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雄寶殿里面開戰的時候,山林中,也開始出現異常。
隱藏在南部山坳中的一座兵器工坊,負責值守的俗家弟子們,正紛紛舉槍,向外射擊。
還有人匆忙吹響鐵哨,用特殊的音調求援。
攻打這座作坊的,不過是寥寥十余人,但各個身法詭譎,移來閃去,竟然不怎么畏懼神火槍的攻勢。
倒是不斷有俗家弟子,被他們發出的暗器打倒。
陳祖七去對付南少林的頂尖高手,管家他們如果跟著過去潛伏的話,反而可能提前露餡。
因此被派出來,負責擊倒更多匠人,等到之后把眾人擄走。
清源山以泉眼眾多而著稱,水網密布,很容易取水救火。
如果只是單純的小片山林起火,雖然也令人焦急,但比起那些在兵器作坊附近,在火藥附近的火勢。
顯然還是后者更令人驚悸。
管家他們,就是通過觀察南少林僧人們奔赴各處時,每一批人數的多少、神情舉止的差異,判斷工坊所在。
那管家的年紀看著老邁,行動十足飄逸,幾次曲折飛縱之間,就掠過籬笆邊墻,翻入其中。
眾人正要調轉槍口,只見他兩手袖子一張,寬大的袖袍里面,射出長長的白色水袖。
左側四人,右側六人,被這兩條袖子蕩在腰間,只覺煩悶欲嘔,眼前發黑。
當場都昏死了過去。
“哪里來的賊子,竟然敢覬覦朝廷秘訣?”
林子里樹枝微晃,葉片震顫飛旋,傳出一聲大吼。
左子清帶人穿行而至,雖是太監,卻中氣十足,嗓音渾厚,顯示出深厚的內功底子。
他身邊的錦衣衛,紛紛撲殺出去,找上那十幾名倭寇。
前方的土地突然一翻,卻有一名倭寇從落葉堆里跳出,一刀砍向左子清。
這一刀落下,左子清突然消失。
倭寇正覺詫異,就覺得頸部被人撣了一下。
頸部的一條大血管,突然顫了一下,崩斷開來,血水炸破皮膚,向側面噴出。
任何群體只要掌權之后,總是會不斷的想要觸及方方面面的好處,掠奪到自己身邊。
就算自己用不上,也會賞給身邊的人,或者用來培養親近的后輩。
太監也是這樣的。
宮里的老太監們,未必各個精通武藝,但掌權的太監,必然會從小太監里面,挑選幾個人出來,賞賜上好的武學秘籍、藥品,請動名師教導。
左子清就是因為在武功方面嶄露頭角,一次護駕有功,才得到提拔,從此對武功更加重視,無論寒暑,苦練不輟。
說來也巧,他修煉的武功也算是少林一系。
是嵩山少林貢獻給大內的幾本秘籍,從羅漢拳和韋陀掌入門,一直練到偏花七星拳和降魔二十四手。
再往后,卻不像少林正宗路數那樣,去研習七十二絕技中靠前的各種絕技。
而是設法將《偏花七星拳》和《降魔二十四手》的內功融合起來,練成“鐵琵琶神功”。
此功一成,修為足以列入嵩山少林歷代首座的級數。
琵琶斜抱,偏身側轉。
左子清的身影如穿花蝴蝶,斜插歪走。
四名想要阻擋他的倭寇,分明視線鎖定了他,卻忽然被他插到視野盲點,全是頸部血管被彈破,噴血而亡的下場。
這套功夫就因為看起來過于狠辣,少林正宗一般才不去研學。
“區區倭寇,竟然真敢在我大明放肆?”
左子清連殺四人,臉色卻不好看。
他剛才是一上來就動用了自己的絕學,實則這四人的實力,都可以比得上錦衣衛中的佼佼者。
若有功績在身,當個百戶也是夠的。
這樣的人,居然一冒冒出來一堆,恐怕是陳祖七的親隨隊伍。
“不要戀戰!”
左子清大喝道,“各抓兩個匠人,先分頭隱藏起來,改頭換面,到京師會合。”
“能成功回到京師的,加官進爵,恩蔭子孫。”
說話間,他飛身闖入工坊。
空中一聲嗡響,潔白的長袖看準時機,甩打過來。
左子清一拳掃去,本想震斷這條袖子,誰知一碰之下,身子竟受挫落地,驚覺一點寒意,想要浸透肺腑,被他功力抵消。
“內力冰寒,專傷肺脈,東海水云袖的功夫?!”
那管家舞袖而來。
“自欺欺人的京官,何必要尋什么火神秘訣呢?”
管家哈哈笑道,“你們向來是看著京師繁華即可,等我們把神火槍在海外仿制多了,朝廷向我們買就好了嘛!”
“買一百桿,送你們一桿,夠不夠你們拱衛京師?”
兩條袖子如水翻浪,一圈圈抖去,但袖子末端的落點,卻大不相同。
時而抽頭,時而打腿。
左子清大怒,數度想要進擊,卻總被擋住。
水云袖這種功夫,正好算得上是注重身法的《鐵琵琶神功》的克星。
無法近身的情況下,想要脫離對方的視野,難度不是一般的高。
不知不覺,斗了三四十招。
左子清終于找到機會,兩手抓實了衣袖,內功一放。
“蠢貨!”
管家一笑,“你以為水云袖只有以寒氣傷肺這一手嗎?”
兩條袖子已經鼓得如同圓柱一般,卻又晃動不休。
左子清忽覺自己腎臟部分的經脈微微顫動,似被一股無形之力在外牽引。
五臟之中,腎屬水。
東海水云袖,除了直接以寒氣侵入肺脈之外,還有在外部以內力共鳴,擾亂腎脈的手段。
腎脈一受影響,渾身內力的運轉必然遲滯。
誰知左子清臉色漲紅,喘氣如牛,發揮出來的功力卻愈發兇悍。
管家額頭滲出大顆汗珠,驚道:“你個太監,腎脈怎會如此強盛?!”
左子清當年練功的時候,自知是個太監,縱然苦練少林絕技,比起和尚來說,還是少了幾分陽剛之力。
因此,他求告當時的干爹干爺爺,把自己的藥,大半換成了效力熾熱的補藥。
每次服藥之后,他又無從發泄,正好把所有的精力用在練功上。
本來如此折騰,腎脈必先受損,傷上加傷。
他也精明,每次如此練功的時候,先分出七成功力護住腎脈,然后不斷苦練。
如此天長日久,腎脈反而得到滋養。
雖然那活兒,還是長不回來。
但他陽氣充盈,舉手投足間,也頗有男子氣概,在眾太監里面格外出挑。
皇帝也對他另眼相待。
既不像尋常太監的公鴨嗓,陰柔古怪,又不像尋常侍衛一樣,需要在某些方面嚴加提防。
“太監就不能強腎健體了嗎?”
左子清吼道,“我就是要爭這口氣。”
這一吼之下,兩條水袖陡然破裂。
管家悶哼一聲,卻不逃跑,施展出小巧的掌上功夫撲了過來。
“你功力勝我一分,卻又如何?”
“等老爺處理了和尚們,一下山來,你必死無疑!”
左子清已經面如豬肝,也知道這是實情,心中頗為焦急。
但他剛跟管家拆了兩招,神色就忽然一變,目光似乎越過管家,看向管家背后。
管家也感覺到一股強烈的威壓一晃而至。
“什么……”
他的頭突然向側面移開三尺,嘴巴張了張,吐出最后一個字。
“……人?”
不過,這倭寇管家頭移了三尺,身子卻還沒有動,脖子下面空蕩蕩的。
無頭之身倒在地上,涌著血水。
楚天舒橫伸右臂,拎著那顆頭,看向左子清。
“欽差大人剛才說,秘訣是朝廷的?這話可不太對。”
他聲音有些疲倦,卻讓左子清心神發顫,驚疑道:“尊駕是何人?”
“阿彌陀佛。”
妙因妙果二僧,從林中追隨而來,朗聲說道,“好叫欽差得知,這位乃是天居士。”
“火神溝遺孤托付的對象,火神秘訣真正的主人。”
“也是,剛剛斬殺了倭寇之首陳祖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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