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
準備來蹭飯的瓦倫蒂娜眨了眨眼，發現斯凡妮的樣子好像有些不對勁。
感覺，她好像不是很開心？
餓龍小姐眨了眨眼睛，又輕輕吸了吸鼻子，確定了自己的直覺沒出問題。
斯凡妮確實是和往日有點不同。
不對，也不能說是不開心。
只是感覺，心情好像有些復雜？
發生什么事了？
斯凡妮注意到了背后詭異的視線，回過頭來，點了點頭，緩緩道：“瓦倫蒂娜，你來了，果然，你也注意到了？”
“什么？”
餓龍小姐茫然地眨巴眨巴眼睛，不解地撓了撓腦袋。
你在說啥呀？
注意到？
我該注意到什么？
“你沒注意到？”
“注意什么……哦！”
忽的，瓦倫蒂娜似乎明白了什么，眼眸漸漸睜大。
“啊！我知道了！”
難道說！！？
難道——
是因為我之前吃得太多了嗎？
想到這個可能后，瓦倫蒂娜的表情當即就垮了下來，底氣不足地低下頭，慫慫地眨了眨眼。
哎呀，是不是因為我上次來的時候，吃的有一點點點點點點多……斯凡妮生氣了？
餓龍尷尬.JPG
這可怎么辦啊！
要是沒有地方蹭飯的話，那我，我……可是會很餓的啊！
瓦倫蒂娜默默糾結了一下，然后在斯凡妮疑惑的目光中動了動嘴唇，弱弱道：“呃……”
“那個，什么，斯凡妮……我這次只吃一點點，嗯，真的只要一點點就可以了，絕對不多吃！”
“你相信我！我是絕對不會多吃的！”
餓龍小姐已經想好了，這次只吃個半飽，不，三成飽就不吃了。
赫伯特的那句話怎么說來著？
可持續……可持續性的什么河什么魚？
總之，不能一次吃太狠了，不然下次人家就不讓來了。
要收著點吃，矜持一點，不要做的太過分了。
而面對瓦倫蒂娜好不容易下定的莫大決心，斯凡妮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嗯？”
你在說些什么亂七八糟的？
黑暗精靈的腦回路很明顯沒有跟上以食物為命脈的餓龍之腦，但她的段位要比瓦倫蒂娜高上太多。
她沒有直接開口詢問瓦倫蒂娜為什么會在這里發癲，而是不動聲色地緩緩搖了搖頭：“沒什么事，既然你沒注意到的話，那就沒事了。”
接著，她又上下打量了一番完全看不出可怕之處的龍娘，不知想到了什么，最后停在了腦袋上，嘴角微微上翹。
斯凡妮有些忍俊不禁地搖搖頭，感嘆道：“呵呵，不知道就不知道吧，這樣無憂無慮的，其實也挺好的，不是嗎？”
“誒？”
瓦倫蒂娜迷茫地歪了歪頭，費解道：“嗯？知道什么？我該注意到什么嗎？”
就在剛剛，當斯凡妮“憐憫”的目光停留在自己頭頂的時候，瓦倫蒂娜有了一種奇妙的感覺。
她隱約覺得，自己剛才，好像，可能，大概，也許……是被可憐了一下？
誒！！？
你為什么要可憐我？
我有什么地方需要被人可憐嗎？
瓦倫蒂娜先是低頭看了一眼——一如往常地沒有看到腳尖。
接著，她又把手背到身后去摸了摸屁股，和屁股上探出的粗壯龍尾。
我那些重要的優勢都還在啊！
不明白。
瓦倫蒂娜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么地方需要被人可憐的……
緊接著，她又是腦內靈光一閃，想到了一種非常合理的解釋！
“哦哦！我明白了！”
她瞇起眼睛，望向斯凡妮的目光也開始緩緩改變。
——變得滿是感激。
我知道了！
你一定是因為看到我吃不飽而可憐我的，對嗎？
那你人還怪好的嘞！
肯定是這樣！
瓦倫蒂娜當即說服了自己，并且露出了激動的神情，湊過去抓住斯凡妮的手上下搖晃，大聲感謝：
“斯凡妮，謝謝你！你真是個好人！我這次一定不會吃太多的！”
在被一把抓住，拉著手大力感謝后，斯凡妮臉上的冷淡表情都差點沒繃住，
這對嗎？
哦，其實是對的。
很對。
瓦倫蒂娜和自己這種心思陰暗孤僻的家伙不同，一直就是這樣天真陽光的家伙。
“哈……哈，哈哈。”
斯凡妮嘴角連連抽搐，不知道自己現在該說些什么，漸漸也被餓龍小姐散發的熱烈情緒感染，跟著一起笑了起來。
雖然無奈，但確確實實是笑了出聲。
在輕笑了片刻之后，斯凡妮將手無聲探向身后，將擋著的鏡子一把按下，將鏡面扣住。
接著，她轉頭對這位不請自來且很沒有自知之明的客人笑了笑：“瓦倫蒂娜，你這是剛醒了？”
“剛醒！”
瓦倫蒂娜見自己的猜測“無誤”，心中底氣更足，元氣十足地回答了一聲。
“一醒來就過來找你聊天了。”
然后，瓦倫蒂娜又有點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肚子，訕笑起來：“嘿嘿，那什么，我在醒來之后就有點餓了。”
“在我們聊天之前，能不能讓我先吃點東西，只吃一點點。”
“嘿嘿嘿……”
她訕笑著，撒嬌地搖晃了一下黑暗精靈的手臂。
求求啦！
讓我吃一點，先吃一點點！
然后我們再聊天，好不好哇？
如果赫伯特此刻身處于此，并親眼見證這一幕，恐怕會落下老父親般欣慰的淚水。
孩子，長大了啊！
與最初時那個出口成臟的暴躁老姐相比，瓦倫蒂娜真的已經成長很多了。
她變得圓滑了。
都知道找借口，沒有一上來就直接討要吃的了！
看看，我家孩子都學會人情世故了！
這這這！
這是多么大的進步啊！
簡直就是整個世界的一大步！
而斯凡妮很顯然也被瓦倫蒂娜這幅憨憨的模樣逗笑了，似是無奈地嘆了口氣。
“哈，好吧好吧，真是敗給你了，我這就是給你準備——好了，你不要再搖了！”
她抬手拍了拍餓龍的額頭，示意她趕緊停下，別再扯了。
“你再這么用力搖晃下去，我這具血肉分身怕是都要被你給直接拆了。”
時至今日，斯凡妮行走在外的依舊是各個血肉分身，本體還躲藏在“樹屋”的深處，就連赫伯特都沒有親眼見過。
“好了，你跟我來，我帶你去找吃的，想吃多少都可以。”
“哦哦，好的！”
瓦倫蒂娜連忙放開手，像個跟屁蟲一樣樂顛顛地跟上了斯凡妮。
她其實很想開口多提一句——那個，我其實不用你幫忙指路，我早就認識通往“食堂”的路啦。
但瓦倫蒂娜最后沒有多嘴，乖巧地跟在身后。
既然人家都答應給自己飯了，那就別啥也說了。
萬一說錯話了，人家不給吃了，那就不妙了呢。
這可是瓦倫蒂娜這段時間總結出來的寶貴經驗！
瓦倫蒂娜被帶去了“食堂”，開始對斯凡妮的實驗產品大快朵頤。
這一次吃的比上次還要健康不少。
除了那些造型各異的“肉”，還多出了一些造型更加奇異的“菜”，吃得那叫一個葷素搭配。
而在瓦倫蒂娜暴風吸入的時候，另一位斯凡妮分身悄然出現在剛才的房間。
她表情冷淡，將之前扣住的鏡面再次掀開，目光平靜地看著鏡中的畫面。
那是一處翻涌不停的水面，好似海底發生了地震，波濤壯烈，將要掀起一場生靈涂炭的可怕海嘯一樣。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確實是也算是一場災難，在這場“海嘯”中有數以億計的生命慘死。
在瓦倫蒂娜闖進來之前，斯凡妮其實就一直在默默觀看著，所以才會在她出現時以為她也是因為這個而來。
斯凡妮就這么安靜地看了一會兒，忽而道：“所以，特意讓我看到這些，是你的個人樂趣嗎？”
“琉卡莉婭閣下。”
呼——
鏡中的畫面隨著斯凡妮開口而無聲消散，取而代之地是一位“光明”版本的斯凡妮。
除了那白皙的肌膚，她看上去與斯凡妮別無二致——以及嘴角那勾起的上翹弧度，與詭異的銀色舌頭。
“嘻嘻”
鏡妖小姐笑了笑，悠悠道：“其實不算是個人愛好啦，我只是在忠實地記錄發生的一切。”
“我這是在把好東西分享給你啊！”
“你難道不覺得他們之間的故事很讓人感動嗎？”
她夸張地張開雙臂，表情興奮地在鏡中揮舞著。
“一個不想干擾他而選擇默默等待，一個不想她壓抑自己情感，愿意接受她的一切。”
“你難道不覺得，這樣的情感很有那種史詩之感嗎？就像是詩歌里傳唱的故事人物一樣。”
斯凡妮在看到琉卡莉婭這般興奮之后顯得有些沉默，半晌后頭痛地揉了揉眉心，嘆息道：“我不否認你的觀點，但我想問的是……你為什么要特地拿給我看？”
為什么，偏偏要讓我看到這一幕？
就非得讓我看著他們相親相愛？
斯凡妮覺得，自己雖然是個家學淵源的黑暗精靈，但應該沒有這種扭曲的癖好才對。
“因為我覺得，你可能會喜歡？”
鏡妖盯著表情冷淡的黑暗精靈，笑瞇瞇地晃了晃頭：“表情不要這么冷淡嘛，你也知道的，我并沒有惡意的。”
“這段時間，就屬你跟我聊的最久，我可是很感謝你的啦”
琉卡莉婭在獲得赫伯特的“戒律所流竄許可”后一直在各個樓層拉人聊天，一聊就是一天。
斯凡妮分身眾多，一心多用是她最最基本的能力，所以，幾乎每次琉卡莉婭找上來時，她都能夠分出一個分身與她交談，從無缺席。
而這，便也是斯凡妮最不理解的地方。
我明明幫助了你，你為什么要選擇恩將仇報？
“哎呀，別急，我可不是在害你。”
鏡妖小姐感知到了黑暗精靈的不滿，笑著擺擺手，解釋道：“我只不過是，是想稍稍給予你一點幫助。”
“讓你明白，你現在，距離你想要達成的目標，究竟是差了哪一點？”
斯凡妮眉頭微蹙，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變得更加沉默。
“你不必在我面前隱藏，你騙得了吸血鬼，騙得過巨龍，但卻瞞不過我的眼睛。”
銀舌的魔鏡舔了舔嘴唇，輕聲低語：“一切的秘密，都將倒影在鏡子之中。”
“承認吧，現在的你，還缺少一份……真心。”
鏡妖微笑著，注視著黑暗精靈的表情，記錄著每一處細節。
“這一點，不光是我，他也發現了。”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會一直不知道該如何與你相處，不知道該如何接受你的示好。”
斯凡妮眉頭一挑，原本平靜的語氣變得有些森冷，緩緩道：“你是說，我對赫伯特的情感是偽裝出來的？”
她眼神不善地打量著鏡子，似乎在想著之后怎么處理它。
“不不不，你誤會了，我完全沒有這份意思。”
琉卡莉婭嘴角的弧度更大，語氣有些古怪地感慨道：“連我一開始也很意外，你對他的愛慕與感激，確確實實是真實的，這點并無半分虛假。”
誰能想到，黑暗精靈之中竟然也能夠有這樣特殊的異類呢？
她的那份愛，竟然是真的！
可是這樣的說法肯定是無法說服斯凡妮的，她眉頭沒有絲毫松開的跡象，反倒皺的更深了。
“那你……”
“你聽我說，斯凡妮，請聽完我的解釋。”
鏡中的身影抬起手，指向了鏡外的身影。
“我不是在說你的情感，而是在說……你。”
鏡妖的眼眸變得深邃，化作了吞噬一切的漆黑，直勾勾地注視著表情微變的黑暗精靈，幽幽低語：
“是你缺少了一顆真心。”
“那顆……對待你自己的真心。”
我的朋友。
你，真的有心嗎？
“呼！”
深水之牢中，神清氣爽的赫伯特將上半身露出水面，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感覺自己非常盡興。
“好了，休息的差不多了，你已經不用再躲了吧？哈哈！”
回應他的，是從水底冒出的一連串水泡。
咕嚕咕嚕咕嚕……
人魚小姐在選擇性失聰。
我聽不見，什么都聽不見！
赫伯特低下頭，忍俊不禁地看著不停冒著泡泡的水面，一時沒忍住，打趣道：“噗，哈哈，咳咳！”
“吶，這就是你心中的野性？那就是你一直壓制依舊的欲望？”
“這也，嗯……”
不夠看呀！
芙蕾梅之前弄得那么嚴肅，表情那么認真，赫伯特還以為自己這次要陷入大戰三天三夜的艱苦鏖戰呢。
結果呢？
她起了！
然后一槍秒了。
不堪一擊吶，妹妹。
“嗯？”
赫伯特正輕松調侃著，忽然表情一變，眉頭微微一挑，目光深邃地看向水面之下。
壞了呀。
這水里有怪東西！
這東西，吃人吶——
“你這……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