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為我們的一員！”
“盡情地放縱心底最深處的欲望！”
斯蒂菈向著塔下的赫伯特遞出手掌，語氣誠懇地說道：“赫伯特，醒醒吧！睜開你的眼睛！”
“不要被那群偽善者所蒙蔽了！”
“每個人都有欲望！”
“每個生命的欲望都應該得到釋放！”
她的聲音越來越高亢，越來越激揚了，充滿了蠱惑之力。
斯蒂菈蒼白的手指拂過懷中頭顱的發絲，沾染血跡的指甲在燈盞火焰的微光下泛著妖異的紫光，她緊緊地盯著赫伯特。
“赫伯特，何必再繼續忍耐呢？何必要故作清高呢？”
“不必否認，身為圣騎士的你，也肯定有著你的欲望。”
“消滅邪惡、伸張正義、保護弱小……這些又何嘗不是一種欲望？”
“你們又何嘗不是在殺戮？何嘗不是在用傲慢強行改變他人的命運？”
說到這里，她停頓了一些，看著赫伯特面無表情的樣子眉眼彎起，愉悅地笑起來。
“還在忍耐嗎？呵呵，虛偽的圣騎士。”
“我們選擇直視自己的欲望，而你們卻要為你們的欲望粉飾一層虛偽的假面，假以正義之名來讓自己的行動變得合理。”
“正義？呵。”
嗤……
“赫伯特，儀式已經開始，這里已經是吾主的領域了，這里發生的一切，任何人都無法窺視，就算是其他的神明也不行！”
孽欲之神雖然瘋狂，但本身的實力不弱，在高階神力的神明中也是沒有人愿意招惹的那一批存在。
祂強行將意識降臨到陰暗地域的城市舉行血祭，雖然代表著一個危險的信號，恐怕會造成不小的麻煩。
但因為祂的不好惹，哪怕占據這里勢力的邪神們注意到祂的舉動，也不會刻意在這個時候去阻止。
從儀式開始的這一刻起，這瑪拉加斯城完全可以視作祂在凡間的神國，外人是無法注意到其中發生的一切，徹底與外界隔絕。
赫伯特眉頭皺得更深，表情愈加面無表情，讓人看不出他的真實想法。
“呵呵。”
赫伯特表情的細微變化沒有逃過斯蒂菈的眼睛，她笑得越發乖張。
“沒錯，已經不需要再忍耐了。”
“說吧，說出來吧！”
“少年，你渴望什么？”
“無論是什么？一切的一切，這世間的一切，吾主全都可以賜給你！”
邪神在凡間的代行者肆意狂笑著，許下了常人無法想象的破格對待。
“財富嗎？”
“只要你成為吾主的信徒，這座城可以直接送給你！”
斯蒂菈的右手揮動，在整個城市上空滑過。
“摩爾家族千年的積攢可以盡數交到你的手中！”
赫伯特瞇起了眼睛。
斯蒂菈所說的是堪稱瘋狂的夸張賜予。
此刻的瑪拉加斯雖然成為了邪神降臨的溫床，人口消失一空，但是這座城市的價值并沒有降低多少。
這座在陰暗地域中佇立了數千年的罪惡城邦，在漫長的歲月中積攢了大量的財富。
但其實赫伯特的內心并沒有受到太大的觸動。
這一世前半生的奢華貴族生活讓他這輩子對金錢的渴望并沒有那么大。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
他就算渴望金錢，也不會靠著他人的賞賜，他擁有自己賺錢的方法。
“不夠嗎？”
斯蒂菈看出了赫伯特的淡定，搖頭笑笑，繼續道：“那么，再加上我呢？”
“包括我，也成為你的物品。”
“你可以大膽放心，我的體內雖然也流淌著背叛者的血脈，但是在吾主的約束之下，我絕對沒有背叛的可能。”
“一個美麗、強大、忠誠的奴隸，你難道就不渴望嗎？”
這一次，赫伯特的眉頭挑了挑。
平心而論，斯蒂菈確實是美人，雖然與斯凡妮相似，但展現出來的卻是另一種風范。
稱得上是美艷動人的蛇蝎美人，身上那股墮落的氣質讓她的魅力更上一層樓。
但是吧……渴望？
我渴望嗎？
赫伯特在聽到這個描述之后，眨眨眼，下意識轉頭看向了一旁的吸血鬼小姐。
伊莉莎注意到了他的目光，疑惑地皺了皺眉頭。
你這時候看我干什么？
而赫伯特在看著她這幅困惑的反應之后緩緩點了點頭，什么都沒說，又收回了目光。
他雖然什么都沒說，但好像又什么都說了。
伊莉莎：？？？
在這個瞬間，吸血鬼小姐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沒明白。
赫伯特沒有在這個時候調戲吸血鬼的心情，轉回頭繼續“面無表情”地望著斯蒂菈。
說吧。
你還有什么條件，通通都開出來吧。
“呵呵”
當局者迷，但旁觀者清。
斯蒂拉注視著赫伯特方才和伊莉莎的全套互動，這個時候忍不住失笑。
“你的意思是說，在你的心中，我還比不上她嗎？”
伊莉莎頭頂冒出問號。
你說什么的話？什么叫“我還比不上她”？我難道很差嗎！？
而赫伯特抿嘴不語，只是一味盯著斯蒂菈。
一切盡在不言中。
你猜呢？
難道非要我把話都說明了嗎？
“……你這個圣騎士，還真是貪心啊。”
斯蒂菈感慨著，收斂起了嘴角的笑容，緩緩道：“如果這些你都看不上的話——那么，力量呢？”
少年，你渴望力量嗎？
“一份強大到足以對抗命運的力量，你就不渴望嗎！！？”
而輪到這個誘惑，赫伯特的表情終于出現了較大的變化，探尋地望向了斯蒂菈。
要不，你再多說說看？
“當我還是個孩子的時候，我就已經明白了一個道理——這個世界上的一切，所有的基礎都是實力。”
“擁有力量，你將獲得一切，可以從他人那里獲取你所需要的一切。”
“沒有力量，你將失去一切，那些原本屬于你的也會被他人殘忍奪走。”
“力量，是一切的根基！”
“弱者只會被強者所掠奪，也只配被掠奪！！！”
斯蒂菈有些激動地嘶吼了一聲，右手用力敲擊在了露臺的圍欄之上，將那欄桿直接砸碎。
在巨響之后，斯蒂菈恢復了平靜，輕笑了一下：“呵呵，我有些激動了。”
“你或許會好奇，我為什么會這樣憤怒……因為我曾經也是被人掠奪的那一方。”
赫伯特挑眉，還沒等他開口，擔當嘴替的伊莉莎就非常自覺地問道：“你？你也會被人掠奪？”
看著不像啊。
“當然。”
斯蒂菈淺淺一笑，輕聲道：“我的姐姐，斯凡妮，就是她從我這里奪走了一切！”
“那作為雙子而降生的詛咒！”
“她從我那里奪走了我的一切！天賦、實力、命運……”
隨著斯蒂菈的講述，赫伯特瞇起了眼睛，想起了之前斯凡妮提及的“雙子的宿命”。
斯凡妮當時沒有深入細說，不愿意多談地一筆略過，但赫伯特卻放在了心上。
他之后自己在看守者那里仔細查了一番，得到了一個令他相當震驚的知識。
雙子的詛咒。
在一些種族的傳統中，雙子并非是幸運，而被視作一種致命的詛咒。
傳說中，其中的一位孩子將會奪取雙子的大半天賦，剩下的則是一個根基不完整的殘次品。
所以，在一些族群中，他們會主動將剛出生的雙子殺死一個來維持平衡。
而那些僥幸活下來的雙子，在未來的生活中也會不斷彼此廝殺，相互掠奪，直到只剩下一個勝者。
“曾經的我沒有力量，只能被天賦更好的她不斷的掠奪！被她一次次的羞辱！”
“但后來，哈哈哈，她觸怒了圣者，被關押了起來！而我……也找到了我自己的力量。”
“現在的我，已經和過去不同了。”
“完全不同了！”
隨著斯蒂拉的高聲大喊，身上的氣質出現了變化。
它看上去不再充滿著魅力，而是逐漸向著更深邃的黑暗墮落去，身上散發出來強大邪異氣息。
她的身上也出現了明顯的變化，體表浮現了一些細密的鱗片，整個人看上去也向著非人形態轉化。
伴隨著一聲輕響，她的雙腿崩裂，化作了蛇尾——但那蛇尾卻并非是像特雷莎那樣的完美轉化，而是變成一條像是被剝了皮的猩紅蛇尾。
血肉直接與地面接觸，在滑動中傳出令人頭皮發麻的滑膩聲響。
嗤嗤嗤……
等待變化完全結束之后，她身上的氣息向著傳奇巔峰沖去，很快就突破了傳奇的界限，進入到了近似于史詩的地步！
但是，還就差最后的臨門一腳，沒有完全的跨入其中！
而即便如此，這份強大也完全超出了赫伯特他們所能應對的極限！
原本還有些輕蔑的伊莉莎表情變得極為凝重，緊緊抓住了赫伯特的手掌，隨時準備帶著他奪路而逃。
該死，這個家伙怎么變得這么強！？
她也是知道為什么自己的同伴“維蘭梅婭”會那么輕易的被人割去了頭顱。
打不過，這個實力，真的不是一個人可以對付的。
“雙子的詛咒又如何！？”
蛇人化的斯蒂菈感受著身體里的力量，獰笑起來。
“靠著吾主的賞賜之下，我獲得了足以對抗那該死命運的力量！”
“等這次儀式結束，我將徹底晉升為吾主在凡間行走的使徒！”
“我會去殺死斯凡妮，將徹底終結這段令人作嘔的宿命！”
“我會殺死她！！！”
而在發誓一樣的咆哮之后，斯蒂菈瞪向了赫伯特，沉聲道：“赫伯特，相信我，你也需要這份力量！”
“你難道就不想復仇嗎？”
“我知道你在霜晶殺死了很多人，但那就已經足夠了嗎？”
“你的兄長死去了，但是不還是有一位罪人仍然活著嗎？”
“你的父親！他不是還活著嗎！！？”
她那金色的豎瞳凝實，鋒銳的目光像是利劍一樣刺穿赫伯特的身體，刺耳的聲音如長刀捅入他的耳中。
邪神眷屬在不斷詰問著圣騎士內心深處的黑暗！
“是他坐視了一切的發生，他才是真正的罪人，不是嗎？”
“難道，就因為他是你的父親，你就應該原諒他？就要放過他嗎？”
“殺了他！”
“血脈的親族，又如何？”
“只有殺了他，你才能夠真正的獲得解脫！”
“殺了他！！！”
她一次次的詰問著，蠱惑著赫伯特去徹底解決問題的根源。
殺了他。
一切的一切都將終結。
斬斷血脈的根源，一切煩惱都將離去。
赫伯特沉默著，眼眸微微低垂，不知道在想著什么。
而他的這個表現，讓一旁的莉莎有些擔憂，輕輕捏了捏赫伯特的手掌，悄聲詢問。
“喂，你……你還好嗎？”
伊莉莎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開口。
作為一位真正的“弒父者”，她真的不知道這個時候該如何去勸解赫伯特。
勸他不要被斯蒂菈蠱惑？
可是她好像沒有這個資格——因為她是真的干了。
斯蒂拉最多只是口嗨去弄死自己的姐姐，而伊莉莎則是真的把“父親”的腦袋摘了下來。
更何況，伊莉莎也不是很清楚赫伯特他們父子之間的關系。
算好嗎？
可她只記得，上一次赫伯特問過自己在殺死父親之后會是什么感覺……
那算壞嗎？
如果算壞的話，赫伯特好像也沒有將他殺死……
沉默了一下，伊莉莎沒有說其他勸解的話，只是再一次將自己的答案告訴了他。
“當你真的做了之后，你只會感到無趣。”
“赫伯特，不論你做出什么選擇，我只希望你不要后悔。”
而赫伯特在聽完伊莉莎格外溫柔的話語之后，低垂的眼眸微微一動，緩緩搖了搖頭。
但是，他依舊什么都沒說。
而斯蒂拉，在講完赫伯特的父親之后，又換了另一個話題。
“赫伯特，你難道忘記了嗎？”
“你的仇人，其實還有另一個人！”
“那個讓你顏面盡失，只能被迫躲到修道院的女人，她已經回到了魔女會！”
“而你依舊只能蜷縮在那冰冷的修道院之中。”
她譏諷地看著沉默不語的少年，用著靡靡之音不斷低語：“你知道的，她有一個好母親，能夠讓她獲得超乎他人想象的資源！”
“要不了多久，你就會被她再次甩一下，遠遠的甩下！”
“你已經被她侮辱了一次，難道還要再次追逐她嗎！！？”
而在聽到這話之后，赫伯特終于做出了他最大的一次表情。
他挑起了一邊眉頭，認真看了一眼氣勢洶洶的斯蒂菈。
你說的這些……對嗎？
怎么在你的口中，我好像變成了一個被壞女人玩弄的舔狗？
不是，這位朋友，你是不是誤會了什么？
哪怕是最初的最初，我好像也不是這樣的定位啊？
赫伯特目光詭異地望著斯蒂菈，有想要好好解釋一番的沖動。
不是，那個啥，我真不是啊！
“……呵，果然，這也不能讓你墮落嗎？”
赫伯特欲言又止，糾結著該不該打斷她的表演。
但他反應卻被斯蒂菈當做了頑強抵抗，她收斂了表情，盯著他仔細看了一陣子，忍不住感慨道：
“呵呵，真的不愧是被吾主看重的天才……你的意志比想的還要堅定。”
說著，她忽然表情愉悅地笑了起來：“不過，你真的還能一直堅持下去嗎？”
看看這個表現，赫伯特知道，這場強行的邀請，馬上就要進入下一個階段了。
所謂威逼利誘，當利誘結束，剩下的就都是威逼了。
“看看這座城吧。”
“想想那些還活著的人，他們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你的身上。”
血跡儀式正在廣場中央漸漸向外波及，勢必將覆蓋整個城市。
但是目前，還是有一些僥幸活下的幸存者。
像是特蕾莎，以及她要拯救的那位同伴，目前都沒有成為慘死的祭品。
斯蒂菈看著赫伯特嚴肅的表情，愉悅地笑了起來，說出了對正義陣營來說最致命的真正殺手锏：
“想來，你也不想讓他們因你而慘死吧？”
“善良的圣騎士閣下，呵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