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手掌揮動時,速度如果快到一定程度,會覺得連空氣也變成了一種強大的阻力。
而手掌速度一旦衰減,空氣阻力,也會立刻同步下降。
那畢竟只是一種阻力,而不是一種懂得反推回來的力道。
可是,楚天舒領悟罡氣的奧妙,每一動手,心意內力散發,干涉周邊的整片環境。
對他而言,空氣不只是空氣,甚至也不只是像液體。
倒是像縱橫交錯的牛筋網一樣。
他這一掌探出去的時候,自然能令罡風氣流,有一股將手反推回來的韌勁。
甚至不需要自己縮手,只要手上力道稍減一點。
那股罡風氣流的韌勁,就會主動把他的手反推回來,奇快無比。
而且,這種反推的情形,能夠更加高效地,造成對自身力量的壓縮。
一受壓,一爆發。
這只手掌重新打出去時,是轟向鐵板凳的正面,應該是帶著十幾條如青色電光般的亮眼內力。
可在那個矮胖老者眼里,這一瞬間,那只手上爆發出來的根本不是什么青色的力量,倒像是黑色的。
黑色的閃電!!
那種濃郁無比的色澤,可怕至極的壓迫。
讓矮胖老者眼里,別的一切景物都褪色成了灰白。
只剩那手上的電光,是純正黑色的。
被勁力震動起來,還被兩名講經師的念力加持的鐵板凳,在這一掌面前,就像是一層蓬松的棉絮。
楚天舒一掌就壓穿了鐵板凳,印在矮胖老者胸前。
“啊!”“嗷!!”
矮胖老者體內,傳出兩聲凄厲至極的慘叫。
那是兩名講經師的魂魄,兩個都該是人。
可是那叫聲,尖銳凄慘的都不像人能發出的聲音。
在矮胖老者的感覺中,就好像是體表有兩層冰寒的氣息,突然被毀滅,排山倒海般的力量,隨即涌向了自己身上。
他那張圓臉幾乎拉長,叫聲也拉的極長,整個身影倒飛出去。
楚天舒一掌把他轟飛了五十多米。
挑掌的一瞬間,就讓他超過了那些民宅的高度,遠遠的撞到了城墻上。
咚!!!
肉眼可見的,城墻上蕩開了一圈煙塵。
矮胖老者整個人的體型,都被剛才的掌力撐開,四肢抻長,又瘦又高,大字形嵌在城墻之上。
這一幕,實在是太驚人。
東城區各個地方,也基本都能看到這個場景。
戰場似乎都因此停頓須臾,沒有響起任何槍聲。
“那兩條魂魄的法術氣息,是五猖教的人。”
“是那個教主逃回去之后,發現我的劍意,特別克制靈體,所以才采取今天這樣的戰法嗎?”
楚天舒身上別的地方,不再散發出青色光芒,但他一雙眼睛里,已經完全看不到瞳孔和眼白。
只剩下濃郁的青色光色,像是液體一樣,在眼眶中蕩漾。
他的頭發,像黑色的水草一樣扭動了起來,每一根發絲,都像是在海底蕩漾。
“但是,我最強的狀態,可不是施展劍法的時候啊!!”
楚天舒是在心中自語,表面上,只是眼眉抬了下,身影忽然穿過了足足半條街。
近百米的距離,在這昏暗的光線環境下,他身后連個殘影都沒被看到。
街尾處的那座酒樓,高達三層,朱門紅柱。
第一層的走廊柱子陰影里,正藏著一個刀客。
那一百多個彪悍槍手,分散的很開。
但是,板凳客、馬不成、千醉翁,這三個人彼此離得卻不遠。
他們一直悄悄移動,追隨著楚天舒的方位,準備等到合適的時機,聯手圍殺,當然不能相隔太遠。
原本,板凳客只要能跟楚天舒交手三四招,馬不成就可以殺到。
可板凳客連一招都沒使完,人就飛了。
馬不成看見那條身影遠遠飛出去的時候,瞳孔狂縮,猛然拔刀。
正是如此,楚天舒來到他面前的時候,他才剛把刀全拔出來。
這是一把黑背白刃的砍刀。
只有刃口處反光,刃口又很窄。
但是馬不成一抬刀,恰好就用刃口,把楚天舒整個人都照亮了一般。
那青色波濤般的雙眼,可怕的黑發,在風中拉直的衣袖,腰間的長劍,全都在刀光映照下。
馬不成的瞳孔,縮得如針尖一般,前后分立的腿腳突然繃緊,臀部也收緊,像是有龍鱗在他身上片片綻放,順著脊背向上。
頭往上一頂,刀就揮了出去。
刀光剛一照人,刀刃就撩斬到了敵人胸口。
馬不成出刀的時候,頭部一挺的那個動作,讓他這一刀不像是用手揮刀,而像是一匹龍馬閃電般的昂起腦袋。
用龍角把敵人挑死。
面對這一刀的人,有一種面對天馬化龍,神龍晃角升天的感覺。
馬不成體內的兩個講經師魂魄,在他出刀的時候,基本喪失了自己的意識,所有的力量,都不自覺被馬不成這一刀所調動。
以至于,他這一刀撩過去的時候,真的產生了一條龍鱗狀的意念幻影。
極快,極鋒銳,由下而上的沖擊過去。
楚天舒腰間有劍,卻沒動劍,只是一掌抓下來。
刀身直接被他抓在手中,龍鱗幻影在他手上掙扎。
刀刃和他的手掌,碰撞出大串大串的火花,鏗鏘作響。
馬不成的眼睛,難以接受的顫抖了一下,這才看出了一點端倪。
楚天舒的手,并不是直接一把抓下去了。
他的手,其實瞬間變動了三次,用手指甲左右左,抽打刀刃側面不同位置。
堅硬的刀身,在那剎那的場景中,顯得如緞帶般柔軟彎曲。
楚天舒的手,是在那個時候才直接抓上了刀身。
原來是這樣,那似乎還能接受……不啊!!
馬不成心中駭然欲絕。
他的手怎么能快到那種程度?
就算人彈指的速度,會比別的任何動作都快,可用手指在那種速度下打擊刀身,手指竟然沒有炸碎。
他的手指到底會有多硬?!
楚天舒最近,確實是花了很多精力在修煉劍法。
但對他而言,這套劍法最大的效果,并不只是用來殺傷別人的靈體魂魄,而是用來開發自己的精神潛能。
《縱橫簡印》經過優化之后,更側重于神氣相吸的殺伐技巧,雖然也有積修念力的步驟,但只是普通范圍內的高效。
而楚天舒修煉成了武灶神之后,連大腦都變得強韌了起來。
擁有黃芽真氣,垂天神功又在不斷滋養體魄,當然也包括腦部。
他的大腦潛能,已經不是正常人的范疇。
縱橫簡印,對他來說,并不足以開發出全部的潛力。
九九劫灰驚神劍,這種以頗為極端的方式,來磨練意志的功法,才算是能讓他盡興。
但只是開發潛能還不夠,還要徹底的用起來。
將劫灰劍譜開發的精神潛能,經過縱橫法的煉神化氣,暫且歸入內功經脈之中。
楚天舒之前的疲態,本就有假裝的成分。
他也是覺得,自己如果真跑遍東城區,把上百號彪悍槍手全找出來殺完,確實損耗不小。
所以才在半途,就做出誘敵之計,暗中卻準備好了“潛能全開”“神氣合一”的極盛狀態。
那矮胖老者,要是換了常態,估計還真能跟楚天舒周旋十幾招。
可遇上了楚天舒的極招,沒被一招打成碎屑,已經算是幸運了。
以神氣合一的內功貫通肉身,極致加固,肉身也足以將之承載。
這才是楚天舒活到現在,真正最強的戰斗姿態。
身懷金剛大力!
動如鬼魅無影!
發功風雷震蕩!
楚天舒的手掌猛的收緊,長刀轟然炸裂。
青色閃電般的裂紋,從刀身一下子蔓延到馬不成整條右臂上。
隨著刀和右臂一起炸碎,馬不成的殘軀,倒撞在人腰粗的木柱上。
柱子被他撞的轟咔歪折,折裂處的木茬,全部向后暴露出來,但還沒有徹底斷掉。
馬不成瀕死之時,頭往上仰,看到楚天舒一抬手,五指插進了上半截柱子里面。
嘭!!!
楚天舒直接把上半截柱子,向外扯去。
“走!”
隨著楚天舒一聲低吼,大半截柱子打著旋兒,拉出一道幻影,砸向街對面那座公館的屋頂。
原來是千醉翁,被嚇得沒了對戰的勇氣,跳上墻頭,又跳向屋頂,準備逃走。
他人在半空,就遇到那大半截柱子旋動著砸了過來。
這柱子的速度,還不如一般槍子的速度,但一般槍子,千醉翁就算身在半空,也能躲一躲。
這柱子龐大的體積,他卻躲不過去。
而且以這柱子的質量,所能發揮的殺傷力,也著實可怕。
千醉翁體內兩個講經師魂魄,當即想脫體而逃。
可是千醉翁是接近三合一身的人物,此時情急要拼命,哪里是他們兩個想逃就逃得掉的。
嘭!!
千醉翁的拳頭如同扣著酒杯,手勢中扯滿著念力陰氣,混著自身勁力,轟在那柱子中段。
他本想一拳足以把這柱子打成兩段,誰知這一拳上去,柱子里一股古怪力量卷動,竟然只被他打掉人頭大小的一塊木料,又使他借不到多少力道。
千醉翁心頭大驚,只能連環出拳,手勢變得如螳螂雙刀。
他練的醉拳,乃是醉螳螂,瞬息之間,把那柱子挖的七零八落。
那柱子雖然沒斷,直徑卻幾乎少了一半。
就在這時,楚天舒的手掌轟然打斷了柱子,一把探過來,拽住千醉翁鎖骨。
楚天舒腳下在半截柱子上一踏,身影倒飛而回。
千醉翁被他一把抓住,頓時只覺一股洶涌的力量,源源不絕的壓迫四肢百骸,渾身酸麻,使不上力。
卻聽得耳邊風嘯,楚天舒已經把他帶回街面上,腳下更是一點不停,霎時間奔到街角,一步就跳上城墻。
離楚天舒十來米的地方,也有一個人跳到城墻上。
兩人幾乎同步。
那人短發短須,人不胖,卻須發賁張,筋骨寬大,腰間配槍。
可是相對他整個人的氣勢來說,腰間那把手槍,感覺跟一般人在腰間掛個玉佩,沒有差別。
這人自然是徐老虎。
他原本也是準備出城,但這時被楚天舒盯住,卻沒有半點窘迫之意,只有慎重。
“我不是怕你。”
徐老虎開口第一句就是這個,“只是知道,今天殺不成你了,留下沒用。”
“你也該知道我是個強敵,否則不會連手上的人都來不及震死,就先來追我。”
楚天舒盯著他,很慢很細致地吐了一口濁氣。
薄月之下,這口氣吹出去四五米遠。
寬闊的城墻上,剛剛經歷過炮火,硝煙味道還沒有散盡。
天極高,城內喧囂,城外寂寥。
這口氣,就像戰場上橫生的一道濃煙,被星月見證。
“不好意思,我這氣還沒消。”
楚天舒瞇眼磨牙的說。
“你們在我這里搗亂,搞得大家睡覺都要被驚嚇,那我就把你們埋在洛陽,讓你們懂得安靜!”
他松開手,千醉翁倒在地上,只有眼珠能動。
“而且你誤會了,我留他,是準備殺你之后,方便去找那個施法的人。”
天羅地網,金刀泥犁。
卻困不住一股垂天之氣。
因為,能垂天者,必先能沖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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