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攸聽程昱這么說，怒發沖冠道：“荒唐至極！”
“呂布之徒，有何資格和大將軍相比？”
“大將軍南征北戰，戰無不勝。”
“而且，他手底下能人輩出。”
“田豐、陳宮、辛毗之流，無不驚才艷艷。”
“呂布一個莽夫，在大將軍面前，就是一玩笑！”
“如今，你拿呂布比大將軍，你想害死我們？”
程昱搖了搖頭，蹙眉道：“公達，我只是就事論事。”
“呂布比之大將軍，雖然不及，但是，卻沒有你想得那么大差距。”
“而且，呂布當初也有陳宮。”
“呂布自然比不上大將軍，但是，如今主公也不是昔日的主公了。”
荀攸厲聲道：“那萬一這是大將軍的計策，我們折損精銳騎兵，那該當如何？”
程昱道：“不試一試，又怎么知道？”
“而且，我不太相信這是大將軍的計策。”
“大將軍和匈奴人的關系，不用我說吧？”
“昔年大將軍為騎兵時，就斬殺匈奴左賢王劉豹，俘虜上萬匈奴騎兵。”
“可以說，大將軍和匈奴人是死敵。”
“如果這是大將軍的計策，那也意味著大將軍和匈奴人聯合演我們。”
“公達，你問問自己，這可能？”
“而且，大將軍營地被毀，這是事實。”
“戰死無數將士，也是事實。”
“大將軍真是演我們，他怎么可能舍得如此犧牲？”
“他肯犧牲，他麾下的文臣武將怕是也不會同意的。”
“犧牲那么多將士，你想過后果沒有？”
“還有，他為了演我們，暴露烏巢是儲糧之地的事實？”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
“萬一我們就摧毀了烏巢，大將軍怎么承擔后果？”
荀攸還要繼續爭辯。
曹操忙舉起手呵斥道：“夠了！都給我消停一些，不讓人安靜！”
荀攸和程昱互相對視了一眼，這才齊齊閉了嘴。
曹操看向荀攸道：“公達，你先別上頭。”
“我絕對不會冒險，枉送將士們的性命。”
又看向程昱道：“仲德你也別急。”
“我不會任由任何一個機會從眼前溜走。”
“尤其是如今這種情形。”
“只是，我需要更確切的情報。”
荀攸和程昱這才齊齊朝曹操行了一禮道：“喏！”
曹操看向杜畿道：“派出斥候，嚴密監察河北和匈奴大軍所有動向。”
指著沙盤上的“牟中”和“長社”，曹操道：“尤其是這兩處，通知夏侯惇將軍和夏侯淵將軍，死守。”
“還有，仔細觀察這兩支大軍的反應。”
杜畿行了一禮，快步退了出去。
眾人這才紛紛松了口氣。
曹操掃視著眾人，目光最后落在不遠處像是要老僧入定的賈詡身上，笑著問道：“文和，你怎么一直不說話？”
眾人也紛紛看向賈詡。
賈詡睜開眼睛，迎著曹操質問的眼神，打了個哈欠，陪笑道：“恕罪！恕罪！老了呀，比不上其他人，能夠一直為司空你出謀劃策。”
曹操戲謔道：“別跟我扯這些，你以為我曹操好糊弄！”
“說說，你怎么看如今這局面？我們要不要派遣精銳騎兵潛伏烏巢？”
眾人紛紛緊張地看向賈詡。
荀攸和程昱更是心臟提到了嗓子眼。
賈詡支吾了一陣道：“穩妥起見，不要。”
荀攸暗暗點頭。
果然，如今這群文臣里面，只有賈詡一如既往，才思敏捷。
曹操皺眉道：“為何？”
看了一眼程昱，曹操道：“剛才仲德的分析，你聽了沒有？”
“你也認為，寧可錯過機會，也不要犯錯？”
賈詡迎上曹操陰沉的視線，忙道：“司空，我老了呀，我考慮到的情況，自然不如其他人。”
“我就是隨口說說。”
曹操瞇著眼睛。
賈詡又唯唯諾諾道：“真的，我就是隨口說說而已。”
“我感覺，大將軍不是這樣冒失的人。”
“當然，我也沒有甚證據。”
曹操看著賈詡如此討好的模樣，有些煩躁。
擺了擺手，曹操道：“今天就這樣，都管好各自崗位。”
眾人齊齊應了一聲，這才各自散去。
賈詡佝僂著身子，慢悠悠地離開。
荀攸看著賈詡離開，好一會兒，才追了上去，在府衙大門外追上，拽住賈詡的袖子道：“賈公，你也認為這很大可能是大將軍的誘敵之計，是與不是？”
賈詡停住爬上馬車車轅的腳步，轉過身，看向荀攸。
看著荀攸一臉急切的樣子，賈詡嘆了口氣。
屏退車夫，一直到附近沒有其他人，賈詡才低聲道：“公達，荀令君的死，難道還沒有讓你醒悟嗎？”
“在司空麾下為官，切記硬杠。”
“司空明面上舉賢任能，實際上，他很有自己的主意。”
“我們要順著桿子爬。”
“你這樣硬杠，只會讓他反感。”
“一旦你的計策失誤，或者你將來犯了錯，荀令君的下場就是你我的下場。”
“司空，不會顧念舊情的。”
“你難道忘了他的傳言？”
“寧可我負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負我。”
“你以為傳言只是傳言而已？”
“空穴來風啊！”
說完，賈詡搖了搖頭，一邊招呼車夫從遠處回來，一邊沙啞著聲音道：“切記，多做多錯，少做少錯。”
“我們都是為官之人，圖的是功名利祿。”
“這天下不管歸誰，不管姓甚，跟我們都沒有太大關系。”
“在誰的麾下為官不是為官？”
“這江山從未變過，更替的，只是一代代君主。”
“在留住小命的前提下，你再圖謀其他事情。”
“連命都沒有了，一切都是空談。”
賈詡鉆入車廂里。
車夫驅趕著馬車快速離開。
荀攸看著馬車消失在視線里，回想著剛才賈詡的話，腦海里浮現叔父荀彧慘死的場景。
好一會兒，他才神色黯淡，搖了搖頭，沙啞著聲音道：“也許，賈公是對的。”
“強如叔父，和他關系如此要好，甚至被他稱之為‘吾之子房’，也逃不過服毒自盡的下場。”
“這個世上，又還有什么值得不顧一切呢？”
荀攸搖著頭，也離開府衙。
與此同時，牟中城墻上，夏侯淵帶著一幫將領巡視防守。
他已經得到情報，河北后軍主將趙云統領一萬五大軍，正朝著這邊趕來。
他之前就聽說趙云和公孫恭各自帶著一支千人大軍在千軍萬馬中殺到了曹操面前。
此刻，一邊檢查防守，夏侯淵一邊對身邊的將領道：“諸公。”
“此次敵將名叫趙云，他的傳聞，諸公可知？”
眾將領紛紛附和。
“大將軍的從龍之臣，曾經加入公孫瓚的白馬義從，如今的揚州牧。”
“聽聞之前主公和大將軍約戰，這趙云和公孫恭各自率領一千人突破了于禁將軍的防守，殺到距離主公不到五十步的距離，很是厲害！”
“再厲害，此次他也只帶了一萬五千人，我們牟中可是有一萬守軍！”
“怕個甚？之前聽都沒有聽過！將軍，他要是真敢來，我呂虔愿意出戰，一槍挑死他這無名之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