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龍有神功,黃帝以擒蚩尤,禹以佐治水。
世間本無應龍。
是從伏羲等古老時代的圖騰,不斷演變,歷經九代炎帝,到軒轅之時,才取其大成,煉成應龍精神,畫于旗上。
殺風伯,殺雨師,戰蚩尤,搜百靈,擒無支祁……
應龍旗的戰績,彪炳古今。
大禹時代的無支祁,甚至是鏡猿的前身。
就是因為大禹揮舞應龍旗,斬殺無支祁,水猿之神的職權雖然不滅,卻也出現歪曲,控水之力大減,多出血仇之性。
從其職權中,誕生出存活至今的鏡猿。
袁不語身為“鏡猿”后裔,敢拿應龍旗來說事。
天官地宰,雖然很不想相信,內心深處卻忍不住已經采信。
“我已經說了,這是來自鬼母族的情報。”
袁不語輕嘆道,“所以,二位要怎么選呢?”
天官地宰神情復雜,沉默良久。
照這個說法,他們要真去了現實之中,妥妥就是個死字啊。
“我們有的選嗎?”
天官忽然道,“或者說,貴方居然覺得,我們有的選?”
袁不語笑了。
“第一階段,兩界生靈互換這件事,確實是任何手段,都無法阻止的,這是百年積累。”
“百年以來,現實人類和長洲國民的活動,都已經成為儀軌的一部分,沒有人能回到過去,把歷史抹消。”
“但是,第二階段,我們可以稍加修改。”
“只要我們進入現實的時候,起不到明燈之效,魍魎神君隔著亂波,看不清我們的存在,他就無法探入現實。”
袁不語還開了個玩笑。
“就憑我們,自然不值得人族付出那么大代價,第一時間動用應龍旗。”
“況且,只要不做神君的明燈,就我們這些渺小存在,應龍旗只怕還沒那么容易鎖定。”
“這就是渺小的好處啊。”
天官地宰一時猶豫。
對方會提出這樣的方案,肯定是有辦法,真的讓他們不起明燈之效。
但是,如果這么做了,豈不是背叛了魍魎神君?
“兩位是覺得這么做,有背叛神君之嫌嗎?”
袁不語似乎很體諒他們的心情,說道,“我給兩位講個故事吧。”
“關于長洲國的事情,鬼母一族早有探索,除了聯合我們白猿和海怪,組成大軍,他們還有另一個準備。”
“他們的祭司,早就在現實中找到了大禹龍碑,并悄然積攢開國龍氣。”
“如果順利的話,我們大軍進攻長洲之際,你們會直接看到一座大禹龍碑在開路。”
防風氏最桀驁的一任首領,就是被大禹誅殺。
大禹龍碑對防風氏的克制,不言而喻,在防風氏古傳典籍中,也是濃墨重彩的存在。
倘若真的積攢到足夠的開國龍氣,讓那面石碑,一路保持發威的狀態。
天地二宮,多半也扛不住水妖方面的第一波突襲。
但天官地宰,此時并不驚慌。
因為很容易就能猜到,對方的布局出了紕漏,大禹龍碑沒能成功帶來。
“可惜的是,在積攢龍氣的緊要關頭,我們那幾位思維遲鈍,運轉緩慢到極點的上神,下了同一個命令。”
“他們強烈要求,為他們設祭,讓他們發揮神力,并利用一切可利用的手段,摧破一座洞天遺址。”
袁不語說到這里,搖頭晃腦,嘆息連連。
“當然了,我也不是說摧破一座人族的洞天,有什么不好的。”
“但是,偏要挑在那個時候,偏偏這個事情,理所當然的,引來了人族高手的關注。”
“為了摧破洞天,大禹龍碑那段時間,還必須在現實中發威。”
袁不語長長的嘆了一聲。
“洞天沒破,碑還丟了。”
“你們覺得,這件事里最大的過失,是誰呢?”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誰都聽得出來。
袁不語顯然是覺得,自家那幾位上神,純屬是豬隊友。
下命令下的又硬又急,不給人轉寰的余地。
地宰道:“你這猴子,怎可如此不敬?”
袁不語撫掌輕笑:“鬼母一族有句話說得好,祖上力強,該當敬畏,但那更該是我們的助力,不該是我們的枷鎖。”
天官不禁抬手,按在胸前的傷口。
他跟于荒墳交手的時候,就覺得奇怪。
那個人的刀法,有一種生者盡可以死,死者也可以生的感覺。
死生都灑脫,只有刀法修行最重要,這種心智怎么可能發自真心敬畏鬼神呢?
現在看來,那不是天官的錯覺。
虞山鬼母一族現在的風氣,只怕都挺、挺大逆不道的。
但是……
天官地宰對視一眼,心照不宣。
他們兩個畢生想要追求的,也不是成為上神腳邊的一捧灰燼。
地宰忽然想起一事:“大禹龍碑落在了人族手中?”
“放心,我們白猿不愛記錄歷史,而人族,則太愛記錄歷史了,記不了真事,他們就瞎編。”
袁不語失笑道,“如今他們的后輩,哪有那么容易找出大禹龍碑的用法呢?”
天官已有決斷:“那我們雙方何時改造儀式?”
“不止是兩方。”
袁不語道,“實不相瞞,我們已經派人遍邀周邊各族,一起來長洲商議共進之事。”
“你我兩方為東道主,另外還有十七族,也會參與此事。”
天官怔了怔:“這是為何?”
現在這個時代,大家都搶著進入現實,占據先機。
恨不得只有自己一家能飛速發育,把其他各家都打落下去。
哪有平白無故,把好處分給這么多家的?
“這十七族,單個自然都不如我們,但聚合起來,將來潛力也不容小覷。”
袁不語道,“人族雖然內斗的也厲害,但已經逐漸有整合之勢,至少面子上還算和平。”
“我們靈界各族,如果內斗的分毫不講臉面,互相拖后腿,真能趕得上人族拾起底蘊的奮進嗎?”
“這是虞山最新的意思,我們白猿也認同。”
當今這個時代,必須搞聯合,大聯合!
就借這次長洲的事情為踏板,開一個好頭。
趁著防風族人,大舉被換到現實。
與會成員,也全都升入現世,遁走四散,各謀發展,但互通消息,互為奧援,才好在各地斬殺人族獻祭,接引同族。
一條管子抽水,能接引多少同族呢,至少十幾個管子一起抽,又各負神通,巧妙呼應,那才是足以牽動時代的力量。
袁不語描繪的藍圖,非常令人心動。
據他所說,更是已經有十族使者,進入水妖大軍的駐地,等待會談。
藥殿里的楚天舒,閉眼,捏了捏眉心。
原本想著,找個機會,先坑死天官,再砍了地宰,然后結合白鶴他們的前線法壇,擋住水妖。
結果,現在水妖那邊,居然已經在搞大串連。
也對,沒人規定這些狗賊惡徒孽畜,就不能搞串聯了。
鬼母一族有人才呀,有大才呀!
能夠收斂住邪靈天性,不去敬畏鬼神,做出明智謀算。
“好祭司,真是我敵手!”
楚天舒看著手中的藥瓶。
且不說現在天官過于謹慎,地宰、白猿在旁。
就算楚天舒硬搞,能把他們三個拼死,水妖同盟聞訊而至,實力也會超出預期。
那就換個思路。
楚天舒眼睛眨了眨。
他深深的感覺到,自己在醫術方面的儲備,還是有很多的不足。
比如,在毒藥這一方面,沒有足夠的底蘊和靈感。
好在,他也能搖人。
楚天舒放下藥瓶,去另一個藥格中查看藥材時,手掌不經意的撫在腰間錦囊上。
錦囊中,已經沒有了雙頭蛇,只有一面白鶴小玉佩。
我的前輩,我的戰友,我的同胞們,把你們的智慧,都來支援我吧!
十八營城鎮中。
方泰呆呆坐在椅子上,白鶴在一旁祭煉鐵尺,忽然心有所感,接收到了楚天舒的傳訊。
他接收到了傳訊,現實中的第二分魂,也就接收到了。
辦公室里。
“智慧?不曾了解你那邊究竟有哪些材料,怎么能配出最好的東西呢?”
少年模樣的黑白照片,眉目俊美,清雅秀氣,這時,眉毛一點、一點、揚起!
“這種大場面,如果都只靠你一個大好青年去險撐,我們這幫老東西,怎么有臉說守護家國?”
辦公桌的香爐中,維持著一大團青煙。
煙中如有水光,明亮清楚,分出數個畫面,顯示著不同的人影。
其中一個穿著花襯衫的老頭,摘下涼帽,露出一個反光的禿瓢。
“哈哈,各位,老衲敵后工作的經驗還沒有丟,你們呢?”
林出城聲音平淡:“總不會不如你個老禿驢。”
鶴來冷聲道:“酒鬼,你們京華那邊,還是要留有可能需要動用應龍旗的保障。”
“另外,應龍旗這事,竟然會被靈界所知,哼,這次的事決不可透露半點,如果能回來,我們要徹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