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甄宓迎著張遂訕訕的笑容，關上門，一邊走上前，一邊冷冷道：“照你這么說，醫工不用治病救人了？”
“多少醫工剝光了病人的下擺，男女一樣救治。”
“也沒有見過哪個女病人要死要活的。”
張遂笑道：“不一樣啊，二小姐，醫工是醫工——”
張遂的話還沒有說完，身體打了個哆嗦。
卻是二小姐甄宓已經緩緩掀開了他的褲子。
看著褲子下面血肉模糊，各種草藥混著鮮血，二小姐甄宓暗暗深呼吸了口氣。
她的手指也有些發抖。
長這么大，她還沒有見過如此凄慘的一幕。
張遂痛得牙齒都要咬碎。
現在他每天最怕兩個時刻：
一個就是換藥。
一個就是休息了一天，然后去訓練上馬的時候。
可想著身后二小姐甄宓盯著自己的屁股看，張遂還是強行擠出笑容道：“二小姐，看了我屁股，以后不要告訴別人。”
二小姐甄宓聽著張遂話音里都帶著顫音，眼眶也有些泛酸。
她沒有心神陪著張遂去說話。
壓制內心的顫抖，她小心翼翼地撥開帶血的褲子和傷口的粘合處。
她的額頭都冒出了冷汗。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將褲子徹底和傷口分開。
看著張遂卸了力氣一般趴在床上一動不動，全身被汗水打濕，二小姐甄宓想罵兩聲。
終究，她還是咽了回去。
打開房門，二小姐甄宓快步出去，去將藥材拿了過來。
紅玉縮在角落里，不停地抹眼淚。
二小姐甄宓懶得安慰她。
幫張遂上好藥，重新用消毒的布匹包裹好，二小姐甄宓才幫張遂蓋上被子。
張遂剛要仰起頭，感謝一聲，二小姐甄宓嗤笑道：“看來傷得也不是很嚴重，還有力氣亂動。”
張遂：“.”
二小姐甄宓關上房門，這才離開。
紅玉已經到了外面。
二小姐甄宓蹙著黛眉道：“你這樣怎么照顧他？他這還沒死呢，只是受了點傷。”
“要是他——”
二小姐甄宓本來想說：要是他戰死沙場，血肉模糊，到時候要妻子過去招認尸體，背回來，你還敢去？
可終究，她也沒有說出來。
這話太不吉利了。
她不敢說。
她只是沉默著趕到伙房，叮囑丫鬟煎藥，這才一個人站在店鋪門口，看著來來往往的人人流發呆。
這次來，是母親讓她趕過來的。
母親讓她趕過來，好好和他相處。
應該是讓自己和他把感情處理好，然后再提他入贅的事情。
只是，他這般模樣，還怎么提入贅的事情？
想到他這般拼搏，二小姐甄宓也常常嘆了口氣。
都怪自己是個女兒身。
但凡自己是個男人，又何須他這樣拼命？
二哥擔當不了事情。
就只能靠自己了。
這男人，看起來像個登徒子，關鍵時刻，還是挺靠譜。
只是建功立業哪里這么簡單？
這還沒打仗呢，他就傷成這樣。
這樣是真打仗了——
二小姐甄宓美眸也噙著淚光。
或者，人就這樣直接沒了。
嘆了數口氣，壓制內心的傷感，二小姐甄宓這才回到店鋪里。
這次母親讓過來，要在這里停留很長時間。
除了培養和他的感情，也是一次考驗。
考驗自己執掌甄家在鄴城產業的經營能力。
自己必須打起精神。二小姐甄宓這次住在夫人的房間。
讓掌柜將附近店鋪的所有賬本拿過來，二小姐甄宓開始看賬本。
看了一會兒，她還是有些不放心，走向張遂的房間。
看著紅玉杵在門口，二小姐甄宓擺了擺手道：“傷勢已經處理好了，你也去忙。”
“他這里有什么變故，我會提醒你。”
紅玉這才紅著眼睛，嗯了一聲，戀戀不舍離開。
二小姐甄宓看著紅玉消失在走廊深處，這才推開房門。
卻見張遂趴在床上，已經沉沉睡去。
二小姐甄宓站在床邊，俯瞰著他的臉龐，看著他額頭已經干涸的發絲粘貼在臉面上，二小姐甄宓有些猶豫。
咬了下紅唇，她還是伸出手指，輕輕將他的發絲拉起來，撇到其他發絲上。
看著張遂沒有什么反應，二小姐甄宓蹲下身，和他平齊四目相對。
手指輕輕戳了下張遂的眼睫毛、鼻子，二小姐甄宓暗暗唾了一口。
長得也就這樣。
眼睛是眼睛。
鼻子是鼻子的。
也沒有怎么俊朗。
和玉樹臨風更是談不上。
怎么母親這么中意他？
甚至讓自己千里迢迢過來和他打好關系？
也不問問自己的意見。
可話又說回來。
挑選男人也不是看外貌的。
男人，在這亂世，主要還是看能力、身體和品性。
至少，能力上，他還是有點出息的。
身體，比二哥好太多。
品性——
二小姐甄宓用手指頭按住張遂的鼻端，像豬鼻子一樣，嗤笑道：“一個登徒子而已。”
見張遂撓了撓臉，二小姐甄宓慌忙移開手，就要起身。
卻見張遂又一動不動。
二小姐甄宓揚起巴掌，咬牙切齒地朝著張遂的臉上就要扇過去。
終究，她還是放下手，纖細的手指捏了下張遂的臉頰，小聲唾罵道：“登徒子，疼死你！”
說完，轉身離開，輕輕關上房門。
紅玉又過來了。
二小姐甄宓蹙眉道：“沒事做了？”
紅玉低著頭道：“暫，暫時沒——”
二小姐甄宓道：“那去我房間幫忙看看賬本。以后，我們倆要在這里待很久。”
紅玉看了一眼張遂的房門，嗯了一聲，這才跟著二小姐甄宓進去。
二小姐甄宓看了一會兒賬本，外面響起敲門聲道：“二小姐，蔡氏在外面詢問主記有沒有來這里。”
紅玉抬起頭看向門外。
蔡氏？
她都沒有聽過。
二小姐甄宓：“.哪個蔡氏？”
聲音道：“大儒蔡邕的長女，嫁給了河東衛家，克死了夫君的那個蔡氏。”
二小姐甄宓示意紅玉繼續看賬本，她這才站起身離開。
原來是這個蔡氏。
她聽過。
之前登徒子給母親算命，算到二哥會早喪，母親請來何醫工給二哥看病的時候，何醫工說過這個女人。
是個可憐的女人。
她記得，何醫工說過，她這個夫君，和二哥一樣都是身體虧空。
只是二哥發現的早，可以救治。
而對方發現的太晚。
現在世人卻將她這個夫君的死怪罪她頭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