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再也無法相見的人。
本以為已經足夠堅強的人。
本以為還需要去尋找的人。
意料之外的重逢,擊潰了所有的理智。
“媽媽……”
特蕾莎已經聽不見周圍的聲音,也看不見其他任何東西了。
她的世界里,只剩下那池水中虛幻而溫暖的身影,和旁邊那個激動得不能自已的男人。
記憶如潮水般涌來,那些獨自度過的日夜,那些在黑暗中蜷縮的恐懼,那些只能在夢中尋求慰藉的孤獨時刻,此刻都在那溫柔的目光中融化消散。
淚水瞬間決堤,模糊了她的視線。
這一次,她沒有像夢中那樣強忍著說不哭,而是任由滾燙的淚珠大顆大顆地滑落。
“媽……媽媽!”
她哽咽著,幾乎是本能地沖了過去,蛇尾在地面上急促地滑行,幾下就沖到了英靈池邊。
特蕾莎不敢靠得太近,生怕眼前的幻影會像夢境一樣破碎,只能伸出微微顫抖的手,想要觸碰那道散發著柔和光芒的身影,卻又在即將碰到的瞬間停住。
“沒關系的孩子,不要怕,媽媽就在這里。”
最終,她在母親的鼓勵下,顫抖的指尖穿過那散發著微光的靈魂體,感受到的并非冰冷的虛無,而是一種溫暖、安心的能量波動。
就像……就像夢中母親懷抱的余溫。
“這,這真的,不是夢嗎?”
特蕾莎的聲音帶著濃重的哭腔,仰頭看著母親的笑臉。
“不是夢哦,我的孩子。”
靈魂體的婦人溫柔地笑著輕輕抬手,盡管無法真正觸碰,卻還是虛虛地拂過女兒的臉頰,像是在擦拭她的淚水。
接著,她做出了環抱的姿勢,將女兒籠罩在她的“懷抱”中。
“是赫伯特大人,是祂給予了我們奇跡。”
真正的奇跡。
婦人感激地看向遠處的赫伯特,目光中充滿了難以言表的感激,想要再次表達自己的感謝。
作為一個已經逝去的靈魂,她比任何人都明白生與死之間的界限是何等難以跨越。
能夠重回世間,再次見到女兒,這確實是只有神明才能實現的奇跡。
她想要開口,卻看到了赫伯特在微笑著沖她輕輕搖了搖頭。
“珍妮爾。”
她聽到了赫伯特在她心底響起的溫柔聲音:“比起感謝我,現在,還是好好珍惜這難得的重逢吧。”
赫伯特的目光中沒有任何施恩者的高傲,只有對這份重逢的真摯祝福。
他靜靜地站在遠處,仿佛只是一個偶然路過此地的旅人,而非創造奇跡的施予者。
珍妮爾就是特蕾莎母親的名字。
她原本在被孽欲徹底吞噬后已經徹底失去了一切,就連名字也一并消失,在英靈池里重獲新生后終于是想起了自己的名字。
珍妮爾感激地低下頭,沒有抗拒這份好意,誠懇地在心底致謝。
“……感謝您,偉大的赫伯特大人。”
她的感謝不僅僅是為了自己,更是為了那個站在池邊,手足無措的丈夫,為了那個在她懷中顫抖的女兒。
作為母親和妻子,她比任何人都明白這場重逢對家人的意義。
這份恩情,她將永遠銘記在靈魂深處。
而一旁的父親史蒂文早已站起身,他胡亂抹了把臉上的淚水和污垢,看著相擁母女倆,喉嚨里發出壓抑的嗚咽聲。
這個一向堅強的男人此刻完全失去了往日的沉著,肩膀微微顫抖,雙手緊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多年來,他一直在女兒面前扮演著堅強的角色,即使內心早已千瘡百孔,也從不輕易表露悲傷。
但此刻,所有的防線都在妻子重現的那一刻土崩瓦解。
他想上前,卻又有些手足無措,只能站在原地,用力抿著自己的嘴唇,咬出血來。
一家三口在淚水與哽咽聲中,品味著失而復得的巨大幸福。
所有的言語在此刻都顯得蒼白,唯有流淌的眼淚和無法抑制的激動神情,訴說著彼此深深的思念。
祭壇邊,赫伯特沒有上前打擾,靜靜地看著這感人至深的一幕,淺灰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柔和。
他的目光深邃而悠遠,仿佛透過這一幕看到了更遙遠的過去,或是更遙遠的未來。
作為一個清楚孤獨的靈魂,他比任何人都明白這份重逢的珍貴。
那雙總是平靜無波的眼眸深處,似乎也蕩起了一絲漣漪。
他沒有出聲打擾,只是悄無聲息地向后退去,將這片空間完全留給了這終于團聚的一家人。
他退到英靈池區域的邊緣,倚靠著一根石柱,目光投向遠方靜謐的森林,似乎在欣賞風景,又似乎在思考著什么。
就在這時,一道帶著戲謔的聲音在他的靈魂深處響起。
“嘖嘖,看看這感人的場面,我們偉大的赫伯特大人,是不是也有點羨慕啊?”
“你應該也是沒有經歷過這樣的場面吧?”
是涅娜莎。
靈魂深處,諧神小姐的聲音帶著祂特有的、帶著點惡趣味的調侃響了起來。
“唉。”
赫伯特聞言,有些無奈地在心中嘆了口氣,語氣里帶著幾分縱容:“你啊,也就只有在這種時候,才會露出點像是邪神的壞心眼。”
“嘖,這叫什么話?我這明明是在關心你嘛。”
涅娜莎的聲音里滿是“你冤枉我!”的意味,但那股子“你奈我何?”得意勁卻掩藏不住……好吧,其實根本沒藏。
祂的聲音中帶著幾分撒嬌的意味,就像個惡作劇得逞的孩子,既想保持表面的無辜,又忍不住流露出內心的得意。
“那就當成是這樣吧,多謝你的關心啊。”
赫伯特的目光重新落回那一家三口身上,特蕾莎此刻正跟母親的虛影說著什么,灑滿淚水的臉上滿是雀躍。
史蒂文雖然還是有些拘謹,卻也時不時點頭,眼神里的溫柔藏都藏不住。
很溫馨的一幕。
赫伯特輕輕搖頭,轉過頭,目光依舊望著遠方,聲音平靜而篤定:“至于你的問題,我可以很明確地給出我的答案。”
“我不羨慕。”
他的回答沒有一絲猶豫,仿佛早已深思熟慮過這個問題。
這不是逞強,也不是自我安慰,而是經過沉淀后得出的真實想法。
他的目光清澈而堅定,倒映著遠方森林的輪廓,也倒映著內心的平靜與滿足。
“可是……”
“涅娜莎。”
赫伯特輕輕開口,語氣格外溫柔地打斷道:“我知道你真正想說的是什么,你是想問我想不想也讓我的母親復活吧?”
與特蕾莎一樣,赫伯特其實也是早早失去了自己的母親。
他輕易地看穿了涅娜莎隱藏在玩笑背后的真心。
他們已經熟悉了彼此的思考方式,只需要一個語氣,就能明白對方未說出口的話。
“呃!”
本來還輕松調笑著神明瞬間陷入了沉默,好一會兒才無奈地干笑:“……原來你猜到了啊,嘖,還真是瞞不過你啊。”
涅娜莎的聲音中帶著被看穿的懊惱,又有一絲釋然。
祂確實不擅長這種表達關心的事情,總是需要用各種借口來掩飾真實的意圖。
此刻被赫伯特直接點破,反而讓祂松了口氣。
祂確實有旁敲側擊的意思,想問問赫伯特是不是也希望自己的母親能夠以相似的方式回歸。
既然自己小心思已經被戳破,祂也不再繼續裝下去了,直接的問道:“那么,你是怎么想的?你希望她回到你的身邊嗎?”
這個問題問得小心翼翼,帶著試探與關切。
涅娜莎不知道母親在赫伯特心中的分量,但在見識到了特蕾莎一家的重逢后也明白這個問題的敏感性。
祂既希望了解赫伯特真實的想法,又擔心會觸動他內心的傷痛。
出乎意料的,赫伯特在這件事上顯得格外平靜,輕輕搖了搖頭:“涅娜莎,我明白你這是在關心我,但關于我母親的事情,你不必放在心上。”
他的聲音平靜如水,沒有一絲波瀾。
這不是刻意壓抑情感的表現,而是真正釋然后的平靜。
歲月已經撫平了最初的傷痛,留下的是溫暖的回憶與感恩的心情。
失去至親的傷痛早已平息,赫伯特真的已經平靜下來了。
“為什么?”
“我已經不是對神明領域什么都不懂的門外漢,想要憑空讓一個去世多年的凡人復活,這種事情即便是對于神明來說也需要付出很大的代價。”
赫伯特的語氣中帶著理性的思考,沒有因為情感的牽絆而失去判斷。
隨著他對神明領域有著更深的了解,他就更明白每一個奇跡背后都有著相應的代價。
盲目追求不可能的事情,只會帶來更多的痛苦。
與留下了一縷殘魂的珍妮爾不同,赫伯特的母親并沒有留下殘魂,想要讓她復活,完全是另外一個難度。
難度是一方面,能不能做到還是另一回事。
他冷靜地分析著現實的情況,沒有給自己留下任何不切實際的幻想空間。
這不是冷漠,而是一種成熟的理性——承認某些事情的不可為,反而能更好地珍惜當下擁有的幸福。
“以你現在的狀態,還是不要考慮這種風險太大的事情了。”
涅娜莎在為赫伯特考慮,而赫伯特同樣在為涅娜莎而考慮。
在沉默了許久之后,涅娜莎輕輕問道:“你,現在不會感到寂寞嗎?”
這個問題問得極其輕柔,仿佛怕驚擾了赫伯特內心的平靜。
“寂寞嘛?之前確實是會有一些,但現在已經沒有了。”
赫伯特沒有在這里逞強,坦然的點了點頭:“沒有她的日子,我確實是很寂寞,也一直很想念她。”
聲音中滿是遺憾,可他的眼神中卻并沒有閃過悲傷,反倒是充滿了堅定。
“但是啊,我可不是那些需要母親鼓勵才能振作起來的小孩子啊。”
“如果可以輕松讓她回到我身邊的話,那自然是更好,我沒有拒絕的理由。”
“但如果這件事需要讓你付出極大的代價,那我又怎么會讓你冒這樣的風險?”
他搖搖頭,輕聲勸說:“所以啊,涅娜莎,就當是為了我,你還是不要考慮這件事了。”
這是一個很奇特的場面。
不是神明蠱惑凡人獻上靈魂去冒險嘗試禁忌,而是凡人在勸說著神明不要亂來。
諧神小姐沉默了好一陣子,最終還是無奈地嘆了口氣,情緒不高的嘟囔道:“好吧好吧,是我不懂事了,那就先這樣吧。”
祂的聲音中帶著被說服的不甘,又有一絲被關心的甜蜜。
這種矛盾的心情讓祂的語氣變得格外柔軟,像是被順毛撫摸的貓,表面上不情不愿,實則很是享受這份關懷。
但還是想要對那只撫摸自己的手咬上一口。
赫伯特聽到祂模棱兩可的回答,知道祂其實沒有完全放棄,毫不意外地微微搖了搖頭。
如果真的那么聽話的話,那祂也不是涅娜莎了。
赫伯特的嘴角泛起一絲無奈又寵溺的微笑。
他已經猜到涅娜莎要做什么了——表面答應,暗地里卻仍在盤算著如何實現他的愿望。
這種固執的關心雖然讓人擔心,卻也格外令人感動。
赫伯特想了想,再次開口。
“而且,我之所以不會感到寂寞,正是因為有你在,而且……”
語氣自然而溫和,仿佛在陳述一個再簡單不過,理所當然的事情。
“我們也會有這樣的家庭,而且,永遠不會有分離。”
靈魂深處,那片漆黑的陰影中,仿佛有什么東西驟然停滯了。
緊接著,一股龐大卻并不狂暴的意識瞬間將赫伯特的意志包裹、拉拽。
下一刻,赫伯特發現自己已經身處那片熟悉的,由涅娜莎構筑的純白空間。
這個空間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明亮溫暖,仿佛反映了主人此刻的心情。
空氣中流淌著柔和的光暈,地面如同鏡面般光滑,倒映著兩人身影。
這里沒有時間的概念,沒有外界的干擾,只有最純粹的靈魂交融。
“涅娜莎?”
他還沒來得及站穩,一具帶著冰涼觸感、卻又隱隱散發著溫暖氣息的嬌軀就從背后緊緊貼了上來,用力抱住了他。
這個擁抱來得急切而用力,仿佛要將他融入自己的靈魂。
赫伯特能感覺到身后涅娜莎微微的顫抖,那是情感過于澎湃時的自然反應。
雖然是在意識空間中,但這個擁抱卻比任何實體接觸都要真實動人。
涅娜莎的手臂環在赫伯特的胸前,臉頰埋在他寬闊的后背,長發如同流淌的月華,披散下來,與他的白發交織在一起。
“你,你這個人,真是……”
她的聲音悶悶地從背后傳來,失去了平日里的游刃有余,帶著一絲罕見的、不知所措的羞惱,還有一絲……被直球命中心扉的慌亂。
“……呵呵。”
赫伯特笑了笑,沒有試圖轉過頭去,而是任由她抱著,感受著那份透過靈魂傳遞過來的、復雜而真切的情感。
他沒有戳破涅娜莎的窘迫,而是體貼地給予祂調整心情的時間。
他垂下眼眸,輕輕抬起手,覆蓋在祂交迭于自己胸前的手上。
雖然沒有更多的言語,但在意識的直接交融中,他清晰地感受到了祂那顆因他的話語而劇烈跳動的心。
以及那份與他相同的,對“永不分離”的渴望與承諾。
自稱邪惡的神明,此刻正用最直接的方式,回應著他的話語,也傳遞著祂那份不善言辭的熾熱。
不知過了多久,涅娜莎終于稍微放松了擁抱,但雙手依然環在赫伯特胸前,仿佛害怕他會消失。
祂將臉頰輕輕貼在他的背上,聲音輕柔得如同夢囈。
“永遠……不要離開我。”
這句話中帶著罕見的脆弱與懇求,是那個總是游刃有余的諧神極少展現的一面。
也只有在祂最深愛的人面前,才會暴露出這樣的軟肋。
“嗯。”
赫伯特輕輕轉過身,面對著祂,他的目光溫柔而堅定。
“我保證。”
然后,就在赫伯特準備繼續說多一點的時候,他忽然感覺到了一陣悸動。
他察覺到了一股危險的氣息,但又和尋常的生死危機有些不同。
誰要害我?
正疑惑著,赫伯特看到了涅娜莎的眼睛——看到了洶涌欲出的情感。
涅娜莎動情了。
是祂要害我!
涅娜莎看著赫伯特似乎明白了什么的表情,露出了愉悅的笑容,緩緩道:
“我覺得,這么久了,也是時候該給你一點獎勵了。”
赫伯特看著舔舐著嘴唇的神明,雖然知道這很不合適,但還是忍不住吐槽道:“你確定,這是要獎勵我?而不是在……獎勵你?”
你的眼神都快把我吃掉了!
還說是獎勵我吶?
“這都是你的錯哦”
涅娜莎笑瞇瞇地看著他,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幽幽道:“雖然還沒有肉體,但在這里,確實是可以做些……什么。”
“另外,是你讓我變成這樣子的,我可不許你在這個時候逃跑!”
逃跑?
我能逃到哪里?
而且,我為什么要逃啊!!?
回過神來的赫伯特嘴角翹起,正準備發表作戰宣言,就看到面前的女神變換了模樣。
祂的身后幻化出了一條蓬松的紫色狐尾,很快再次改變,雙腿又變化成游動的修長蛇尾,接著又變成了七彩的魚尾……
涅娜莎的模樣不斷變化著,得意地看著眼神呆滯的赫伯特,哼道:“你想要什么姿態,我都能夠滿足你,你還有什么不滿的?”
“說話!”
剛才還一臉桀驁不馴的赫伯特此刻無比乖巧,真誠地說道:“……是的,您說的沒錯,這就是給我的獎勵。”
“呵呵”
涅娜莎松開赫伯特的手腕,得意地張開懷抱,輕聲道:“來吧,我的愛人。”
“順便一提,在這場夢中,我們可以先預演一下……要是初次的體驗不滿意,下一次還可以再來一遍。”
什么意思?
也就是說……嘶!
赫伯特瞪大了眼睛,忽然意識到這是什么操作。
我是每天都刷新一下當天的初吻,你也是每次都可以重置一下CD是吧?
怎么說呢?
臥龍與鳳雛啊。
真不愧是我們!
“怎么,不喜歡?”
“……你別說,倒也不錯,咳咳。”
就當一家三口新股,赫伯特和涅娜莎在靈魂中進行深入交流的時候。
迷霧山脈的深處卻并不安寧。
一道雪白的身影在迷霧中上下穿梭,摧毀了往日的安寧。
“不在!”
“哪里!”
“都不在!”
“圣樹大人!”
每一次躍起都掀起迷霧的巨浪,每一次落下都在大地的轟鳴。
轟!!!
那道身影已經橫沖直撞地暴走了好幾天,但卻一直沒有被打擾的居民上前阻攔。
如果不是它的人緣足夠好,那就只有一種理由了——拳頭足夠大。
沒有人愿意對上一位暴走狀態中的半神。
哪怕它是不完全的半神,但在殺傷力上可是一點都不缺。
“你!”
“到底在哪!!?”
轟!!!
在最后一次跳躍之后,那狂跳不停的身影終于是安靜了下來。
在如同炮彈轟擊過的大坑里,松鼠無力地喘息著。
“哈,哈……”
經過了五天的宣泄,它哪怕再不愿意相信,終于也是差不多認清了現實。
圣樹大人……拋下自己消失了。
自己被丟下了。
這令它不解、憤怒,以及……悲傷。
自己被拋棄了。
這份從未體會過的復雜感情讓它無比茫然,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去到什么地方。
而就在半神松鼠情緒漸漸低沉的時候,一個聲音在它的身后響起。
“嗨你終于冷靜下來了……”
“誰!?”
松鼠警惕扭頭,追尋著聲音扭過頭,結果發現聲音竟然是從它尾巴里發出的!
我的尾巴開口說話了!?
正在它迷惑時,一塊不知何時被塞在里面的鏡子碎片從尾巴中飛出。
“你好你好”
“我是琉卡莉婭!一個友善的信使!”
鏡妖小姐笑瞇瞇地看著警惕的半神,但其實心中也是有些打怵,她這幾天可是親眼見識到了這只松鼠的破壞力。
于是,在被動碎之前,她連忙說道:“咳咳……別激動!是赫伯特讓我來的!”
“他讓我給你帶個話……咳咳,我接下來說的都是原話啊!跟我沒關系的!”
半神松鼠迷惑地歪了歪頭,不知道她特意強調這點是什么意思。
但很快,它就明白了。
它聽到了那鏡子中傳出了赫伯特的聲音。
那個聲音說:
“你媽媽不要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