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畜?!
楚天舒第一反應,就是想起了傳聞中的這套邪術。
用密藥和咒語把動物的皮毛披在人身上,把人變成畜生。
術力淺的,只能把人變成馬猴、黑狗,下手殘害的對象,大多是孩童。
術力深的,能把人變成驢馬牛羊,成群結隊地驅趕遠行。
舊社會專有人使這種手段,把小孩子偽裝成很有靈性的動物,做馬戲表演,賺人錢財。
或者,以此為掩護,進行大批的人口販賣。
不過,這種邪術包含有一定幻術的特征。
如果能被親人叫出本名,就有可能讓受害者脫下獸皮,恢復原樣。
然而,楚天舒盯著這只貓看來看去,完全沒看出這貓身上哪里有幻術氣息。
他的審視,給這只貓帶來的壓力太大。
白眉貓身上所有的毛發,都像長針般揚開,體內又傳出了那種沉悶的、呼嚕呼嚕的震響。
它的白眉微顫,蓄力到了極點,卻連逃走都不敢。
之前在冰天雪地里一路奔逃,體力消耗太大,它腦子都有點糊涂了。
竟然覺得這個人也在練拳,溫和又溫暖,就貼了上來。
可是現在看來。
這個人,分明好可怕!
“喵!”
白眉貓的體型變化之后,嗓音也變了,居然帶著一種蒼老渾厚的感覺。
它跟楚天舒對視,緩緩的沖拳,劈掌,掃腿。
一板一眼的打出一套拳來。
楚天舒看它這套拳法大開大合,忽松忽緊,很有名家風范,渾身行云流水,唯獨那條尾巴,只在隨波逐流。
顯然,這完全是一套人類的拳法,沒有考慮過尾巴的事情。
難道真的是一只貓學會了人類的拳法,還能夠縮骨挪筋?
楚天舒稍一走神。
那只貓也正好像是從拳法中得到了更強大的勇氣。
它回身一竄,就向門外撲去。
“喵!!”
白眉老貓的身形在半空一頓。
楚天舒屁股還坐在原位,長臂突出,探手如拈花,捏住了這只貓的尾巴。
柔勁一抖,從尾巴傳遍全身。
白眉老貓像是被卷收起來的云團,在半空一滾之間,就從擬人的貓,變回了正常貓的模樣。
貓身幾乎團起,縮回楚天舒手上。
“喵!”
楚天舒把它放在桌上,聽著它軟綿綿的聲音,摸了摸它的頭,笑意盈盈。
“我不摸貓,就是因為以前家里的貓到處亂跑,又不肯洗澡,老臟了。”
“但是一個練到渾身抖勁的貓,摸起來果然很干凈。”
楚天舒哈哈笑道。
“你身上沒有邪氣,看著也不像靈界出來的,到底是哪里來的?”
“聽得懂我說話嗎?”
那貓連忙搖搖頭。
楚天舒遺憾道:“原來聽不懂人話。”
那貓趕緊點頭。
楚天舒又笑了:“聽不懂你點頭干什么?”
貓的身子僵在那里。
“別怕,別怕。”
楚天舒輕撫貓頭,“我不是壞人,你看,我剛才還給你弄了吃的。”
這貓有點太敏感了。
剛才他雖然故意顯出一點敵意,但還沒有到殺氣的程度吧,怎么就這么害怕?
嘭嘭嘭!!
楚天舒扭頭向北,聽到了后門那里傳來的沉重拍擊聲。
“有人在家嗎?”
一個男人扯著嗓子喊起來,“這門后面還是剛燒過火爐吧,肯定有人在,別裝死啊,我們的貓是不是跑到你這里來了?”
那貓也聽到聲音,身子瑟縮了一下。
“那真是你的主人嗎?”
楚天舒看著貓,“別裝聽不懂了,說實話。”
白眉貓猶豫了一下,搖搖頭。
它甚至用爪子在桌面上劃出了一個字。
字體缺胳膊少腿的,但仔細看看,大概能看出來。
楚天舒道:“偷?”
白眉貓急忙點頭。
屋后面那里還在拍門:“再不出來,我就把門踹開了。”
楚天舒單手抱著貓,轉身進了樓房,穿過客廳、腰門,拔掉后門的插銷。
他開門之前就聽出來,門外其實是兩個人。
開門之后,果真是兩個穿著羽絨服的男人。
一個是戴著帽子口罩的瘦高男子。
還有一個身材壯實,戴著鴨舌帽,裹著圍巾,鼻梁上有道傷疤。
剛才拍門的就是瘦高男子。
這人一看見楚天舒手上的貓,立刻伸手:“你抱我家的貓干什么?”
楚天舒剛好退了一步,避開那一抓。
“這貓明明是我親戚家的,也沒聽說他家把貓送人啊。”
楚天舒抬眼掃去,“你們兩個到底是干什么的?”
瘦高男子下意識回頭去看壯漢。
壯漢臉色一沉,突然抖出三枚銅錢。
空中像是閃起了三條碧綠磷火。
瘦高男子正側著臉,正好看到三條綠火在他面前飛過時,被三根銀針精準打中。
叮!!!
磷火崩散,三枚銅錢同時落地。
銀針竟然從側面釘進了銅板里面,落在地上,也未分開。
“什么?!”
瘦高男子一驚,想有動作,卻覺得渾身一麻。
他的膝蓋,手肘,肩頭,脖子側面,都中了一根銀針。
整個人就像一根木頭,向門外歪倒。
那壯漢反應奇快,體表一層油亮的金光,陡然浮現。
銀針打在他體表,撞不進去,三根銀針自身,全被力道崩碎。
楚天舒膝蓋都沒彎,身影突然移到壯漢面前,左手抱貓,右手一巴掌,按在壯漢胸口。
嘭!!!
那壯漢渾身劇顫,金光破碎,身上攜帶的,稍微硬點的東西,通通被刺激。
上衣兩側口袋里的銅板,褲兜里的手機,腰后口袋里的硬皮夾錢包。
全都破開布料,朝各個方向爆射出去。
“你……”
壯漢只吐出一個字,就感到對方的手,已經壓在了自己腦袋上。
他眼前一黑,仿佛那股壓力,直接透過顱骨,也壓在了眼球、舌頭上,讓舌頭貼緊下顎,動不起來。
頭、口、胸,全都悶得不像話,渾身無力,讓他直接跪在了地上。
“一動手就是狠招,你們不止偷貓那么簡單吧。”
楚天舒嘆了口氣,“可惜我不想在自己家附近殺人,你們先躺會兒吧。”
他移開手掌時,那壯漢已在窒息之中暈死過去,頭顱低垂,人依然跪著。
楚天舒摸出手機,剛準備打給治安所,來幾個人見證審問,眉梢一挑,又看向東側的竹林。
好幾條人影,正在竹林中快速穿行。
那一個個,有老有少,但穿的都不厚,只是皮夾克、運動服,球鞋勞保鞋。
青竹被他們碰到之后,大片大片積雪下墜,他們也不管,頂著雪就往前跑。
“就在這里!”
領頭的一個中老年人,寸頭,胖臉絡腮胡,身材卻不胖,雙臂修長,垂下來接近膝蓋。
這些人本是氣勢洶洶,闖到楚天舒家的竹林,剛一抬眼,看見那兩個人一躺一跪,腳步不禁停住。
“這是……”
長臂男子的目光掃過場中情形,呼了口氣,穩重客氣的抱拳,“是這位先生,幫我們拿下了兩個盜賊嗎?”
楚天舒盯著此人看了幾秒,忽而笑道:“祁師父,你不認識我了?”
祁連勇一愣,看到其中一個人身上扎的銀針,腦中想到什么。
“你是楚老大夫家那個、那個,小天?!”
一想起這個名字,祁連勇心頭就浮現出那個少年的面孔。
那是一個五歲就通靈開竅的孩子,也正是因此遭了好多磋磨。
那種骨子里的剛勇,對自己、對假想敵的狠勁,其實特別適合練武,可惜,始終入不了拳法開竅的門。
就算是這樣,祁連勇也忍不住,把祁家老通背拳的全套大小精義,都詳細講述,教了出去。
如果這小家伙五歲時候學的是拳就好了!
那一年,祁連勇看著楚天舒離開的時候,心里還在想這件事。
可惜這個孩子,恐怕活不過二十吧。
那個小小少年,刻苦無功,仍未氣餒的堅定面孔,跟眼前長身玉立、單手抱貓的青年人,迭在了一起。
祁連勇向前兩步,脫口問道:“你、你好了?”
“是啊。”
楚天舒笑著答道,“我好了,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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