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多葉刀輪,速度奇快,跨河而去之后,一路滾動。
張濤雖然緊追不舍,卻總是隔著十米左右,難以切實追到。
二人沒過多久,就已經越過荒涼地帶,直到進入了靈界地貌。
刀輪在斷崖上飆射而出,破風墜向下方的廣袤叢林。
張濤追到了這里,毫不猶豫的一躍而下。
但在下墜的過程中,他兩眼追看刀輪,心中也難免有點震撼。
倒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那刀輪滾了太多圈了。
刀輪滾動,基本意味著內部的狼頭刀客,也在滾動揮刀。
從河岸邊一路飛馳到這里,狼頭刀客這種運刀之法,簡直是把自己當車輪子在用。
滾的這么快,滾了這么遠。
張濤自忖,如果是自己運用此種招式,估計也已經要轉得頭暈眼花,無法保持平衡了。
這狼頭刀客,不愧是靈界異種,這樣都能夠維持平衡,運刀依舊精準。
刀影幻化成輪的時候,還是看不出有多少破綻。
咚!!!
黑色刀輪墜入叢林之間。
這里的叢林,到處都是參天大樹,地面落葉很厚,但是并不顯得過于擁擠。
所有大樹,好像天生懂得各占一塊地盤,各安其份。
連成千上萬座巍巍然的樹冠,都仿佛一塊塊松散的拼圖,彼此并不接觸,特意留下了狹窄曲折的縫隙。
樹木的主干雖然粗壯,但也遠比自身枝葉覆蓋的范圍小得多。
因此,從近地面的角度來看,這片叢林,居然顯得很稀疏,有幾分空曠。
刀輪直線滾動而去,都不用撞倒任何樹木。
張濤也墜落到這里,卻在腳掌觸地的剎那,爆發出四散飆飛,如同蛛網的電流。
蛛網電光的范圍,不過區區十幾米大,也只是一閃即滅。
但他的速度又暴漲一籌,身影幾如破空而動,突然就把他和刀輪的距離,拉近到五米左右。
他是借助了從斷崖墜落下來的反震力道,臨時加速。
距離拉到五米,他鐵鞭上揮擊出去的雷光,就會更加凝聚,已經有了強行揮鞭的打算。
可就在他抬起鐵鞭的時候,渾身四散的精芒電光,忽然全都有個向下一垂的跡象。
那些電光,就好像是他身上多長出來的毛發,被一股莫名之力,全部扯得垂落下來。
他自身,當然也被扯得向下一沉,重足踏地。
咚!!!
前方的刀輪,在此同時張開。
狼頭刀客身形一展,雙足踏地,回手一刀,已然斜劈過去。
黑漆漆的大刀,這一刻在刀口處有了極亮,極白的鋒芒。
鋒芒比刀身還要長。
林間數十米的環境,都為之一暗。
好似這片范圍內的光線,被這一刀龐大的力道扯動過去,聚集在刀刃上,才有了這樣的鋒銳。
這一刀確實霸道之極,也盡展刀之暴戾。
但最最危險的地方,在于那股莫名干擾的力量。
狼頭刀客早就知道那股力量的存在,讓這一刀出手的搭配,天衣無縫。
只這一刀,就要反殺!!
張濤容貌不佳,枯發無光澤,眼白過多,顯得眼中無神。
面對這一刀,他這樣的相貌,更顯得像足了遺像。
夏寧寧聲音,仿佛在耳邊響起。
“用你的血煉尸,你最近會倒霉的……”
張濤手里的鐵鞭,閃電般一顫,鞭頭上戳。
他是啞巴,自小家里人對他格外呵護,有時卻又忍不住嘆氣,讓他心中別扭。
但他們村里,有一個教鞭桿功夫的老師傅,一年到頭,外人好像都看不見他說幾句話,但別人卻只有敬重。
他就苦苦拜師,死命的學,加倍的學,仿佛只有這樣狠學,才能一抒心中郁氣。
誰知,那老師傅臨到老了,有了這么一個刻苦的傳人,反而變得舒心起來,話也多了。
張濤這下更加郁悶。
但他那時候,練功已經上了道,漸漸的沉浸進去。
師傅雖然話多的超出預料,但揮鞭的聲音,卻讓逐漸識貨的他,覺得更加悅耳。
他也愛上了聽自己鐵鞭上的風聲,氣爆聲。
這是無法說話的他,最擅長發出的聲音。
那是笑聲,也是罵聲。
“你把鞭子朝天戳,就是在罵老天爺!”
師父常常跟他開這個玩笑,后來老人死的那一天,村里人請了哀樂班子,師父卻一直不合眼。
張濤枯坐到半夜,恍然起身,練了一套鞭。
一鞭上指朝天。
師父在他的鞭聲中,合上了眼睛,也在尸身上,浮現出一枚帶有禁忌傳承的玉佩。
師父雖然能說話,卻也有傾吐不干凈的心緒。
老天讓師父得到傳承玉簡,可早就錯過合適的年齡,練了那么多年,也沒有大成就。
玉簡既然是為了留下傳承,但練不到頂,偏又不準傳給別人,弄得師父只能學一些旁門基礎的功夫,教給徒弟。
蹉跎一輩子,越老越易怨。
既然我不行,這種好東西根本不該給我!
那師父,其實也恨不得天天舉鞭草老天。
張濤后來學會功法,卻沒有忘過這一鞭。
專有一鞭罵老天,還怕天降霉運給他嗎?
鏘!!!
那一刀被鐵鞭頂住,就像是一口幾千斤的大銅鐘,被凌空打爆了一樣。
刀未斷,刀氣卻四散飛射,把附近十幾棵大樹身上,都打出了前后透亮的窟窿。
狼頭刀客也沒想過這一刀會被擋住,臉上露出驚奇之色,但毫不拖延,順勢一個倒翻,又化為刀輪遠去。
張濤一時沒能追趕。
狼頭刀客轉出叢林,翻過側面一座矮坡,繞到矮坡另一邊。
就沿著小溪到下游,藏進另一片叢林后,他才停住,干嘔了一聲。
滾刀之法,是他速度最快的身法。
但畢生之中,也只有今天,他以最快速度,一口氣滾了這么遠,滾的自己都有點想吐。
狼頭刀客稍微緩了緩,俯下來狂飲了一通溪水。
但還沒等他抹掉嘴邊毛發沾染的水漬,右手忽然抓刀一揮。
當!!
鐵刀和鐵鞭,隔著小溪碰撞在一起。
小溪的水面澄澈,倒映出兩條兵器黑影,都像是閃電幻覺,云霧空夢一樣,忽閃忽縮,一觸即分,乍分又合。
兩件沉重霸道的兵器,除了第一聲之外,后續在眨眼間碰撞數十次,卻連聲音都沒有。
張濤的鐵鞭陡然一挑,直取狼的額頭。
這一鞭,就要掀飛狼的頭蓋骨,挑向蒼天。
如此一鞭,力量自然是剛猛無儔,威勢萬鈞。
張濤整個人也似被帶動,忽然浮起些許。
狼頭刀客根本不用接他這一鞭,直接一縮,就脫離攻擊,帶著法尸遠走。
這回刀輪從半山腰繞過一座山峰,到了山陰處,狼人現身,陡然一刀,裂開大樹。
藏在樹后面的野豬,被這一刀掀翻出去,肚皮破開,內臟全部化為血沫。
狼頭刀客直接把法尸塞進去,鼻尖動了動,扭下法尸一根手指,咬破舌尖,自己噴一口血上去,扔向水中。
旁邊一條河從山上流下,水勢甚急。
斷指打入水中一條大魚腹部,大魚受驚,又是順流而下,頃刻間就去到山腳,沿河遠走。
狼頭刀客哼哼一笑,抓著野豬,再度遠遁。
張濤趕來的時候,只看到了破為兩半的大樹。
他的感應出現分歧,可他還有追蹤術。
作為一手復興了整個金陵養殖業的人,他對各類生物的生活習性、痕跡,都有一定的了解。
就算是在靈界地貌這樣的地方,也足以分辨出哪些痕跡,是剛剛留下的。
但他沒有立刻再追,而是抬起自己的手,看向手背上的汗毛。
細小的汗毛,忽起,忽伏。
從追到這個地方開始,張濤有兩次失誤,都是受到莫名力量的干擾。
現在這種干擾依然存在,不只是汗毛,實際上,他的內臟,心腦血管,都會忽然有沉墜感,又忽然好像浮在軀殼里面。
金陵七號地貌中,是有一種鬼神法相存在的,無形無相,只是一種異常現象。
狼頭刀客作為很可能蛻變成鬼神前驅的生物,顯然已經習慣了那種現象。
張濤卻還未適應。
而且這種異常現象,變動得非常頻繁,變化幅度各異,一時間總結不出具體規律。
張濤雖說足以護持自身,但在戰斗中,不能精準抵消這種莫名干擾的話,就絕不可能纏住狼頭刀客。
他思索幾秒,從身上摸出一只白色的蟬。
內力流轉,在蟬背左半邊,形成細小的金色字體。
寧寧,宋常樂眼高手低,縱然搶先重傷玉南風,亦難獲勝,楚天舒是否已將其擊退?
蟬背右半邊,出現回復。
宋常樂已被擒,師父那邊如何?
張濤神色微松。
這白蟬,是他們師徒才可運用的法器,效果很是不錯,即使身處靈界地貌,也能互相聯絡。
狼頭狡詐,引入法相,我功力深,繼續追蹤。
張濤稍一放松,又習慣性的用四字交流。
追逃曲折,人多無用,速去協會,搜尋資料,緊盯三年,必有所備,詳細數據,發于我知。
河岸邊的帳篷里。
楚天舒他們都看到了字跡。
延年當即道:“既然如此,我們是該盡快抓捕新能源協會的高層。”
“他們還控制金陵大半的發電廠,萬一狗急跳墻,做出瘋事,就麻煩了。”
玉南風自己身上手機已毀,對兒子說道:“讓南風和食為天的人配合,全面進入他們的地盤,盯住他們的骨干。”
那些飛天死士身上的設備,基本已經實錘了,新能源協會少說該有一半高層,參與宋常樂的謀劃。
否則,他們就都得是白癡,才有可能對協會里的資源調度,毫無察覺。
要么蠢,要么壞,總得選一個。
楚天舒一招手,從桌子上吸來水壺,灌了兩口水。
“他們總部在哪,玉老板帶個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