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神前驅是一種獨特的身份。
能夠蛻變成鬼神前驅的生物,肯定都不會太弱,但也未必就很強。
同一片區域內,拱衛鬼神前驅的怪物,正面戰力,可能遠比鬼神前驅更強,這也是有過的事。
但,有的生物,卻可能在蛻變成鬼神前驅的半路上,就已經因為別的原因,擁有非常強大的實力。
好在,這是某些研究機構提出來的設想,并沒有實際的資料可以印證。
而且,根據影子殺手的觀察資料。
金陵七號靈界地貌里的那個目標,僅是一只白狼。
它的智慧,比那塊地區其他物種,可能略高一些,但也高不了多少,它的體型也算不上是最大。
就像曾經被記錄的那些鬼神前驅一樣,也許只是因為某些并不在于戰斗方面的天賦,或者僅僅是在生態圈中的機緣巧合,而被鬼神法相選中。
影子殺手,曾經多次近距離觀察,還嘗試性的騷擾過那只狼。
狼被他嚇得到處亂跳,又打不到他,就算以狼的智慧,設計一些陷阱,嘗試反擊捕獵,也總是無功。
但影子有時候也會故意退避,競速,逗著那只狼玩。
甚至有時,狼蹲在那里,影子在巖壁上,擺成盤坐模樣,就呆呆的一起坐著,都不動。
作為實驗室里的產物,那是影子殺手難得的童心。
可是,任何生物對這個世界的見解,總是片面的。
有時候,局限于自己的視覺,有時候,甚至局限于比視覺更狹隘的想象力。
三年來,影子殺手每月一次去尋找,去觀察那只狼。
但也只是每月有那么一次罷了。
其余時候,那只狼究竟在做什么?
真的只是在那片靈界地貌里,重復著游蕩、捕獵、嘗試蛻變,這樣的生活嗎?
并不是。
那只狼,其實自小就可以變成人,準確的說,是變成狼頭人身的樣子。
只不過,在靈界地貌中的時候,為了方便生活,他還是會以獸的形態存在。
幼年,在幾次跟人類的接觸中,他有了一些狡猾的經驗,常常將自己偽裝得更弱小。
他在這種弱小中捕獵,也在這種弱小中學習。
當他有了明確的思考能力,就發現自己變成狼頭人身的時候,可以比別的靈界物種,更適應外界的環境。
偶爾溜出交界地,溜到荒野,甚至潛入人類的城鎮里面。
人類的陰謀,他本能的不喜歡,雖然見了不少,但并不細學。
人類的戰斗,卻讓他覺得興奮。
明明只是區區四個蹄子,手上拿一些鐵塊、鐵片,卻有著無數種廝殺的技巧。
風卷著枯草吹過街道,躲在墻角的佝僂身影,窺伺著人類中的拳師、刀客。
在簡短的學習后,青出于藍的怪物,就挑上了自己的“老師”,將之殺死。
廢棄多年的紅綠燈下,只有月光照出人影。
壯碩的男人,突然回頭揮出一刀,卻被同樣的招式搶先切斷脖子。
小鎮上,坐著卡車,率領隊伍捕獵歸來的頭領,正商量回去分發獵物的事,擋風玻璃陡然破碎。
不及使用槍械,頭領最凌厲的軍刺出手,換來的,是一把匕首戳中了軍刺的尖端。
軍刺沒斷,卻倒撞插入頭領的肺部。
習慣在樓頂練劍的女人,像是有了某種預感,讓自己的老父母離開這里。
幾秒鐘后,她的同伴,就看到了從樓頂墜落的女人尸體。
那些同伴瘋狂的沖上去,但他們沒有找到兇手。
狼那個時候已經很厲害了,那些人……
“連死在我手里的資格都沒有。”
狼有這樣想過。
這句話很帥,好像是他在路過某個房子的時候聽見過的。
不過,失去了劍客頭領的那幫人,因為胡亂在樓頂對天開槍。
好像在狼還沒有走出鎮子的時候,就被另一幫兇禽襲擊,把人抓到遠處,隨意的松開爪子,然后砸成了一攤攤的血醬。
狼學的技巧多了,有些動作古怪得以狼的身體都很難完成。
可完成之后,逐漸就有熱氣在狼體內流動。
狼的模仿,步入了新的篇章,他有了自己的風格,自己的癖好。
運用那些熱氣的技巧,比別的技巧更難學,也更需要耐心。
他回到了自己的故鄉之后,就有很長時間,沒有再出去,只是經常在狼和人之間變化。
有莫名其妙的東西盯上了他,給予他各種磨礪。
那磨礪本來可能不那么嚴苛,但他非要讓自己體內的熱氣,在異常的狀態下,也要運轉精準,反而把自己折騰傷了,只好保持獸形活動。
然后……影子就來了。
真是奇妙的生命啊,狼也是頭一次看到這樣的物種。
但他很快意識到,那影子應該是人,而且是不完整的人,又有人的味道,又有獸的味道。
在重傷無聊的時間里,他特別喜歡觀察影子,試著用爪子去扒拉。
影子也用刀,更好玩了。
狼即使只用獸形,也會在撲跳撕咬間,故意訓練對方的刀法。
但那影子實在太笨,根本不懂得在這個過程中學刀。
有兩回,影子還領過一個強大的人類來偷看自己。
狼就裝作自己不知道,那個人類也沒有動手。
“可能是在等待時機?”
狼覺得愈發好玩起來。
他決定,當對方以為時機成熟時,就突然出手,殺掉那個強大的人類,搶走好玩的影子。
“那個時候,影子會有什么反應呢?”
狼每次想到這一點,就像是在吃一具完整的獵物,最嫩的一部分反而要珍藏到最后吃。
如果影子的反應讓他滿意,他就讓影子跟著自己學刀。
為此,他也反跟蹤過,找到了影子本體的巢穴,時不時到那里去偷看。
昨天他又到那里去偷看,卻發現影子不見了。
山上有另一種強大的氣味,搶先闖入了山腹。
“不行!不行!不行啊!我珍藏的東西,怎么有別人搶先給我吃掉了?”
狼悄悄的潛入城市,追尋著氣味,到了河岸附近,遠遠眺望。
當他嗅到河岸邊那幾股氣味時,眼珠子還在亂轉,嘴卻已經咧開大半。
決定了,去一趟!
“原來等不到七天,閣下是誰?”
音波順風傳遞過來。
狼隨手做的鐵皮斗笠,微微顫動,令他眼皮微抬,身影突兀一旋。
鐵皮斗笠被他全力甩射出去,以絕快速度,破空飛馳。
狼本人也猛然追著斗笠,往前狂奔,一手還拽著那個蛇皮口袋。
狂奔數百米后,對面已經穩穩接住斗笠。
狼狂沖的身影往下一伏,順勢就鉆進了旁邊的河水之中。
他本就有泅水的天賦,在水中并不比在陸地上慢,何況還借了陸地上狂沖的慣性。
他在河底的行動,快得像是本就屬于這條大河的一抹陰影。
玉南風接住斗笠之后,立刻想要鎖定對方的位置。
但她目視波濤,一時間竟然估不準對手方位。
狼已經在岸邊破水而出,臉上帶笑,右手揮動。
強勁的手臂上,握著一把漆黑的大刀,蛇皮口袋早已破碎,只剩一些粉屑,粘在大刀表面。
這一刀揮出,粉屑瞬間燃燒成灰,刀身濕意全無,刃口帶著火芒,砍到了夏寧寧身側。
狼的手臂修長,刀也碩長。
一刀橫揮出去,大刀的尖端,甚至超過夏寧寧所站的身位,已經處于夏寧寧左后方。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一條烏光,正是打中了這個位置的刀頭。
當!!!
烏光快如閃電,帶來霹靂狂雷般的力道。
偏偏這股力道充沛剛正,在打中刀頭刃口的一瞬間,就傳遍整個刀身。
刀頭并未斷裂,而是整把刀被擋開。
但刀身力道也不容小覷。
二者這下碰撞,從接觸點迸出一層球狀氣波。
站得近的夏寧寧,直接被這股氣波,沖得側飛出去。
烏光也彈射而回,高速旋轉。
張濤一邁出帳篷,就抓住了自己這把鐵鞭,凌空一晃。
轟咔!
鞭頭上炸出一道片狀閃電,橫貫空氣。
雖然軌跡曲折,但這條閃電寬如人臉,亮白熾然,轟炸過去的威力之強橫,不容置疑。
狼只是一橫刀,卻已經接住閃電。
寬大閃電,連接在鐵鞭和大刀之間,狼的左手卻也如同刀刃,沿著大刀一抹。
噌!!
他的左手跟刀身,磨出了亮紅的火星子。
閃電陡然破滅,空氣里只剩下千百縷電絲。
好像有一種能夠把閃電都劈開的刀意,切碎了剛才那股雷霆元氣。
張濤臉上露出驚異之色,鐵鞭斜指向地。
“好刀法。”
楚天舒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出的帳篷,正站在自己的帳篷前,將目光投射過去。
“我雖然料到,這種時代,跨入禁忌的人物,絕不是一個兩個,但一個狼人也在禁忌之中,真讓人……”
“驚喜啊!”
楚天舒面露笑容,長刀懸在腰間,這時左手扶住刀鞘,像扶著一座岌岌可危的冰崖。
夏寧寧都能感受出這狼人氣息獨特之處,楚天舒當然也能感受出來。
“鬼神前驅,我們正是要去找你,你卻自己現身,膽魄著實驚人,報個名號如何?”
狼甩了一下手中大刀,目光依次掃過張濤、楚天舒、玉南風、宋常樂。
這是由近及遠的掃視。
狼眼一瞥即回,活動了一下嘴唇,笑得能露出更多牙齒。
“狼刀,我的名字。”
狼抬起手里的刀。
“霸刀!我的刀法!”
霸刀這個名字,也是他從人類城鎮里聽來的,是人類某個故事里流傳的名號。
他闖進去,看完了那盤錄像帶。
可故事里的霸刀,既不夠霸,也不夠刀。
他揮了一刀,粉碎了電視,也撕裂了電視后面的七面墻壁,刀氣貫穿了六個房間。
這些房間里的人和家具,都碎裂狼藉。
錄像帶被他毀了。
霸刀這個名字,就屬于他的刀法了。
“孤身跑來,確實有幾分霸氣。”
楚天舒臉上帶笑,扶著刀的手,微微變化,刀柄緩緩前傾。
“我的刀也有個名號……”
天色暗沉,河浪滾滾。
涼風吹草更猛。
“叫,天、心、悲、魔……”
眾人的心跳,不管原來是什么節拍,這時候,好像楚天舒念一個字,那心跳就呼應似的強烈一跳。
他念的,明明不是那九字真言該有的字,可這些字眼從他嘴里吐出來的時候,也就成了真言。
玉南風就已經跟楚天舒的內功造詣不相伯仲。
張濤修為更比楚天舒深,他們如果想擺脫這種影響,自然也能擺脫。
但他們沒有擺脫。
宋常樂的神情,也奇妙起來。
他清楚的察覺,楚天舒的真言節奏,居然像是能稍微統攝眾人的感官。
如此一來,就算四人功法風格天差地別,修為參差不齊,也沒有精研過什么合擊陣法。
接下來,他們也足以打出絕妙的配合。
本來四人圍攻一個踏入禁忌的靈界高手,雖然勝算不低,但卻很難將之留住。
而現在,宋常樂甚至覺得,四人馬上就傾力出擊的話。
狼刀未必能挺得過一輪最猛烈的暴擊!!
狼刀也感受到這一點,但他卻沒有急著出刀,只是鼻頭聳動了下。
“我們四人這樣的聯合,好強……”
宋常樂心中恨嘆,無旁人能聽。
“但是強過頭了。”
一片大的烏云飄過,天色驟暗。
楚天舒猛然回頭。
有人故意破壞統調,一瞬間,就像已遠遠脫離到剛才那個和諧的節奏之外。
宋常樂已經出手。
他出手的時候,面白,怒甚!!
如果正常纏戰,也許還能等狼和人都消耗劇烈,再找時機。
但要是第一輪就把狼打死了,哪還有時機可言?
宋常樂出手太快,快到他自己都分不清,這一刻究竟在惱恨楚天舒太善于統戰,還是惱恨,那個故意逼他出手的狼頭刀客。
怎么會有這種畜生?
明明一句話都沒聊過,竟然敢拿自己的命來賭他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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