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手里的違禁藥,是哪里來的?”
何奧注視著身前的幾道人影,目光掃過他們隨身攜帶的口袋,緩聲問道。
“這位先生,”機械右臂男人注視著何奧,眉頭緊皺,“你不覺得,你管得有點多了嗎?”
伴隨著他的話語,站在他身后的兩個身影也將手伸進了腰間,握住了槍柄。
零落的雨滴簌簌的下著,在雙方面前連成細密的雨幕。
何奧平靜的注視著這一幕,抬起了手。
機械右臂男人瞬間繃緊了身軀,微微光輝在他的機械右臂上閃爍。
但也就在這瞬間,何奧手上的動作一頓。
他抬起頭,看向身前的雨幕。
夾雜著極其輕微橙灰的紫色光輝在他的瞳孔深處一閃而過。
在此刻他的視野中,遍布天地之間的,并不止那細長的雨幕,還有一條條連綿的,充斥著他視野的細長的無形‘線條’。
這些線條每一根都無比細小輕微,似乎只要輕輕的動一下,就能輕而易舉的撕碎它。
這些線條遍布在城市的每一個角落,充斥在每一寸的空間里,如同無形的觸手,感知著這個城市的一切。
這其實并非是某個單一強者能力的具象化,而是這座城市里密密麻麻的,交織的‘命運’。
這些命運細線串聯著每一個人的身軀,又延伸到城市的最深處。
何奧能依稀地感覺到,這些細線背后連接著不止一位天使。
甚至存在著某種無形的天使之上的力量,潛藏在世界的深處。
這些來自復數高位存在的交織的命運,與世界深處的線條也形成了某種無形的‘干涉’,最終形成了某種敏感而脆弱的平衡。
這平衡本身在世界表層不會造成太大的影響,但是一旦有新的強大的高位力量強行介入,就會導致整個平衡的崩潰,在世界底層造成某種無形的漣漪。
一些敏銳的天使級超凡者,或者具有特殊力量或者超凡物品的高位存在,就能以此發現世界底層的變化,甚至找到變化的來源。
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些脆弱的命運與現實交織的線條,在整座城市構筑成了一個警戒網,針對高位存在和高位力量的,異常敏感的‘警戒網’。
一旦有新的高位存在觸碰這個‘警戒網’,大概率瞬間就會引來這座城市所有高位存在的關注,接下來恐怕就是刨根問底的調查和‘詢問’。
而‘刺殺總統’案的幕后黑手,或許就潛藏在這些高位存在當中。
如果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暴露自身的力量,甚至被對方‘抓住’,那何奧就會變得異常的被動。
艾恩斯的‘陷阱’,比何奧預料的還要多一些。
這警戒網絡潛藏在無形之中,如果不是何奧本身對于命運的力量特別的敏感,同時又有真理之眼的力量蔓延過來,增加了他對世界底層線條的‘感知’,他可能直到破壞了這個網絡,才能意識到這‘警戒網’的存在。
何奧不知道這‘警戒網’是否是真的純天然形成的,畢竟在主世界遺跡里,他并沒有感受到如此復雜而敏感的網絡存在。
不過,如果是有人刻意引導締造了這樣的‘警戒網’,只能說這個人的神秘學造詣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了。
畢竟這個網絡本身并沒有消耗任何的額外能量,而是依靠著高位存在自身逸散的力量和這座城市無數生靈自然生成的命運線條自行維持著運行的。
艾恩斯,果然臥虎藏龍啊。
“扯那么多虎皮,原來不過是個花架子。”
而此刻站在何奧面前的機械右臂男人看到何奧停下了動作,緊皺的眉頭迅速舒解,獰笑一聲,“沒本事,就不要學人家做英雄。”
一把折迭的螳螂刀從他的機械右臂上展開,他向前一步,一刀揮向何奧,直接切向何奧的脖頸。
而在他身后,他的兩個跟班也從腰間拔出了手槍,對準了何奧。
咔——
伴隨著穿過雨幕的刀光,虛空中響起了清脆的聲響。
也就在這瞬間,機械右臂男人停下了腳步,呆呆的看著前方。
那從他右臂上展開的鋒銳的螳螂刀不知何時已經被折斷,刀尖插入了他的脖頸,
飛濺的鮮血濺射在他身后的兩個跟班身上,被急促的雨幕快速沖洗著。
但此刻那兩個跟班也沒有做出任何的動作,螳螂刀被折斷時飛濺的碎片,不知何時已經劃開了他們的脖頸,割斷了他們的喉嚨 “咕嚕咕嚕——”
伴隨著鮮血涌動的聲響,兩個跟班的身軀向前傾斜,摔倒在地上。
“你——”
被洞穿脖頸的機械右臂男人瞪大眼睛,還想說什么,但是他已經什么都說不出口了。
他的身軀向后仰倒,摔在了身后同伴的尸體上。
流淌的鮮血從他們身上溢出,混在淅淅瀝瀝的雨水中,帶著暗淡的鮮紅,滾入下方下水道的接縫里。
何奧收回手,透明的雨傘停在了他的頭頂,遮住了零落的雨滴,一張濕巾紙與此同時從旁邊遞過來,“需要找下一個‘本地人’嗎?”
“不用,”何奧接過濕巾,輕輕擦干凈手上的血跡,從男人懷中摸出來一個鐵質的徽章。
流淌的雨水沖干凈了徽章上的鮮血,露出上面烙印的‘莫斯’的字樣,“他的違禁藥來自他幫派的頭目。”
在剛剛刀尖刺入機械右臂男人身軀那一瞬間,他就已經讀取完了男人的記憶,知道了男人的違禁藥是從哪里來的。
如果沒有察覺到警戒網,他可能還會誤觸,但是已經察覺到了,那何奧還是有一些能繞開這警戒網的方法的。
比如直接肢體接觸,通過接觸釋放少量的力量,只讀取記憶不修改命運,是能繞過警戒網里這些脆弱的命運線的。
在一些有關命運的細微操縱上,‘命憶師’的力量還是有一點優勢的。
說話間,何奧擦干凈最后的血跡,抬起頭來,看向一旁的瘦弱男人。
此刻男人已經從那抽搐中緩了過來,他懷中抱著一旁的男孩,用衣服遮住雨滴,虛弱的臉頰警惕的看著何奧。
何奧走到他的身前,抬起手,食指伸出,輕輕點了一下他的眉心。
男人微微一愣,恍惚了一下,原本渾濁的目光清明了一些,他抬頭看了一眼已經收回手的何奧,抱起孩子,踉蹌的跑進了小巷深處。
何奧收回手,安靜的注視著這一切。
他并沒有修改男人的命運,只是給他添加了一段對抗違禁藥成功的虛假記憶。
“那個小男孩皮膚和頭發都很好,”維金娜站在何奧身旁,舉起雨傘遮住何奧頭頂的雨滴,她抬起頭,看著離去的兩人身影,沉聲感慨道,“他們家以前生活應該還不錯。”
“嗯。”何奧微微起身,看向雨幕中陰暗狹長的巷道。
在這巷道里,密密麻麻的放著一個個狹窄的帳篷。
一雙雙眼睛此刻正從這帳篷里探出,靜靜的注視著站在這雨幕中的兩道模糊的身影。
依稀之間,何奧能感覺到自身的身體再次開始了自我修復。
當名譽貴族在周圍人中的聲望較高時,會獲得一定的增益狀態。
維金娜轉過身去,看了一眼地上的三具尸體,頓了一下,緩聲道,“咱們這么處決了這些幫派分子,不會有什么事情吧?”
“不會,”何奧隨口說道,“是他們先攻擊我們的,我們這是正當防衛。”
聽到他的話,維金娜微微一愣,然后面色古怪的注視著流淌著鮮血的地面,說道,“好像還真是。”
她抬起頭來,看向何奧,“所以接下來咱們去哪兒?”
“東南區。”
何奧看了一眼外面人來人往的街道,緩聲道。
艾恩斯市·東南區廢棄工業區 天空中的雨似乎越下越大了,急促的雨滴落在廠房的屋頂上,發出鼓點一般噼里啪啦的聲響。
布滿銹跡的空曠廠房里,一個個人影正在四處走動著。
而在廠房的正中心,一個身材瘦削,穿著棕色定制正裝,頭發花白,看上去頗為儒雅的老人正被電磁鐐銬綁在固定在地上的鋼椅上。
一面沾滿鮮血的旗幟懸掛在他的頭頂上方。
噗——
一盆涼水從天而降,潑在老人身軀上。
“行了,別裝了,老頭,我知道你醒了。”身材寬闊挺拔,面容方正的男人走到了老人身前,笑著開口道。
伴隨著他的話語,老人緩緩睜開了眼睛,他看著男人,冷漠的說道,“莫斯,你想做什么?”
“我不想做什么。”被稱作莫斯的男人聳聳肩。
他抬起手,一旁的一個身影遞過來一把反射著冷光的大刀。
“老頭,老話說得好,老牛知道自己弱小了,就應該退下去,讓小牛上,”他手中翻動著大刀,看著老人,微笑道,“你已經這么大把年紀了,還霸占著位子,不讓給年輕人,你覺得合適嗎?”
“你要造反不成?”
聽到他的話語,老人微微扭動了一下身子,試圖掙脫控制。
“不要試了,”莫斯搖搖頭,笑道,“我在你的水里下了美神之血,你的超凡力量現在已經沒用了,無論你怎么掙扎,都掙扎不開的。”
他提著大刀,一步步走到老人身邊,輕笑著說道,“我這不叫造反,這艾恩斯的地下世界,只允許你當老大,不允許我當老大?這不合理吧?”
“莫斯,你不要犯蠢,”老人注視著眼前的男人,冷漠的說道,“我兒子馬上就要當眾議員了,你現在停下你的沖動行為,我們之間還有的談。”
“你兒子要當眾議員了,我好怕怕啊!”莫斯收著肩,嬉笑了一聲,然后緩緩湊了過去,看著老人,笑道,“你給你那寶貝兒子砸了那么多錢,花了那么多心思,要捧他進議會做老爺,”
他抬起手,揮舞著刀刃,如同跳舞一般后退了兩步,嬉笑道,“的確,他現在民調領先很多,但是你有沒有聽說過,”
他語氣一頓,“你兒子的競爭對手,最近拿到了一批很好的宣傳資源啊,比你兒子好的多的多的資源啊。”
“什么?”老人原本平和的表情,第一次出現了明顯的表情變化,然后他看著莫斯,冷聲道,“你哪里來的消息?”
“哪里來的消息,你管不到,但是你猜,老頭,”莫斯低下目光,注視著老人,笑道,“你兒子一旦沒選上眾議員,還能阻止自己被暗殺嗎?”
“你這是在破壞規矩!”老人瞬間抓住了椅子的扶手,死死捏住了合金椅子的扶手,他看著莫斯,“你要真敢對我兒子動手,我的朋友,我的幫派,都不會放過你的!”
“你的朋友?”聽到他的話,莫斯笑道,“你的那些老爺朋友們,可未必愿意再投資你啊。”
聽到他的話,老人微微一愣。
但莫斯沒有給他任何說話的機會,而是繼續道,“至于你的‘幫派’,你是說那些對你愚忠的小伙子是吧?”
他話語微頓,笑道,“你抬頭看看呢?你不覺得,落下來的水有點多嗎?”
聽到他的話,老人再次愣住,然后抬起頭去,看向頭頂。
在他頭頂的上方,一個個和他穿著同樣棕色衣服的尸骸被吊在整個廠房的頂端。
鮮血從他們的身軀上流淌而出,匯集在下方懸掛的已經被染得鮮紅的旗幟之上。
滴答——
那濃郁的鮮血潤滿了整個旗幟,然后在旗幟最下方匯聚,從上往下落下,滴在了老人的臉頰之上。
嗡——
伴隨著一聲清脆的,刀刃破空發出的音爆,鋒利的刀刃劃過了老人的脖頸,帶著斑白發縷的頭顱離開了身軀。
鈧——
“切,”莫斯將手中刀刃丟在地上,“我以為他脖子會有多硬呢,最終還不是一刀就死。”
他抬起手,打了個響指。
立刻就有一個小弟拿出煙盒,抖出一支,送到他嘴邊。
另一個小弟拿出點煙器,幫他將煙頭點燃。
伴隨著燃燒的火星和煙氣,激昂的音樂一瞬間在整個廠房里響起。
莫斯抬起手,混在人群中,就在這布滿濃郁血腥氣和鮮血的空間中跳起舞來。
咔——
然而就在這樂曲逐漸高昂的時刻,廠房緊閉的老舊卷簾門傳來被強行拉開的驟烈聲響。
伴隨著那吱嘎吱嘎的卷簾門迅速的向上升起。
站在驟烈的暴雨中,撐著透明雨傘的兩道身影,出現在了眾人的視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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