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沒有回話。
  戲志才滔滔不絕道:“當然,這也是風險最大的。”
  “如今司隸校尉鐘繇正在三輔游說關中諸侯來投。”
  “我和鐘繇談過,他有一定的把握。”
  “但是這把握是建立在如今我們沒有戰事,平穩發展的基礎上。”
  “關中諸侯以韓遂、馬騰為首。”
  “韓遂曾經為大將軍麾下幕僚。”
  “馬騰為伏波將軍馬援之后。”
  “看似更偏向于漢廷。”
  “但是,縱觀他們曾經所為,他們兼具羌族人的兩面三刀。”
  “我們強盛,他們則愿意認祖歸宗。”
  “我們衰敗,他們很可能反戈一擊。”
  “行這上策,一旦張遂他真是引誘之計,屆時我們哪怕能夠逃出包圍圈,也得損失慘重。”
  “消息一旦傳到韓遂和馬騰耳中,后果不堪設想。”
  曹操:“.”
  戲志才舉起第二根手指道:“第二策,中策。”
  “主公你率領將士們先和他會面,觀其所言所行,再派人探查四周。”
  “方圓三十里,如果沒有伏兵,我們便可趁他沒有防備,突然發動大軍包圍。”
  “我們追擊三十里,中間不斷設置防備。”
  “哪怕他真的是引誘之計,我們也能不進入包圍圈,從而避免被埋伏包圍的命運。”
  “而且,我們確保了三十里無伏兵,這一路追擊,也能削減他的騎兵,報他麾下戰將徐榮昔日的仇恨,也能挽回函谷關他對主公的羞辱。”
  曹操眼睛微微一亮,就要點頭。
  戲志才接話道:“可這也有一缺點。”
  曹操問道:“說。”
  戲志才看向曹純和徐晃道:“剛才,曹純將軍和徐公明都說過,張遂一力對抗他和夏侯將軍,且能不敗,夏侯將軍還身受重傷,生死不知。”
  “這中策,怕的就是他不畏生死,突然殺到主公你面前。”
  “屆時,何人能擋得住他的進攻?”
  許褚忙道:“俺錘爆他的腦袋!”
  戲志才笑了一聲道:“仲康之武功,我也見過。說實話,和典韋將軍相差無幾,甚至略有不及。”
  許褚就要辯解。
  曹操揚起手,示意許褚閉嘴。
  許褚和典韋能力相當。
  就算許褚會更強,也強不到哪里去。
  面對張遂和徐榮,說實話,曹操真有些不敢冒險。
  曹操沙啞著聲音道:“下策?”
  戲志才這才道:“這下策,也就是最簡單的策略。”
  “我們先派人向張遂約戰,約定明天正午會面。”
  “晚上,我們率軍夜襲。”
  “以五萬人夜襲一千騎兵,就在他們的營地,風險最小。”
  “不過,他們是騎兵,行動速度快速。”
  “我們能夠將他們全軍覆沒的可能幾乎沒有。”
  “可此計卻絕對能夠削減他的力量,也能讓他明白我們北上拿下河北的絕對目標,也能然讓他知道,我們已經看破他的陰謀詭計,不會上他的當。”
  “他的任何陰謀詭計,都沒有用處。”
  “他如果真有大軍在后方,也只能現身和我們對抗。”
  戲志才說完,跪坐在支踵上,不再言語。
  整個大廳一片死寂。
  曹操低著頭,手指頭按在案幾上,輕輕敲擊著。
  好一會兒,他抬起頭,看向荀攸和賈詡道:“公達、文和,你們兩個說說看。”
  荀攸略作猶豫,起身行了一禮道:“我以為,采用上策即可。”
  “我分析過這張遂,雖然他年紀輕輕,頗為勇武。”
  “但是,他的出身,注定他無法讓河北文臣武將如此迅速的臣服。”
  “而且,如果他真的讓河北文臣武將臣服,那他就更不可能用己身來冒險。”
  “人,越是缺少甚,他越會在這方面極力彰顯自己的能耐。”
  “此次他親自率軍來襲,就是沒有讓河北文臣武將臣服的佐證。”
  “無需顧忌太多。”
  “明日一大早,讓死士給他發戰書,約他明日正午在白馬決一死戰。”
  “準備好虎豹騎,讓他們準備攔截他的后路。”
  “所有虎豹騎集中張遂一人。”
  “哪怕這兩千虎豹騎全部戰死,只要能拖住他,也是值得。”
  曹操點了點頭,又看向賈詡道:“文和?文和?”
  賈詡打了個哆嗦,仿佛才從睡夢中醒來,訕訕道:“明公。”
  曹操問道:“公達和志才的話,你聽到了沒有?你以為如何?”
  賈詡攏了攏袖子道:“附議!附議!”
  曹操有些無力地嘆了口氣。
  這個賈詡,真是一頭懶驢,推一下走一下。
  不推就不走。
  擺了擺手,曹操道:“行了,我自有決斷,你們都去休息吧!”
  眾人這才紛紛起身。
  戲志才起身也離開。
  剛剛走到門檻處,他又停下腳步,看著荀攸、程昱、賈詡、曹純和徐晃離開。
  曹操見戲志才沒走,頗為疑惑。
  戲志才一直到幾人離開,這才折返回來。
  曹操問道:“志才還有何事?”
  戲志才走近了一些,問道:“主公,你之后,可是大公子掌權?”
  曹操愣了下。
  這不是明擺著的事情?
  他一直想要讓長子曹昂接管位置。
  默認的。
  可現在,戲志才第一次明著提出來。
  曹操蹙眉道:“你怎么突然問這個?”
  戲志才一臉認真道:“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昔年我們的敵人都是袁術、李傕之流,我不擔心主公你的安危。”
  “可如今,我們面對的是河北強敵。”
  “沮授、田豐、荀諶,都是國之棟梁,才可比擬文若。”
  “正是因為三人的輔佐,袁紹才得以將河北打造成如今這局面。”
  “袁紹之流,原本不敵主公半分。”
  “主公也知,我曾經和文若、荀諶跟隨潁川世家大族到河北避禍。”
  “我們也曾經在袁紹麾下做事。”
  “最終,只有荀諶他們留了下來,我和文若則離開了,追隨了主公。”
  “為何,就是因為袁紹非雄主。”
  “而主公,是真的世之梟雄。”
  “可袁紹卻能到達如此地步,足可見沮授、田豐和荀諶之才了。”
  “如今,袁紹新死,沮授、田豐和荀諶,又豈能毫無準備地讓張遂前來冒險?”
  “我們多做后手是必要的。”
  “主公,昔年楚懷王也是一方霸主,最終被秦國監禁致死。”
  “主公不得不提前做好防備。”
  “原本我也不該說,但是,這是國之大事。”
  “只是一個默認,是遠不夠的。”
  “而且,長公子雖有才華,朝中還有天子的人在,只是在衣帶詔之后潛伏得很深。”
  “一旦主公你出了意外,而且沒有留下世子掌權的任命書,后果不堪設想。”
  “長公子終究是年輕,未必能夠擋住那些老狐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