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卻沒有接過包裹。
  他著實是被張遂嚇怕了。
  這小子,和他的每次交集都沒有好事。
  誰知道他在這里面有沒有放什么危險的東西?
  許褚見狀,識趣地快步上前,接過包裹,用身體擋住曹操方向,快速打開布匹包裹。
  下一刻,包裹的東西直接掉落在地上。
  而許褚呆立在原地不動。
  曹操疑惑地看向許褚道:“仲康?”
  其他人也紛紛探頭看去。
  待看到掉落地上的是一顆人頭時,眾人臉色大變。
  曹丕更是帶著疑惑走過去,輕輕撥弄了下人頭。
  因為,此刻人頭正朝著地面。
  將人頭撥弄過來的剎那,曹丕直接尖叫一聲,一屁股坐在地上,聲音抖得像篩糠一般道:“是,是夏侯叔叔的首級!”
  曹丕的話,讓曹操心臟驟然停止跳動。
  他慌忙起身過去。
  果然看到是夏侯淵的首級。
  曹操身體踉蹌了下。
  腦海里又浮現夏侯淵跪倒在自己面前哭訴被殺的場景。
  下一刻,曹操“啊!!”了一聲,兩眼一黑,直接倒了下去。
  大廳里,人群一陣兵荒馬亂。
  有人朝著外面嘶吼“醫工”。
  有人不斷呼喊著“主公”。
  曹操倒在許褚懷里,好一會兒,他都沒有反應。
  一直到曹丕火急火燎地跑出去,他耳邊才漸漸恢復了聲音,聽到眾人焦急的呼喊聲。
  他才看清了身前的一張張面孔。
  不過,即使如此,曹操卻沒有反應。
  他感覺全身失去了力氣,像是被人抽調脊梁骨一般。
  醫工趕了過來,檢查了下曹操的身體,對眾人道:“司空需要靜養。”
  眾人互相對視了一眼,臉色很是難看。
  靜養?
  這個時候,哪里來的時間靜養?
  如今正是生死存亡之秋!
  曹操屏退了醫工,這才當著眾人的面壓抑著哭聲不斷落淚道:“我的妙才啊!”
  “他追隨我征戰十數載。”
  “早年我被徐榮打得差點全軍覆沒,是他變賣所有家產支持我。”
  “為此,他的幼子被餓死,他的妻子憂傷成疾,最終病故。”
  “如今,正當他建功立業的大好年紀,他卻死在了我前面。”
  “我該如何報答他的恩情?”
  “我如何對得起他那死去的妻子和幼子?”
  眾人聽曹操這么說,都沉默下來。
  夏侯淵在曹操心中的位置,誰都清楚。
  不是親兄弟,勝似親兄弟。
  如今,卻戰死在沙場。
  曹操會難過也不怪了。
  倒是一旁的程昱柔聲道:“明公,當務之急,是搞清楚夏侯將軍怎么會陣亡。”
  “還有,夏侯將軍陣亡,我們卻沒有得到消息,而是大將軍告知我們夏侯將軍的死訊。”
  “這也說明,中牟應該是沒了。”
  “中牟被大將軍拿下,不只是我們失去了掎角之勢,大將軍更是可以屯兵中牟,時時窺伺長社。”
  “長社乃許都門戶。”
  “一旦長社被拿下,許都危矣。”
  “我們要盡快奪回中牟,又或者,另辟蹊徑,端掉大將軍的糧草。”
  “一旦糧草耗盡,大將軍只能退兵。”
  說到這里,程昱感慨道:“真沒有想到,大將軍從袁紹手里接過衣缽,內憂外患,才幾年,竟然就強大到如此地步。”
  荀攸聽程昱這么說,一個健步上前,就要反對。
  可看著曹操目光黯淡,流淚的模樣,荀攸想到賈詡之前說的話,又生生地將腳步退了回去。
  程昱之后,誰也不敢說話。
  曹操兀自哭了許久,才抬頭看向荀攸道:“公達。”
  荀攸快步上前道:“司空!”
  曹操道:“你再去確認一下那些情報的真實。”
  荀攸抬起頭,看著曹操蹙了下眉頭,終究,他還是道:“喏!”
  說完,快步退了出去。
  曹操又看向于禁道:“征調一萬精銳,我親自統領,你為副將,今夜,我們摸黑趕往烏巢。”
  于禁應了一聲,轉身離開。
  曹操朝曹丕和他身邊的將領招了招手道:“你們過來。”
  曹丕和將領站在曹操身邊。
  曹操握著將領的手道:“你是卞氏的弟弟,我之前擔心別人數落你,覺得你是因為你姐姐的緣故才有今天這局面,所以,我從來不敢給你升官。”
  “你,怪不怪我?”
  將領名叫卞秉,是曹操妾室卞夫人的唯一的弟弟,也是最早追隨曹操南征北戰的一員。
  不過,和其他人論功行賞不同,卞秉作為卞氏唯一的弟弟,曹操從來不給他賞賜。
  最多讓卞氏給他送些禮物。
  以至于,曾經和卞秉一起作戰的手下,很多都已經是中郎將級別,卞秉依舊是校尉,而且沒有任何兵權。
  卞秉曾經也抱怨過,只是,被姐姐卞氏壓制。
  尤其是如今曹操的正妻丁氏休了曹操,離開了司空府,司空府后院就是卞氏的天下。
  此刻,面對著曹操的詢問,卞秉臉上露出一絲苦澀,卻還是道:“姐夫你如何安排我,都有你的理由,我有何好抱怨的?”
  曹操點了點頭,這才道:“今晚我偷襲烏巢,你協助丕兒坐鎮滎陽。”
  卞秉重重點了點頭。
  曹操最后又看向朱靈、曹休和曹純等人道:“你們各自帶軍鎮守,要嚴防死守,不得有任何疏忽。”
  “我也無法判斷這次奇襲烏巢是好是壞。”
  “興許,這就是那小子的計策。”
  “因此,一旦我遇險,你們不要打開城門。”
  “有可能,那小子會打著我的將士旗號,賺取城門。”
  “我自會往西逃跑,在長安和司隸校尉鐘繇會面。”
  “屆時,我們再率軍回來支援。”
  “如今這情形,除了鋌而走險,一時很難有別的計策。”
  “尤其是妙才之死,讓夏侯惇直面那小子。”
  “夏侯惇的確是我最器重,也最忠心的將領。”
  “然而,在面對我那詭計多端的好女婿的情況下,他不夠看。”
  “遲早長社會失守。”
  眾人紛紛低下頭。
  面對張遂親自統領的河北大軍,他們都沒有自信能夠守住城。
  他們能夠想到唯一可能守住城池的,就是曹仁了。
  然而,曹仁早已經被張遂殺死。
  曹操看著眾將領如此神情,也黯然神傷。
  本來他這句話,是想激將出一個愿意舍生赴死的將領,拼盡一切頂替夏侯惇守住長社。
  卻沒有想到,張遂讓他們如此害怕。
  看來,也只有自己冒險了。
  曹操擺了擺手道:“行了,都去忙吧,讓我自己靜一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