘑菇給覆蓋了。
復仇?怨恨?
那多耽誤吃飯啊!
是的,當第二天日出之后,瓦倫蒂娜就已經恢復到了平常的樣子。
她是走出了被松鼠小姐力量壓制的尷尬心情嗎?
不,她沒有走出。
因為這種說法很顯然是有失偏頗的——因為她其實根本就沒有走進去。
什么尷尬?什么丟人?
對于心大的餓龍小姐來說,這都不算什么大事。
對于瓦倫蒂娜來說,在這個世界上,除了赫伯特和吃飯之外,就沒有什么所謂的大事!
她的價值觀簡單而純粹,構成了一個穩定且近乎無懈可擊的精神世界。
外界的風雨、實力的差距、人際的復雜,只要不影響到她守護赫伯特和享受美食這兩大核心訴求,就都是可以忽略的背景噪音。
所以,赫伯特根本就不擔心瓦倫蒂娜會與半神松鼠不對付。
開什么玩笑,不可能的啦 瓦倫蒂娜不可能懷恨在心,更不可能伺機報復——她可沒那個閑工夫。
有那個閑工夫,還不如多吃點兒好吃的呢!
他甚至能想象出,如果半神松鼠拿出某種稀有的、美味的堅果或果實作為禮物,瓦倫蒂娜很可能立刻就會把對方引為知己。
之前的些許“過節”瞬間煙消云散。
在美食面前,餓龍小姐的立場有時候是相當靈活的……也不知道像誰,真沒出息啊!
以瓦倫蒂娜現在的實力,在迷霧山脈的外圍直接都是橫著走的。
她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喝什么就喝什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沒有人能夠擋得住她。
在高端戰力方面,當瓦倫蒂娜與芙蕾梅進階史詩之后,埃爾達方面其實就已經擁有好了向迷霧山脈中部區域推進的實力,只是求穩,一直在做著更完美的準備。
在解決掉“靜謐”的問題之后,赫伯特對迷霧山脈中心區域的敬畏非但沒有減少,反倒是又提高了一個檔次。
“靜謐”所展現出的,并非純粹的能量等級壓制,而是一種更詭異、更觸及世界底層規則的攻擊方式。
那無聲無息將人拖入永恒夢鄉的能力,讓人防不勝防。
如果沒有涅娜莎這個規格外的存在出手的話,“靜謐”那種特殊的存在,自己目前能夠派出去戰斗的這些人里,怕是沒有一個能夠保證穩穩壓制住它的。
瓦倫蒂娜雖然也有龍息噴吐的能力,但戰斗風格更偏向于物理層面的碰撞。
她的龍息更側重于高溫、腐蝕或沖擊,對于“靜謐”那種介于虛實之間的夢境存在,效果只會是大打折扣。
近身戰更是無從談起,如何攻擊一個沒有固定形態、存在于意識層面的敵人?
芙蕾梅雖然是精通水元素相關的大魔法師,但是初入史詩,對力量的掌握沒有那么全面和完善。
水元素魔法擅長凈化、滋養與控制,但面對“靜謐”的規則侵蝕,芙蕾梅缺乏足夠的知識和應對特定規則的手段。
她的魔法或許能暫時抵御,但難以從根本上驅散或消滅那種存在。
對于她們來說,“靜謐”完全是在另外一個層面的敵人。
它的實力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它掌握著部分神國殘留的權柄,擅長的是“規則”方面的戰斗。
它并非活物,更像是一段依舊在執著運行的、屬于某個隕落神祇的法則片段。
在其影響范圍內,它的“規則”就是真理。
在神國中面對這樣的特殊存在,無異于直接與偽神,甚至是從神作戰。
這已經不是常規意義上的討伐魔物,而是在進行一場小規模的“神戰”。
對手擁有的主場優勢和規則便利,遠超一般的史詩級敵人。
而除了史詩戰力之外,剩下的人估計都會被它輕易拖入夢境的世界,徹底的歸于靜謐。
在指點史蒂夫從深處走出的過程中,赫伯特也借助了對方的眼睛大體上看了一圈,對整個迷霧山脈有著更清晰的認知。
與已經徹底破敗,幾乎不剩下什么的山脈外圍不同,中心區域的神國遺址不少。
越往深處,神國的架構保存的就越好,最深處幾乎與正常的神國沒有太大的區別。
那里空間結構穩定,法則相對完整,甚至可能存在依舊在運作的英靈聚集地或者自動防御機制。
迷霧在其中濃郁得化不開,不僅遮蔽視線,更能干擾感知和方向感。
而最糟糕的是,在涅娜莎的感知中像“靜謐”那樣規格的存在……至少還有三位。
沒錯,是至少。
祂以一種少有的嚴肅口吻,向赫伯特指出了幾個方向,每一個方向都傳來令祂也需稍加留意的規則波動。
而這三個之所以能被發現,也是因為它們都沒有隱藏自身。
或許是因為其存在的性質使然,或許是因為它們根本無需隱藏。
它們司掌著不同的權柄,依舊像是設定好的程序一樣,執行著神國隕滅之前的職責。
而在迷霧的深處到底藏了多少個這樣的怪物,還得等涅娜莎再恢復一些之后,才能夠探查明白。
而想對付這種存在,方法其實也很簡單——用規則來對抗規則。
只有真正掌握了神靈層面的法則,才能夠與這樣的存在分庭抗禮。
赫伯特本來想讓涅娜莎直接大殺四方,順勢將那些權柄直接收回,但卻被諧神小姐潑了一盆冷水。
祂能夠解決“靜謐”,看似輕松,但實際上還是冒著不少的風險的。
按照涅娜莎的解釋,祂現在雖然是殘魂狀態,但拿回了身體所化的“雕像”,兩者相加以后,對于夢境權柄的掌握大大增加。
但其他的權柄就未必能夠這么輕松了,一個不慎,能不能保證自身都是個問題。
是有自信能夠保證自身和赫伯特不出問題,但是其他人可就未必了。
而那樣的結果是赫伯特根本無法接受的,于是祂壓根就不會去提。
曾經那不懂人心的神明在被凡人默默影響之后,多少也開始懂得了一些“人心”。
以他們現在的實力,就算是向內推進,也不會一路高歌猛進地直接沖進中心區域。
而是會在進入中部區域之后,繼續穩扎穩打,建立新的根據地,一步步向內部蠶食,逐漸收復更多的失地。
而赫伯特回到戒律所,其實并不是為了跟魔物娘們商討如何開墾迷霧山脈的事宜。
謀定而后動,忙中必出錯,有些事情急不得。
他這次,其實是為了另一件事。
在幫助解決掉魔費恩這個“毒瘤”之后,他其實是可以順勢提出收繳他在魔女會中的相關資源。
但那么做的話,實在是有點太強硬了。
多少有點不給魔女會,尤其是不給魔女會會長的面子了。
魔女會畢竟是一個龐大的隱秘組織,內部關系盤根錯節。
雖然費恩罪行確鑿,但直接由其敵對者接受,有人就算嘴上不說什么,心中恐怕也會有些芥蒂的。
做人留一線,他日好相見。
赫伯特并不是一個著急的人,他一向不喜歡將別人逼到極限。
那樣只會讓他們在絕望中被迫反擊,反倒是得不償失。
很多時候,利益的交換與妥協,遠比強硬的掠奪更能達成目的,并且后患更小。
但赫伯特又不是什么大善人,不可能完全放棄那筆龐大的財富與資源。
尤其是后者,費恩所掌握的資源才是赫伯特所在乎的。
幾座可以出產金、鐵、銀、銅等的礦床,產出魔法素材的領地……以及,一個非常成熟的私人商會體系。
對于埃爾達來說,這些資源的價值要遠比直接獲得財富的更加重要。
尤其是那個商會,他們雖然是費恩的私人手下,但是并不清楚自己主人真正的身份。
出于不暴露自己的目的,謹慎的費恩一直與他們保持著一定的距離,沒有向他們透露太多。
就連商會的高層也只知道自己在為一位神秘而富有的“閣下”服務,通過加密的通信和特定的中間人接收指令和上交利潤。
他們甚至不知道這位“閣下”是男是女,是人類還是其他種族。
這些商會之人不知道自己為誰服務,自然就談不上忠誠。
對于商人來說,誰出的錢多,他們自然就為誰服務。
接手這個商會的門檻很低。
只要能夠證明自己成為了這些資產的新主人,并且能夠繼續支付薪酬、保證他們的生意順利進行,這些商人很樂意換個老板。
忠誠?那是在利益得到保障的前提下才需要考慮的東西。
這些資源是實實在在的,能夠迅速轉化為埃爾達發展壯大的基石。
礦石可以鍛造武器盔甲,魔法素材可以供應法師團和研究,商會則能打通貿易渠道,為埃爾達換取所需的物資。
為了得到這些,赫伯特將這些資源“委托”給了艾絲翠德女士,讓她來代為照看。
她本身就是魔女會的內部人員,魔女會會長也清楚她與自己的關系,只會默許她的行為。
讓艾絲翠德在合適的時機操作一下,便可以順利將這份財富轉交給自己。
這樣一來,既是迂回了一下,沒有不給魔女會面子,大家表面上都說得過去。
也算是給艾絲翠德他們一家,一個償還人情的機會。
有些事情不必說的太透徹,到底誰虧欠了誰?虧欠了多少?各人心中自有一套理解。
這件事,赫伯特提了,對方夫妻二人沒有拒絕,甚至還明顯松了口氣。
那之后,赫伯特便離開了北地,沒有關注后續的事情。
而在他回到迷霧修道院之后,去找奧菲迪婭幫忙之前,他接到了一道魔法傳訊。
并不是艾絲翠德女士本人,而是自己的父親,銀翼大公代為轉述的信息——一切都已經操作完畢。
赫伯特想到他們會積極的行動,但沒想到會這么積極,在如此之短的時間內就已經處理好了所有的事情。
按照銀翼大公轉述的說法,他們將那些資源都以賠償的名義轉交給了霜晶王國,以彌補之前費恩對霜晶王國的暗中侵害。
再之后,將其由國王萊恩哈特賞賜給了銀翼大公,以贊賞他在危難之際挺身而出的英勇事跡。
現在,那些東西雖然名義上是自己父親的,但其實就是赫伯特自己的。
很麻煩,也很沒有意義,但這就是大人們骯臟的處事法則。
而且經過這么一番操作,一個對于魔女會來說已經失去的資源,倒了三手,讓四波人都得到了好處。
魔女會的面子說得過去,艾絲翠德一家還了人情,銀翼大公得到了嘉賞,赫伯特得到了資源。
面子,里子,全都有了。
所有人都獲得了幸福。
哦,除了費恩,他肯定是不開心的。
作為被劫富濟貧的那位,他要是知曉了這些,肯定會破個大防。
苦心經營多年的財富和根基,不僅被仇敵奪走,還成了各方勢力之間鞏固關系、皆大歡喜的禮物……這恐怕比直接殺了他還讓他難受。
但是,費恩那個倒霉蛋現在還不知道在哪里飄著呢,所以他的意見就不值得參考的。
而赫伯特現在找人尋要問的事情,其實也與費恩有關。
在銀翼大公轉述的最后,還補充了另外一個消息,交給他的另外一個包裹。
在費恩的法師塔中找到了一本日記,上面記載了許多的私人事情與隱秘消息。
眾所周知,正經人誰寫日記啊?寫出來的那能叫心里話?
很顯然,費恩與赫伯特這個道德模范不一樣,他就不是一個正經人。
他下賤,他寫日記。
他不但記錄下來了自己這一生從低到高的全過程,還事無巨細的記錄下來了很多事后的反思和總結。
在魔女會內部拷貝了一份之后,原本也一并作為戰利品交給了赫伯特。
赫伯特在拿到日記原本之后,還是頗為唏噓的。
他沒想到自己能夠以這樣的方式,了解一位史詩存在的一生。
與費恩雖然是敵對的立場,但赫伯特卻并不否認他前半生的傳奇。
如果最后不幸地遇上了赫伯特,費恩的一生就是一個小人物完美地從低到高的逆襲傳奇。
——哦,情感上不完美。
他喜歡的女人不喜歡他,他還嘴硬的說自己根本就不喜歡。
而赫伯特之所以會如此在意這本日記,是因為他簡單掃了一眼,發現其中的某一篇章提到“不幸”。
在那篇日記中,費恩曾經深刻地反思過。
他認為,自己開始走下坡路后,就是因為遇上了某只會帶來厄運的魔鬼。
都是因為那個該死的魔鬼,才害得他最終不得不鋌而走險,最終走上了險路。
而提起“厄運”與“魔鬼”,赫伯特自然想到了自家戒律所中的那只“幸運”拉滿的魔鬼。
她們之間,是否會有一些關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