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年邁的老人,體內生命本源卻如孩童般初生,這種玄妙的運轉,恰如陰陽太極變化。
陰中之陰——太陰,陰中之陽——少陽;陽中之陰——少陰,陽中之陽——太陽。
世人皆是陽中有陰,隨著時間的流逝,體內一點少陰逐漸擴張,最終化作完全寂滅冰冷的太陰,不再有陽氣,淪為陰靈。
姜太虛如今是陰盡陽生,在太陰之中又孕育了一絲少陽,朝著太陽的境界演化,演化了新生,活出璀璨的第二世。
姜家圣人極為重視,認為姜太虛是姜家的飛天未來,有一絲成道的希望,逆天活出第二世,這種神跡,古來大帝都沒有幾位做到。
他不惜耗費自己所剩不多的精血,催動恒宇爐,往其中塞了一大塊神源,化出無窮精氣,燃燒了無盡火焰,想要助力姜太虛成陽之路,盡快化作純陽之體,恢復無缺的戰力。
“無需如此。”
林仙拿出了一瓶神泉水,遞了過去,讓恒宇爐中的姜太虛水火共濟,煉就人體大藥。
“還有這種東西!”姜家圣人一喜,緊接著看了看小囡囡,若有所思,有這樣一位存在,仙盟怕是不缺神泉這些仙物。
“活出第二世的神王,記得幫我教訓猴子……”大黑狗如同獻祭般,拿出了半瓶神液,一臉肉疼的倒入神爐內,為姜太虛加速。
“前輩也補充一下命能吧。”葉凡拿出了三枚圣果,其中一枚遞給姜家圣人,其中兩枚是月亮與太陽形態的圣果,統統拋入恒宇爐中。
“我年輕的時候服用過大藥,許多仙物都失效了,這枚圣果大概為我延壽百年。”
姜家圣人低聲一語,眼眸堅定道:“不過家族的希望已經出現,我這把老骨頭還有什么顧慮,再為姜家燃盡最后一份血吧。”
他服用下了圣果,渾身沐浴著仙光,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提煉出更多的圣人精血。
“宗祖,我已經活出第二世,只要給我時間,我就能復蘇……”
神爐中的姜太虛感應到相同的圣血,不禁著急傳音,勸說姜家圣人無需如此,不必為他白白損耗壽元。
“不,有這個必要。”
姜家圣人嘆息一聲:“成仙路還有兩百年就要開啟了,為了姜家,為了天下蒼生,你越快復蘇越好,姜家可以沒有我,但不能沒有你。”
“活出第二世躍身圣王境界,遠遠不夠,你要走的更快,打入大圣領域,破入準帝路,才有資格手持恒宇神爐,如同帝子們一樣前去平定黑暗動亂。”
人族帝子為何稀少,古來大帝絕對不止一個子嗣,哪怕是一位大帝只有一二個子嗣,疊加起來,也有二十多位帝子。
如今青帝道痕將化,舉世茫茫,為何僅有一個姬子顯化,不見其他人族大帝親子。成仙路將開,為何不見大帝后手顯世。
是因為他們全部折在了黑暗動亂中!
“帝子嗎?”
“人族的帝子都死了……”
姜太虛輕聲一嘆,他為姜家神王,自然知曉許多隱秘,姜家最后一位帝子是在七八萬年前出世的。
那是恒宇大帝最驚艷的一個子嗣,如同姬子一樣,寄托了恒宇大帝成仙的希望,本該在這一世顯化。
奈何八萬年前,生命禁區失去約束,發生了最為可怕的動亂,
無始大帝威壓人世間,沒有一個至尊敢出世,只能蟄伏,當他一離開,饑渴了四五萬年的洪荒兇獸一涌而出,狩獵人世間。
那是荒古后最黑暗的年代,不止一位至尊出世覓食,同樣不止一位人族帝子出世平亂,添補無始大帝的空缺。
姜家最后一位,也是最驚艷的帝子,在那個時代,以己身獻祭,復蘇極道帝兵,付出了生命的代價,才拉著一位黑暗至尊同歸于盡。
其他帝子也是相似的結局,重復了父輩征戰至尊的道路。
這是一個天帝級別的大坑,當時的圣地世家,幾乎每一個勢力出一個帝子,才將動亂平了下去。
“真正的大帝都死了……帝子也一樣……舉世無帝。”
大黑狗嘆息一口氣,銅鈴般大小的眼瞳中滿是惆悵,緊接著又開始罵罵咧咧,咒罵起不死天皇。
要不是他偷襲無始大帝,讓這位天帝鎮壓成仙路,無暇他顧,黑暗動亂就不會發生,人族帝子就不會夭折。
總之,一切錯過都在不死天皇!
他就是世間最大的動亂源,是萬古幕后的大黑手,是萬世之鍋。
林仙很滿意地點了點頭,看來黑皇已經學到了萬帝神廟的精髓,將內部矛盾轉為外部矛盾。
只有不死天皇這種高手,作為最終大敵,有著沉甸甸的壓力,習慣于內斗的圣地世家,才會在生存的威脅面前,選擇團結起來。
“不死天皇……”
姜家圣人嘆息一聲:“先祖曾去太初古礦想要釣神凰,最終沒有成功,太古的神靈真的存在?那真是太恐怖了。”
“太虛,我的道路快要結束了,允許我的怯懦,讓你肩負姜家的責任。”
姜家圣人一點點逼出自己圣血,平靜面對死亡的到來。
求生是所有生靈的本能。
但總有一些東西,高于生命。
例如子孫傳承,例如成仙問道。
即便是禁區中至尊,最開始自斬的目的,也不是一味的茍活著,而是想要見仙,看一看世間是否有仙。
悠悠歲月百萬年,古老到至尊都有些麻木了,成仙已經不再是目的,而是一種執念。
或許至尊也知曉自身無望成仙,但,即便是死,也要死在成仙路上。
最終拋棄一切,只是自己活,只為自己成仙。
不同的人,對生命與仙道的理解不同,走出了不一樣的道路,光明與黑暗碰撞,演繹了愛恨情仇,造就茫茫荒古。
“每一個人的抉擇都不同,由此交織成絢麗人世間。”
“即便是擦肩而過的路人,是他人生命中的配角,亦是自己人生的主角。”
望著兩位姜家圣者,一個準備赴死,一個準備新生,林仙輕聲一嘆,有了一種另類的觸動。
或許,這就是血脈傳承的意義吧。
“生命是世間最偉大的奇跡。”林仙若有所思,他想到了信仰之力,想到了度人經,想到了輪回印,想到了歷代大成圣體。
血液是生命的延續,其中蘊含著先祖的大道碎片。
信念是精神的長生,他們活在眾生的心中。
恒宇大帝的精神,在后代子孫上延續,從帝子到圣人,從神王到后人,通過血脈傳達信念。
九代大成圣體傳承,一直抗擊黑暗動亂,讓不滅金身成為了人族圣體。
這究竟是信念的作用,還是基因的影響?
亦或者說,血液里面流淌的大道碎片,就蘊藏著先祖微弱的精神,在不斷影響后輩弟子。
“昨日的我,還是今日的我?若是血脈與道心的變化又作何解釋,第一世的護衛蒼生大帝與自斬的黑暗至尊,截然不同,判若兩人。”
“若不是,那與輪回何異,修行路上信念與血液都在蛻變,辭舊迎新,人每時每刻都在變化,豈不是隨時都在輪回。”
“為何活出第二世,需要斬去神王本源,是摒棄體質的影響,唯有拋去過去,才能活出新生嗎?這何嘗不是一種斬道。”
“葉凡第八世,為何要斬去圣體,難道是摒棄了先祖的影響,剔除了血脈中大道碎片,活出了真正的真我,唯有凡體因為平凡,所以不受任何干擾。”
“體質是天賜的,血脈是先祖的,唯有斬去了這一些東西,才可以徹底跳出大宇宙,紅塵中飛仙?”
林仙思過去,憶未來,結合各種長生法,參考各位天帝的紅塵仙路。
然后,他做出了一個重大的決定。
“圣人再練十斤的圣血吧。”
在姜家圣人即將燃盡之時,林仙慢悠悠地再掏出一枚圣藥,讓這個滿腔熱血,準備為家族獻身的老者為之一愣。
“你們哪里來的這么多圣藥?”
姜家圣人神色無比古怪,哪怕是瑤池圣地,也只有一株蟠桃圣樹,數千年才結果一次,這已經是林仙拿出來的第四枚圣果了。
“圣藥不問來路。”林仙呵呵一笑:“你就說吃不吃吧。”
“吃!”
姜家圣人狠狠地點了點頭,雖然他有熱血,但不代表他想死,能多活一段時間是一段時間。
在吃下第二枚圣藥后,姜家圣人氣息穩定,不再有即將坐化的氣息,他深吸一口氣,疑惑問道:“你要圣血做什么?”
“我想沐浴圣人血液,提純體內的姜家血脈,看能不能感應一下恒宇大帝的精神烙印。”
林仙一本正經回答道。
然而,眾人嗤笑一聲,壓根不信,以林圣主的為人,怎么可能干這么正經的事情。
葉凡更是直言道:“圣主都是自己人,別扯淡了,你就是想啃圣人了。”
林仙睜大眼睛說:“葉凡怎么這樣憑空污人清白……”
“什么清白?我親眼看見你服用青帝精血。”葉凡嘀咕一聲:“還沒有要我的圣血。”
林仙便漲紅了臉,額上的青筋條條綻出,爭辯道,“沐浴帝血不能算啃……那是長生法!…研究成仙的事,能算啃么?”
接連便是難懂的話,什么“沐血成仙”,什么“血液精神,先祖烙印”之類,引得眾人都哄笑起來。
天璇圣地內外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林仙頓時覺得無助,他好不容易想干一件好事,結果被人如此誤解,實在太令人傷心了。
最后,還是恒宇神爐內的姜太虛一錘定音道:“老祖壽元不足,不能再提煉圣血了,你若是想要洗禮,可以用我的圣血。”
“神王,你恢復了圓滿了。”葉凡大喜,望向恒宇神爐。
只見神爐大發赤色仙光,如同一輪大日轉動,仙氣氤氳,一個看上去無比干枯的老人從大日中邁出,正是神王姜太虛。
雖然身形搖搖欲墜,如同暮年老者,但他氣息無比穩固,立足于圣人王境!
枯瘦的姜太虛大手一揮,神爐滴溜溜轉動,化作嬰兒拳頭大小,沉浮在他的掌中。
“神王,您還需要神泉嗎?”葉凡依舊以神王稱呼姜太虛,象征昔日的緣法。
“沒有想到,你們真的把我救出來了。”姜太虛感慨一聲,然后搖了搖頭道:“老樹遭遇雷擊,抽出新芽,我如今肉身是一副舊殼,只是表象,不久就會褪去。”
然后,姜太虛劃開手掌,提煉出了一滴無比精粹,充滿生機的圣血,遞給林仙,證明他所言非虛。
取出圣血之后,神王看起更加蒼老,形如枯柴,瘦弱將朽,實際上無比年輕,老體只是表象,如同一件衣服。
“妙哉。”
姜家圣人眼前一亮,撫掌道:“若能維持這個狀態,可以利用太虛釣出姜家內部一些腐朽與外部大敵。”
姜太虛剛剛破封出世,不太了解如今的情況,向老祖請教如今姜家的情況。
“起因是狠人一脈找上姜逸飛這個孩子,想要李代桃僵,寄生我姜家。”姜家圣人瞇起眼睛,沉聲道:“當年清理了家族一遍,抓出了不少叛徒。”
“但這幾年我以大神通反復調查,始終覺得不妥,并且找到了一些蛛絲馬跡。”
“狠人一脈并不簡單,當代姜家圣主主持大清洗并不完善,還有隱患存在。我懷疑有些家族嫡系,也出了大問題。”
“如今仙盟搭建五色祭壇,前往洪荒古星避難,萬一摻雜進沙子,恐怕會遺禍萬年。”
“需要一個重量級的人物,作為魚餌,把他們都調出來,進行一次徹底換血。”
姜太虛想了想答應了下來,為家族鏟除奸細,他義不容辭。
林仙眼前一亮,嘀咕一聲道:“釣魚執法,這個我熟悉啊。”
前不久,圣體葉凡與紫霞仙子剛釣了一波魚兒,可惜只是一些大能,沒有重量級的大鯊魚。
如今看姜家圣人這個架勢,不殺一堆大成王者,斬滅幾位圣人是不肯罷休了。
到時候,說不定不止狠人一脈,其他與姜家有仇的圣地世家都會顯化。
此外姜太虛當年無敵于北斗,縱橫五域,能與他結怨,并且存活至今的人,實力絕對驚天。
絕代圣主正常壽元不過兩千多年,靠己身活四五千年的人物,多半是圣人。
并且還是道艱時代成圣,戰力不可估量,最起碼青帝的時代姜家圣人無法與其對抗。
萬一多來幾位圣賢,只怕是圣城都要被打穿了。
但,林仙無所畏懼,反而興致勃勃地摻和進來,因為仙盟有兩位圣王,姜太虛在明處,衛易在暗處。
若是真有圣人敢拿龍紋黑鼎來襲,那就殺人奪鼎!
“正好天璇圣地缺一件帝兵鎮壓底蘊。”林仙抱著小囡囡哼哼一聲:“論淵源,我們才是狠人正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