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明稍作沉吟,拿起旁邊的茶壺,又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茶。
“那楚大夫,你小心了。”
話音剛落,霍明左手一拍桌面。
力量傳到茶杯上,茶杯完好無損,但里面的茶水竟然裹成一團,跳上半空。
霍明右手一拳,就打中這個碧綠水球。
水球瞬間崩散成一團白霧,附著在拳頭上,如同條條繚亂白線。
楚天舒感受到一股鋒芒迎面而來。
那拳頭上的每條白線,似乎都帶著一股可以斬斷鋼釘的銳力。
間不容發之際,他右掌一抬,掌心向外,食指豎起。
食指尖端,硬生生刺斷了一根白線,指頭從下方戳向霍明的手腕。
叮!!
手指和白線碰撞的時候,居然發出一聲金鐵交鳴的聲響。
但,指尖刺中霍明手腕的時候,卻寂然無聲。
霍明的手略微一抬,如閃電般收走。
楚天舒的手指,好像只是戳走了一團幻影。
霍明知道,自己如果不用龍脈原典的力量,絕對不是楚天舒的對手。
但若是施展出原典之力,只怕有點拿捏不住,會傷到楚大夫。
所以,第一招打出去的時候,他用那團茶水化作霧氣。
拳頭上散發出來的鋒利勁氣,原是繚亂而無色,極難防范。
有了水霧影響,將勁氣的痕跡暴露出來,就更容易被看見,加以應對。
可沒想到,楚天舒的應對,是一指頭,直接戳斷一縷勁氣。
這樣一來,霍明的眼神驟變晶亮,拋開顧慮,雙掌在桌邊一推。
嗤啦!咔咔咔咔咔!!
木桌邊緣陡然一亮。
兩條細長的焦黑紋路,朝著桌子另一邊蔓延過去。
焦痕蔓延時,又產生一些或短或長的分叉,如同枯藤標本,如同怪樹枝椏。
最初還只是兩條紋路,但靠近桌子另一邊的時候,已經分裂成數十上百條黑色細紋。
整個過程,也不過是瞬息之間的事情。
第一招的時候,霍明還故意借水霧,讓勁氣顯形。
但這第二招使出來,他的力量在木料中傳導。
表面上這些焦痕,根本不能代表力量傳導的真正方位。
這就反而比他正常出拳的時候,更加隱蔽可怕。
楚天舒也將雙手一伸,卻不是抵在自己這邊的桌面邊緣,而是雙臂張開,抓住了方桌兩側。
嗡!!
桌面上肆意蔓延的裂紋,陡然停頓。
在肉眼難辨的震顫中,細小的黑色塵埃顆粒,從裂紋中分解出來,跳上半空。
霍明能夠看到,自己前方的空氣里面,浮起了越來越多的黑色塵埃。
木料中這些被烤焦的部分,都被驅散出來。
桌面上的茶杯茶壺,全都輕輕跳動,發出細響。
霍明傳入桌子的力量,就像是一條長著十幾個腦袋的怪蟒蛟龍。
十幾個蛇頭伸縮不定,吐信露牙,變化頻率之快,搜尋破綻之妙。
讓人感覺,桌子內部好像真有十幾條纖薄銳光,在伸縮試探。
楚天舒的功力,如潮浪般源源不絕,與這些銳光的攻擊相抵消。
僅有百分之一的余波,殘余流溢出來,就已經讓桌面上的東西,都緩緩浮空。
而且,因為桌面上這塊范圍的空氣被扭曲,不斷拉伸變化,光線也受到影響。
外人看過來,就好像那些浮空的茶壺茶杯,忽大忽小,忽扁忽圓,卻始終不壞。
場面怪誕,可那片范圍內蘊藏的力量感,又使人驚悸。
十幾秒后,楚天舒雙臂略微一震。
霍明傳入木料中的力量,豁然被滌蕩干凈。
焦色已被驅盡,木質纖維緊緊的被擠壓在一起,桌面上,再也看不出一點黑痕和裂縫。
只不過,這張長方形的桌子,長度縮短了寸許,寬度倒是隱約有所增加。
細看的話,桌面邊緣也都顯得沒有原本那么直。
“呼!”
霍明雙手一收,身子往后仰,臉色驚奇不已,“你真的沒有得到原典?”
“我這《龍膽真解》,也琢磨一年了,感覺居然探不到你的底。”
楚天舒單掌一托。
無形的功力,讓半空的茶杯茶壺,緩緩降落。
歪曲的空氣也逐漸稀釋,氣流透窗而出,帶走塵埃,恢復平靜。
“雖然沒有原典,但我練了一些很厲害的武功。”
楚天舒好奇道,“龍膽真解,是趙云的原典里面所蘊藏的武學嗎?”
霍明思索著說道:“不算吧。”
典,自然都是微言大義,乃至于艱深晦澀的事物。
需要經過專門的解讀,才能夠理解其中的奧妙,進一步在現實中加以運用。
龍脈原典,更是玄奇莫測。
所以,每一個龍脈原典,都有對應的真解。
這是一種模式,一種途徑,不立文字,專門用來適應、解化、駕馭原典的力量。
倘若沒有趙云的原典,龍膽真解,就如同空想,毫無作用。
楚天舒聽罷,點了點頭。
他剛才感受霍明的力量,發現那種力量,不像念力,也不像內功。
硬要說的話,在他體驗過的所有力量中,煉神化氣,把意念向內力轉化的那個中間階段,倒是跟原典之力有幾分相似。
但那個中間階段,只是個極短暫的過渡。
楚天舒就算想停在那個階段,都停不住。
而原典之力,卻是長久保持著那種狀態。
“趙云的原典,有很強的自我克制感,以求處處皆有余裕,收放自如,變化靈應,可是那股力量,絕不缺乏自信。”
楚天舒沉思道,“而你剛才出手的時候,就少了一點自信。”
“故而,你的力量在桌子里變化再多,再怎么試探破綻,也只是偏于花巧,而不是真的應變如神。”
奇怪。
楚天舒尋思著,小霍再怎么說,也是個身經百戰的人物。
就算得到趙云的原典,他有些受寵若驚,也不至于過去一年時間了,都沒找辦法彌補這種心態的壞影響吧。
楚天舒看到小霍的樣子,恍然道:“因為你沒拿槍?”
趙云本來就是槍法高手。
霍明也是一名神槍手,只要一槍在手,氣質大不相同。
“畢竟是在這里切磋,空手用上原典還罷了,如果再拿槍,未免有點過分吧。”
霍明一笑,并不奇怪楚天舒能夠想到這一點,他早就領略過楚大夫的敏銳。
“雖說,我暫時還沒能改掉空手時信心不足的毛病,但是現在只要有槍,不管紅纓槍還是二十響,我的信心都會強烈很多。”
實際上,他沒槍的時候信心不足,是早在得到原典之前就已經有的毛病。
得到原典之后,已經改正很多了。
楚天舒笑道:“好,既然印證過彼此的實力,你現在重新估算,我們兩個一起去陳家溝,能不能把事情辦成?”
霍明捏了捏手指,思忖道:“陳家溝的戰斗能力,倒已不足為懼。”
“但是,如果我們動手的時候,陳學文并不在近處。”
“他若稍聞亂象就跑路,我們仍然沒把握及時截住他。”
龍脈原典的力量,與這些人物在歷史上的真實戰力,并非完全相等。
歷史上的司馬懿,要是孤身與趙云相抗,絕無任何勝算。
但司馬懿的原典底蘊,多半還要比趙云的原典更為深厚。
只是,可能不會表現成龍膽真解那么富有攻擊力的形式。
這仍不可不防。
“我原本是想,等曹家派的人找上陳家溝,我再見機行事。”
霍明說道,“陳家溝的人,當年屢次想要入京為官,以接受京城來者的封賞為榮。”
“曹家如今掌控京城,他們派的人要入陳家溝,很容易找到借口,降低戒心。”
“那樣的話,陳家溝的人不會感受到強烈威脅,卻會被引走注意力,我就可以從另一方向潛入,抓人逼問陳學文的住處。”
陳家溝全村習武,警醒非凡,霍明就算夜間潛入,想抓人問詢,也很難保證不泄露動靜。
只有在高手們的注意力都被引走的情況,才可能不那么快發覺有人失蹤。
“懂了,既不能讓他們感受到有太強的威脅,又要足夠引起他們關注,才能方便你行事。”
楚天舒笑了。
“這種借口,我也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