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沒人在意這突然出現在宇宙中的小空洞,認為那是和黑洞一般的,正常的宇宙現象。
對于絕大部分文明而言,他們的壽命根本就等不到宇宙大空洞降臨的那一天,宇宙中依舊混亂無比,沒人在意那突然出現的空洞。
盡管這空洞膨脹的速度已經遠超光速,甚至那是一片徹底的大寂靜區,任何物理學都失效的區域,可是宇宙中無法探索清楚的東西多著呢,沒人會在意這個空洞。
直到有一天,全宇宙所有人都驚恐發現,星空上出現了一個扭曲的大洞。
按照正常的物理學來講,即便出現了大洞,宇宙其他區域的人依舊看不到的,因為光線的速度在整個宇宙的尺度來說簡直是慢的出奇,或許其他文明還沒看到宇宙大空洞的時候,就會被迅速擴張的大空洞給吞噬了。
但是,這種物理學對于宇宙大空洞來說,是不適配的!
即宇宙大空洞如果吞噬光源本體,那么這個光源之前,甚至幾十億年前發出的光芒,那已經跨越了數十億光年距離的光芒,都會被全部吞噬殆盡,仿佛是跨越時間長河一般的,以這種完全不符合物理學定律的方式對整個宇宙進行了降維打擊。
于是逐漸有更多的文明發現,那天上的星空中,出現了一個沒有任何光芒的大空洞,像是抽水馬桶一般,甚至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吞噬周圍的光芒。
每一天觀察,都會發現那片大空洞更大一點,這種肉眼都可見的宇宙大空洞擴張,徹底讓所有文明全部陷入到難以想象的慌亂之中。
更令人絕望的是,其擴張速度并不是一成不變的,而是指數級的增加,就像是個出現在宇宙內部的腫瘤一般,同時引得整個宇宙由內而外的迅速膨脹,直到徹底崩解。
等到他們反應過來,準備開始朝著宇宙大空洞投放探測器的時候,驚恐的發現周圍的所有星系已經全部都被這宇宙大空洞給吞噬。
數億光年內,僅剩下這處大空洞,而經過計算,即便換算到薛定律能夠理解的時間中,不出千年,大空洞便將徹底吞噬掉整個宇宙。
現在的宇宙猶如一個即將破裂的氣球,所最后爆發出來的膨脹罷了。
恐懼便瞬間席卷了整個已知宇宙的所有文明,在幾個高等文明的組織下,求生欲催生了宇宙誕生以來最龐大的宇宙組織,“寰宇聯合陣線”的成立。
從硅基的機械文明到能量態的靈體生命,數以億計的文明擱置了億萬年的紛爭,將所有的知識、資源與希望匯聚一體,只為尋找一絲渺茫的生機。
薛定律看了看自己的宿舍,上面標著“寰宇聯合陣線成立”的宣傳海報。
仿佛與墻壁融為一體的屏幕上,一位長得頗為抽象,如同一只章魚人一般的主持人說:“第六遠征隊已在宇宙大空洞周邊發現明顯不屬于本宇宙的力量,暫時命名該力量為‘魔素’,這份力量或將成為解決這寰宇危機的依仗嗎?”
“嗨,想什么呢?伊珊?”一位仿佛是樹木變成的“人”拍了拍此時薛定律的肩膀,這讓薛定律愣了一下。
他這才發現自己甚至能夠見到這份靈視之中的“自己”,他看了看自己的工牌……
寰宇聯合陣線員工姓名:伊珊種族:靈族職位:記錄員 薛定律看著這份信息,他不知道為什么,再次進入到了這個靈視之中,這應該是迷霧之主的靈視,又或者是擬態尊王說的,重走一遍尊王路……
同時,薛定律打量著面前這位,樹人?
總之,像是某種真菌或者是植株成精之后的樣子,再看了看新聞中出現那長著章魚臉一般的主持人,薛定律想到……
或許這便是尊王誕生前的正常現象,全宇宙都長得千奇百怪,很多薛定律還能勉強套成自己認識的樣子,但是更多種族薛定律甚至都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不像后世,基本上任何智慧種族都是“人形”,最起碼有點人樣。
甚至能從見面第一眼看對面漂不漂亮,來確認對面的種族進化的高不高級,因為越漂亮,那便越是接近尊王,也便是進化的越高級。
“已經有6支遠征隊永遠的留在了那大空洞之中了……”對面的樹人呢喃道。
薛定律看到了它的工牌,不過這位樹人是個維修員,同時薛定律也看到了它的名字。
“多米尼……”
薛定律呢喃著這個名字。
但是他只是靈視這處歷史的片段而已,此時的“自己”開口說道:“是啊,已經犧牲了6支遠征隊……甚至可能,他們的犧牲都是毫無任何意義的,送死而已……”
這位記錄員“伊珊”似乎是一位悲觀主義者,他說出這話之后,兩人都沉默了下來。
面對這種物理學完全失效的宇宙大空洞,目前聯合陣線的惟一方案,是向大空洞派遣探測隊,深入這物理學的墳墓,尋找可能的答案,這并非探索,而是自殺式般的沖鋒。
而目前,已有六支隊伍用尸骸鋪就到了前方,甚至一無所獲……
他們的使命是用生命去驗證空洞的邊界,第1隊在進入瞬間便失聯,只傳回一串意義不明的亂碼。
第2隊以“層層剝離”的方式前進,母艦釋放無數探測器,如同向火焰撲去的飛蛾,只為在湮滅前多傳回一納秒的數據。
第3隊似乎發現了能在其中短暫存在的“異物”,但這也是他們能夠發出的最后情報。
第4、第5、第6隊,都在尋找著那能在宇宙大空洞周邊短暫存在的“異物”。
終于第6隊,他們找到了那種東西,并由最后僅剩的幸存者將其帶回到了聯合陣線之中,
高層,將那東西命名為——魔素。
似乎,他們找到了一絲方向,盡管并不知道那方向是對是錯。
“遠征隊招募,遠征隊招募!”不遠處,似乎有類似于征兵官的人員開始招募遠征隊成員。
“我們去嗎?”樹人多米尼肘了一下“自己”。
“不去,我還需要照顧女兒呢。”伊珊也肘擊了一下樹人,兩人似乎相視一笑,互為損友一般的離開了這里。
可是第二日,當伊珊偷偷將自己的信息提交上去的時候,赫然在志愿者中看到了樹人“多米尼”的名字。
兩人愣然的看了看對方,最終只能互肘一頓,并笑著打趣。
“魔素帶來的全新希望,萬機之神其邏輯核心在魔素中燃燒,計算出了七重聯合儀式的最終幾何結構,并在犧牲的前一刻解出魔素定律。”
“我們即將成功!”
新聞中,傳來了主持人宣布而出的好消息。
一時之間,仿佛寰宇都陷入到了輕松的氛圍之中。
與此同時,靈視之中的畫面,這位伊珊也從一位剛剛加入聯合陣線的年輕人,長成了一位大叔,他的女兒“芙格”,也從瞞珊學步的大小,長到了現在六七歲的樣子。
時隔多年,宇宙大空洞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了數倍,也至此,新的大遠征再次開始。
但是這一次,犧牲終于有了方向。
這一天,抱著女兒,牽著妻子的伊珊,還帶著自己的好友樹人多米尼,他們一同看了第七遠征隊的實時出征畫面。
那名為“永恒守望號”的艦船航向了大空洞的方向,其中,第六遠征隊的唯一幸存者也在里面,他們在萬眾的期待與祈愿中,來到了一處距離宇宙大空洞極近的星域。
艦體被撕扯,一切的畫面在宇宙大空洞的影響下,徹底被撕扯的七零八落,任何人都無法看到里面發生了什么。
這一刻,寰宇的人都揪心起來,而等到聯合陣線再次派出探測儀時,無人生還。
第七遠征隊,全滅!
但是他們陡然發現永恒守望號墜毀的那顆星球,不再受到宇宙大空洞的影響。
這一刻,寰宇沸騰起來了,因為這代表著,魔素這種他們剛剛掌控的一種特殊粒子,確實不會被宇宙大空洞影響。
也同時表明,那份萬機之神計算而出的七重儀式方程,是正確的!
因為,他們已經沒有其他任何的方向了,所以便選擇了這條注定會用尸骸鋪就而成的犧牲之路。
而第七遠征隊,他們是先驅者,上面數百位精英的喪生,帶回來了這個好消息,完成了第一次“錨定儀式”,證明了“魔素”可以被引導和利用。
而于此同時,薛定律透過這位名為“伊珊”的記錄員也看到,聯合陣線開始派遣億萬的小隊,前往全宇宙各個星系布置錨定點,最起碼保證每個星系之內,存在一枚錨定點。
而在這億萬記錄中,薛定律陡然看到了銀河系——太陽系——死星這顆星球成為錨定點的記錄。
是,巧合嗎?
薛定律甚至有種直覺,此時這個“死星”,很有可能就是未來的地球。
不過,這也只是億萬記錄中的一個,這位記錄員很快便略過其中,開始記錄著更多的錨定點。
第七遠征隊的成功,魔素的進一步利用實驗達成,使得聯合陣線開始大刀闊斧的完成儀式。
很快,第8、9、10隊沿著第7遠征隊用鮮血畫出的航線,前仆后繼,用整支艦隊的生命和靈魂作為燃料,在宇宙大空洞的邊上布下了一個個龐大儀式的基點。
如同在洪水中釘下救命的木樁一般,將那些原本應該已經會被宇宙大空洞扭曲吞噬的星球給錨定下來,從而成為一個又一個儀式的基點。
而在很短的時間內,聯合陣線再次組織起來更多的遠征隊。
第11、12遠征隊,甚至這些遠征隊中,還有這位“伊珊”的熟人。
那便是他們靈族的神王,也是第11遠征隊的成員。
而多米尼樹人族的樹神,是第12遠征隊的船長。
至此,十二支隊伍,數以億萬計的精英,數萬位在各自文明中都足以稱得上神祇的那些王們也接連隕落,他們用生命換來了僅僅是一個理論上的可能性,和一個用尸骸鋪就的、通往最終戰場的航標。
具體這份錨點會造就什么樣的未來,會達成什么樣的后果,高層并沒有向下面透露,但是,此時作為觀察者的薛定律,或許猜到了這份儀式的結果……
“尊王……”薛定律呢喃道。
至此,12遠征隊已經在前方鋪就出來一條信標之路,前6支隊伍僅僅只是帶回來了“魔素”這份異常的粒子。
而第7遠征隊到第12遠征隊,用生命與靈魂鋪就而成了這條信標之路,僅剩下最后一支遠征隊的犧牲,便能完成這份儀式。
而身為記錄員的伊珊更是能看到,越來越多龐大的隊伍如同螢火,灑向整個宇宙的各個星系,他們似乎都是在做無用功一般,只是將一個個信標放在星系之中,隨便放哪都行一樣。
為了這件事,無數的人員也死在了路上,一條又一條的死亡信息被“伊珊”記錄,他默默地將這些記錄打包,然后讓更多的人如同送死一般繼續踏上了這條路。
他不知道,自己做的這些工作,可能隨手選中的信息后,不知道就會害死多少的人,多少的小隊。
他是個悲觀主義者,薛定律看得出來,即便他在妻女面前一直保持著樂觀,但是他始終是悲觀主義者。
甚至在這段時間,他的妻子積勞成疾的離世之后,這位“伊珊”更是悲觀到了極點,薛定律有種感覺,如果不是還有女兒需要依靠他,或許他早就選擇自殺了。
直到,突然的秘密消息傳來。
“伊珊先生,您被選為成為了第13遠征隊的成員,需要進行緊急特訓……同時第13遠征隊不止有一支,為了保證成功,聯合陣線備用了大量的‘第13遠征隊伍’,您會加入其中之一。”
這一刻,看著這份消息,本來發現自己無意間,可能殺死了億萬人的伊珊,他在道德與良心的譴責下飽受煎熬,若不是女兒還未長大,而會選擇自殺的他,現在似乎終于找到了自己前進的方向。
于是,在將女兒安排好了之后,他毅然決然的,加入了第十三號遠征隊。
而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他的這支隊伍剛好就有13人,甚至包括自己的好友。
樹人,多米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