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繼續向下，周圍的云氣越來越稀薄。
何奧直接讓夏娃調出了控制臺的水平儀，并標出了重力方向。
每次感受到重力的變化，何奧都立刻調轉方向，哪怕重力反向，他都立刻機動轉向。
轟——
閃電的光輝在飛機周圍劃過，勾勒出越來越遠的城市的倒影。
重力沒有問題，是空間有問題。
這里不光有亂流和雷暴，還有錯亂的空間。
沿著‘向下’的方向走，隨時可能會被扭曲的空間帶向偏轉的方向。
重力才是唯一指向“下”的東西。
在激蕩的風暴中，鮮紅的提示出現在了何奧的視野中。
整個飛機劇烈的震蕩了一下。
霹靂吧啦的聲響在風擋上響起。
那是雷暴云層中的冰雹。
一個個紅色的警示框不斷在飛機中控屏幕上彈出。
但何奧都視若無睹，他努力維持著飛機的平衡，操控著飛機，順著重力的方向，不斷的前進。
周圍的霧氣越來越稀薄了。
咔——
一陣劇烈的聲響在機艙外傳來，隨之而來的是仿佛被一只巨手抓住，猛烈搖晃的抖動。
“亂流！是亂流！”
瑞安克大聲吼道，死死的抓住了座椅。
何奧眉頭緊皺，注視著前方的水平儀，他視野中的水平儀已經偏轉，重力的方向也已經調轉。
這臺飛機還剩一個發動機，雖然有冗余配置，單發動機在平穩天空還能運行，但是在這種猛烈亂流的情況下，已經完全無法對抗亂流。
中控屏上彈出一個又一個的，夏娃正在不斷嘗試重啟熄火的發動機，但是都失敗了。
現在的飛機已經近乎完全失去了控制。
何奧抬起頭來，看著雷達圖上稀薄的云氣，以及不斷變化傾角的水平儀。
冷靜下來。
無法逆風，那就順風。
他深吸一口氣，嘗試調轉飛機，跟隨著亂流的方向。
轟——
整個機身上再次傳來轟鳴的聲響，那是合金在龐大的亂流力量下被撕扯，扭曲變形的聲音。
何奧緊緊的握住操縱桿，開始偏轉方向。
而夏娃似乎也察覺到了他的意圖，開始不斷的協調整個飛機的控制系統，讓其能跟隨何奧的指引。
沒有驚心動魄的動作，也沒有激烈的機動。
雷霆劃過蒼穹，將天空點亮，狹小的飛機如同颶風中飄零的落葉，在厚重的云層之間穿行。
那偏角的水平儀漸漸開始偏轉，重力的牽引在何奧的感知中浮現。
可以，可以。
如同在激蕩的風暴和浪潮中駕馭小船，何奧還是隱隱約約看到了前進的方向。
周圍的霧氣在濃郁之后，又再次變得稀薄。
前方的云層，似乎也顯露出平息安穩的色彩。
何奧再次深吸一口氣，推動著飛機繼續往前。
“我們要出去了？！”身旁傳來瑞安克帶著些許驚喜的聲音。
砰——
也就在這瞬間，何奧視野中的屏幕驟然閃爍了一下，他的權限被取消了。
而幾乎在權限被取消的瞬間，何奧就立刻向上跳起，崩斷了安全帶。
與此同時，夏娃瞬間覆蓋了原本的控制系統，重新掌控了整個飛機。
也在這瞬間，帶著驟烈風暴的聲音穿過虛空，落在何奧原本的椅子上。
將整個合金座椅瞬間打碎。
何奧抓住絲薇，雙腳踩在風擋上，把絲薇放在肩膀上，看向座椅的方向。
“哦？”瑞安克掃了一眼已經重啟的系統，輕笑道，“人工智能？剛剛你實際上是在靠它駕駛飛機？”
說話間，他直接一拳向著中控臺砸去。
而在這瞬間，一道身影出現在了他身前，抓住了他的手。
瑞安克轉過頭來，看向身旁的何奧，毫不猶豫，一拳向著何奧沖來。
咔——
伴隨著一聲劇烈的聲響，整個飛機劇烈的搖晃了一下。
何奧的身軀側向翻滾，閃開了過去。
同時帶著瑞安克的身軀后退。
轟——
璀璨的雷霆劃過風擋之外的天空。
瑞安克掙脫了何奧的控制，將何奧的身軀甩飛出去。
這片區域的亂流更加強了，整個飛機都充滿了吱嘎吱嘎的聲響。
“看來你很早就在懷疑我了，”瑞安克看向何奧，整理了一下戴在手上的皮質手套，平靜的說道，“我是哪里出了紕漏嗎？”
“你的演技有些浮夸了。”何奧站起身來，深吸一口氣。
瑞安克表現出的力量有些超乎他的預估，原本他基本能判斷出，瑞安克是一個C級強者，但是此刻瑞安克表現出來的力量，已經達到了B級的水平了。
而增長了這么多力量，瑞安克本身的能量回路卻沒有什么太大的變化。
何奧的目光掃過瑞安克戴在手上的皮質手套。
異常物品么。
“看來我剛剛遭遇‘天空之城’的‘驚恐’表現的確實不行，”瑞安克輕嘆一聲，“我也覺得有些過火了。”
他注視著何奧，“你不該這么聰明的，坐在那里安靜的等待死亡，其實也挺好的。”
“你這么操作，”何奧平靜的注視著他，“也會永遠留在這，德諾恩對你難道不好嗎？”
“好，當然好，他甚至計劃讓我競選副會長，唉，所以說，你不這么聰明該多好，”瑞安克嘆息一聲，“如果你不這么聰明，大主教也不會啟用我，我仍舊可以在協會里和德諾恩一起過我的舒心日子，等待著最終審判的到來，大家都可以平靜而快樂的走向終結。”
“最終審判？”何奧看著他，他的身軀緩緩偏移方向。
他看了一眼個人屬性面板。
身體素質：580
現在是零點左右，距離他晉升過去了差不多十五個小時，每個小時提升的身體素質大約是十二點。
但是他此刻的身體素質，即便開拳法，也夠不到普通B級的一半。
“看來我說的有些多了。”瑞安克輕笑一聲。
他驟然向前一步，一拳砸向何奧的面門。
也就在這瞬間，一直抓在何奧肩膀上的絲薇驟然跳了出去，瞪大眼睛看向瑞安克。
砰——
下一個瞬間，瑞安克的拳頭瞬間轉變方向，沖向人偶。
嗡——
一道流光驟然刺穿了駕駛艙門，沖到了瑞安克身前。
瑞安克撇開目光，不去看人偶的臉頰和眼睛，抬手擋住長槍。
何奧順勢抓住了絲薇，偏轉了身軀，一只手將絲薇放在了地上，一只手抓住了被打飛的長槍。
隨即，他抓著長槍，順勢在空中轉了一圈，一槍掃向瑞安克。
“大個子好帥！”一旁的絲薇坐在那里開始鼓掌。
此刻瑞安克已經抬起手，抓向何奧掃來的長槍。
轟——
也就在這瞬間，整個飛機驟然偏轉了方向，重力發生了180度逆轉。
兩人的身軀立刻翻轉，落在了下方。
瑞安克在空中轉身，踩在機艙上借力，一個抽踢踢向何奧的面門。
砰——
何奧抬起長槍，擋住了這一下攻擊，但也被踢飛，身軀撞在風擋上。
咔——
密密麻麻的裂紋在風擋上蔓延而出。
何奧吐出一口鮮血，抬頭看著瑞安克。
力量差距太大了。
此刻夏娃正在調轉飛機的方向，繼續向著重力向下的方向飛行。
整個飛機上都蔓延著霹靂帕拉的聲響，仿佛下一個瞬間，就要解體。
而這個時候，瑞安克也已經轉過身，順勢一拳向著何奧的身軀砸來。
也就在這時，何奧驟然抽身，整個身軀都瞬間偏轉，滾向一旁，露出身后遍布裂紋的風擋玻璃。
瑞安克面色一變，但已經來不及改變動作，一腳踹在了風擋玻璃上。
強大的力量直接撞碎了風擋，那完好的風擋一瞬間被撕裂，內外部氣壓形成對流，直接將瑞安克整個身軀吹了出去。
何奧立刻抓住了中控臺邊緣，避免被吹走。
另一側的絲薇也抓住了中控臺的邊緣。
駕駛室內的氧氣濃度也在這瞬間驟然下降。
砰——
在完全要掉出去的瞬間，瑞安克抓住了風擋中間的固定骨架。
他猛地用力，頂著狂風，向上沖起，將自己拉回了駕駛艙，
而在這瞬間，那水晶槍尖已經抵達了他的身前。
不過他的反應極快，立刻就要側身閃過。
也就在這時，他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放開了手，任由狂風吹拂，卷向出口，擦過他的身前。
那身影瞪大眼睛，看向了他。
而他的目光，也即將掃過這身影。
幾乎在瞬間，他強行偏轉了頭顱，并立刻抬手，打碎了飄過身前的身影。
噗——
但也在這停頓的剎那，水晶槍尖刺穿了他的身軀，狂暴的力量在他體內爆發。
飛濺的鮮血落在了何奧的臉頰之上。
但此刻，何奧已經顧不得其他，他立刻伸出手去，抓向那些被氣流吹出飛機的陶瓷碎片，“絲薇！”
下一個瞬間，他抓陶瓷的手落了個空，還原的人偶小女孩出現在他面前，笑呵呵的問道，“大個子，你找我啊！”
她的身軀已然再次被氣流吹著向著窗外飄去。
何奧立刻抬起手，抓住了人偶女孩，這時候，他才抬起頭來，看向身前的瑞安克。
他毫不猶豫，直接將長槍進一步捅出，觸碰瑞安克身軀。
扭曲的血肉在他的身下蠕動。
“你跑不掉的，”瑞安克抬頭看著他，鮮血順著他的嘴角溢出，“0級異常，即便是你背后的天使來救你，也找不到你，而現在，你該死了，”
他嘴角微微勾起，“再見。”
而這個時候，已經讀完一些記憶的何奧直接扯掉了他手上的手套，抱著絲薇，跳出了飛機。
長槍自動從瑞安克胸口中拔出，劃過天空，落在了何奧的手心。
何奧毫不猶豫，讓神識驅動衣衫，逆著風暴，穿過云氣，快速朝著遠處飛去。
轟——
也就在這時，一道巨大的轟鳴聲在他身后響起。
劇烈燃燒的火浪如同在天空中綻放了一輪太陽，照亮了他的后背。
而這個時候，在何奧懷中的人偶抬起頭來，看著那火浪。
她小小的身軀瞬間變大，化作了白裙少女，然后瞬間化作了近三百米高的巨大火焰少女。
這火焰少女躬下身子，下意識的將何奧保護在懷中。
劇烈的火浪吹過蒼穹，讓那風暴般的云氣都在此刻出現了短暫消解。
三百米高的火焰少女也被這卷積的狂風吹拂，如同飄零的落葉一般穿過厚重的云層。
轟——
雷霆劃過天空，密密麻麻的冰雹穿過火光，穿過混亂的空間。
何奧意識從火焰燃燒和爆炸的混亂中蘇醒過來。
周圍的空間已經化作了暗淡的冷風，只有一個紅裙人偶還飄蕩在他的身周。
呼嘯的狂風飛起，就要將人偶卷走。
他直接伸手抓住了人偶。
此刻人偶身上遍布了密密麻麻的裂紋，雙眸緊閉。
“絲薇？！絲薇？！”
何奧大喊了幾聲，搖晃了一下人偶，但是沒有得到回應。
他深吸一口氣，感受著身軀的狀態。
還原的效果還在，人偶的頭發也沒有恢復透明。
還活著，只是暈過去了。
他將人偶抱在懷中，神識沒入衣衫，讓自己能在飄蕩的狂風中漂浮，抬起頭來，看向四周。
劇烈的狂風在周圍激蕩，雷霆帶著冰雹在他身周穿行。
周圍已經看不到任何飛機的殘骸，云氣也異常的濃郁。
很顯然，他已經穿過了錯亂的空間，來到了從未來過的地方。
周圍的氧氣極其稀薄，他依稀能察覺到自己開始出現喘不過氣的感覺。
只要身體沒有脫離凡人，就依舊需要氧氣，會窒息。
瑞安克，或者說大主教，為何奧準備了三重布局。
第一重是飛機闖入天空之城的范圍，這是大主教告訴瑞安克的，天空之城會在這個時間點經過這個區域。
瑞安克只要卡住合適的時間出發，就能‘恰好’在這里遇見天空之城。
如果何奧沒有反抗，他就會在這里和何奧一起毀滅在云霧中。
如果何奧找到了擺脫天空之城的方法，那瑞安克就會自己出手，這是第二重。
如果瑞安克最后沒能殺死何奧，那何奧需要面對的，就是第三重陷阱。
這個飛機上裝載了一個強大的一次性異常物品，‘武斗水晶’。
這個水晶在附近出現戰斗的情況下，會在一分鐘后爆炸，同時會引爆飛機上另外裝載的超高濃縮炸彈。
這么近的距離下，這雙重爆炸足以炸死強大的B級強者。
即便第三重爆炸何奧都躲過了，但只要何奧離開了飛機，那他也相當于進入了天空之城的區域，回到了第一重陷阱里。
在缺氧的情況下，何奧想要離開天空之城周圍，幾乎是不可能的。
這套陷阱，本身就是一套回環的死局。
雖然瑞安克在其中表現很多，但這套布局的核心并不是瑞安克，而是大主教。
是大主教把‘不可預測’的0級異常天空之城搞到了何奧的必經路線上，讓何奧沒有感知的進入其中，整個布局才能生效。
不然僅憑瑞安克，哪怕他使用道具增幅到B級，哪怕他引爆水晶和炸藥試圖和何奧同歸于盡，局勢都不會太脫離何奧的掌控。
瑞安克只不過是推動布局的一個棋子。
只要大主教能影響天空之城出現的地方，那無論何奧以各種方式去威倫司，他都會進入大主教的布局中，只是面對的棋子可能不同。
但要引動天空之城恐怕沒有那么容易，大概率得需要大主教這個天使親自出手。
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是純粹的不要臉的力量壓制。
天使親自下場對付明面上只有‘D級’的何奧。
何奧抬起視線，看向周圍，遠處的空間震蕩著，隱約有某種裂縫撕開。
那位大主教其實有一件事算錯了，他‘知道’何奧背后有天使，所以他選擇了一個天使都救不到地方。
但何奧背后沒有天使，也不需要天使來救。
他抬起視線，看向前方，快速穿過虛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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